陆七道:“丁将军可有说傅夫人姓谁名谁?住在哪儿?”军营中不许女子居住,傅夫人不可能在傅山河身边,这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徐广庭道:“丁将军也是他们成亲时见了一面,据他所说,傅夫人姓罗,小字玉娘,长得很是标致,傅山河投奔韩千帆的时候,罗玉娘就跟在旁边,只是当时二人没有成亲,丁将军说,其实罗玉娘一直对傅山河有意,只是傅山河自觉年纪大了,配不上罗玉娘,就一直拖着,后来不知怎么,最终还是成了亲,还是韩千帆主婚,成亲后,罗玉娘一手操持家务,里里外外都做主,傅山河便得了个惧内的名声,这夫妻俩在定远城都很出名,咱们到定远城只要一打听便知道了。”

定远城是西北大营的后方,是西北最边上的一座城池,韩千帆父子俩一向都是韩千帆坐镇军营,韩云坐镇定远城。

此处离定远城还有两天的路程,三人又商议片刻,这才启程。

两天后,三人到达了定远城,定远城虽然远在边陲,但是中途和西域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因此西域各国的商人都在此处打马休息,此处也十分热闹。

三人之中陆七陆九是生面孔,自然不怕,而徐广庭却乔装打扮了一番,贴了个胡子,换了身衣裳,看着跟三十多岁的人差不多。

三人化作江湖侠客,在定远城门出留了姓名,来历,自然也都是假的。

三个人先是打听了一番,得知傅山河还在军营里,便放下心来,又去打听罗玉娘的住处,罗玉娘并没有住在韩千帆在定远城的府邸,而是住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院子里。

小小的四合院住了三户人家,十分热闹,见徐广庭三个人打听罗玉娘,有热心的立刻帮着去喊了,这时,从南屋出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穿着青色棉袍的女子,果真十分标致,柳叶弯眉樱桃口,倒像是江南山水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广庭三人,道:“你们是谁?来找谁的?”

徐广庭忙道:“我是从京城来的,有事想见傅夫人。”

罗玉娘缓和了脸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什么事,你们要是有事情,就去军营见我相公。”

徐广庭微微一笑:“这件事就是事关傅将军,所以我们才来找傅夫人商量。”

罗玉娘面色一沉,果真将三个人迎了进去,只是却门窗大开:“我一个妇道人家,单独见外男不妥,还请见谅。”

徐广庭朝陆七陆九使了个眼色,陆七陆九立刻关上了门窗。罗玉娘大惊失色,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三个陌生男子,徐广庭撕去了胡子。露出了本来面目,重新见礼道:“在下徐广庭,见过傅夫人。”

罗玉娘有片刻的疑惑,随即道:“你不是徐宗政的的孙子么…”话音未落,就被眼疾手快的陆七点住了穴道。

徐广庭笑道:“傅夫人真是记忆力好。连我也知道,夫人请放心,我等绝无恶意,只是有件事想告诉夫人,请夫人相助,这件事事关傅将军的前程名声。请夫人务必慎重。”

罗玉娘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徐广庭这才松了口气,叫陆七陆九守着门窗。提防人偷听,然后把李慕容造反的事情说了一遍:“…定远城地处边陲,难通消息,即便傅夫人有所耳闻,知道的也不多。皇上乃是先帝长子,又已经袭位十年。这十年间,傅夫人自然也明白,皇上是一个好皇上,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平静,如今,李慕容造反,韩千帆乃是首犯,他私自调了八万大军离开定远城,埋伏在京城周围,如今京城整个被围了起来,朝中百官摄于其威势,无不屈从,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慕容登基后,将其党羽提拔,真正的有能之士却被贬黜,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无论是大城还是小县,虽然尊李慕容为皇上,心里却还是以皇上为尊,皇上做天子乃是民意所致,如今西南大军正整势待发,势必将其一举击破,到时候清算起来,韩千帆脱不了干系,作为韩千帆手下的傅将军,恐怕也难得好下场。”

罗玉娘又眨了眨眼睛,徐广庭示意陆七替她解穴。

罗玉娘解了穴道,没有大喊大闹反而十分镇定,示意徐广庭坐下来详谈,她道:“韩千帆助纣为虐造反的事我相公并没有参与其中,为什么要治他的罪?”

徐广庭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傅将军是清白的,可他和韩千帆如今亲密,谁会相信呢?”

罗玉娘犹豫片刻,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徐广庭心中一喜,道:“傅将军深明大义,我们自然知道,因此想请夫人劝说将军,与我们西南大军联合起来,一齐对付韩千帆,到时候立下大功,自然功过相抵。”

罗玉娘思索片刻,嘲讽道:“其一,你不是说光凭西南大军就可将韩千帆的军队打败吗?何必又用的着我相公?其二,我相公和韩千帆一向是称兄道弟,如今投靠你们,岂不成了背叛朋友的无耻之徒?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徐广庭道:“请夫人三思,是小节重要还是大义重要?”

罗玉娘毫不犹豫道:“不管是小节还是大义,我只要我相公平平安安的,堂堂正正的。”

徐广庭沉默片刻,道:“我给夫人讲一个故事可好?听完这个故事,夫人再做决定。”

罗玉娘无可厚非。

徐广庭道:“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独自在隐居在深山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

“不要说了!”罗玉娘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广庭:“你敢威胁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广庭慢悠悠道:“夫人口口声声说为了傅将军,若是为了傅将军好,就不该让他背上造反的罪名,若是为了傅将军,就不该如此自私,夫人拒绝的原因并非是怕什么小节大义吧,而是你被韩千帆抓住了把柄,你怕韩千帆知道傅将军背叛了他恼羞成怒抖露出来,对吗?”

罗玉娘有片刻的慌乱,然后强自镇定下来,她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韩千帆要造反,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他就会告诉我相公我的秘密,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在我看来,谁当皇帝都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和我相公好好地过日子…”徐广庭温声道:“夫人也不必难过,我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那就一定可以解除夫人的后顾之忧。”

罗玉娘睁大了眼睛。

傅山河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但他更是一个疼爱妻子的人,他今年三十七岁。正值壮年,二十岁之前一直隐居在西南山中,靠打柴为生。二十二岁的时候,他遇到了才只有十岁的罗玉娘。

罗玉娘很可怜,无父无母,连家也没有,他便收留了她。罗玉娘渐渐长大,越长越美丽,傅山河心里很是宽慰,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可罗玉娘却说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抚养自己的傅山河,傅山河傻眼了。他可是把罗玉娘当成女儿一样抚养的。

当时他恰巧救了韩千帆,韩千帆邀请他参军,为了逃避这份感情。他答应了,进入军中效力,临走前,他将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罗玉娘。

可罗玉娘一个年轻姑娘,却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去找他。军队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傅山河看着他养大的姑娘吃苦受累,心中不忍,可他更不能给她一个承诺。

于是他将罗玉娘托付给了韩千帆的妻子照顾,自己则去了西北。

罗玉娘却从韩家逃脱,一路寻去了西北,傅山河看着满面灰尘一身狼藉哭着叫着他的名字的罗玉娘,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于是请韩千帆主婚,二人成亲。

罗玉娘是个很坚强的人,而且她很聪明,可以说是傅山河的贤内助,傅山河知道别人说他惧内,可他不在乎,知道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不忍心罗玉娘跟着他吃苦,便在定远城给她找了个院子安置下来,自己得空的时候便回城去看她。

今日傅山河又得了空,匆匆赶回去见罗玉娘,却见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多出了三个陌生男子,傅山河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声喊着罗玉娘的名字。

罗玉娘匆匆从灶房出来,见了他十分惊喜,傅山河抱着她,两个人也不顾及他人,很是亲热,这倒叫徐广庭有些羡慕。

傅山河看向了徐广庭:“他是谁?”罗玉娘笑眯眯道:“他是我弟弟。”

傅山河十分惊讶,罗玉娘可是孤儿,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弟弟。

徐广庭拱手道:“是这样的,我是有一个姐姐小时候在看花灯的时候走丢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被卖给人贩子了,我们家辗转打听了很多年,一直找到西南去,听说了玉娘的事,觉得玉娘和我走丢的姐姐很像,这才一路打听过来寻找,没想到真的是。”

傅山河眼中疑惑之色不减,可还是施了礼:“原来是罗公子。”

徐广庭摇头:“不,我姓徐。”

傅山河看向了罗玉娘,罗玉娘笑道:“罗玉娘本来就不是我的真名字啊。”

傅山河这才点点头,又细细的问了徐广庭许多问题,这些徐广庭都是早就和罗玉娘对过的,回答的很是干脆,见傅山河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徐广庭笑道:“我临来前,母亲曾告诉我,我姐姐的后腰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不知可对?”

傅山河睁大了眼睛,旁的可以编造,这种私密之事是做不得假的,便信了八九分,言辞之间也客气了不少。

到了晚上,因为地方小没办法留客,徐广庭和陆七陆九便住在了客栈,接下来就要看罗玉娘的了。

傅家小院里,傅山河劈了柴,堆成一堆放到柴房,又把缸里挑满了水,罗玉娘早就收拾妥当,夫妻二人安歇,许久不见,自然又是一番旖旎缠绵,傅山河抱着罗玉娘,心中还是想着今年所见的徐广庭,一见就知道不是简单的角色,他说他叫徐广庭,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徐广庭!

傅山河猛地坐了起来,徐广庭不是徐宗政的孙子么?如果他真的是玉娘的弟弟,那么玉娘也成了徐宗政的孙女,那么自己不就是徐家的孙女婿了?

他摇醒了入睡的罗玉娘,急切问道:“你是徐宗政的孙女?”

罗玉娘揉了揉眼睛,心想他总算反应过来了,道:“是啊。”

傅山河顿时心绪复杂起来。

韩千帆是支持李慕容的,自己相当于也站在了李慕容这一边,如今玉娘又成了徐宗政的孙女,这可怎么办。

他问罗玉娘:“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罗玉娘道:“怎么?你怕我跟他们回去?你放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傅山河道:“你可知道他是皇上下令通缉的人物?”

罗玉娘不满道:“就算他杀了人,他也是我弟弟。”傅山河忙道:“我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蹊跷。”

罗玉娘道:“今天他倒是告诉我一件事,知道你为韩千帆效力后,让我劝你不要再继续助纣为虐。”

正文 111.反攻

PS:

第二更,这部分写的比较快,实在不大擅长这个。

傅山河哼道:“我就知道,当初你说做人要仁义,不管谁当皇上,这义气不能丢,要不是你劝我,如今我就早就辞官归隐了,怎么又说这个话。”

罗玉娘尴尬的笑笑:“此一时彼一时嘛,韩千帆当时对你说,广宣王并非先帝亲生,推举李慕容登基才是正义之举,我也知道你们注重血统,这才劝你帮忙啊,可如今广庭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慕容的阴谋,咱们都受了蒙蔽。”

然后把徐广庭告诉她的事情都告诉了傅山河:“咱们在西北多年,消息不通,往往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广庭的妻子和广宣王的妻子,皇上的妻子,都是一家子姐妹,断没有什么秘密,广庭说的也很清楚,丁冶文所率的西南大军蠢蠢欲动,势如破竹,到时候激战起来,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广庭说如果你能出手相助,左右夹攻,那么韩千帆必定无法逃脱,也能免去不少血光之灾。”

傅山河沉思起来,丁冶文他是听说过的,大器晚成,却比韩千帆更厉害,自韩千帆西南剿匪后,西南匪患依旧没有根除,可后来丁冶文到了那儿,雷厉风行,再没有敢放肆的人,这种手段可没几个人有。

其实,打心眼里说,他也不赞成韩千帆造反的,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可做人要讲诚信,韩千帆回京城时他发誓会死守西北到底,绝不叫突厥进犯。

从这方面来说,韩千帆也不是无情无义只知道权势的人,就是为着定远城的这些百姓,他也不能调离军队去和丁冶文一起对付韩千帆。

罗玉娘见他沉思。也没有说什么,翻身睡下了,倒是傅山河,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傅山河便去找徐广庭,他开门见山道:“其实谁当皇帝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我已经对韩千帆承诺过,做人不好不讲信义。”

徐广庭没有接话,反而道:“你知道当初玉娘为什么说服你帮助韩千帆吗?”

傅山河一愣,徐广庭道:“其实韩千帆早就认了出来玉娘是我的姐姐。可是他却一直瞒着不说,他怕你知道玉娘的身份后,会转而投靠徐家。背弃他,他不仅隐瞒了这个消息,而且还威胁玉娘,说如果她不说服你镇守在西北,让他无后顾之忧。他就杀了你,永绝后患,玉娘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受制于他,韩千帆和李慕容的密谋已久,李慕容捕风捉影的认为皇上并非先帝亲生。而韩千帆也只是为了借机让韩家飞黄腾达罢了,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杀死。韩千帆的幼子韩舟便是知道内情的,如今正在西南军营中,若是傅将军不信,只管去问他。”

傅山河有些惊讶,徐广庭继续道:“李慕容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可的确不适合做皇上,如今看似威风。可整个京城都被掌握在韩千帆手中,若是哪天韩千帆起兵造反,那李慕容是绝无还手之力的。到时候国家毁于一旦,小节与大义,哪个更重要,傅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

傅山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我率兵东进,那么突厥若是异动,这儿的老百姓该如何?”

徐广庭微笑:“其实此番不必费将军一兵一卒,只需要将军演一场戏就够了,若是演得好,引得突厥大军来攻,说不定还会大胜一场。”

傅山河看了看徐广庭:“好,那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不要再说什么小节大义,我要一个说服我心甘情愿帮你的理由。”徐广庭没有犹豫,道:“为了玉娘,她跟着你在边关吃苦,你忍心么?你们夫妻分离,你忍心么?若是除掉韩千帆,一切恢复正常,徐家便可光明正大的认回她,她就是徐家的大小姐,有人照顾,傅将军是希望她过上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一直和你窝在这个小地方,只为了你对韩千帆的承诺?”

傅山河没有说话,徐广庭知道他成功了,罗玉娘深爱着傅山河,所以全心全意为了他考虑,傅山河也深爱着罗玉娘,所以为了她做什么都愿意,他这么利用人的感情,是不是有些可耻呢?

他想起了陆宝菱,不知道她这时候正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起他?

徐广庭又在定远城待了两天,和傅山河商议具体事宜,期间,徐广庭还有幸观赏了罗玉娘发飙的场景,因为傅山河怕罗玉娘有危险,就请徐广庭把罗玉娘带走,又怕罗玉娘不愿意,便商量着要给罗玉娘下蒙汗药。

没想到被罗玉娘听见了,气得要命,当场就要和傅山河拼命,罗玉娘拿着鸡毛掸子抽傅山河,傅山河也不敢还手,只知道躲,徐广庭看着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最终,罗玉娘还是留了下来。

守在定远城的可不只傅山河一个将军,傅山河愿意帮忙,那么其他人里总有死忠于韩千帆的,这就需要傅山河来各个击破了,罗玉娘和那些将军的夫人都很要好,有她从侧面敲边鼓,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徐广庭办妥一切事情,便返回了西南。

远在京城的韩千帆还不知道,他的后路已断,等待他的将是孤军奋战和万丈悬崖。

徐广庭日夜兼程回到西南的时候,陆宛君已经被送到了,虽然一路颠簸吃了不少苦头,可幸而胎像稳固,李慕良得知陆宛君有了身孕,十分高兴,将陆宛君妥当的安置下来,又和丁冶文商量起兵事宜。

这种事要趁早,等李慕容把京城的人都收服了,他们打回去还有什么意思,等徐广庭一回来,丁冶文以讨伐逆贼的名号攻克了西南十几座城池。

这十几座城池中,大都是不战而降,少数人死扛着也没扛过去,城池攻克后。丁冶文奏请了李慕良,将这些人都斩杀了,留着也是后患。

丁冶文是真正的战场之神,他狠心,绝情,只要是不投降的一律将其守将斩杀,以绝后患,从西南经湖广,一路打下来,至少斩杀了十几名守将。自此再没有敢阻拦的——开玩笑,前车之鉴摆在那儿,遇到阎王爷只能说自己倒霉。

一直打到荆州。一来因为荆州易守难攻,又是军事要地,早已被韩千帆换上自己的人,二来京城那边韩千帆的军队也赶到了襄阳附近,两军僵持着。开始了真正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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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自从韩千帆父子的军队开拔,李慕容就没睡一个好觉,总是不踏实,时不时的把陆如玉找来表达一下忧愁之情,刚开始陆如玉刚开始还劝他两句。如今被他烦的要死,道:“韩千帆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慕容道:“我总觉得李慕良还留有后手。”

陆如玉道:“就算韩千帆不成。还有陈毅宁,还有石英,你担心什么?光靠西南那些军队?他们肯定不成。”

李慕容一想也是,京卫司的将士在自己手里握着,还有韩千帆的八万精兵和西北军。对付一个西南军还是绰绰有余,他稍微放下了心。又开始督促户部准备粮草。

外面烽火战乱,京城依旧平静如水,徐宗政找了许多人帮着说项,都没有找到一个差事,无奈之下只能坐吃山空,眼见着徐家日渐的衰败了,徐宗政也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夫人管着家,没有了进项,支出又照旧,这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便说要节俭些,除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凡是主子的份例都裁去一半。

大家都没有异议,前途未卜,如今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二夫人却不依,她肚子越发的大了,却还是山珍海味的补,怠慢一点就要发脾气,连徐宗政都知道了,气的和徐老夫人说,她这是怀孩子还是怀祖宗啊,这么不消停。

二夫人闹了一回,只好不裁她的分例,陆宝菱告诉大夫人,自己院子里的吃喝嚼用都自己给,这样也能省出一笔开销,大夫人觉得有道理,越发觉得陆宝菱识大体,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陆宝菱的嫁妆虽多,可那些田庄铺子却还是陆万林的人在打点,只不过房契地契上写了陆宝菱的名字,陆宝菱只管收银子便是了,今年半年一结送来的银子,足足有两千两,陆宝菱偷偷给了大夫人,来贴补家里的开销,大夫人自己自然也贴了不少银子。

五月底,陆宝菱又去沈家喝了沈朱的喜酒,接着便是二夫人生孩子,二夫人在六月初生了个男孩,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只觉得扬眉吐气,说话腰板也直了。

陆宝菱此时却没心思理会她,韩千帆那边一直传消息过来,有好有坏,韩千帆的好消息便是徐广庭的坏消息,韩千帆的坏消息便是徐广庭的好消息。

听消息说,丁冶文带军已经攻克了荆州,在荆州,丁冶文和徐广庭分军而行,丁冶文带兵从西部攻打襄阳,南阳,一路往北,徐广庭则沿长江而下,经过福建浙江,二人在徐州会和。

韩千帆在李慕容登基后就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军事上的事李慕容也不懂,只是听韩千帆的,韩千帆便拿着虎符把由北向南的紧要城池守将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可是,领将虽是韩千帆派过去的,士兵却不是韩千帆的人,只要略施小计,挑拨离间,很容易就能瓦解韩千帆的势力,因此徐广庭沿长江往下走都十分顺利。

丁冶文这边可不一样了,因为靠近西北,像襄阳,南阳的守将都对韩千帆死忠,且有些本事,也不是单枪匹马过来的,挑拨离间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只有实打实的硬拼。

徐广庭走的行程虽远,可他到扬州附近的时候,丁冶文才刚过了南阳。

韩千帆的势力在西北一带,东南一带繁华富庶,也都不想打仗,见徐广庭的军队过来,不仅不阻拦,反倒提供粮草求个平安,徐广庭不战而屈人之兵,从福建到浙江,沿途所经的城池无不服气。

消息传到京城,李慕容气的要命,他就知道徐广庭是个祸害,不除了早晚是个心腹大患,他又要下旨革了江南那些守将的职,可正打着仗呢,四处乱哄哄的,估计还没走到江南迎面就碰上徐广庭了,谁敢去啊。

韩千帆也很郁闷,他得知丁冶文和徐广庭在荆州分军后,就觉得很是奇怪,便派了韩云去阻击徐广庭,自己则对付丁冶文这个老狐狸,可韩云到了江南就好比鱼儿上了岸。他自幼在西北长大,对于江南的地形风貌全然不熟悉。

可徐广庭不一样,他年轻时候还在江南读过两年书呢,当年的同窗如今大都是江南有名声有声望的人物,根本用不着兵戎相见,同窗见面喝两杯,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不过徐广庭也没有掉以轻心,他之所以被派到江南这边来就是要铲除江南的水匪。

江南的水匪,西南的马匪,是层出不穷,此番徐广庭过境,正经的守城将士没打多少,水匪杀了不少,百姓们自然鼓掌欢呼,夹道欢迎,一直到徐州,徐广庭才算是和韩云真正对上,两边也没有打,就这么对峙着。

等到丁冶文的军队打到徐州,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两万多人了,再加上徐广庭身边的两万多人,才四万人,韩千帆也折了不少人,可如今还有六万人呢,都挤在徐州,虎视眈眈的,都是元气大伤,谁也不肯先动手叫对方瞧出破绽,便僵持下来。

这时已经是八月底了,入了秋,天气也凉爽起来。

韩千帆在徐州西北,丁冶文在徐州东南,军营两两相望。

说实话,要是硬碰硬,韩千帆还真没把握打赢丁冶文,他虽然长期和突厥打交道,可突厥人到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西南的那些马匪可就不然了,个个都精的厉害,丁冶文能一个个把他们收拾了,便知道不是简单地角色。

再加上这一路的打,韩千帆算是认识到了,这丁冶文就是个流氓,打仗不讲章法,更不要脸,各种诡计层出不穷。

有一次他们被韩千帆围困在山上,断绝了粮草,丁冶文这个老不要脸的叫士兵轮流叫骂,谁都不骂就骂韩千帆一个人,言辞之难听,让他忍无可忍,最后他下令烧山,却被丁冶文在后山找到个缺口杀了出去,所以韩千帆对丁冶文恨得牙根痒痒。

正文 112.故人

恨归恨,要是打了败仗,韩家肯定不好过,他和韩云商量计策,韩云道:“我倒有一个方法,如果把陆宝菱绑过来威胁徐广庭,徐广庭断然不肯轻举妄动,咱们便能找到机会,只是这法子有些卑鄙。”

韩千帆哼道:“卑鄙?只许他们卑鄙,我们就不行?写信回去请皇上定夺,我想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李慕容当然不反对,可他知道陆如玉肯定反对,他思来想去,还是准了韩千帆的主意,只要这件事瞒着陆如玉就好了。

当夜,李慕容就打算派身边的侍卫将陆宝菱从徐家绑了出来,直接送去徐州。

不过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且不说徐家也有护卫轮流巡逻,就是陆宝菱的院子也有四个侍卫保护着呢。

要是打草惊蛇,陆宝菱起了警惕之心,想要动手就更难了,若是想在外头动手倒是容易,可如今陆宝菱难得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可怎么是好。

兵贵神速,李慕容也怕耽误了徐州的战事,便吩咐程怀玉将其骗了出来,若是平时,程怀玉忽不喇的叫她出门说有事商议,陆宝菱肯定不去。

可如今正直多事之秋,她也没多想,带着丫头和侍卫去了约见的地方,结果刚到地方就被放倒了,陆宝菱身边四个护卫虽然跟着陆宝菱出去惯了,可都是平平安安的,说实话,也都有些懈怠——谁能想到有人会光天化日的绑人哪。

程怀玉看着晕倒的陆宝菱和两个侍卫一个丫头,吩咐李慕容身边的侍卫:“将人送到韩将军处,交给韩将军定夺,记住了,不要伤害她,要是让我知道谁动她一根汗毛,休怪我翻脸。”

侍卫们赶忙应承。将人装上了马车,往徐州疾奔而去。

程怀玉则留下善后,叫人把陆宝菱的侍卫和丫头送回了徐家,这是要对徐家通风报信的意思了,因为侍卫和丫头都知道陆宝菱出来找他,如今人不见了定来找他要,他也算是变相的帮陆宝菱一把,究竟如何要看徐家人如何应对以及陆宝菱自己的造化了。

陆宝菱醒来后发现自己又被绑票了,心里很是郁闷,回想晕倒之前的事。便知是程怀玉动的手脚,心里疑惑,见自己手脚也没有绑上。嘴也没有堵上,越发的奇怪。

她打开车帘,只看到外面飞快向后退的景色,外面坐着两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一看身手就不错。他们看陆宝菱往外瞧,也十分淡定,没有说什么,对于陆宝菱的问题也置若罔闻。

马车在飞驰,要想跳下去估计不是摔断了胳膊就是摔断了腿,陆宝菱想想。上回那样危险的时候自己都熬过去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怕的,索性安安稳稳的躺在马车里休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