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最是信服陆靖柔的,赶忙答应了,出去传话,陆靖柔又吩咐黄鹂:“你去贤妃和玉嫔宫里,就说倾贵妃发话了,请两位公主过来说话,把人给接过来。”

黄鹂也赶忙应了。陆宛君一直抿着嘴没说话,眼里却满是期待。

陆如玉笑道:“大姐姐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陆宝菱啜着温热的杏仁茶。笑眯眯的直点头,是哦,好像大姐姐一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陆靖柔翻了个个白眼,看着两个人:“哪像你们,没出息,宛君到底是生母,当初皇上说了把大皇子抱给皇后养,可没有说大皇子是皇后生的,宛君这个生母的名分还是名正言顺。只要捏住了这一点,就什么也不用怕,大皇子如今还小。不知道是非,将来读了书,知道了三纲五常,就是念着养育之恩孝顺养母,还能把生母抛到脑后去?”

陆如玉笑道:“姐姐说的是。只是皇后太气人了,我们都被气昏了头罢了。”

陆靖柔道:“如今宛君最要紧的是调养身体,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也只当是给大皇子添个臂膀了,将来你也有个依靠了。”

陆宛君有些羞涩:“我也这样想,就是迟迟没有好消息。”

这样的事陆宝菱最有心得。道:“姐姐别急,这事可急不来,越是着急越是怀不上。”

陆如玉一脸懵懂的听着。她最少要生三呢,早点学点经验也好。

这边说着话,那边奶嬷嬷们带着莞然公主和怡然公主已经到了,莞然公主年纪大些,有十岁了。规矩学的一丝也不差了,举止投足也有公主的气度。怡然公主年纪小一些,但也是眉眼精致,两个人手拉着手,十分惹眼的一对姐妹花,虽然她们年纪小,可陆靖柔和陆如玉还是起身福了福——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陆宝菱因是端王爷的义女,说起来还是两个人的姑姑呢,倒是不需要行礼,反而是两个公主要给她行礼。

两位公主也不是讲究的,请安问了好,便坐下来说话,言语间对陆宛君十分客气。

虽说贤妃和玉嫔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可到底年纪大了,也都育有子嗣,不怕色衰爱驰,如今也不指望着皇上的恩宠过日子,后宫里虽说有妃嫔,可大部分都是李慕容送进来的,后来也都被皇上收拾了,如今宫里是陆宛君一人独秀,她又生了皇长子,与她交好没什么坏处,相反,将来说不定还会对两个公主的婚事前程有好处,因此听说陆家姐妹结伴入宫,要两个公主过去陪着说话,无论是贤妃还是玉嫔都是乐意的。

陆家三姐妹又各自给了见面礼,陆靖柔便问空手而回的黄莺:“大皇子呢,怎么没抱来?”

黄莺有些为难:“皇后娘娘说大皇子不得空,奴婢去求见皇上,皇上却没空见奴婢。”

陆靖柔站起来道:“她还有道理了?大皇子忙什么呢?姨母来了都不得空见一见,我倒要去看看。”

陆宛君赶忙拦住:“姐姐算了吧,她到底皇后。”说起来也有心酸:“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她一直防着我,怎么会叫大皇子过来呢。”

陆靖柔面色便有些不善。

怡然公主还有些懵懂,莞然公主却是个心思明白的,她经母妃贤妃提点,早就知道这宫里已经是倾贵妃的天下了,倾贵妃容貌艳丽,宫里能与她比肩的还没有,父皇又没有选秀的心思,只怕这宫里未来二十年都是倾贵妃独宠,父皇年富力强,又对大皇子寄予厚望,自然不会薄待倾贵妃及倾贵妃的家人,倾贵妃的姐妹又都嫁的好,更别说定国公世子竟给陆如玉做上门女婿了,程皇后虽说抚养了大皇子,也是为了程家的富贵最后一搏罢了,如今讨好倾贵妃虽说得罪了皇后,可等大皇子长成,势必要向着自己的生母的,到时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笑道:“母后对大皇子管的严了些,如今咱们一起坐着说话,都是一家人,就算是再忙也要过来打个招呼的。”

陆如玉看了莞然公主一眼,笑道:“是这个道理,姨母都在这里呢,他能不来拜见?”

陆靖柔又吩咐身边跟着进宫的菊枝道:“你跟着黄莺去见皇上,就说我说的,要见见大皇子。”

菊枝应了,跟着黄莺又出去了。

瞧着陆靖柔那个架势,今天是非得较个高下了,殿里的人都垂着头,静悄悄的。而陆如玉和陆宝菱则跟没事人一样,笑着和两位公主寒暄。

黄莺和菊枝带着皇上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去程皇后宫里传话:“皇上说了,几位夫人难得进宫一趟,叫两位姑娘把大皇子抱过去见见。”

程皇后青着脸看着两个人抱走了大皇子,皇上的旨意她不能不听,可陆家人也太嚣张了!

李思旋临来前得了嘱咐,他又是经教导过的,也不怕见生人,礼仪规矩更是一丝不错,因此虽然到凌波殿见了满屋子生人。却也没有生出怯意,落落大方的行了礼,陆靖柔这才笑起来。亲自抱了抱李思旋:“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壮实。”

李思旋好奇的看着陆靖柔,陆宝菱算是比较熟悉的一个了,笑眯眯的给她介绍:“思旋,这是大姨母,我是三姨母。”

又指着陆如玉:“这是四姨母。你还记得吗?”

李思旋点点头:“记得三姨母与四姨母。”看了看陆靖柔:“没有见过大姨母。”

陆靖柔笑吟吟的:“大姨母忙,没功夫进宫瞧你。”说着拿出了一块五子登科的玉佩给他:“这是大姨母的见面礼。”李思旋接了玉佩,轻声道了谢。

陆宛君则是满脸激动,把李思旋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孩子,你可还记得我?”

李思旋仰着脸瞧她,笑道:“陆娘娘好。”陆靖柔一愣。既而眼含热泪,即便是叫陆娘娘也好,只要儿子认她就好。

又问了李思旋两句话。便叫他和弘哥儿一起玩,奶娘抱着素素,还有年纪较小的怡然公主凑在一起说起了话,李思旋很是喜欢弘哥儿,男孩子都喜欢同龄的人陪着玩。弘哥儿虽然大了两岁多,可还是玩得到一起去。

皇上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小男孩在正殿头对着头玩的开心。心下大悦,伸手把两个孩子提溜起来一边一个抱在怀里,旁边伺候的宫人赶忙行礼,弘哥儿年少老成,看着抱着他的人,也不怕,直勾勾的瞅着,李思旋已经惊喜的大喊起来:“父皇。”

皇上笑吟吟的进去,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里面陆靖柔等人闻声已经出来行礼请安,皇上对着陆靖柔很是客气:“陈夫人倒是不常进宫走动,以后常来亲戚之间也能亲近亲近。”

陆靖柔笑了笑,没有说话,皇上也不计较,从陆宛君他是知道的,陆家四个女儿,宝菱和如玉虽然娇蛮,却是小女儿心性,最好相处,唯有这个陆靖柔,最是难相处,你看着她笑眯眯的,还不知心里有什么算计呢,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付。

先问了陈文宁的一些事,陆靖柔笑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大事也不懂。”

一句话给推了个干净,陆宛君倒是着急起来,朝陆靖柔使了个眼色,却被皇上看在眼里,皇上并没有觉得被怠慢而生气,反而觉得家常味儿浓,他是九五之尊,亲情对他来说弥足珍贵,可别人对他都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就是程皇后的哥哥定国公,是他的大舅子,按理来说这个关系够亲近了吧,可定国公总是自称臣下,他一说什么一家人的话定国公就吓个半死,一点意思也没有。

而陆家不同,陆万林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总是以他的长辈自居,他的礼遇陆万林从来没有拒绝,更别提陆宝菱和陆如玉了,都把他当成姐夫一样,该使唤的是使唤,该讨好的时候讨好,那种被人当做自己人的感觉很好,如今见着陆靖柔,宛君的亲姐姐,他更不会摆皇上的架子,反而想着如何讨好这个“大姐”了。

他笑着看了看怀里的弘哥儿,问他:“你几岁了?”

弘哥儿乖巧道:“三岁半。”

皇上笑道:“可曾念书?”

弘哥儿道:“娘教我识字,已经学了一本千字文,现在在教我孙子兵法。”

皇上给惊到了:“孙子兵法?你能听懂吗?”

弘哥儿看了看陆靖柔,有些委屈的样子:“字都认得,意思不懂,娘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不懂是我知道的太少的缘故。”

皇上笑了笑:“你娘是为你好。”

教三岁半的儿子学孙子兵法,这个陆靖柔还真是…就是皇上也有些无语。

陆宛君已经惊讶道:“大姐姐怎么教弘哥儿这个。他还小呢。”

陆靖柔笑道:“男孩子就是要千锤百炼才能有出息,如今他读孙子兵法不明白,就会在心里存了疑惑,等他读的书多了,知道的多了,站在山顶上往下看,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就是想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做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什么叫一览众山小。”

陆宛君是知道陆靖柔的。处理事情也是这样,先处理棘手的事情,那么剩下的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遂不再说话,反倒是皇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种都是女人的场合皇上不好多呆,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却亲自赐了宴席招待客人。留下李思旋作陪。

正月十五元宵节,宫里照常有宴席,陆宝菱却没去,陆靖柔也没去,两个人结伴去了槐树胡同看望凤荷母女,大节下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凤荷见了陆靖柔和陆宝菱十分惊讶,关起了门说话。

听陆宝菱挽留她们。凤荷淡淡的:“我知道徐夫人受了毅宁的嘱托照顾我们母女,可是我们和徐夫人到底是无亲无故的,我不会平白受人恩惠,毅宁已经死了,你们放心。我也没有什么报仇的心思,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我明白。京城米柴贵,又没有相熟的人,倒不如回老家,左邻右舍的还能帮衬着。”

陆宝菱心里酸酸的:“凤荷姐姐也是知道的,我对陈毅宁有愧,可他既然托了我照顾你们,我就得做到,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呢。”

凤荷却笑道:“徐夫人,你不欠毅宁什么,反而是毅宁欠了你,你也不用内疚,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你好了,毅宁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陆宝菱的眼泪却落了下来,陆靖柔知道凤荷这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再拦,只是再三的说了要给凤荷母女置办房子地产,凤荷原本要拒绝,可陆靖柔却说是留给瑞儿做嫁妆的,凤荷这才收下了。

临走前,凤荷给了一个小包袱给陆宝菱:“这是毅宁的旧物,本不该拿这样的事情扰你清净,可我想毅宁是想交给你的,看在毅宁的面子上就收下吧。”陆宝菱郑重的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陆靖柔却道:“这东西你最好别看,免得又生是非。”

陆宝菱顿时犹豫了,陆靖柔道:“你要是放心,我就帮你拿到陈毅宁的坟前烧了。”

陆宝菱想起陈毅宁临终前说的话,心中一痛,当着陆靖柔的面就毅然的打开了包袱,里面除了两件陈毅宁穿过的衣裳,便是三四幅画,上面无一例外,都是盛开的海棠,陆宝菱扑到陆靖柔怀里哭起来:“姐姐,我真的是喜欢他的…”

陆靖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这样,你哭了回去怎么给徐广庭交代?你别忘了,你如今是他的妻子。”

陆宝菱没有说话,只是哭。

东西最终交给了陆靖柔帮着处置了,陆宝菱回到徐家,大家都参加宫宴还没回来,外面热热闹闹的,家里却是冷冷清清的,这种反差更让她觉得凄凉,她屏退了丫头,在内室用供佛的檀香拜了拜,算是给陈毅宁上了一炷香,然后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徐广庭是阴沉着脸回来的,陆宝菱大吃一惊:“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广庭道:“别提了,皇上不知怎么的发话要给大皇子挑伴读,挑中了弘哥儿,定国公便说自己也有一个侄子年纪合适,送进来也做伴读,皇上就突然发了脾气,说不知道什么货色就敢往宫里送,是不是想教坏大皇子,定国公吓得不轻,这也是一场无妄之灾,皇上又说等开春就立大皇子做太子,也省得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拉拉杂杂敲打了一群人。”

陆宝菱却想起那日宫里陆靖柔说起教导弘哥儿念孙子兵法的事情,说了,道:“皇上是不是看弘哥儿被大姐姐教的这么好羡慕了?”

徐广庭摇头:“也许吧,不过定国公吓得可不轻。”

正文 146.

PS:

今天网络出问题了,更新的晚了,不好意思哈。

陆宝菱回想起那日在宫中,皇上还是十分客气的模样,怎么转眼就变了性子,也太不寻常了,想起弘哥儿又道:“皇上叫弘哥儿做伴读,姐夫和姐姐是什么个意思?”

徐广庭道:“能做大皇子的陪读,自然是极好的,大皇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皇上,这打小的情分最是难得,要不定国公能推荐自己的子侄?”

陆宝菱道:“既然是难得的事情,那就叫姐姐答应呗,左右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若是一起长大更好。”

徐广庭点点头,没说什么,又想起陆宝菱今天没进宫,问她做了什么,陆宝菱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告诉了他:“陈毅宁的姐姐凤荷你还记得吗?陈毅宁托付我照顾凤荷母女,可是大姐姐说她们要离开京城了,我今天就是和大姐姐一起去看望她们的,本想劝她们留下,没想到还是不肯。”

徐广庭虽然很不待见陈毅宁及与他相关的事情,但是见陆宝菱如实相告,心里的不快消散了许多,道:“她们孤儿寡母的如何度日呢?你不是说姑母和她们最好?要不叫姑母去劝劝吧。”

陆宝菱没有答应,长叹一口气:“走了也好,恩怨情仇只当是烟消云散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实话,咱们对陈毅宁都是有愧的,凤荷不愿意和我们往来也情有可原。”

徐广庭没有说话。

两个人结伴去给徐老夫人请安,没想到楚夫人和徐二夫人,徐若秋也都在,围着徐老夫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见了小夫妻二人进来,徐老夫人笑眯眯的朝他们招手:“快过来看看。你们姑母给我绣的观音图。”

只见炕桌上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丝绢,上面绣着神情慈和的观音,坐在莲台上,手捧宝瓶,里面插着杨柳枝,活灵活现,呼之欲出,陆宝菱笑道:“这就是千针绣吗?”

徐广庭自然是识货的,得见珍品也十分高兴:“可不是么?难怪这么长时间不见姑母,原来姑母在忙这个。”

楚夫人抿嘴一笑:“左右闲着无事。绣了这个给母亲供奉起来。”

徐二夫人瞧在眼里,十分艳羡,越发的坚定了求楚夫人把千针绣教给徐若秋的念头。遂笑道:“若秋的绣艺也好,只是不得高人指点,若是能得姑太太指点一二,那是最好的。”

这意思不言而喻,家中女儿只剩下若秋若雪。若雪还小,若秋却是个心思通透的,又是嫡女,徐二夫人料想楚夫人应该不会舍若秋而选若雪,这才说起这番话来,没想到楚夫人却笑道:“二嫂。千针绣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未择定传人前,是不能教导别人女红的。”

徐二夫人听了讪讪的。徐若秋却不觉得尴尬,大病一场,恍如重生在世,如今她对什么都充满了感激,尤其是陪她治病的徐老夫人和为她尽心尽力求医问药的陆宝菱。遂笑道:“千针绣是咱们的绝学,我自问没有这个天赋。倒是姑母该操心了,难道眼瞧着这绝学失传了?”

楚夫人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家女儿少,要不等宝菱生了个女儿,我从小培养,定是不错的。”

徐老夫人笑吟吟的:“别瞎说,我瞧着宝菱这一胎定是个男孩。”

老人家都盼着男孙,楚夫人也没有说话。

陆宝菱便抽空把凤荷母女要离京的事说了,楚夫人答应去劝一劝,可凤荷是铁了心不改主意了,楚夫人也铩羽而归,陆宝菱只好想法子在宛平县凤荷老家附近给置办房产地产,好叫她们母女生活无忧,又叫人请了李三娘过来。

李三娘当日冒险帮陆宝菱送信,后来虽然没有当成什么忠义夫人,可有徐广庭作保,她的生意一向不错,在陆宝菱的劝说下,她又不做那些私下拐卖人口的事情了,只是这买卖奴仆仆役总是少不了的。

李三娘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答应陆宝菱凡是和陆宝菱沾边的亲戚都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如今陆宝菱寻她,托她照顾凤荷母女两个,自然是满口应下了。

凤荷母女纵然是归乡,可还是容易叫人欺负,可若是李三娘放出话去,等闲的人是不敢上门寻晦气的,陆宝菱又特意带了李三娘去见凤荷,凤荷也是在市井里混过的,知道许多事与其找官府倒不如找这些地头蛇来的方便,又见李三娘在京城方圆百里都是有名头的,自然十分礼遇。

李三娘行走江湖,最是佩服心性坚韧的女子,见凤荷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敬佩之下更是添了两分怜悯,当场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凤荷就是我的亲妹子,瑞儿就是我的亲外甥女,谁敢同她们过不去,我第一个不答应。”

陆宝菱这才放下心来,问李三娘最近生意可好,李三娘眉开眼笑的:“自从武英侯爷给我开了路引条子,别说那些守城的,就是地方大员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又收了几个帮派,生意是越发的做大了。”

又说给陆宝菱分红:“…这是我早就想好的,你当初救了我一命,恩同再造,如今又靠着你夫君我才做的了生意,分你三股干股着实不多,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

陆宝菱笑着婉拒了:“我们帮你是靠情分,若是有了银钱往来难免不叫人想歪,这也是我为广庭着想,这钱你收着,若是心里不安,就多办些学堂,救济些穷苦百姓,权当是做善事积德了。”

李三娘也没勉强,道:“你们有钱有家自然不把这点钱放在心上,也好,我拿来救济穷人也是好事。”

两边告辞,马车刚走了没两步,李三娘又呼呼地赶上来了,急急道:“有一件大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当初你托我找寻周家的周汀如。如今可有了她的下落了。”

陆宝菱大喜,忙问究竟,当初西南有乱军,便是周家在幕后主导,后来丁冶文平复叛乱,这周家以及相关的人都下了大狱,周汀如因是女儿,罪不及出嫁女,遂逃过一劫,当初陆宝菱便央求韩舟到西南后找寻周汀如。可一直没有消息。

后来一打仗就混忘了,最后韩舟也失踪了,陆宝菱想着李三娘四处跑。消息广,便托她找寻这两个人,如今有了周汀如的消息,自然是极好的。

李三娘啧啧两声:“说来也巧,是我在山东遇上的。当时有三两个恶人追赶她,她见了我们央求求救,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管,那姑娘就说自己把自己卖给我了,求我护佑。我看她姿色不错,也就应了,相处了两日。觉得她举止和旁人不同,似是大家千金,有意探她的底,她虽然聪明,可到底阅历少。叫我三两句话套了出来,我一看她竟是你要找的周姑娘。着实吓了一跳,你说过事关重大,我也没和人说,如今还在京城房子里锁着呢。”

陆宝菱真想立刻去见见,可是又犹豫了,想想还是先和徐广庭商议一下,便叫李三娘明日把人带过来,李三娘应了。

李三娘得意洋洋的回了在京城的小院,守屋子的小弟笑眯眯的迎上来:“三娘,又做成了一单生意。”

李三娘笑道:“是哪一个?挣了多少?”

那小子嘻嘻直笑:“就是前两日你送进来的那个周姑娘,足足有两千两银子呢,说也奇怪…”

话未说完,看到李三娘忽然横眉怒目,不由得吓住了,李三娘恶狠狠揪着他的衣襟:“什么时候卖的?卖到哪儿去了?谁来买的?”

那小弟吓住了,结结巴巴道:“刚走没多久,是个和尚来买的,可大方了,我张口就是两千两,他也没还价。”

李三娘也呆住了:“和尚来买人?”

那小弟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就是个和尚,瞧着挺年轻的,当时我还问他买人干什么使,他没说,我看他挺有钱的,也没问,问他挑哪一个,他直接看中了周姑娘带走了?”

李三娘紧着问:“可曾做了马车?”

那小弟摇头:“我没注意。”

李三娘怒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去找,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那小弟吓得赶紧跑了出去,张罗着人手找人,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应该很引人注目才是。

陆宝菱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一惊,继而就心生疑惑,那个和尚很年轻,据描述,那样子很像是韩舟啊,而且韩舟对周汀如有意,出手救她也是理所当然,可韩舟怎么出家了?

陆宝菱把这件事告诉徐广庭,托他寻找,不出一天就有了消息,徐广庭带着陆宝菱坐着马车径直去了大恩寺。

韩舟如今是大恩寺的一名小沙弥了,当初城破前两日,韩千帆派人送他到了大恩寺,并叫人给他剃度,说能保他一命,可韩舟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第二日就偷跑了出来,知道城破,韩千帆父子去世,便一路去了老家拜祭韩老太太。

他被剃度,这一路上装和尚也少了不少麻烦,谁知返回京城的时候却看到了周汀如被人贩子带走了,周汀如于他来说是初恋。

虽说如今世事沧桑变化,少年情怀早已不复当年,但是他总不忍心看着周汀如深陷污潭,遂一路跟随,来到了京城,他势单力薄,无奈之下拿了韩老太太留给他的私房钱将周汀如买了下来,又张罗着安身的地方。

想来想去,还是带着她回了大恩寺,他有大恩寺的文碟,就算当初偷偷离开,那也是大恩寺的弟子,况且又只是一个小沙弥,谁也没注意。

一个小沙弥好藏,一个大姑娘可就难藏了,这才叫徐广庭抓住了把柄。

陆宝菱看着瘦削的韩舟心性难忍,哭的厉害,徐广庭担心的在旁边护着她,轻声劝道:“你也别伤心了,韩舟如今好好地,不是万幸么?当心伤着孩子。”

韩舟只是咧着嘴笑,道:“原来你有了身孕了。太好了,我有干儿子了。”

陆宝菱怒道:“当初你干嘛不去找我?”

韩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当初京城有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韩千帆有没有派人跟着我,也不敢去找你,想着先去拜祭祖母,等回来的时候京城大概已经平静了,没想到还没等我去拜会,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陆宝菱想想也是,遂平复了一下心境,道:“周姐姐呢?”

韩舟道:“被我安顿在大恩寺后山的小茅草屋了。我正想托你这件事呢,看看怎么安顿她。”

陆宝菱顿了顿,有些迟疑:“我不敢见周姐姐。”

徐广庭也不想陆宝菱见周汀如。道:“这事也急不得,先派人好好照顾周姑娘,等过阵子出了正月再说吧。”

陆宝菱自然同意,把周汀如交给韩舟照顾:“既然是你买下了周姐姐,那你负责照顾她。别的我不管,若是周姐姐出了岔子,我只找你。”

韩舟苦笑:“我倒是寻了个麻烦。”

陆宝菱笑笑:“你不是喜欢周姐姐么?趁着这个时候英雄救美,保不齐周姐姐就芳心暗许了。”

韩舟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我如今可是和尚呢。”

陆宝菱看着也不禁觉得好笑,大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徐广庭便问该如何安置周汀如。陆宝菱反问徐广庭的意思。

徐广庭道:“说的难听些,周汀如到底是逆党余孽,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轻易不会放过。这事还得慢慢来,最好叫她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世间这么大,哪里不能讨生活。”

陆宝菱点头:“如今陆家和程家正不对付。就怕被程家人抓住了把柄,虽然周家人可恶。可我和周姐姐一起长大,这当中的情分也不是说断就断的,我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说起来笑眯眯的:“如今韩舟也找到了,可算是了了我的一件心事,韩千帆也不算是良心泯灭,最起码救了自己儿子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