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应了声,拦住凝香道:“二婶说的是,咱们两家不用客气。”

陆仲安附和了两声,然后与妻子并肩离去。

长辈们走了,陆成立即把凝香抱了起来,边往新房走边对着她楚楚可怜的脸蛋道:“还疼?”

早上见她气色红润,他以为没事了,现在看来,那会儿气色好是因为刚睡饱。

“你放我下来,别让姑母看见。”凝香急得,雪白小脸马上红成了桃花。

“姑母心里有数,不会过来打扰咱们。”陆成大步进了屋,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屋门插上了,紧接着就将凝香轻轻放到了炕头,他也往上跨。

凝香在他插门时就慌了,一沾炕就往里爬。

“别躲,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陆成轻而易举拽住她,特别温柔地道。

“我没事,不用你管。”凝香羞得快哭了,死死捂着衣裳。

陆成低头,看着她后脑勺无奈提醒道:“你痛快点,我看完了就没事了,你磨磨蹭蹭的,耽搁的越长姑母就越有可能过来。香儿听话,咱们都做了夫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伤的厉害,今晚我不碰你,咱们老老实实睡觉,我说话算数。”

算数凝香也不想听他的,更何况陆成在这种事上的保证她早就当耳旁风了。

可她没力气啊,没力气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后院里,阿南正追着将军跑呢,跑到新房后门口,想到娘亲,犹豫片刻,想要进去。

“阿南快看,将军飞了!”

阿木继续追朝墙头飞去的将军,阿南见舅舅追的起劲儿,立即忘了娘亲,颠颠地跟在舅舅后头,呀呀地叫唤。远处陆氏轻轻松了口气,否则她还得想办法拦住阿南,免得她打扰侄子侄媳妇,新婚期间,小两口有的黏糊呢。

孩子们玩得好,陆氏去屋里取了侄媳妇孝敬她的绣活儿,坐在樱桃树旁看。

绣的是睡莲,栩栩如生,瞧着都能想到鱼戏莲叶的情景。

清风一吹,睡莲不受控制地随波飘动。飘着飘着,不知哪里游过来一尾灵巧的鱼,绕着莲叶转圈。睡莲往前飘,鱼儿就往后游动,因为睡莲始终没有别的动作,鱼儿试探着用尾巴碰了碰睡莲,确定这东西没有危险,便开心地玩了起来,用尾巴一下一下地戳莲叶,想要将莲叶往回推。正自得其乐不亦乐乎,睡莲另一边莫名飞起一片水花,溅了鱼儿满头满脸,惊得鱼儿忘了动作,而睡莲仿佛怕了它,突然往远处飘走了。

飘到陆家新房东炕头,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背对丈夫缩在东边墙壁与窗台的犄角旮旯,脑袋埋在膝盖上,肩膀颤动,不知是不是哭了。

陆成抹了把脸,体贴地缓解她的尴尬,“这下好了,早上的香膏白涂了。”

“你还说!”凝香恼羞成怒骂道,正好旁边躺着阿南的一个布缝的里面装了旧棉花的球,凝香想也不想就抓了起来,朝他砸去。她没有回头看,所以没看到那球飞到一半就掉下去了。

陆成低低地笑,只是想到她的伤,收起笑容认真保证道:“今晚真不碰你。”

媳妇太娇,他得好好养着,不能光顾着一时快活。

“擦擦吧,我去外面看看。”扔了一条巾子给她,陆成开门再从外面带上门,去了前院。

凝香恨恨地砸了下炕。

他到底哪学来的那么多花招?还是天生属狗,看到什么都喜欢尝尝味儿?

气归气,凝香还是转过去捡起了巾子。

刚要收拾,炕上忽有黑影闪过,凝香吓了一跳,眼看那黑影又出现再消失,凝香惊恐地回头。

“我怕你忘了收拾,所以看看。”陆成再次跳起来,也不知这回脚底下踩了什么,大脑袋超过了窗棱,桃花眼隔着纱窗戏谑地盯着她。

凝香气得忘了尴尬羞涩,飞快站了起来,将悬在屋顶横木上的大窗放了下去。还想放旁边两扇,窗外传来陆成低低的笑,还有离去的脚步声。

凝香咬牙切齿,默默骂了他一千遍。

但陆成胡闹归胡闹,接下来没有再欺负她,临近晌午,还特意让周玉领着周元阿木阿南来“霸占”她,不许她去帮忙做饭。陆氏并不介意侄媳妇偷回懒,虽然她喜欢富贵日子也过惯了富贵日子,每次回娘家都会手痒痒,侄子们哪里邋遢了,她一边嫌弃一边帮着收拾,现在也是笑呵呵地与二侄子一起准备午饭。

笑着笑着皱眉,训斥陆言,“你肉丝切细点。”

陆言忍着。

“你一次塞那么多柴禾做什么?火太大了。”

陆言继续忍。

“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吃的什么饭。”

“你做的好吃你天天给我们做!”

陆言终于忍不下去了,将烧火棍扔到北门口洗蘑菇的陆定面前,气冲冲去了驴棚。

陆氏追到南门口,对着侄子背影骂:“说两句就发火,臭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陆定默默地烧柴禾,心里还是挺感激二哥的,要不是二哥胆子大敢跟姑母顶嘴,这些年姑母也不会渐渐改了那些臭脾气,还有表妹表弟,没有二哥,两个孩子恐怕早跟镇上的富家子弟一样,彻底地看不起村里人。

饭做好了,凝香领着孩子们来吃,少了两房人,这次大家就围在了一张桌子前。

凝香一眼都没看陆成,却敏锐地注意到陆言神色不太对,绷着脸不爱笑了。

莫非跟谁置气了?

初来乍到,凝香还不清楚陆言姑侄俩的恩怨,谨慎地没有打听。

“娘,等会儿你带弟弟回去吧,我要多陪嫂子住两晚。”吃到一半,周玉撒娇地跟母亲商量道。快两年没来表哥家了,她想表哥表妹,更喜欢可爱的阿南,至于相看两厌的二表哥,不理他就是了。

女儿喜欢自己的娘家,陆氏求之不得呢,立即准了,扫了眼二侄子,故意提醒道:“那你懂事点,别惹你二表哥生气,小心他再把你丢出去。”

刻意不提的旧案毫无预兆地被人翻了出来,陆言刚塞进嘴里的米饭突然都呛了出去,因为他及时往右边转了,米粒就喷到了陆定碗里身上。

陆定垮了脸。

陆言没看他,撂下碗筷就走,边走边咳嗽。

“活该!”周玉不高不低地哼道。

阿桃见大哥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吃饭,不像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小丫头以前天天听二哥念叨表姐的不是,先入为主地厌恶表姐,但经过这两天,阿桃发现表姐其实挺好的,给她香香的脂粉还教她扎辫子,所以二哥表姐再吵架,她谁都不偏心,就看热闹。

桌上几人反应各异,凝香跟陆成最亲,遇到疑惑本能地看向他。

陆成却递给她一个“有种你永远都别看我啊”的眼神。

凝香顿时后悔,迅速垂眸。

“娘,塞牙了!”坐她旁边的阿南突然仰起脑袋,指着自己的小牙给娘亲看。

凝香赶紧放下筷子,帮他弄。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阿南刚说完塞牙,陆成牙齿那就有点怪怪的。

悄悄舔了几次没有用,陆成不得不承认,二弟切的肉丝,确实有点粗。

当哥哥的嫌弃弟弟,凝香这个嫂子收拾锅台时体贴地将剩下的菜放到了锅里,跟还够吃一顿的糙米饭一起温着,留着陆言回来吃。陆氏注意到了,暗暗点了点头,这个侄媳妇真是娶对了,多会照顾人啊。

☆、第 130 章

午饭后陆氏带着儿子周元走了,周玉牵着阿桃去歇晌,陆定受凝香所托去找赌气离家的陆言回来吃饭,凝香夫妻俩则领着孩子们回新房休息。

阿木阿南很快就睡着了,凝香同陆成扭捏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钻进了他的被窝。

身子不舒服,当然不会做什么。

“二弟跟表妹吵过架?”凝香倚在丈夫怀里,小声问道。

陆成点点头,下巴蹭着她脑顶,轻声解释陈年旧案。

“二弟,有点过了。”想了想,凝香说了心里话,“换我是表妹,也不好意思来了。”

姑娘家脸皮多薄啊。

“你这么乖,谁舍得撵你走,巴不得天天把你捆身边。”陆成抱紧了她,低头看她眼睛。

他甜言蜜语张嘴就来,凝香嗔了他一眼,杏眼如含了水儿,陆成情动,捧着她脸亲。凝香乖乖地给他,亲了会儿听他呼吸急了,凝香连忙推开陆成,闭上眼睛道:“我真困了,睡觉吧。”

“嗯,睡吧。”陆成怜惜她的伤,老老实实平躺了过去。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却都一动不动。

凝香不知道陆成睡了没有,悄悄睁开眼睛,不期然装进他凝视她的桃花眼。四目相对,羞涩又甜蜜,凝香红着脸想要转过去,被陆成铁臂拦住,恋恋不舍地盯着她,“再说会儿话。”

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

凝香身子累但是精神好,也没觉得多困,就重新回到他怀里,“你明天去果园吗?”

“不去,明天阿南两周岁生辰,后天陪你回娘家,提前请了假的。”陆成拥着她道。

凝香吃了一惊,随即感慨道:“对啊,我也记得阿南是三月生辰,日子过得真快。”

去年阿南过周岁,她还给小家伙缝了个荷包呢,阿南一直戴在身上。

“晚上咱们做长寿面吃。”凝香笑着对陆成道。

“行,让我们也尝尝你的手艺,二弟做饭我真吃够了。”陆成很是期待地瞧着她。

凝香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不怕在他们哥几个面前露一手,转而问起陆成在果园里的差事,“我看你隔三差五就在家待着,想请假了是不是跟李伯说一声就行,还是得去吴家一趟?李伯呢,他天天都在果园守着吗?”

一连串的问题,可省着夫妻俩没话说。

陆成笑着捏了捏她鼻子,一起解释道:“师父有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就不孝顺了,妯娌间也吵来吵去的,没个消停,师父嫌烦,天暖和后就一直住在果园里躲清静,只有冬天才回去,我想请假直接跟他说。其实果园忙的时候忙,闲的时候闲,活计多时我从不请假,闲的时候不请白不请,香儿放心,我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不会让你在家独守空房的。”

笑得很是无赖。

凝香瞪他一眼,心里却很高兴,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在身边陪着呢?

“陆成!”

正聊着,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听着很是着急。

凝香惊讶地看向陆成。

“好像是严敬,你躺着,我出去看看。”陆成飞快钻出被窝,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除了那次在小树林里瞥见一点,凝香还是第一次正面对上陆成的身体,慌得她立即闭上了眼睛。

陆成心里有事,没留意媳妇的小羞涩,系好衣裳后打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严敬站在老院,昨晚宿醉,早上在陆家吃了早饭才走的,现在又匆匆赶了过来,一看到陆成就道:“出事了,你不是让我捎壶酒给李伯吗,我回家换过衣裳就去了果园,找了一圈才看到李伯躺在地上,应该是从树上摔下来的,也不知躺了多久,幸好还有气,赶紧背去镇上看郎中。”

“郎中怎么说?”陆成急着问,他伺候果树的本事都是李伯教的,陆成不仅仅把老人家当师父敬重,更是当长辈关心。

严敬目光黯淡下去,垂眸道:“郎中,让李家准备后事,说李伯多半熬不过今晚。”

陆成心跳停了一瞬,这两天娶妻的所有喜悦都压不下此时的难受。

“你等等,我去跟你嫂子说一声,一会儿就出来。”

毕竟是经历过各种大事的男人,陆成难受却很冷静,快步回了新房。

凝香猜到严敬肯定有急事才会去而复返,已经穿好衣裳下地了,见陆成进来时脸色不对,心里一慌,“怎么了?”

陆成瞅瞅炕上睡着的两个孩子,简单地说了情况,一边去衣柜里找深色衣裳一边沉声道:“你给我拿二两银子,零整都要,今晚出了事我就不用回来再跑一趟了。”

意思就是今晚要在李家守着。

师父师父,父字不是白带的,两人刚刚还提到了李伯,现在听到这种消息,凝香心里也挺难受,忙将陆成昨天就交给她的钱袋子找出来,拿了三两给他,“多带着点吧。”红白喜事,都得出份子钱。

陆成没有拒绝,出屋前想起什么,回头道:“明晚不回来,后天早上我也会回来,你别着急。”

哪怕只是陪她去娘家走一趟,他也得陪着。

此时凝香哪会跟他计较这些,跟着送他出门,嘱咐他一心送老人家,不用担心家里。

妻子温柔贤惠,陆成放心地与严敬走了。

凝香站在门口,目送丈夫的背影。

刚成亲大哥就丢下嫂子走了,陆言挺过意不去的,劝道:“嫂子回屋去吧,这种事谁都料不到,只能怪老天爷不长眼睛了。”他去过几次果园,知道李伯是好人。

凝香点点头,心情复杂地同两个小叔子告辞,回去看孩子。

陆定哥俩也往回走,快进灶房,周玉阿桃姐俩从西屋出来了。

“三表哥,大表哥干什么去了?”周玉打个哈欠,盯着陆定问,眼里跟没有陆言似的。

陆言抿了抿嘴,径自往东屋走,路过水缸,忽然有点渴,舀水喝。

陆定低声给妹妹们解释。

阿桃震惊地捂住嘴,懂事后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小姑娘就跟做梦似的,“李爷爷……”

周玉与李伯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伤心,倒是记起四年前她去果园赏花时撞见的一幕,瞅瞅东边,小声嘀咕道:“大哥去李家,会不会遇上李秀兰啊?”

“不许提她。”陆言突然放下葫芦瓢,冷声斥道。

周玉本能地想要顶撞回去,心思一转,明白陆言为何生气,便没有回嘴。

是不该说,万一被表嫂听见误会了怎么办?大表哥模样好有本事,明着暗着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其中属李伯的孙女李秀兰最不要脸,被大表哥拒绝几次都不在乎,最后还是大表哥娶了冯姑娘,李秀兰才死了心,一气之下嫁了人。

如今大表哥又娶了媳妇,李秀兰估计也当了孩子娘,就是遇上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第 131 章

陆成与严敬一道去了李家。

陆成是诚心探望李伯来的,然而除了大限将至的李伯,李家两个儿子并不欢迎他。

李伯是吴家老人,养果树的手艺是从上一代果园管事那里学来的,大管事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足以想象这门手艺有多招人眼馋。身为亲爹,李伯当然希望儿子们继承自己的衣钵,故将两个儿子都叫到果园当帮工,好一边干活一边教他们,然而儿子不争气,只知道好吃懒做,果子熟了偷偷摘着吃,吃一两个还好,竟然让李伯逮住二人想偷摘果子拿去卖钱!

李伯是老实人,儿子们不孝顺他他心寒就是了,但绝不能容忍儿子们对东家不忠,毅然决定从外人里面挑学徒,然后就选中了勤奋肯干活、脑袋灵活嘴也会说话的陆成。

李家兄弟早已将果园管事当成自家的肥差,本盼着老头子一死差事自然会落到他们手里,谁料老头子狠心收了外人当徒弟?徒弟都收了,事情成了定局,这哥俩就恨上陆成了,逢年过节陆成来给李伯送礼,哥俩都不待见他。

不过今日亲爹快没了,村子来了不少人,哥俩也不敢为难陆成,忍着郁闷将陆成严敬请进屋。

炕上李伯已经换上了寿衣,脸上也收拾干净了,黝黑的苍老脸庞满是褶子。

陆成心里发酸,走到炕沿前,弯下腰,低声唤老人,“师父,我来看你了。”

儿孙都不孝顺,李伯临走前最想见的就是继承了自己衣钵的徒弟,终于等到人了,李伯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头顶徒弟俊朗出众的脸庞。想到第一次看到陆成时他还因为陆成长得太好觉得这孩子肯定没耐性,干不了果园的活儿,李伯就笑了,没有力气,只是嘴皮子扯了扯。

“好好,照顾咱们的果树。”闭上眼睛,老人家气若游丝地道。

他年纪大了,想爬个果树去捏黑壳虫都笨手笨脚掉了下来,理该让位给徒弟了。

听出这是临终遗言,陆成突然哽咽。

他记起自己刚学嫁接,贪玩剪了几枝子故意往杨树上嫁接,被师父发现打了他一顿,骂他浪费枝子。又记起初学修剪枝条时,老人家负手站在树下,指点他该剪哪里,也记起师父教他在栅栏底下下套子,抓了野兔师徒俩一起烤着吃肉……

有人走了进来,陆成没看,他憋回眼泪,慢慢在炕沿前跪下,郑重对着炕上的老人磕头,“师父放心,您把那些果树当孩子,陆成就把它们当兄弟。”

然而炕上的李伯已经听不见了。

吴老爷拄着拐杖走上前,探探老伙计的鼻息,叹气摇头,对陆成道:“起来吧,你师父去了。”

话音刚落,李家兄弟立即扑地痛哭,他们媳妇也都领着孩子跪下,嚎啕大哭,声音刺耳。

陆成早在李家众人冲过来之前就站了起来,见炕沿前被李家人占满了,他身为外姓人,没有立场往里面挤,闭上眼睛呼口气,脸上再次恢复冷静,恭敬地同吴家父子俩打招呼,“老爷,三爷。”

吴明举是吴老爷的幺子,今年二十,生的俊秀又儒雅,待府里下人很是和气。吴老爷得空就喜欢去果园走走,长子次子忙着铺子生意没空陪他,吴明举便常常陪父亲同行,因此见过陆成很多次。

朝陆成点点头,吴明举对父亲道:“咱们去外面吧。”

他很清楚,父亲过来是送李伯的,对李家众人的哭丧并不感兴趣。

吴老爷点点头,出门前示意陆成跟上。

几人一出门,李伯大儿媳立即放下袖子,扯了扯丈夫,提醒他去听听吴老爷要跟陆成说什么。李老大对果园还抱着一丝希望,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匆匆追了出去,李家老二不甘示弱,同样丢下刚死的父亲去谋私利,剩下两个媳妇互相瞪眼睛,只有年幼的两个孙辈儿真的哭了。

李家院子里,吴老爷叹了口气,望着果园的方向对陆成道:“你师父一向器重你,现在他走了,果园我就交给你了,你与严敬勤快能干,我都放心,往后有什么事你们俩商量着来,拿不定主意再去找我。”

其实一个果园一个管事就够了,月钱都是二两。沙果园之所以分了大小管事,是因为李伯年纪大干得慢了,吴老爷不忍心因此辞退忠仆李伯,也不能继续委屈出大力气的陆成只领学徒的工钱,才分了大管事二管事。

陆成上前道谢,没有多说,现在不是为自己高兴的时候。

李家兄弟不高兴了,但谁都没胆子去质疑老太爷,站在那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

吴老爷看在眼里,脸色难看起来,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陆成,“这是十两银子,你辛苦几趟替你师父跑跑腿,让他风风光光的下葬。”

真给了李家兄弟,他怕他们中饱私囊,一两银子都舍不得替亲爹花。

真金白银亮出来了,李家兄弟顿时不犹豫了,争先恐后跑过来,跪下道:“老爷,陆成不是我们家人,您这钱是不是该给我们?我怕陆成他故意买差的东西,省了钱他自己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