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敢用,是不想。我怕…你会不高兴。”

合着你用这样卑鄙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嫁给你,就不怕我会不高兴了?路漫漫对陆慕的逻辑思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很想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路漫漫不想理陆慕,上好药后和衣钻进被子,下了逐客令。

“漫漫,把衣服脱了再睡,不然醒来会感冒。”

他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猛地坐起身来,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语气厌烦地说:“你是陆祥林吗,你烦不烦!”

陆慕好脾气地将枕头放回床头,不管她是否愿意听,还是交代了她不要乱碰伤口才走了出去。合上房门,一转身,便看见靠在走廊上表情凝重的杨束。

陆慕笑:“我约了墨圳打球,要去吗?”

“我们谈谈。”

“好,谈什么?”

“到我房间。”

杨束率先转身,陆慕挑了挑眉,跟着陆慕进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你这么做对漫漫不公平。”

杨束不打算跟陆慕绕弯子,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从徐忠毅那儿得知事情真相时,他彻底惊呆了。一桩看似简单的联姻,背后竟藏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他不是不想帮路漫漫,而是没有能力去帮她。

这几天他的思绪也很乱,他跟陆一弥的关系被爆出来的那段时间,闹的阵势比现在还大,若不是弟弟跟漫漫一起帮他,他指不定也被逼着跟哪家千金结婚了。

所以,他决定帮一把路漫漫。

“我喜欢她,我会对她很好。”

“可是她不喜欢你,你很明白,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

陆慕笑容不改,说:“我们都很明白,感情这东西绝不能放天平上衡量,因为付出永远不可能等于回报。”

“那你…呵呵,有意思吗?不是楞头小子了,喜欢个姑娘即使被骂也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考虑过你跟漫漫的未来吗?不对,应该是,你们有未来吗?”

“你跟陆一弥有未来吗?”

陆慕一针见血,让杨束一时无法接话。

他考虑过跟陆一弥出国,可陆一弥喜欢国内,也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不想看见陆一弥不舍的表情。所以明知在国内他们只能隐瞒关系,在极小的朋友圈里公开,在属于自己的安全领地亲密,他也愿意。

爱是自私的,为了满足爱人的私欲。

杨束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思绪被陆慕带着跑了,连忙说:“这是两码事,我跟一弥是两情相悦,而你是一厢情愿。”

“她会喜欢上我的。”

“如果她知道你和遥遥的事,你觉得她还有可能喜欢上你吗?”

陆慕脸上的笑在顷刻间退散得一干二净,眸子里投射出两道凶狠的光芒,“你说什么?”

“你或许不知道,遥遥第一次堕胎是一弥陪她去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怎么,敢威胁我爷爷,不敢在我面前承认?陆慕,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

陆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我没想到徐老爷子竟然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他就不觉得丢脸?全家溺爱宠爱的外孙女,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遥遥已经走了,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陆慕哈哈大笑,仰起头喊道:“遥遥,你在哪儿呢?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听见了吗?遥遥?”

“你这个疯子!”

“对,我是个疯子。从发现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我要报复她!”

“那你也不要伤及无辜!”杨束咬牙,努力克制想要冲上去揍陆慕的冲动。想到全家人因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秘密,不得不将路漫漫嫁给陆慕,他的血液就沸腾起来,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狠狠地揍陆慕一顿。

“我怎么舍得伤害漫漫呢,她有一张跟遥遥一样的脸,脾气也越来越像遥遥,我喜欢得不得了呢,怎么会伤害她?我要娶她,跟她结婚,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她不敢背叛我。”陆慕笑够了,拍了拍杨束的肩膀,“你家老爷子都不敢拒绝我,你就不要妄想了,你没那个能力。”

陆慕整理好表情,走到二楼走廊时,只听得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自后向前扑倒。

他努力转过身,对上杨束跳跃着火星的双眸。

“嘭”地一声,杨束一拳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陆慕,你不要太过分!”

两人很快扭打做一团,楼下的人听见动静,连忙大叫着跑上来阻止他们。男人们都还未归家,只有年老的徐忠毅跟杨束的母亲和保姆,均不敢上前去拉。

徐忠毅在楼下吼道:“你们两个快给我停下!”

厮打的两人仿若未闻,拳脚的力道和幅度反而加大了,脸上纷纷挂了彩。杨束找准时机,两腿夹住陆慕的脚踝,用力一扭。只听得陆慕一声闷哼,两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串“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屋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杨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杨母第一个扑了过去。

所幸两人都没有造成重伤,三月的天乍暖还寒,楼梯上的地毯还没有拆掉,才渐少了他们受伤的机率。

“你个混账东西!咳…咳咳…”徐忠毅一脸盛怒,指着杨束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杨束从地上爬起来,无名指在唇角一抹,果真看见指尖上的一抹鲜红。他舔了舔受伤的唇角,笑着说:“我们闹着玩儿呢,爷爷。”

“有这么闹着玩儿的吗?快给陆慕道歉!”

“你需要道歉吗?”不等陆慕有反应,杨束又转向了徐忠毅,故作无辜,“看吧爷爷,都说了是闹着玩儿的,他不用我道歉。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不在这儿吃饭了。”

“你——”

陆慕拦住徐忠毅,无所谓地笑笑:“我们练拳脚呢,徐爷爷,您别生他的气。”

“真的?”

“真的,他要是故意打我,我还会放过这等告状的机会?”

徐忠毅狐疑地盯着陆慕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破绽,最终一无所获,他摆了摆手,问:“那丫头睡了?”

“帮她处理了下伤口,刚睡下。”

“哎,这丫头性子倔,她的话你别理,我们说的话才算数。”

陆慕默了一会儿,嘴角带了点笑,“我想把订婚取消,直接结婚,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我找了个朋友,她的团队负责帮我准备婚礼,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都交给我就行了。”

徐忠毅微微一惊:“这么快?”

“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漫漫似乎跟修家的儿子走得很近,听杨束说,他们好像是男女朋友。”

“修临南的儿子?”

陆慕点头。

徐忠毅双手握着拐杖撑在地上,面色凝重地思考着,眉心渐渐皱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

“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我只是担心修临南知道漫漫跟他儿子的事,会对漫漫做什么,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多了。”

徐家跟陆家隔了不到三百米,陆慕从徐家出来后先走到西侧的花藤下抽了一支烟,才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修临南,你欠我的,就让你儿子来还,你一定要看清楚了,我是怎么报复你的。

至于路遥遥,我曾经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伤害你呢?路漫漫长了一张跟你一样的面孔,我自然也不会伤害她。但我要让她品尝到失去爱人的滋味,宝贝,你知道吗,那是我曾经的感受。

不论是修家还是徐家,欠他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埋下的伏笔你们还记得吗?快来猜剧情 猜对有奖~(*^__^*)

第 38 章

迷迷糊糊倒也睡了几个小时,下来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客厅里没有人,饭厅有低低的人声传来。中午徐忠毅砸她的那一下,该是动怒了吧,那么她就不用再理,可以彻底将订婚的事儿抛到一边了。

她去拉门锁,打不开。用力再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叮铃——”

警报器的声音惊倒了饭厅里的人,与其说是惊,倒不如说是意料之中。

徐忠毅在保姆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最后一个从饭厅出来,站在前厅正中间的位置,杨束的母亲杨清第一个走过来。

“漫漫,这几天你先待在这儿。”杨清的声音极小,只有两人能听清。

路漫漫从她脸上看到几分不忍,一觉过后她的脑子清楚了些,不想把多余的情绪加到无关人的身上,杨清对她虽不是很亲厚,但当年的路遥遥也是同样的待遇,她的心里就平衡多了。

她怎么把别人对路遥遥的好坏态度当成了评判敌友的标准?她不禁苦笑,看来路遥遥并没有真的从她的心里离开,她依旧活在路遥遥的影子下。

“你不许走。”徐忠毅威严的声音传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徐忠毅,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她相信徐忠毅能看清她眼中的恨意。恨呐,怎么不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将她嫁给一个谈不上认识的男人,一个令她讨厌到极点的男人。

徐天朗站在徐忠毅的身后,他长得跟徐忠毅有五分像,两父子一前一后的站着,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路漫漫把目光落到了徐天朗的身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开口:“大舅,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徐天朗面色一沉,眉心皱了起来。其实不光是他,屋子里剩下的人也都变了脸色,徐忠毅最是,路漫漫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又会将那支拐杖扔过来。

“四年前,你们也是这样把哥哥锁在家里。”

她口中的哥哥是指杨束,杨束还有个弟弟叫徐泽沣,跟她同岁,婚后跟妻子单独住在外面。说起来她还有一个表哥,是徐天朗战友的遗腹子,一岁多的时候母亲去世,被徐天朗收养,那时的杨清已近临盆。

她跟另外两个人不熟,唯独跟杨束的感情要好,从小到大吵吵闹闹无数次,尚未懂事的时候甚至打过几架,可并不影响他们兄妹间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

所以当杨束跟陆一弥的关系被发现,并遭到整个家庭的反对时,她站了出来,强力支持杨束。最终杨束成功得到了徐忠毅的点头,但功劳不是她的,是徐泽沣以联姻为交换,换了杨束的恋爱自由。

四年的时间,只不过换了个人,其他一切照旧。

她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是路遥遥,那么她还会不会成为替代品?只要路遥遥挤出两滴眼泪,应该全家都会心疼路遥遥,从而选择让她替嫁吧?

尽管路遥遥已经离去,她还是逃不了。莫非,这就是命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路漫漫笑了:“你们可以同意哥哥跟陆一弥,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我有喜欢的人,我有男朋友,你们就这么喜欢拆散别人吗!”

“漫漫,怎么说话!”徐天朗低斥。

“不是吗?为了联姻要拆散哥哥跟陆一弥,结果泽沣跳出来愿意娶你们口中的李小姐,你们以为真如泽沣所说,他暗恋李小姐多年吗?呵呵,天大的笑话,你们应该不知道,你们跟李家风风火火地准备婚礼的时候,一个女人独自伤神地走进了医院,然后…杀掉了徐家的第一个重孙。”

末尾一句话犹如一块巨石,“嘭”地一下掉入平静的湖面,惊起层层涟漪。

最惊讶的莫过于杨清,她连声线都不稳了,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艾琳怀孕了?”

话一说完,杨清慌忙捂住了嘴,转头对上丈夫和公公质疑的目光,暗骂自己嘴快。

路漫漫淡笑着,唇角可见几分嘲讽。徐忠毅看看她,又看看杨清,结合她们俩之前的话,一个大胆地假设在脑海中形成。

“泽沣怎么了,谁怀孕了?徐家的第一个重孙又是什么意思?”

看见徐忠毅愈加青黑的面孔,路漫漫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畅快,心情也轻快了不少。她存心要转移徐忠毅的注意力,说:“外公,往事不要再提,我们还是来说我的事情吧?”

“究竟怎么回事!”徐忠毅用拐杖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面色阴沉地看着杨清,“杨清,你说!”

杨清心里叫苦连天,她辛辛苦苦隐瞒秘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在今天一时嘴快说了出来。当年是她一手处理的这件事,彼时听说艾琳为徐泽沣闹自杀,她找到艾琳的时候,艾琳已经搬回了自己的小屋。艾琳躺在床上,脸色是大病之后的苍白,却没想其实是…

徐天朗的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他安抚了下徐忠毅的情绪,招手唤杨清:“爸身体不好,我们去客厅说。”

杨清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包括她是如何把艾琳送往英国,安排人给她找工作…有一点她没忍心说,送艾琳上飞机的那天,她一转身就看见了徐泽沣。

那一夜徐泽沣在她的怀里,如同小时候被摔断手骨那次,哭得泣不成声。

徐忠毅沉默着听完,脸色越来越沉,眼底的情绪读不出来,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问徐天朗:“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徐天朗和杨清对望一眼,摇头。

“那个叫艾琳的女人呢?”

杨清小声回答:“不清楚,要不…我让别人帮忙打探打探?”

“也好,省得节外生枝。”

路漫漫自来了客厅后,一直站在门边的位置,听到徐忠毅的这句话,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们都喜欢事后补救,为什么不在最初处理好?是我陪艾琳去的医院,孩子那么大了,血淋淋的一团扔在托盘里。”

那是路漫漫第一次对爱情感到恐惧,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竟是这样惨烈的结局,她无法想象艾琳的痛苦。

“免得节外生枝,呵呵,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那我呢?你们精心布置了这局,让我踏进来,就不怕节外生枝?万一我想不通闹自杀,你们岂不是白费一场?”

她可是个爱惜生命的人,话不过是说出来吓吓他们,她怎么会选择自杀这么愚钝又拙劣的戏码。

看着徐忠毅目光中跳跃的火花,她的笑容扩大了,一只手按在小腹上,慢条斯理地说:“说不定我的这里也有别人孩子了。”

“混账,你说什么!”徐忠毅终于爆发。

“外公,别生气呀,你要是说你不知道我跟修远的事儿,我可不相信哟!”

果真是修家。

陆慕的话得到了路漫漫的亲口证实,徐忠毅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的复杂,心里甚至隐隐有些恐惧。徐家跟修家不可言说的秘密,若是让路漫漫知晓了…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徐家,陆家,修家,路家,恐怕都不得安宁。

“你们一个个混帐东西!要气死我才甘心吗!”气血涌上来,徐忠毅拍桌而起,看向路漫漫的目光中带着凶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管你爱谁,你怀了谁的孩子,你跟陆慕的婚礼势在必行!在婚礼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二姨三姨也有女儿,为什么一定是我!”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徐忠毅抛下这么一句话,在路漫漫惊讶又愤怒的目光中,由着保姆搀扶自己上了楼。

路漫漫被软禁了。

大院前几年更新了安全系统,由内打开大门可以设置密码。路漫漫不禁自嘲,她是否该荣幸,因为她,徐家才破天荒地设了密码?

她暗自庆幸手机没有被收走,试着给Susan打电话,只听得“嘟嘟”几声后电话被自动挂断。又试了几次,她明白了——他们报停了她的手机号。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第三天中午,杨束回来了。

路漫漫已近崩溃的边缘,看见出现在房门口的男人,欣喜地从床上跳下来。这两天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保姆给她端进来的饭菜,基本是原样端回去。她眼前忽然一黑,脚软地跌倒了地上。

“漫漫!”杨束慌忙过来扶起她,确定她只是低血糖后,才稍稍放心,“不管怎样,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这么怕死,怎么会呢?”她浑身乏力,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只是胃口不好,吃不下,你给他们说说能别弄这么油腻吗?从没见过软禁人还弄这么好的伙食,大鱼大肉的。”

“我给他们说说。”

“哥哥,你能帮我给Alex打个电话吗?”

路漫漫极少会叫他哥哥,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可现在,她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看着她,里面的祈求隐隐可见,他虽心有不忍,还是说:“我被他们监视了。”

见路漫漫吃惊的表情,他淡淡一笑,解释道:“我昨天试着给Alex打电话,刚刚接通便被掐断了,又试了几次,都是一样。”

他后来又试着给几个在国外的朋友打电话,发现只要是国际长途,他都打不出去。他们估计不知道修远去了哪个国家,干脆限制了他的国际通话。

“我开着车刚到修家门口,就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他一试探,果真被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