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天色渐黑,把Susan送回家后车上就只有陆慕跟路漫漫两人了。车往前滑了十几米的距离后,车子停了下来。

“坐前面来。”陆慕从后视镜里看她。

“后面宽敞。”

“坐前面,系安全带。”

“请问陆先生,你是对自己的驾驶水平不放心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拉开车门下车,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晚饭的时候陆慕竟然喝了酒,她担心他开车出问题。

安全带被卡住了,她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我来。”

陆慕倾身过来,手刚碰到她握着安全带的手,她立马就弹开了。

才刚跟修远在休息室里亲热过,身上残留有修远的温度和味道,这下被陆慕碰到了,她总担心会被他发觉。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怕的,她跟修远的事儿,陆慕还会不清楚?

想着,她假装无意地把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后。

陆慕帮她系好安全带,抬起头来,眼尖地看见她耳后白嫩的肌肤上浅浅的吻痕,像是一片樱花瓣落在其上。

他捏住她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她用力地扭头不从,可男女力量悬殊,他很容易就控制了她。他的拇指按在那块粉色的痕迹上,冷哼了一声,语气凉凉地说:“你还真给我戴绿帽子!”

“你想清楚了再说话,现在是谁给谁带绿帽子!我跟Alex还没分手呢!我和你也还没结婚,什么都不是!”路漫漫这次是真怒了,双目圆睁,咬着牙狠狠地还击。

她已经答应了跟修远吃晚饭,反正她从家里出来了,她不信陆慕能把她五花大绑地带回家。她当时存了跟修远私奔的念头,徐家的利益,路家的公司,统统抛到脑后,她向往自由,不愿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

她没有冲动到直接告诉修远“我们私奔吧”,她只说不想回家,再待在那个房子里估计会得抑郁症,说不定哪天想不开了跑到大厦顶楼闹一出新闻。

修远极淡地笑了笑,声音是罕见地温柔,“在家养好身体,乖乖等我去救你。”

路漫漫小看了陆慕,她以为陆慕会动怒,毕竟她还说了更加难听的话,以往损人的时候顶多是刻薄,这次对着陆慕说的全是伤及人格的话。

“说完了?”陆慕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反倒笑了,“明天你可以去上班了。”

她冷笑:“这是恩赐吗?”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漫漫,我也希望你能开心。”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又补了一句,“真的,相信我。”

“陆慕,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我很认真,没有在玩。”

“没有在玩?呵,对,你是在做善事,对吧?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家公司早就破产了,房子也被拍卖,我爸妈兴许就灰溜溜的回国了。”

“你说什么?”陆慕瞳孔一缩,声音也沉了下了。

如果不是陆慕太会装,就是杨束在骗她。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后者。

“我还没说完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姐姐?”她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陆慕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是刷了一层白色的墙灰,他躲闪着路漫漫的注视,嘴唇蠕动了几下,别过头,带有一丝颤抖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到现在还装,有意思吗?芭蕾小公主,路遥遥,你忘了?”

陆慕猛地踩下刹车,车子骤然停下来,两人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扑去。

她的胸口被安全带勒疼了,不禁倒吸一口气,转头瞪他,忿忿地吼:“你想死也别拉我作陪!我不是路遥遥!”

“你再说一遍!”

“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是路漫漫,不是路遥遥!你们都把我当成路遥遥的影子,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宁可你们忽视我,不在乎我,也不要把我当成第二个路遥遥!她已经死了!她死了!路遥遥已经死了!”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她不管陆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扯着嗓子大喊着。她的嗓子还没有恢复,大声吼了几句后便开始剧烈地咳起来。

“漫漫,你怎么了?”陆慕慌了,连忙捉住她胡乱挥动的双臂。

“我不是路遥遥!我不是!”忽然,她安静了,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顺着两腮滴到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液滴在他的手背上滚动,他一惊,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

“我是漫漫啊,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漫漫,我是漫漫…”她抖动肩膀抽泣,低声呢喃着。

她的身体尚未恢复,闹这一场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加上嗓子难受得厉害,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他竟然心疼了。

她跟路遥遥长得有八分像,剩下的两分,应该在眼睛上。路漫漫的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挺宽,睫毛又翘又长。而路遥遥则长了一双杏眼,睫毛没有路漫漫的长,可是双眼皮很深,笑起来的时候像一轮弯月,可爱得很。

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吸引住了。

那时他刚开始读研,每天有画不完的稿子,几乎天天忙到深夜。也正因为如此,他跟谈了三年的女友分手了。朋友叫他去圣诞夜的party,他刚开始拒绝了,想在家里把拖了许久的稿子完工。可到了晚上,他实在是没有灵感,索性把笔纸一扔,到pub去找朋友。

Pub里灯光昏暗,五彩的霓虹灯旋转移动着,在男男女女的脸上滑过,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四周是扭动着腰肢的男女,烟味、香水味、酒味混杂在一起钻进鼻尖。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夜生活了。

他的朋友外国人居多,喝了几杯后该跳舞的跳舞,该找艳遇的也去行动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跟他喝了两杯,就过来坐到他的腿上。单身的日子里他也有过艳遇,发生过几次ONS,若是放在平时,他会欣然接受女孩子的投怀送抱,可眼下他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吻了一会儿后,他推开了女孩,道了声“sorry”。

他到吧台点了杯酒,一个人慢慢喝着,期间有几个女人过来邀约,他都一一拒绝了。

忽然间,音乐停了下来,大厅也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四周立马响起一片诅咒谩骂声。

“It’s Sally!”

舞台两边的聚光灯同时打开,照在舞台中央的位置,原本站满了舞者的台上空无一人,音乐依旧没有响起。骂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他的兴趣刚提上来,打算换个pub继续,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舞台上爬了起来。

没错,是爬起来的。

起来的同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身上的衣服——芭蕾舞裙。

有人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喝霸王酒,他也想笑,Pub里面跳芭蕾舞?

但顶多三十秒,音乐停住了,她也维持在脚尖点地的动作上,双臂环放在头顶。画面静止了三秒,她忽然一把扯下纱网的裙摆扔到台下,露出里面白色热裤。低腰的裤子配上高腰的上衣,露出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肚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绿色的光,大概是穿了钉。

裙摆落地的同时,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再次响起,她开始跟着节拍扭动腰肢,动作妖娆妩媚,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把她跟之前跳芭蕾舞的妙曼身姿联系在一起。

那抹白色的纱裙像是落入油锅里的水滴,底下立马炸开了锅,尖叫声、口哨声不断,甚至有男人跳上了舞台与她共舞。

她躲闪着推开男人,可推开一个又来一个,最后她竟然跳下了舞台,走到了吧台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在她经过身边时,他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她。她那时候留着齐腰的长发,规规矩矩的黑色,如墨一般,转头的时候头发拂过他的脸,带来淡淡的幽香。

“Hi!”她眯着眼笑,眼皮上擦了银色的眼影,眼角用粉色的口红画了一个五角星。

之后,他顺理成章地带她回了家,想起牵着她出门时,那些男人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心里升起一股得意。

那晚他喝了不少,脑袋晕沉沉的,第二天醒来后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到浴室洗澡,发现浴室的纸篓里有带血迹的纸,有一团没有扔进去,掉在了马桶旁边。

他努力回想着前一晚,她的表现似乎…很生疏?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房间,掀开被子一看,床中央果真有几点浅色的粉红印记。

中午时朋友过来找他,说起前夜的舞女郎,坏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没做答。

他才知道她是舞蹈系的才女,在整个学校都小有名气。他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分明认出来了,却装作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追女生,鲜花加蛋糕风雨无阻地送了一个月,她总算是答应他了。

在一起的三年,他们从没有争吵过,也都很少去泡吧,朋友都说他转性了。他也以为,他们会结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遇上那个男人,她就不会回国;她不回国,不会发生那场车祸,也就不会…在最美的年华香消玉损。

路漫漫在到家前醒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拉开车门下车。

陆慕一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样。他忽然发觉,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第443章

被陆慕一搅和,路漫漫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路遥遥去世这么多年,她已经慢慢放下对家人的不满和埋怨,学着去忽略某些细节。

但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路遥遥对她的影响力。路遥遥是永远不能提及的名字。

深吸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她才按响门铃。

竟然是徐忠毅开的门,她错愕了一下。

“回来了?”徐忠毅看了她身后一眼,“陆慕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要手机。”

“不行。”

“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给修远打电话?”

“不是说了不能跟他有联系吗!”徐忠毅当即冷下了脸,跳跃着火光的眼睛盯着她看。

路漫漫毫不怀疑,徐忠毅会一巴掌拍下来。

曾经有次,她不过才十二三岁,上初中的年纪。路遥遥要参加省里的舞蹈比赛,路永晋特意托人从加拿大订做的舞裙,柔软的布料和精细的做工,无一不昭显出对她的宠爱。

裙子邮回国的那天,她们两姐妹都在徐家,路漫漫跟杨束在卧室里,路遥遥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去。路永晋不喜欢路漫漫学画画,所以她都是悄悄画的,那天不知怎么忘了锁门,就被路遥遥给吓了一大跳。

“你不会敲门啊,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瞪了路遥遥一眼。

“漫漫,看我的裙子!”路遥遥拿裙子在身上比着,转了两圈,弯着眼睛笑,“好看吗?待会儿就去大礼堂了,好紧张。”

已经不能用嫉妒来形容路漫漫的心情了,这么多年来,剩下的只有麻木。她瞥了一眼裙子,敷衍了一句,便拿着刷子继续上色。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画的是麦田,调色盘上是深浅不一的黄色颜料。

相比于路漫漫的冷淡,杨束倒是颇有兴趣,支着脑袋冲路遥遥笑了笑,说:“挺漂亮的,适合你,比以前的那些好多了!”

“那当然,爹地给我去加拿大订做的!”路遥遥满是得意地笑了两声,似是不太满意路漫漫不冷不热的态度,便走过去拉她,“漫漫,你夸夸我吧?”

那时候的路漫漫脾气远比现在好,她耐心十足地说:“我亲爱的姐姐,这条裙子配你真是美极了!”

“真的吗?下次让爹地也给你订一条,我们穿姐妹装好不好?”

路漫漫干巴巴地笑:“我可不是芭蕾小公主。”

“哎呀,漫漫,别这么说嘛,你也很厉害的!”

路漫漫最讨厌路遥遥的一点就是,不分时间场合人物地点的撒娇,后来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不讨喜的原因,没有之一。

跟木头一样,没有乐趣。

路遥遥不光言语撒娇,还蹭上来拉着路漫漫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晃着。路漫漫招架不住,张口叫她放手。她还端着调色盘,路遥遥手腕上挂着跟雪花儿一样白的裙子,她担心颜料洒到上面。

世上的事,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路漫漫跟杨束下楼的时候,路遥遥已经窝在徐天芝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徐忠毅见着路漫漫下来,一句话也没说,扬起手臂对着她的侧脸就是一耳光。

部队里出来的男人,手劲不是一般的她,那之后的一分钟内她什么也听不见,耳边是翁鸣声,她只见着每个人的嘴都在张张合合,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徐忠毅现在的目光,跟当年如出一辙,根本不问缘由就要盖棺定论。

“不是叫我跟修远分手吗?”路漫漫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给他打电话,怎么说分手?”

徐忠毅盯着她看了半响,分明是在质疑她的话。前几天还闹得不可开交,怎么出去一下就转性了?

“不信?那算了。”她没什么表情,侧身往屋子里走。刚走了没几步,徐忠毅就叫住了她。

“用家里的电话打。”

“如你们的愿分手了,你们还打算关我一辈子?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家养的一条狗!”她语气平静,却更显愤恨,眼看着徐忠毅的手掌就要落下来,她扬起脖子,嘴角挂着一丝讥笑,“打呀!你打呀!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问就打我!同样是你的外孙女,为什么我跟路遥遥的差别就这么大!”

路漫漫的眼泪再次决堤,徐忠毅忽然从愤怒中清醒,手臂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我跟她一起长大,明明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我做错了什么?同一天生日,你们给我们准备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你们以为给我们同样的礼物很公平,可是你们知道我讨厌洋娃娃吗?你们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们从来不问我!我打架,逃课,喝酒,只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可是你们根本不管我!”

高中是她最叛逆的阶段,杨束他们比她大了至少两三岁,已经在上大学,她便跟着他们一起泡吧喝酒,晚上就去杨束那儿住,上大学后他已经从大院里搬出来了。

说起来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应该是杨束的同学,但一直暧昧着都没说明白,后来那男生出国了,也就散了。

打架、逃课、喝酒、早恋,不论哪一样,只要被家长发现,都少不了一顿骂。

可是她没有,她的生活依旧热火朝天,白天挑着喜欢的课去听一听,没意思了就悄悄跑到教学楼后的凉亭去画画,晚上跟着杨束过灯红酒绿的生活。

到了高三的时候,路永晋终于对她发了第一个号令——出国学管理。

她不喜欢,但还是去了,她以为,这是他们关心她的表现。

谁曾想,第一个假期回家,无意中撞见路永晋跟徐天芝的谈话,她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为了让路遥遥能继续跳芭蕾舞,继承家业的重担就找她来完成。

原来,她依旧是plan B。

那时的她年少轻狂,做事冲动大胆,用绝食征服了路永晋,终于到了喜欢的学校,学了设计。大学四年应该是她最轻松的时光了,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跟江泽浩腻歪一阵,或者上pub坐一会儿。后来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拍照,整天拖着江泽浩到处跑,四年下来,相片装了整整三个箱子。

跟江泽浩分手时她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真的喜欢过,更何况是被闺蜜戴绿帽子,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路遥遥恰好在那时候出事了。

回想起路遥遥浑身鲜血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她的心依旧无法平静。只有她去看了路遥遥,路永晋跟徐天芝来得比她晚两个小时,却都不敢踏进太平间半步。

如果不是脖子上那根链子,她不会相信那具冰凉的尸体是路遥遥。

那根链子她也有,链子是路遥遥买的,两根一模一样的,其中一根给了她。简单素净的白金链子,放在橱窗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搭扣上刻有很小的字。她的是Mandy,路遥遥的是Sally。

那天,路漫漫坐在太平间的地上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是杨束进来把她抱出去的。她记得她没有哭,可杨束说,她衣服的前襟都湿透了。

一夜之间,全家人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餐桌上慢慢撤去路遥遥喜爱的菜色,会有人来问她,喜欢吃什么,今天吃这个怎么样,明天吃那个好不好。一下子从地狱跃升到了天堂,她受宠若惊。最初的几个月,她都快飘飘然了,谁都能看出她心情很好。

第二年夏天,大院里留学的孩子都回来了,一次聚会上,墨圳喝高了,跑过来勾着她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她没听清,回了一句“什么”。如此两次后,墨圳大吼着说:“他们把你当Sally的替身呢!”

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缓慢悠扬的背景音乐在屋内环绕飘荡。

事后墨圳同她道歉,说自己喝高了,请她吃饭赔罪。后来那一夜又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派对,疯到半夜才回家。

若要问她恨不恨路遥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扪心自问,路遥遥待她不错。可路遥遥心思太单纯,越是天真的人,就越容易在无意中伤害到其他人。她曾经想过,路遥遥是故意用裙子去蹭颜料的。但路遥遥根本不懂得怎么去说谎,她的话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穿。偏偏所有人都不信,一致认为是她嫉妒姐姐。

那么是恨谁呢?徐忠毅?路永晋?徐天芝?

谈不上恨吧,从不满,到愤怒,最后已经看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有一点她一直不愿承认,她心底还是有期待的,期待能够被他们注意到,哪怕是一点点。所以才会在路遥遥去世的最初,被他们宠得找不到北。

路遥遥是在十一月初去世的,那时候路漫漫已经搬出来住了。路遥遥祭日那天,到了下午四点,手机上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她以为家人都不去扫墓,不是不愿去,是不敢,怕触景生情。

她一个人开车到了公墓,在停车场看见了徐忠毅专属的那辆车,红字打头的车牌,她不会认错。

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往上走了百来级阶梯,便到了路遥遥的坟前。一排身着黑色衣裤的人站在墓碑前,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人——路遥遥。

第444章

“Pardon?”修远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路漫漫,“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