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想着,便重新起身,慢慢在屋中转了一会,走到床后头的屏风前,无意中往后一看,这才发现后头竟藏着一间极大的净房,地面皆铺着琉璃砖,诺大一座浴池,金光璨亮。饶是她自小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也被晃得眼睛花了一下。

平煜这是把她安置在了一个怎样的销金窟?

从净房出来,她意识到屋中格局有些不对劲,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暗忖,难道这房间还有暗门。

正要好好研究研究,外头有人敲门,却是客栈的下人来送沐浴用的热汤。

傅兰芽忙重将那件斗篷披上,掩上脸面,打开门。

一行婢女捧着衣裳巾帕鱼贯而入,径直走到净房,屈膝对傅兰芽一礼道:“奴婢们服侍小姐沐浴。”

傅兰芽怎敢叫旁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端倪,忙道:“不必了,将衣裳巾帕放下,我自己沐浴。”

等婢女们出去,便走到浴池边,一件一件将衣裳脱了,进到热水中。

她自小到大,身边从来不乏伺候起居之人,哪怕家中遭了事,一路上亦有林嬷嬷随行,像今日这样自己沐浴,还是头一回。

她在净房逗留了许久,直到将身上每一处都仔细洗净,可是,哪怕是忍痛擦拭了好几回,那些落在前胸和腰上的痕迹依然洗不掉。

她颓丧地将巾帕放回热水中,怨怼地想,也不知平煜为何这般不知轻重,这副模样若叫林嬷嬷看见,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她屈膝抱胸,情绪低落地在浴池中坐了好一会,直到一身雪肤被热气蒸腾得透出粉红色,这才从热水中出来,拭净了身子,取了那一叠干净衣裳来穿。

她早先脱下的亵裤上还有些斑斑血迹,垫在下面的披风上更是一片狼籍,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何事,无论如何不能拿回府中,势必得找个地方丢弃才好。

她捧着那两件衣裳,咬唇想,一会平煜来了,就让他去处置吧。

磨磨蹭蹭从净房出来,一抬眼,就见桌上已呈了几样粥菜,正冒着丝丝热气。

她走到桌前坐下,默默用完膳,用巾帕拭了嘴,便回到床边坐下。

也不知平煜何时会来接她,她等了一会,困意上来,干脆合衣倒在床上,一闭眼,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忽然传来一名中年妇人的声音。

“大人放心,掌柜特领我从另一边暗门进来的,没叫门前的几位大人瞧见。”

傅兰芽一惊,哪还有半点睡意,忙坐了起来。

透过屏风望外一看,就见屏风前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颀长,似是平煜,另一个却是位妇人。

“好好给她瞧瞧。”平煜声音有些不自在,“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第113章

下一刻, 那妇人便屈膝对平煜行了一礼,手中提着一个小匣子,转身朝屏风后头走来。

傅兰芽此时已知道这妇人正是平煜请来的千金科圣手,连忙用斗篷盖在脸上, 免得叫那妇人瞧见自己的脸。

谁知那妇人惯于在内宅行走,一向知趣, 听平煜是京城口音, 客栈掌柜又对其极为恭敬, 知道他来头不小, 哪敢多加打探, 目不斜视走到床边,并不朝头端看,只正色道:“姑娘莫臊, 姑娘刚破了身, 万万轻忽不得, 容老身替姑娘仔细瞧瞧。”

傅兰芽听到“破身”二字, 羞得差点闭过气去了,哪还顾得上接话。

未几,察觉床尾的被褥一陷, 却是那妇人放下匣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过了会,那妇人低声劝道:“姑娘,将裙子解下吧,让妇人瞧瞧。”

平煜在外头听见, 也闹了个大红脸,只他脸皮到底厚些,负手立了一会,便走到桌旁,撩袍坐下。

心不在焉地敲了会桌面,听得屏风后窸窸窣窣传来脱衣裳的声音,喉咙干得直冒烟,忙给自己斟了口茶,却因留意里头的动静,茶盅只顾放在唇边,久久忘了饮。

过了许久,那妇人低声嘱咐了几句,起身,从里头出来。

“大人。”那妇人走到跟前,将匣子放到地上望着平煜沉默英俊的侧脸,想起刚才所见,虽没见到那姑娘的模样,但从一身皮肉来看,当真是人间绝色,至于那处,更不必说了,她以往给金陵城中多少勋贵人家的妇人瞧过,何曾见过生得那般好的,难怪这位大人这般上心。

将一个白脂玉的罐子放于桌上,她温声道:“姑娘那地方有些红肿破皮,万幸未损到根本,大人需得怜惜着些,这罐子里的药膏能消肿止疼,每日抹上两回,半月内不同房,也就无碍了。”

半月内不同房……平煜耳根发烫,唔了一声,想起一事,胸膛里掠过一丝不安,问道:“不知……有什么不伤身子的避子法子?”

那妇人含笑道:“但凡要避子,势必对身子有亏损,姑娘身上虚寒,本就不宜用些寒凉之物,大人这般疼惜姑娘,想来也不忍用药来强行避子的。”

平煜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

他自然是恨不得一回京城就娶傅兰芽进门,可是王令那边还需费好些功夫来应对,傅兰芽的身份也需好好打理,不宜太过仓促,更不能露了痕迹,免得白白让傅兰芽遭人指摘。

若是这期间傅兰芽有了身孕,怎能瞒得过旁人的眼睛。

“不过大人请放心。”那妇人又道,“方才老身问了姑娘的癸水,若是昨夜同的房,从日子上来看,姑娘断不会有孕。”

平煜听得癸水二字,懵了一下。

妇人却笑道:“过两日姑娘就来癸水了,昨夜同房无碍的。”

虽然不能保证十拿九稳,但以她这么多年的千金科经验来看,甚少出差错。

平煜并不能理解癸水跟避子之间的联系,但听妇人这么说,勉强松了口气。

妇人见平煜无话,便道:“没有旁的嘱咐,老身便告退了。”

平煜迟疑了下,令那妇人从后头暗门走了。

一等房中恢复安静,他便走到桌旁,将那药罐拿到手中,暗想,那妇人是金陵城有名的千金圣手,多年来浸淫此道,心思倒比他想得还要细致,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

自然,他倒是没想着给傅兰芽亲自上药,只是那妇人既交代了一日上两回药,何不趁傅兰芽还未回府,先给她上一回,也免得误了事。

这般想着,便厚着脸皮到了屏风后。

傅兰芽刚走到屏风边,不防见平煜进来,脸蓦地一热,来不及仔细看他,只觉昨夜的委屈和惊吓统统涌上心头,眼圈都红了起来。

平煜一腔绮念顿时被浇灭,哪还敢有旁的心思,只好将傅兰芽搂在怀中,低头替她拭泪。

也不知她还在为金如归之事后怕,抑或是为了林中之事觉得委屈,他愧疚心疼,一时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傅兰芽无声掉了会泪,察觉平煜坚实的臂膀搂着自己,不安的心又踏实了几分,在他怀中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向他,见他正低眉望着自己,脸上线条说不出的柔和,哪里还有半点初见时的凌厉。

再一低头,才发现他回府一趟,倒是将先前那件溅到了金如归鲜血的衣裳换了下来,现下穿着件雨过天青色的袍子,许是沐浴的缘故,颈间有些淡淡的皂角香。

她重新埋头到他怀中,手轻轻揪着他的前襟,闷声问:“你先前都在忙些什么?“

平煜闻弦知雅,心知傅兰芽这是怪他久久不至,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十分受用,只道:“金如归已成了废人,邓安宜受了伤,两大心腹大患已除,所以我刚才回府重新安排了布防。”

“金如归未死?”傅兰芽眼睛微微睁大,“那——最后一块坦儿珠找到了么?”

平煜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你才受了惊吓,这两日不宜劳神,等你好些,我再跟你细说。”

傅兰芽万万没想到金如归竟未死,盘桓在心头的恐惧多少缓解了些,默了默,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一天一夜未回去了,林嬷嬷此时必定万分忧心。

平煜道:“等另一个大夫给你探过脉,开了方子再回去。”

低头看她,问:“身上还疼吗?”

傅兰芽红着脸嗯了一声。

平煜望着她,静了片刻,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故作镇定道:“刚才那妇人说你伤处肿痛,需得上药,让我给你瞧瞧好么?”

说话时,心猛的撞了几下,屏着呼吸,等傅兰芽的回答。

傅兰芽错愕了下,脸直烧到脖子根,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道:“不好——”

平煜跟她对着脸红,口里却道:“那妇人说的你也听见了,一日需得上两回药,这已经过了晌午了,就算一会回府让林嬷嬷给你上药,也来不及抹两回,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傅兰芽一时都忘了羞,目瞪口呆地望着平煜,没想到这家伙竟连“兹事体大”都搬出来了。

又狐疑地想:那妇人既是千金圣手,若不照她嘱咐来做,是不是真会留下病根?

可是,比起让林嬷嬷给自己上药,为何她宁愿让平煜来做呢……

平煜却不容她多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腆着脸道:“好芽芽,让我给你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作收还茶40就满3000了,你们确定不收藏一下一个如此没有节操的作者嘛?

第114章

回到平府时, 已是日暮时分。

许是为了迷惑东厂的人马,马车未走大门,而是径直绕到府后的窄巷才停下。

傅兰芽等车停稳,裹着那件斗篷下了车。

走了一段路, 她不得不承认,那药的确有奇效, 抹过一回后, 这时候腿间的不适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 一想到她最后到底能拗过平煜, 还是被他哄着给上了药, 她就说不出的羞恼。

上药的过程漫长又羞耻,她恼怒地催促了他好几回,他却全没有罢手的打算, 若不是李珉在外头敲门说大夫来了, 平煜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处, 她怒意顿起, 悄悄抬眼,瞪向前方平煜的背影。

他人高腿长,这时已走到甬道尽头, 金灿灿的夕阳落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

无论是璨亮的双眸还是满面春风的表情,都透露出他此时心情正佳。

傅兰芽看得越发胸闷,正要将视线移开,忽然从前方匆匆走来一人。

仔细一瞧, 正是身旁是府中那位慈眉善目的管事。

那管事走到平煜跟前,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平煜脸色微沉,眉头蹙起。

少顷,回头看她一眼,淡淡对李珉和陈尔升道:“我去外书房议事,你们送傅小姐回院。”

说罢,不等李珉他们作答,便转身快步朝外院方向走去。

傅兰芽心知他琐事缠身,从早到晚就没有得闲的时候,尤其为了坦儿珠之事,尚有许多事要筹谋,便收回目光,默默跟在李珉和陈尔升身后。

走了一段,一抬眼,见前方不远处便是她和嬷嬷所处的那座小院,原本安定的心又慌乱了起来。

若是让嬷嬷知道了昨夜的事,不知会伤心惊怒成什么样,可是她的起居一向由林嬷嬷悉心打理,那事就算瞒得了旁人,断瞒不过林嬷嬷。

平煜的态度倒是坦荡,明知她介怀林嬷嬷,却一句都未提起过此事,不知是不是存心忽视林嬷嬷,还是觉得此事根本无需向一个下人做交代。

只说进京之后便会从速迎娶她,叫她莫要胡思乱想。

她心绪不宁,想着想着,脚步不自觉放缓。

李珉走了一路,回头见傅兰芽立在原地不动,讶道:“傅小姐。”

傅兰芽回过神,咬唇喟叹一声,事既已发生,躲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嬷嬷那般疼她,等知道真相,一场伤心是躲不过去的。

这么想着,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

平煜到外书房时,李攸早已在书桌后等了许久了。

除了李攸,书房内还有一名十**岁的女子,体形跟傅兰芽一般的玲珑有致,生得明眸皓齿,一双眼睛灵动得出奇。

见平煜进来,她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上前行礼道:“大人。”

平煜看也不看她,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女子脸色微僵,抬眼看一眼平煜坚毅的下颌线条,缓缓将手中那块易|容面|具收回袖中,笑了笑,道:“是。”

李攸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信上,脸上阴得要滴水,等那女子走了,猛的那封信丢到桌上,忿然道:“皇上真是昏了头了!”

平煜接过那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枉咱们部署了这么久,谁知到了要紧的关头,兵部的程巍竟毫无作为。皇上已经下旨,说坦布率麾下两万蒙古骑兵攻打宣府,城破在即,为了起到震摄之势,皇上决定效仿先皇天子守国门,如今粮草兵马军马均已齐备,过几日便要亲征,!荒唐的是,你猜皇上点了谁做统帅?王令!又令兵部一干人等随军出征,从文官到武将,朝中足有百人随行——”

他满心愤懑,来回踱了两步,回身看向平煜:“如今京城乱成了一锅粥,等皇上亲征,京中空虚,势必会动摇国之根本。平煜,咱们既已知道五块坦儿珠的下落,何不索性赶往宣府,将布日古德那老匹夫杀了,也免得被这蒙古人害咱们重蹈当年北宋的覆辙。”

平煜默了会,冷声道:“王令已令东厂人马在金陵渡口设下埋伏,除了要对付我们,另又将矛头对准了邓安宜,只等我们——”

还未接话,忽然管事在外高声道:“公子,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平焃扶着腰间的剑踏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凛然,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上晚班,下午只码出来这么多。最后一卷故事发生当然是当年平平充军的宣府,一望无际的草原,熠熠星光,差点被老巫婆性侵的地方,多么好野战啊,故事从哪开始就在哪结束吧。

第115章

平焃自然也是为皇上亲征一事而来。

他本应了平煜之托在客栈外头守护傅兰芽, 弟弟来了之后,他便率领底下人回了都尉府。

回去时,他心事重重,一路都在回想万梅山庄发生的事。

金如归在追缠三弟时, 他因紧追不舍,离他二人颇近, 不可避免听到了几句金如归口中的淫词秽语。

见三弟情形不对, 他心知三弟多半着了金如归的道, 自是心急如焚, 却因顾及三弟的自尊心, 一时不肯声张。

后来在他的相助下,三弟总算得以摆脱金如归,带着傅小姐进了梅林。

出来后, 无论是傅小姐当时的情态还是三弟暴涨的内力, 都无法不让他想到昭月教的金宵丸。

因着驻守金陵城的关系, 他对此药早有耳闻, 加之心思素来敏锐过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当下无比惊讶地看了傅兰芽好几眼。

三弟是守礼之人, 傅冰又是名满天下的能臣,在此之前,三弟和傅小姐就算互有情愫,也断不可能有什么逾矩之举。

万没想到傅兰芽为了救三弟一命,竟肯做到这个地步。如此至情至性, 不怪三弟会对她这般心折。

他厚道磊落,因此事关系到傅兰芽的闺誉,到了他这便会打止,就算烂在肚子里,也断不会向旁人透露。

只是一想到进京之后,三弟不知需费多少功夫来打点傅兰芽进门之事,就心生喟叹。

自打从宣府回来,三弟性情便变了许多,明明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都从未有过女人。

平家家教甚严,不允平家子弟三妻四妾,但在成婚前,难保没有几个通房,似三弟这等不让女子近身的情形,太过少见。

母亲一向狡黠,为了试探三弟,特给他放了两个天仙似的丫鬟在房里,谁知一年过去,三弟不但连一指头都未碰过,就连平日净身换衣裳都不肯假手于人。

母亲忧心不已,唯恐宣府三年的军营生活让三弟转了性情,万一染上龙阳之好……可如何是好!

后来父亲有意留心三弟平日的行踪,数月下来,倒不见三弟去那些不干不净的龙阳馆厮混,只是闲下来时,偶尔会在别院召见一名身手上佳的女子。

从这女子来去匆匆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是锦衣卫训练的暗卫之流。

在三弟离开京城前往云南办差时,这女子还跟着出了京城。

母亲本就豁达,加上因担心得狠了,再顾不上挑嘴,见三弟肯跟这女子来往,特在三弟出京城后来信金陵,细细交代前因后果,叮嘱他这个做大哥的帮忙留意这女子。

谁知三弟来金陵后,压根没提过那名暗卫,在去往万梅山庄时,反让这女子假扮傅兰芽。

而对傅兰芽,三弟倒是几回舍命相护。

由此可见,三弟跟那名暗卫之间不过是上级跟下属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母亲若知道自己白白担心了两年,最后三弟竟主动求娶傅冰的女儿,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起初想必是不肯点头的。但事在人为,他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坐视三弟和父母两头闹得不愉快。

这般想着,便拿定了主意,一等回府,便要去信京城,在父母面前,先将此事透露一二,尤其对于傅兰芽,务必要多美言几句。

不料刚一进门,就接到京城发来的令他连夜整兵前往宣府的命令。

他见事态紧急,一接了旨意,便匆匆来找三弟商议。

……

李攸道:“平大哥,皇上刚下了旨意,令平煜连夜押送傅兰芽回京,再赶往宣府听令,可见亲征之事已成定局,回京拦阻势不可行,为今之计,只有径直取道蒙古,在王令和坦布勾结之前,找机会将王令除去,以这老匹夫对坦儿珠的志在必得,要对付他,坦儿珠多半是最为关键的证物。”

“最后一块坦儿珠果然在陆子谦处?”平焃来得太急,眼下十分焦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问道。

李攸点头:“陆子谦被金如归踢中时,不慎露出了怀中之物,我正好在一旁,清楚看见那东西正是坦儿珠,若不是有坦儿珠做遮挡,以陆子谦的身板,金如归一脚下去,焉有命在?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陆家世代朝中为官,跟江湖中人全无往来,最后一块坦儿珠怎会到了陆子谦手中。”

又问平煜:“对了,陆子谦和我师父一来竹城,你不是就派了人去打听陆家跟师父到底有什么渊源么,眼下可有了消息?师父身为武林盟主,却肯撇下帮中一干庶务,护送陆子谦来云南,此事想来值得推敲,若弄明白当中缘故,也许就能知道陆子谦为何会有一块坦儿珠了。””

平煜皱了皱眉,“还未回话,最迟便是这两日了。至于邓安宜么——”

他看向平焃,“大哥,邓安宜所使出的御蛇分骨手是镇摩教的右护法的看家本领,右护法已经失踪二十年,以邓安宜的年纪来看,要么便是找到了右护法并拜他为师,要么他自己便是那位右护法,而从他身上的陈年伤疤来看,我跟李攸都倾向于后者。”

平焃先前便已跟平煜讨论过此事,再不像初闻这消息时那般震惊,手持茶盅默了一晌,看向对平煜道:“大概五年前,永安侯府在京郊狩猎,邓二身边一位得用的随从意外摔落山崖,摔得面目全非,当场毙命。

“邓二因此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当时你年纪还小,未必如我这般记得仔细,我却记得在病了一场之后,邓安宜无论相貌还是身板,都跟病前有了些不同,只因他在床上躺了数月,当时这些细微末节也就无人深想,照如今情形来看,看来二十年前右护法失踪,便是潜藏到了永安侯府中。”

平煜道:“多半如此,皮相可以造假,神态和举止却最难模仿,右护法若不是在邓二身边呆了许多时日,不至于可以仿冒邓**真到这般地步,加之以重病数月做掩护,便是形貌上有些不同,也无人起疑。”

李攸甚是唏嘘:“照我看,当时那名摔得面目全非的随从十有八|九便是邓二,右护法为了顺利假扮邓二,所以才会痛下杀手,可惜当时邓二不过十五六岁,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默然一晌,又嗤笑道:“那邓文莹回京路上,几回让她二哥帮着她缠磨你,恐怕她做梦都想不到,她这位叫了多年的好二哥竟会是个假货。”

平焃讶异地看向李攸,邓文莹缠着三弟?

正要问个明白,平煜却生硬地把话题一转,“如今想来,当时在云南掳获左护法时用引蛇术将左护法救出的那人,多半便是邓安宜了。

“他手中如今除了东蛟帮那块,还有左护法的那块坦儿珠。此人为了坦儿珠,想来费了不少功夫,五块坦儿珠,倒有两块落在了他手里。就是不知他如今刚被金如归打伤,又在东厂面前露了马脚,可还能顺利护着这两块坦儿珠赶往蒙古。“

李攸大剌剌道:“咱们跟东厂斗法了这一路,邓安宜没少明里暗里给咱们使绊子,也该让他尝尝被东厂找麻烦的滋味,他们斗他们的,咱们正好养精蓄锐,等勘破坦儿珠的秘密,咱们便一刀砍下布日古德的人头,为天下苍生诛此贼。”

平煜把脸色正了一正,抬眼看向平焃,“大哥,王令即刻要随皇上赶赴宣府,为了尽快集齐坦儿珠,王令已失了耐心,一从万梅山庄出来,王世钊便令东厂的徐能等人在金陵渡口设下埋伏,好夺取坦儿珠和傅小姐。我等明日一早便出发,为了不被东厂耽误功夫,还需借助大哥手下都尉府的兵力牵制住徐能等人,也好早日赶赴蒙古。”

平焃道:“放心,我这就回都尉府连夜清点兵马,明晨便出发,东厂那几个阉人,大哥自有法子拖住。“

平煜起身郑重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

等平煜安排好明日上路事宜,已是后半夜。

他快步流星往内院走。

虽然已是子时,府中却不时有人走动,大多是各司其职在为上路之事做准备。

见到他,纷纷止步,点头或是行礼,稍停片刻,又匆匆离开。

一众人中,除了锦衣卫的下属,另有秦门及行意宗等子弟。

这两大门派在江湖中都算得手眼通天,傍晚时便已听说皇上亲征之事,就在刚才,洪震霆和秦晏殊都亲来寻他,跟他商量一道前去蒙古对付蒙古骑兵之事。

他自然无不允的道理。

至于傅兰芽处,因他想让傅兰芽好生歇息,特下了吩咐,不许令人前去相扰,想来此时十分清净。

他原本想让她在金陵好生调养调养身子,谁知京中骤然生变,为了将皇上早日从王令手中救出,他们不得不连日出发,连喘息的功夫也无。

路上为了赶行程,想来十分颠簸,如金陵这般从容不迫的日子多半不会再有。

想到此处,明知她多半已歇下,他仍忍不住想尽快赶到她房中,哪怕说不上话,听着她匀净的呼吸,跟她共宿一室,也是好的。

他此时颇有些后悔下午未在客栈中跟她再厮磨一会,尤其是一想到在床上时她无比羞涩的模样,仿佛春日枝头盛放的牡丹,情状无比娇美诱人,便有些蠢蠢欲动。

此事当真是食髓知味,若不是亲眼见她那处还红肿不堪,他真想舍了脸面,好好哄着她再好好来一回。

然而从她抗拒的模样来看,似乎颇为畏惧此事。

记得他后来给她上好了药,从她腿间出来,见她娇柔似带雨梨花,分外惹人怜爱,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俯下身吻她,她身子却始终绷得紧紧的,似是生恐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可见梅林中那一回,很是让她受了一番苦。

他一边走一边耻辱地想,难道这事真有所谓技巧可言?怪不得他以往带人抄家时,无论是重臣还是勋爵,无一例外能在搜罗出许多房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