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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珍惜自己性命,日后说不得赶上的是哪一位。这时候继续反对,日后轮到自己的时候,性命白白送掉,又去问哪个喊冤?

怀着这样隐秘难言的心思,一个个竟保持沉默,再无对昭国郡主居于延嘉后殿上奏反对的,倒也是意外之喜。

贞平九年三月,芙蓉园织满了长安的少年男女。鲜妍泼辣的像是芙蓉园里郁郁葱葱的鲜花碧树,在春风中对视,羞涩中带着绵绵情意。

洛阳的韦小娘子随父进京述职,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芙蓉园湖光美景憧憬道,“早便听说长安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芙蓉园美轮美奂,当真”

她的表姐挽着扇子在一旁陪伴,听闻小表妹话语,嗤嗤笑道,“在洛阳待着,都土气了。日后多在长安待个几年,就晓得了。”又道,“如今的春宴虽然热闹,但是比诸神熙三年那一年的芙蓉园春宴,却是不如的。”

一时之间,园中众位小娘子提起神熙三年的芙蓉园春宴,眸中都露出向往神色。

表姐笑道,

那一年,皇室的两位公主,寿光公主、卫国公主都还待字闺中,山东世族的风华还没有消散,簇拥在风和景明的芙蓉园中,当真是争奇斗艳。

韦小娘子心生好奇,扯了扯表姐的袖子,“表姐,你给我说说,神熙三年芙蓉园春宴的事情吧!”

表姐心中舒畅,有心卖弄,讲解道,“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当年亦是芙蓉园花会,各家贵女游宴,系了裙幄说话。玉真公主瞧着美人如玉,便取了一副花签令众女抽签,众女都抽到了一套花签。宴会后,玉真公主回到府中,念及春宴,便命能工巧匠制了一套十二花令的宝扇。”

韦小娘子听的神往,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那表姐获得玉真公主赠花扇的有哪些贵女啊?”

表姐神色悠悠,道,“那是当年长安最钟神毓秀的几位贵女了。如今的昭国郡主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韦小娘子道,昭国郡主以郡主的身份,长擅君王宠爱,圣人甚至因着郡主不居于宫中,日日往返郡主府。倒将郡主府坐落的永兴坊坐落的像是个行宫似的,如今永兴坊的坊民出门在外,都能够挺起胸膛,言道与圣人做了邻居。

“昭国郡主风采过人,如今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入长安,便想一睹昭国郡主风采,”叹了口气,怅惘道,“可惜郡主为人低调,如今更是少现于人前。竟是没福分一睹芳采了!”

表姐一笑,“昭国郡主自是神仙中人,早不混同凡尘。”

“当初郡主抽的是梅花签,玉真公主最是疼宠郡主不过,赠给郡主的是一柄和阗梅花扇,据传扇身为上品和阗美玉所制,郡主甚钟爱之,日常常于手中把玩,当初和亲之时携带去了北地。其后孙氏谋逆,郡主为人救出,逃亡路途之中,这柄和阗梅花扇就丢失在途中,后来被人找会来,已然陈旧破败不堪使用。圣人命巧手大家江千重照着原先那把旧扇的模样重新打造了一把和阗梅花扇。郡主钟之爱之,日日把玩。扇子可谓承载了圣人和昭国郡主的传奇爱情。”

韦小娘子听的目眩神迷,咋舌半响,方回过神来,“当初玉真公主制扇,共制了十二把。除了昭国郡主,还有旁的扇子呢?”

表姐沉默半响,方道。“其他的数把扇子下落自然便不及昭国郡主的传奇了!”

“太原王家的王二娘子王合雍抽中的是艳冠群芳的牡丹,便得了黄金牡丹扇,这把扇子随着她入主中宫,一度威严煊赫,颇有贤后之相。其后山东诸氏谋逆,王氏受其连累自戕,传闻临死之时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牡丹扇,牡丹扇落在尸身之上,犹自吐着咄咄华光;”

“至于卫国公主。”

“卫国公主为咱们女子争的荣光,当年得的是一把木棉扇。木棉允称英雄树,这把宝扇随卫国公主出征,也算符合的英雄之名;寿光公主得的桃花扇,娇美灿烂如同灼灼桃花,后来出降,桃花扇便萎落在泥中”

韦小娘子悠然神往,听着表姐讲述着当年于宴贵女概况,随着表姐的叙述,神熙三年的芙蓉园的风光渐渐展在韦小娘子面前。叹道。 “当时贵女风流云散,如今是再不复当年盛况了。”

一时间,表姐也没了言语,亦叹道,“是啊!”当初圣人正是年轻,身边后位空悬,选后之争争奇斗艳,数位大周公主亦是待字闺中。如今圣人情归昭国郡主,大周帝王多痴情,瞧着圣人将昭国郡主捧在掌心的这个架势,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移情了。目中露出一丝哀怨之色,

自来风流都是要映衬的无边权势,方可传唱千古。圣人情归昭国郡主,纵然如今的贵女再妩媚多姿,也不会再复当年盛况。

贞平十年新年的新雪织的如鹅毛一般。顾令月坐在延嘉殿前,望着漫天飞雪,心中感慨。姬泽道,“愿朕与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顾令月嫣然一笑,

延嘉后殿帘幕轻摇,梅仙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含笑道,“圣人,郡主,馝馞煮好端上了来了。”

自三年前二人郡主府圆房后,除夕夜二人分食一碗毕驳,已经成为惯例。姬泽接过碗,用勺子舀起一枚馝馞,送到顾令月唇边。顾令月宛然一笑,低头欲食用,忽觉馝馞其为直冲鼻息,泛起一股恶心之意,“哇”的一声欲呕。

第九十七章

姬泽面上露出惊异之容,一把抱住顾令月, “阿顾, 你觉得可还好?”

顾令月略缓了缓, 便恢复过来,“没事,”柔和含笑安抚道, “只是刚刚闻到食物想起, 忽然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赖姑姑听闻顾令月的话语,面上闪过一道惊喜之色, “郡主这般,说不得是”

姬泽心中也生起这般想象,不觉心跳加快如鼓, 扬声吩咐, “即刻宣宋供奉过来, 给郡主诊治。”

延嘉后殿帷幕微微张扬, 延嘉殿中火炉烈烈燃烧,将寒冷的冬日映衬的暖煦如春。

宋鄂很快听宣过来, 跪坐在榻旁为顾令月诊脉。仔细聆听片刻脉象, 望着神情紧张的皇帝和昭国郡主, 唇角露出笑意, 拱手道,“恭喜圣人,恭喜郡主,”

“郡主脉象走盘如珠, 确实是有身孕一个多月了!”

姬泽闻言面上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问道,“阿顾身子如何?可要开药方滋补一番?”

宋鄂拱手正色道,“郡主此时身子不错,圣人不必多过担忧。历来母体孕育乃是天地正道,能不用药就不用药。微臣会时时入宫为郡主诊治,若觉得郡主体质不足,便自然会开方为郡主治疗。”

姬泽点了点头,肃然吩咐道,“宋鄂,此后你专司负责诊治郡主这一胎,务必要郡主平平安安到生产,母子均安。”

宋鄂躬身领命,“臣遵旨,必竭尽所能。”

延嘉后殿灯光明亮,宫人们识趣,早已经悄悄退下。

偌大的殿堂只余皇帝和顾令月一双情人。姬泽望着顾令月,“阿顾。”眸中闪过激动神色,“今儿朕当真高兴的紧。”

顾令月抚摸自己的腹部,只觉自己如坠梦中,低低道,“我总觉有些不清醒,好像在做梦一样。”

姬泽唇角微翘,握着顾令月的手,“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会好好爱护她。手把手的牵着她长大。”

顾令月听着情郎缓缓爱语,重重点头,“嗯,一定会。”

宫城上方雪夜如织,天地间一片静默。顾令月只觉自己所求幸福不过如何,在新年沉沉的夜色中安静睡去。

顾令月怀孕之后,觉身子乏力,身边人手不足,不觉就想起了消失已久的梁七变。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再未见过梁七变了。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姬泽听闻顾令月问起梁七变,凤眸眸光微微变幻,不觉想起从前一段旧事,淡淡道,“也没出什么事情,他不过犯了些错,朕觉得不喜,就将他闲置了。”

“原来竟是如此。”顾令月道,

“九郎,我如今怀了身子,便觉得身边捉襟见肘,人手不够。想要多添些人手。那梁七变此前一直在御前伺候,想来能力是足够的。若犯的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不若将他给我用如何?”

姬泽闻言深深的望了顾令月一眼。

当年梁七变乃是御前第一内侍,对姬泽尚算忠心。所犯之事认真说来是为姬泽着想,未将顾令月这个郡主放在眼中,冒犯了顾令月。如今姬顾二人已然结成鸳盟,此前的事情自然随风散去,倒也不至于忌讳。

便将事情含含糊糊告知佳人,“此事既是冒犯于你,是否启用于他朕不置喙,你自个儿决定就好。”

顾令月涨红了脸蛋,没有料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曾经竟有这么一出,瞪着姬泽喝道,“你这没脸没皮的!”

姬泽嗤笑一声,接过顾令月粉拳,“阿顾,你给朕留点面子。莫要在儿子面前下朕的面子。”

顾令月脸愈发通红,“胡说什么。”目光微臣,如泣如怨。

天明之后,姬泽上朝。

顾令月起身后,坐在殿中,悠悠怀想片刻。

梁七变此前确实犯了错事,如今闲置这么多日子,也算是受了惩罚。如今自己启用他,他会贴心感激自己,此后尽心效忠,因着此前这段前情,反而更加知晓厉害,必不会再犯这等忌讳。

这般一想,倒也值得启用。

梁七变曾经在御前将其余三位内侍风采都压了下去,风光无限。一朝犯事,从九重天直接打落,打发入钟鼓司做个闲职,落魄无比。听闻昭国郡主忽然召见,心中激动无比,连忙收拾了形容,随着宣召宦官方来到后殿,

恭敬拜道,“奴婢拜见郡主。”

顾令月望着殿阶下恭敬的宦官,心中感慨万千。当年自己流落江南湖州,梁七变接回自己,将自己带回东都。如今时易世变,他匍匐在自己脚下形态卑微。“梁七变,”开口询问道,“你受罚这段日子,可知错了么?”

梁七变的眸子闪过一丝羞愧之色,“奴婢知错,日后定当恭恭敬敬供奉郡主,不敢再犯。”

顾令月道,“若是当真知错便也好了。”抚摸腹部,“我如今怀了身孕,延嘉后殿中出事不及,我和圣人说了,欲延用你执掌此殿,为我和小皇子效命,你可愿意?”

梁七变听闻此语眼睛一热,连忙叩首不迭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郡主。绝不敢辜负郡主今日之恩。”

梁七变跪谢了昭国郡主的恩情后,很快就到了延嘉后殿,承担起顾令月面前的宫务。

他知道自己经了此前一事,再也不可能回到御前了。但昭国郡主乃是圣人挚爱,如今又怀了圣人第一个子嗣,在郡主跟前做第一的宦官,距离御前内侍风光也不差什么,此后果然尽心尽力向顾令月效忠。

圣人春秋而立,方得了昭国郡主腹中第一位胎儿。消息传出,朝堂轰动。

众臣虽纠结于昭国郡主名分,但帝王血脉传承乃是更重要的事情,这位皇子出生之后母家血脉金贵,生母昭国郡主又身负圣宠,说不得日后会得什么造化,一时之间俱都静默观望变化。

顾令月却是有子万事足,日日仅费心在调养腹中胎儿一事上,不肯旁顾他事。

长安城百岁春店肆中,凤仙源听闻昭国郡主怀孕之事,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忧虑之心不可断绝。

这一日,顾令月与凤仙源二人好友重聚。顾令月心情颇佳,说起孕期闲事,风仙源随口符合,望着顾令月的腹部。

那里因着月份还小,此时尚一片平坦,并没有丝毫隆起之态,却已经孕育着她和皇帝的子嗣。

顾令月言谈之间,察觉到凤仙源忧心忡忡,奇道,“师姐,咱们两人相交至今已经十多年,自来无话不说,您若有心事,尽可向我诉说。”

凤仙源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事。”

顾令月道,“咱们相交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你这般是如何么?”她笑着道,“可是铁大将军惹你生气?”

凤仙源闻言瞧了顾令月一眼,见顾令月目光之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心中一暖。她们二人地位悬殊,这么多年真心相交,“我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和郡主之间多年感情,实在不忍一心隐瞒。”

顾令月闻言唇边笑容渐渐放缓,“哦?师姐若有话,尽管说便是了。”

凤仙源道,“您和圣人,如今有孕,本来当是大好的事情。只是,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中见闻,男女血亲过近,则后代血脉容易罹患疾病。”

话说至此,见顾令月面上血色登时尽失,连忙上前抚育她的手,“也没有那么严重。”

顾令月道,“我无事。”盯着凤仙源,坚持道,“你继续说。”

皇帝在宫中处置国事,听闻今日顾令月出宫,忽的心血来潮,亲自出宫接佳人,行至醉仙楼雅间门外,听闻屋内传来女子清冽话语:“那古籍久远,年代已不可寻。上面记录的话语艰辛,我琢磨着,大约是这么个道理:遗传之事玄妙而又神秘,但子女为父母所生,多半会承袭父母身上一些特性之处。若结缔夫妻二人血缘颇远,子女并无妨碍。但若夫妻为近亲,则本身血缘相近,传承至子女身上,可能会发生叠加效应,可能好的越好,不好的越不好。”

“臣妾好奇,读完之后偶尔想想,觉得倒也有些道理。如今见了郡主,想起此事,总有几分顾虑,这方吐露出来。”

顾令月听着凤仙源话语,怔忡半响。低头看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若凤仙源此言真的为真,这个孩子会不会集结自己和姬泽身上不好的地方,自幼就显示出不好来?

一时之间忧心深重不可断绝。

忽听得阁门“咚”的一声从外踹开,受惊抬头,见着姬泽大踏步入内,面色黑如锅底,狠狠瞪了凤仙源一眼,

这一眼目光凌厉至极,犹如看着死人一般。

凤仙源受了惊吓,登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朕一时兴起出宫,没成想倒是听闻这样一般谬论,”姬泽冷笑,“阿顾腹中乃是朕爱子,究竟是谁人指使你这般信口雌黄,谋害阿顾腹中胎儿?”

凤仙源闻听皇帝责问,惊惧不已。

她虽然这些年来虽得了些成就,日子养尊处优,却从未直接得罪过这个朝代尊贵皇室。今日直面这位皇帝的怒气。只觉属于天子气势扑面而来,瘫坐在地上,面色雪白,只觉牙齿相击咯咯作响。浑身血脉逆流,全身冰冷,

凤仙源从浑身冰冷中慢慢回过神来,心知皇帝此时对自己产生了厌憎疑虑之心:若自己不能够解除他心中的疑虑,说不得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这儿,甚至可能会连累夫君和儿女。连忙跪伏在地上,叩头道,“臣女不敢。臣女与郡主一直情谊深厚,不过是对郡主关心,着实不敢有加害之意。确实是读过这么一本书,知道此事,一时嘴快方吐露出来。”

姬泽闻言眸光颇闪。

凤仙源这般道理,乍一听非常荒谬,仔细推敲一番竟颇能自圆其说,若此话当真有理,则顾令月腹中的胎儿,究竟会是属于更好的还是更坏的,随意一想,只觉心肠断绝。

心中郁郁,愈发对凤仙源生出愤恨之意:

凤仙源若当真为顾令月着想,便该将这个秘密死死藏在心中,一个字都不该吐露给阿顾知晓。

禁卫统领铁勇随侍圣驾左右,守卫圣驾安全,感觉到皇帝对凤仙源生出杀意,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拼命向着皇帝叩头,“圣人,臣妻阿凤是无心之失。还请圣人瞧在微臣曾经立过的些许功劳上,饶过阿凤这次的过失吧!”

将头扣在楼中地面上,“砰”“砰”作响,不过片刻,额头便起了一片青紫的淤痕。

凤仙源跪坐在地上,娇躯微微摇晃,瞧着铁勇这般作态,心中感动至极。唤道,“夫君!”两行清泪沿着美丽的容颜

顾令月瞧着这般情景,唇角露出自嘲之笑,从身后伸出来柔荑,扯住姬泽衣襟,“九郎,”

姬泽望过来,

“算了吧!”顾令月劝道,“我与凤师姐多年相交,知道她的人品,也信的过与她的交情。她绝不会有意加害于我。您别太作色了!”

伸出手来按在自己的腹部,“我虽然曾经不想生下他,但如今他已经在我的腹中,我日日与他在一处,早已觉着血脉相连。不管他是天才还是病患,我都会生下他。”她的眼睛闪过坚毅之色,

“所以,凤师姐这话若是怀他之前跟我说,也许我会寝食难安,患得患失。但如今他已经在我的腹中,我反而安定,这等话并不会让我伤神。”瞧着姬泽青筋跳动的面庞,“您是他的父皇,不管他是聪慧还是愚鲁,你都会喜欢他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节快乐呀!

第九十八章

姬泽看着顾令月的脸庞,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自然。他是朕第一个骨血, 朕如何会不爱。”

顾令月灿然一笑,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计较师姐的话语呢?”

姬泽瞧着顾令月叹道,“你啊!”

肃声道, “铁勇束内不严, 降职一级,留用禁卫军中待观后效。铁凤氏妄语褫夺诰命, 回家闭门思过。”

凤仙源听闻皇帝之语面色发白,这等责罚自然是颇为严厉,但凤仙源此前面对皇帝怒火之时几乎以为今次必无幸理, 如今虽褫夺诰命, 到底保住性命, 诚心拜道, “臣妇谢过圣人恩典。”

延嘉后殿岁月无声,姬泽与顾令月归宫之后, 不约而同对此事保持沉默。但凤仙源的说过的这番话语, 到底无法船过无痕。

姬泽回到宫中, 命行人司搜寻近百年来近亲夫妻生育子嗣的情况。枯坐在前殿小半刻钟, 命人唤御医供奉宋鄂前来问询此事。

宋鄂听闻宫人转述的凤仙源酒楼中的话语,不由得颇感兴趣道,“微臣也曾听说百岁春的凤掌柜,在长安城中颇有一些佼佼名声, 没曾想竟是这样一个妙人,一介女子之身能提出这般理论,当真有些趣味。”

姬泽闻言面上神色极不好看,“宋卿。”蹙起眉头,“朕寻你过来,是请你从大夫角度瞧瞧是否有此事。”

宋鄂正色道,“医学之道大道无边,漫无止境。凤娘子此语虽然乍闻有怪诞之感,但仔细想来颇能自圆其说,就我个人来看,并非空穴来风。”

姬泽闻言默然不语。

待到一旬后,行人司将统计百年来民间近亲成婚生育情况报入宫中。在延嘉殿静坐良久,面色阴暗不定,命人将行人司卷宗封存,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又命宋鄂,“好生伺候郡主,朕务必要郡主平平安安,母子皆安。”

姬泽做完了琐事,回到延嘉后殿。

后殿灯光明亮,顾令月坐在殿中,面色红晕,唇边露出浅浅愉悦笑纹,“九郎。我曾经在这个人世上孤独无比,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陪伴我的余生,如今兜兜转转,虽然变了情状。这个愿望却也算是实现了。”

姬泽瞧着情人眸色温柔,“你不孤独。”从今儿后,你不仅有孩子,你还有朕。”

顾令月道,“是啊。”抬头目光闪过一丝柔和之色,“从前我常想,唐氏当初生活美满,如何肯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入宫侍奉先帝。如今竟也明白了,来自帝王的深情,真是人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拒绝不了的。”

姬泽闻言微微不悦,“阿顾如何能与那个女子相比?”哼了一声,凤眸之中露出鄙夷之情,“她以弟妇之身随了兄长,再是感情恩爱,也行的是逆伦之举。我与阿顾却是青梅竹马,彼此青春年少的时候结缘,再是堂堂正正不过的。定然天定美满。”

顾令月闻声扑哧一声笑了,挨在姬泽怀中,“九郎,”青丝委顺而下如流瀑,“我觉得这一刻特别圆满。宁愿一辈子都不醒来。”

“胡说,”姬泽斥道,声音却极其温和,“咱们这一刻固然美满,但还有光辉灿烂的一辈子。”将手放在顾令月腹间,温声道,“朕受命于天,这个孩子,是朕期盼的骨肉,朕相信,他定是聪慧无比。”

顾令月唇角微翘,目光宁馨,“蒙圣人吉言!”

女子怀胎辛苦,顾令月身体中期不足,虽则宋鄂全力调养身子,梁七变统领后殿尽力伺候身前,她自己也尽量放松心怀养胎,但因着身子底子确实不好,待到怀孕六个月上,身体便有些负担不住,日夜疲累。姬泽心中忧虑,虽然面色不显,却时常夜里惊醒,望着沉睡在自己身旁的女子,一静就是半宿。

顾令月偶尔夜间惊醒,看见姬泽深深的目光。

姬泽心中忧虑,这个孩子是阿顾身体痊愈的希望,可也正是这个孩子,生生的拖着顾令月的身体。想起顾令月将要生产,简直是寝食难安。寻来宋鄂问询顾令月身体状况。

宋鄂拱手保证道,“草民定然竭尽全力保郡主生产。”

大明宫天空云影阴翳。姬泽闭了闭眼睛,沉痛道,“如果到时候实在不成,保住大人。”

宋鄂闻言眸露愕然之色。

姬泽作为人君,到此时已经三十余岁,依旧没有子嗣。这个孩子可谓重要,可是事实上,他却宁愿没有这个孩子,只要情人陪在自己身边。

宋鄂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沉默道,“微臣定竭尽全力,昭国郡主母子平安。”

贞平十年十月里的一日,顾令月沉睡期间,忽然觉得腹部泛起一阵绵延的疼痛,被姬泽送入产房。在榻上折腾了一夜,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