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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阳阁出来, 大明宫瑰丽的宫廷楼阁便在眼前开阔展现出来,海池子波光粼粼,顾令月心中舒畅。

梅仙瞧着顾令月舒展的神色,笑着恭维道, “华阳公主刚刚向菩萨祈愿倒是虔诚,大公主心思清正,都是皇后娘娘教导得力之功。”

顾令月唇角微翘,自己再度有孕,腹中孩子无论是男女都是自己骨血,生个皇子乃是朝臣百姓们希望见到的景象,自然是很好的。但若是生女也是一样疼爱。

但站在姬蓁蓁的立场,她此前是因着帝后养女缘故得封公主,如顾皇后此次生下亲女,则她定然不能再度得到如今这般盛宠地位。

她如心思幽暗,说不得会心中希望自己这一胎出点问题,却仅仅是祈祷自己这胎生个皇子,从这一点说,也可以算是心思清正了。

“我自将她养在膝下,其余方面教养倒在其次,最注重的便是培养她品性。若是这般,还能够教出一个阴暗狭隘的孩子来,也只能说是我太失败了。”

此后着力肃清了一番大明宫闱,又寻了机会特意开解一番姬蓁蓁。姬蓁蓁哭倒在顾令月怀中,面色羞愧,“蓁蓁痴愚,这些日子想弯了,叫母后见笑了。”

顾令月搂着姬蓁蓁笑道,“你还是个孩子,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你应当知道,你是御封的公主,有我和你父皇的疼爱,便该当拿出长公主的气势来,不可患得患失,敬爱兄长,日后弟妹出生,也当善尽姐姐的职责,好生教育才是。”

姬蓁蓁诧然,她一直心怯于非皇后亲女,内心有一些自卑。闻言容光焕发,问道,“母后,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教育弟妹么?”

“自然。”顾令月失笑,摸了摸她的脸蛋,怜爱道,“你可是做姐姐的啊!”

姬蓁蓁挺直胸膛,大声应答,“母后说的是,蓁蓁明白了!”,

宣阳十年十二月,长安冬雪飘飞,将这个天地遮成了雪白的色泽。

延嘉殿中宫人们神色匆匆进进出出,顾令月在延嘉殿中产下了次子。

皇次子出生之时足有六斤八两重,哭声洪亮,稳婆将婴儿抱起来的时候,皇次子伸腿狠狠的朝她胸膛蹬了蹬,稳婆面上露出惊喜笑容,“哟,这力道真大!”

宫人将皇次子捧到皇帝面前,皇帝却挥退其下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入了产房探望刚刚生产完不久的妻子。

顾令月满面疲惫,神智倒还算清楚,瞧着丈夫,急忙问道,“九郎,孩子可还好么?”

姬泽只在入产房前匆匆看了一眼,答道

“瞧着还好。”姬泽道,仔细打量着妻子神色,“阿顾,辛苦你了!”

顾令月“我很好。”笑着道,“但盼着他这一生平顺安康,和麟奴兄弟和睦,我就心满意足了!”

姬泽闻言微微怔忪,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握着顾令月的手道,“你放心,有你这个疼爱他们的母后,他们定然会的。”

华阳公主乃是在室少女,在凤阳阁中等候消息,听闻宫人匆匆入内禀报,急急问道,“母后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雪容高兴道,“是位小皇子,听说个头健壮,足足有六斤八两重呢!”

姬蓁蓁闻言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似哭似笑,“这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皇太子姬烨等候在延嘉殿外,听闻母后平安生产,母子均安,方松了口气,又瞧了瞧新生的小皇弟。方返回东宫。

伴读崔尧和裴青云在宫中等候。见着姬烨归来,迎上来拱手参拜,“参加殿下。”

姬烨含笑道,“母后平安生产,二皇弟很是康健,父皇为他取名姬炎,孤去看过了,很是可爱,孤很是喜欢这个弟弟。”

崔尧闻言心沉入谷底,听闻皇太子平和喜悦,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产子,其中意味着什么,您难道不明白么?怎么还能够这么高兴?”

姬烨面上笑容慢慢消除下来,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从前太子殿下您是圣人和皇后唯一的皇子,论及继承地位自然是毋庸置疑。如今多了二皇子就不一定了。更何况殿下您最近还爆出风疾之事。”崔尧面上闪过激愤之情,

“说来,二皇子诞生时机如此微妙,如推断圣人和皇后娘娘心理,殿下您处境颇为危险。”

姬烨厉声喝道,“慎言!二皇弟是孤嫡亲弟弟,是母后多年之后再怀上的子嗣,孤自当诚心欢喜。旁的说法都是荒谬谣言,不许再提。”

“殿下。”崔尧扬声,面色复杂。

姬烨道,“这个时候父皇母后定然很欢喜,孤这个长子自然也该进贺。”

“都退下吧!”

崔尧默默无言,只得拱手再拜退下。

天光照在姬烨年轻俊秀的面庞上,面色微微一复杂。

长安岁月如流水般缓缓流逝。

这一日,东市天光明朗。顾令月坐在醉仙酒楼雅间中,等候多日未见的友人。见着从掀起的帘子下进来的凤仙缘眼睛一亮,华贵女客,“多年不见,阿顾纠缠于俗世之间,凤师姐却越发洒脱了!

敦煌之行后,顾令月回返大明宫,循规蹈矩的做了大明皇后,凤仙源却在短暂与家人团聚后再度出发,观赏天下美景。不久前前往西南,在苍山洱海间徜徉了大半年时间,方重新返回长安。西南的日光将她的肌肤晒的有些黑了,却显得精神勃发。

凤仙缘爽朗笑道,“阿顾说笑了,愚姐不敢揽镜自照,不似娘娘您,依旧风采依旧,犹如当年。”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犹如当年。

“这几年,我走走停停,也去过很多地方,丹青颇有一些进境。下个月我打算去西南,皇后娘娘若有幸能与我同行,说不得能够得到更多感悟,于丹青之道上愈发精进。”

顾令月闻言微微心动,只是很快摇了摇头,“不必了!”微微一笑,

“我这一生,能够走敦煌那么一遭,已经是知足了!日后时光打算为了家人而努力,不负他的期望厚爱。”

凤仙缘闻言抬头打量顾令月容颜,见她神情平和,显见得生活平顺,不由叹道,“阿顾,瞧你的模样,你真幸福。”

“对了。”忽的道,“我这次回来,听说了太子殿下的病情。”

顾令月闻言微微黯然,很快恢复精神,

“我已经想开了,人生命途天注定。若此病对他是一种磨难,他若能熬过去,定能事事顺利。”

“对了,”凤仙源忽的道,“我此次从西南归关中,行经过蜀地,偶然得了一个方子,说不得能够对头风病有点治疗效果。”

顾令月闻言眼睛一亮“什么方子?”

凤仙源开口道,“蜀中当地人择采银杏的叶子炮煮药茶,拿来饮用,可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焕发。听说若能饮用天长日久,便可医治头疾少发。”

“这方子虽则简单,但对头疾之调养颇有奇效。”她笑着道,“总也没有什么坏处,不妨给太子殿下用用看,若是能够成功,也算是功德。”

顾令月瞧着凤仙缘,她这银杏茶药方,怕是和从前的近亲免相亲论一般,来处颇有些神秘。她虽轻描淡写,甚至没有法子说出这银杏茶的医理,她却不知怎的,由衷相信凤仙缘的话语确能奏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师姐,”又哭又笑,“若是能够奏效,我记你的情分一辈子。”

凤仙缘舒心而笑,“你我姐妹什么样的情谊,若能帮助你一些忙,我就心满意足啦!”

宋鄂投心银杏药茶一段时间,研制定了药茶方子,熬煮送到了东宫皇太子姬烨面前。

姬烨瞧着面前的银杏茶,眸中闪过一丝轻轻自嘲之意,端起茶盏进到唇边,欲一口饮下。

崔尧瞧着面色巨变,“太子殿下,这银杏茶药方来历不详,不过是个民间妇人举荐,也不知是否有验效。您乃是千金贵体,如何能这么轻易的喝下去?”

姬烨笑道,“无事。这药茶是孤的母后送过来的,母后素疼爱孤这个儿子,难道还会害我不成么?”

崔尧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害殿下,可是皇后娘娘毕竟是妇人,容易感情用事,轻信他人话语。若是这药出了问题,您可怎生办啊?”

“好了,”姬烨将手置在茶盏上,沉声道,“不过是一盏银杏药茶,银杏本是好东西,熬煮药茶怎么着,也不至于喝出不好来。”捧过茶盏,一饮入口中。觉口感醇厚,谈不上难饮,但也好喝不到哪里去。

姬烨饮毕,并无觉得明显效用。只是不忍母后难过,无可无不可的饮了下去。

三个月后,太子风疾发作频率渐渐减缓。

东宫。

皇太子姬烨坐在锦榻之上,宋鄂跪在一旁仔细诊断姬烨脉象,面上露出欣喜神色,“神奇的紧。太子殿下饮这银杏茶后,脉象确实平和不少。”

顾令月坐在一旁,神情紧张等候,听闻宋鄂言语,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鄂道,“微臣的意思是,这银杏茶对太子殿下的的头风确实有克制之效。如太子殿下如能日常将银杏茶当做茶水饮用,想来一辈子控制在可堪控制的范围,不至于影响太过日常生活。还是可期的

顾令月面上登时绽放出欢喜的笑容,“真的么?”抱着姬烨又哭又笑,“麟奴,你听见了么?这真是太好了!”

姬烨的神情也微微激动。

他年龄如初生朝阳,正是有着最蓬勃的希望的时候。他是父皇寄以厚望的继承人,长久以来自省而骄傲。这场突如其来的头风疾病几乎将他打入谷底。皇弟姬炎的出生更是将他推至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可能依旧是父皇母后疼爱的儿子,却不再是他们唯一愿意承认的继承人。父皇的无奈和选择他能够明白,二皇弟的出生意味着,当他确定无法承担大周国祚的时候,就可能会被这个襁褓中的弟弟替代。日益酷烈的头疾成为身上沉重枷锁,一些晦涩意味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种种境况只能忍受,无法诉说。

如今,银杏药茶的出现成为一道曙光,解救了他,让他的人生有重新回到初始光辉大道的可能。

他如何能够不高兴,瞧着为了他操碎了心的母后,一颗心柔软,伸出手臂回抱住顾令月,柔声安抚,“母后,儿子不是好好好的么?你就别哭了!”

顾令月双眸流下眼泪,伸手揩拭,新的眼泪如同源泉一样持续不停的流出。

姬泽听闻这个消息,面上流露出少见的喜悦之色。大踏步赶回后宫。姬烨正在延嘉殿中陪伴母后,见了皇帝,躬身拜见,“儿臣见过父皇。”

姬泽望着年轻的儿子,吩咐道,“朕想和你说说话,随朕来。”

他领着姬烨上了宫中高台。自高台上俯视整个长安城。在千仞高台上,长安百余里坊尽皆收于眼底,景象辽阔。

姬泽道,“为帝王责任重大,需要为天下万民生计考虑,不能困于儿女小情,有时候难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并不是他愿意的,只是无可奈何。麟奴,你是朕最看重的儿子,可懂得朕的用心?”

姬烨沉声道,“儿臣明白。”

转眼秋天逝去,严冬将来。

这一年冬日,宣阳十年就要走到尽头。十月里,姬泽在紫宸殿国朝上宣布,来年改元升平。

自银杏茶确定能够克制皇太子头疾,银杏树便陡然珍贵起来。

顾皇后命人在大明宫中种植数百株银杏树。这一日,前往银杏林看望,瞧着满林银杏树,笑着道,“以前银杏生于蜀中,倒是少见过,如今瞧着,觉得叶子跟扇子一般,倒是很少见的。”

梅仙侍候在顾皇后身边,喃喃应是,面上神色有几分怔忪。

顾令月瞧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奇异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梅仙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奴婢没什么。”

顾令月打趣笑道,“可是宋鄂那小子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去。”

梅仙面上闪过一丝迟疑神色,忽的下定决心,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有事要禀。”

“奴婢与宋鄂乃是夫妻,日常相处亲。这些日子知道一些秘事,心中一直犹豫,也不知道是否该说。感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待奴婢深情厚谊,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娘娘。”

顾令月闻言怔了半响,心中涌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淡淡道,“你说吧!”

梅仙跪在地上缓缓道,“二皇子出生康健,本是好事。皇后娘娘一直以为怀上二皇子之事是意外,但实际上不是的。”

“圣人授意。夫君接了圣人之命后,竭力苦想,将胡兰花送入延嘉殿以至香包失效,又对圣人施以针灸,方致皇后娘娘怀孕。”

大明宫天上白云变幻,顾令月面上色泽变幻不定,当初一件件旧事发生之时自己没有发觉痕迹,这时候听闻梅仙这番话,回忆当初,方印证一些因由。显示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她与姬泽夫妻恩爱。对于姬泽而言,生平最在意的是国事传承。当初自己怀孕,他也没有直接允诺自己生子便封太子传承国祚。

姬烨初发风疾之时,可能后续难以承继大周国祚,他心中定是很是失望吧!

作为父亲,他心疼儿子受的苦。但作为大周皇帝,他确然发现膝下皇子太少的不利之处。

他希望再生育一个或一些皇子。作为坐拥天下的皇帝,可以寻觅貌美聪慧的女子生育健康的皇子。

他也知道自己再生的孩子,还是有一定可能患严重风疾。

可他还是没有另纳新人,愿意冒这个险,让自己再度生一个孩子。

这中间婉转晦涩而存在的算计和情意,令她的心一片酽酽的。

梅仙说完一番话跪在地上等候,良久时间,却觉顾令月没有任何动静,抬起头来稍稍望向顾令月,疑惑问道,“皇后娘娘?”

顾令月回过神来,开口道,“多谢你费心了!”一颗心微微颤抖。

狸奴活泼可爱,身体看上去十分健康。

麟奴虽然发作风疾,却机缘巧合找到了银杏药茶茶方。麟奴若能长期将银杏茶当做日常饮水饮用,应该也能将风疾控制在不影响日常生活和视事的程度上。

她的一生,前半生也曾经历过太多苦难,但终究上天待她不算太薄,后半生相对美满。

她心思漂浮。大明宫天光明亮。不远处,梨园歌伎的清丽动人的歌声传来,是新入坊的小女孩在练习唱曲。唱的正是那支两代皇帝御制的《好时光》。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

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

这个男人,习惯筹谋天下,算计人心,也许有时候他取舍冷酷少虑人情,有时候会采取一些欺瞒的方式达到目的。但毋庸置疑,他是爱着自己的。从贞平六年除夕定情至今,也有十余年时光了。这十几年中,他终究一直只守着自己,从未有过两意。

这大周帝后和谐的恩爱表面下,自然也有着一些灰色的痕迹。可如果自己的生活现状还算美满的话,有些事情,又何必追索的太过清楚?

人有时候,要学会装一些糊涂,才能够过的幸福。

长安天色将暮,千家万户的百姓家中渐渐升起炊烟,大明宫墙在夕阳的照射中分外暖黄美艳。空气里浮动着默默的梅花香。顾令月仰头望着前方的银杏林伸出手,仿佛能抓住菲薄而依稀的美好希望,开口道,“升平元年的春天,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