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考场是专门为她的毕业考试而设的。而她读的是宫斗宅斗专业。

会不会……斗倒郑氏,是开启修仙进程的必要条件?

云秀揉了揉额头。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构造,可能不太适合用来思考此类问题。

还是不要去想了。

无论如何,既然知道自己暂时逃不出郑氏的手心儿,云秀也就顺手做了些准备。

就她贫乏的斗争想象力,能想出的常备措施,也就只有金创药和解毒剂了。但她觉得这差不多就够了。

修仙虽不得法门,但在弄不死的领域云秀还是小有建树的。如果郑氏的最终目的真是弄死她,那她绝对有信心用“就是弄不死”逼疯郑氏。

第5章 初逢(一)

郑氏搜刮完了云秀屋里的宝石,心中满怀期待,准备好要发一笔小财。

——连这么贵重好收纳的东西云秀都没带走,其他金银珍玩肯定也留下了。

结果搜了半天,就只从丫鬟们放杂物的大桌子里搜出几吊铜板,半抽屉碎银。显然是荣福堂里平日开销使用。

云秀的私物,不止逢年过节收到的金鱼儿、金锞子、金瓜子儿一样没留,就连老太太给她的金玉首饰、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乃至平时玩的骰子、花签、绣球、竹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氏:……

“再找,那张仲尼琴比比桌子还长,我就不信她能带出去。”

“夫人,都翻遍了,真没有……”

“仔细找!”

当然找不到。

空间里的东西必须得以物易物才能拿出来,而且空间里虽多仙家草木,却五行缺金,许多材料都得从外面往里带。这逼迫云秀养成了一个相当好的习惯——储物癖。只要是交给她自己收着,由着她随意处置的东西,她基本都会随手丢进空间里。

空间储物多方便?不怕偷不怕丢,还不怕屋里东西太多显杂乱,不好收拾。

郑氏想象中的云秀百两黄金的私房钱确实存在,只不过不在现实中罢了。

至于把老太太留给她的东西也收拾进去了,则纯粹是个意外,云秀本来没这个打算的。

只是寂静无人的晌午,空荡荡的屋子里光尘浮动。她从自顾自的忙碌中停歇下来,随手去敲里间的房门,却忽的想起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其实那会儿老太太已经去世好多日子了,可她仿佛才明白过来“再也见不着”是什么意思。那些爱憎会,怨别离一时悉数涌上来,她就蹲在门边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她想起自己是要离开的,于是一边哭一边四处走了一遍。把老太太留给她的东西,都跟守财奴似的抱进空间里去,挨个藏好。

她才不要留给旁人糟蹋。

……

身为一个以修仙为志向的穿越女,她应该是看破生死淡泊超脱——讲人话就是薄情寡性少物欲的,结果那天下午全破功了。

云秀自己也有些懵,所以就也选择性遗忘掉了。

郑氏去哪里找?

是以明明搜到了一匣子宝石籽,郑氏心里却像是被人刺挠着,不得消停。

她本就体胖心燥,常受失眠之苦。这天夜里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朦朦胧胧的似要睡着了,忽的想到——会不会钱财都落到裴氏手里了?郑氏越想越觉着是真的。心中一怒,一打挺就从床上坐起来。

——裴氏包庇云秀,郑氏还能忍。裴氏图谋已经飞到郑氏嘴边的财产,哪怕只是丁点儿,郑氏也忍不住。

所幸郑氏随即便意识到,在婆婆的孝期里就为钱财事和妯娌大半夜打起来,对她名声不好——柳世番对此类事也深恶痛绝。

才勉强按捺下去。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

黄昏后便要收谱撤供。柳世番被天子紧急宣召回京,不能主持相关事务,已提前叮嘱好了弟弟们该如何办——要旨还是照顾宗族中贫穷无依靠者,分发供品时先尽着他们。还特地提醒,我等或许不将这些许财物放在眼里,但真有穷苦之家不得不算计看重此物。因此务必要公正谨慎,不能流露傲慢不恭,尤其不能令人觉着我们贪昧财物……诸如此类。

郑氏亦要和妯娌们一道,清点核对器物单子,顺便给族中各房分发银两米布。

因此这一日,裴氏也早早换好衣裳,准备去正院儿帮忙。

出门前,当然要先去和柳文渊打招呼。

——叔侄两个都在。

柳文渊单手把卷,临窗翻阅,星眉剑目,俊朗温润。云秀则把书摊放在桌案上,垂眸细览,修颈长睫,俊秀温婉。

裴氏心想,柳家子女旁的不说,模样却真跟话本传奇似的——凡露过面的,就没一个不好看的。

她还没开口,柳文渊已抬起头来。

见她一身出门的行头,便道,“……你何苦自己去找气受。”

柳文渊知道她要去干什么,裴氏也知道柳文渊何以这么说——他二哥也差人来喊他了,柳文渊就当着裴氏的面回绝的,“不去。”

裴氏玩笑着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受气?准你们兄弟间闹脾气,就不准我们妯娌间亲善了?”

柳文渊道,“兄爱弟谓之友,反友为虐。弟爱兄谓之恭,反恭为傲。你所谓亲善,是兄友弟恭。他所谓亲善却是兄虐弟亦恭,且他还不觉己虐。我大哥如此,郑氏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待我来日功成名就,她不敢小瞧于你了,你去亲近亲近她也罢。如今去,怕要自取其辱。”

裴氏道,“我又不是头一次认得她,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坏了?”

柳文渊道,“那是你平日里没得罪她。”

裴氏看了一眼云秀。云秀懵懂的抬起头来,“嗯?”

裴氏见她无知无觉得跟个赤子似的,略觉着头痛。只道,“她‘虐’是她错,我不恭就是我错了。”

柳文渊无奈摇头,道,“……早些回来。”

裴氏又招手让云秀出来说话。

云秀正沉浸在她四叔的藏书中不可自拔,根本没留心听他们说话,此刻还迷迷瞪瞪的呢。

心不在焉的起身跟过去。

出了门,一直走到书房对面花窗前的凤尾竹下,裴氏才停住脚步,牵了她的手,循循善诱道,“要和大娘和解,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当着几个婶婶们的面向她道个歉,我们再帮你说几句好话,她面子上过去了,就不会再和你计较了。今日有这么多人见证,日后她再想苛待你,大约也会有几分顾虑。”

云秀:……啥?

裴氏问,“你去不去?”

云秀便知道,裴氏那句“她虐她错,我不恭我错”,确实是对着她说的。

裴氏好心指点她处世之道,云秀倒是领情,奈何她们俩生活目标不大一样。云秀是能不和郑氏周旋就绝对不会去周旋,否则她跑什么?

但这丫头多少还是有些寄人篱下的自觉的。

——毕竟婶婶只是婶婶。裴氏心善暂时收留她是一种光景,她死赖着不肯走又是另一种光景了。

云秀竟难得生出一丝酸楚来。

……身为穿越女居然混得连个容身之处都无,未免也太凄凉了些。

正感慨间,忽听书房那边传来他四叔的声音,“秀丫头,刚刚让你抄的书抄完了吗?”

云秀:……啥?

对上他四叔一本正经的眼神,忙改口道,“还,还没!”

立刻便仰头用心虚的、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向裴氏。

裴氏:……

这么拙劣的一唱一和,也堪称叹为观止。裴氏恼火都不知从何恼起,反倒觉着叔侄俩可怜得有些可爱了。

到底还是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笑道,“……抄书去吧。”

云秀欢呼雀跃的道一声,“哎!”撒蹄子跑回书房去了。

裴氏便带了个丫鬟,独自去三才堂帮忙。

她去的略晚了些,其余两个妯娌都已经到了,正帮着郑氏清点准备归库的器物。

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从旁看着罢了。郑氏手里清单、对牌都记录归整得一清二楚——有几件几样,该如何支取归还,该谁检点收纳,坏了丢了分别该如何处置……全都有条不紊。

此刻小厮们抬了东西进来交牌,管事丫鬟们有人读单子、有人盘点清查。郑氏就坐在中堂,一面凝眉听着,一面喝茶。妯娌们则分坐在她左右。

裴氏见她们忙着,便悄悄进屋去坐下——管祭器归根到底是宗妇的事,令她们妯娌参与不过是摆个姿态罢了,裴氏心里有数。

谁知郑氏抬眼见她来了,端茶道,“从头重报一遍给裴娘子听。”

裴氏忙起身笑道,“可别。我本来就来得晚了,怪难为情的。你再重报一遍,我岂不更无地自容了?”

另外两个嫂子也打圆场,调笑她,“可不就是要让你知羞吗?”

郑氏拨着茶梗,并不动容,“还是再报一遍吧,别过后再说我们任事自专。”

裴氏心软归心软,嘴上却从不吃亏。听郑氏这话不对味,笑容立刻便客套起来,“这您就放心吧。我以前没说过,以后也不会说。没说过旁人,当然也不会说您。”

妯娌们便都不说话了。

郑氏依旧不动声色,道,“这就好。”便命人接着清点器物。

裴氏此刻才信了柳文渊的话,却也并不后悔今日过来——人来了还能辩驳几句,人不来岂不是要任由郑氏编排?

郑氏却也不急于发难,只老神在在做自己的事。

祠堂祭祖的器物,光光盘盏簋就足足二十多样、百八十件,管事丫鬟也不免漏眼看错或是口误报错,郑氏每每立刻就能指出来。

有她坐镇,再加上气氛尴尬,做事生怕哪步出错正撞到枪口上,不做事的巴不得一言不发以免引火烧身,都战战兢兢,不过一会儿功夫,满院子东西都已清点核对无误。

郑氏这才领着几个妯娌上前验看,随后众人一道打开公库,着人将祭器重新收纳保存起来。

而后领出米布钱财,给各房分配下去。

一应琐事处置完毕,便到山雨欲来的时候。妯娌四个神色各异,郑氏垂眸喝茶,裴氏毫不示弱,二房杜氏见有热闹看,不是很想走,三房赵氏倒是惦记着家里新剥好的荸荠,奈何上头两个嫂子都稳如磐石,她不好独自请行。

郑氏喝足了茶水,终于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秀丫头回来?”

杜氏和赵氏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郑氏大张旗鼓的去云秀那儿发了一通脾气,她们当然都听说了。正苦于不明白缘由,好奇得很。

裴氏心中暗叹,若云秀此刻在,上前委婉的将缘由说明白,杜氏和赵氏都是当娘的,哪个听了不心疼?必然替她说好话。

但云秀不在,由她来开口,就未免就让人觉着,郑氏固然有错,但云秀把母亲的状告到婶娘面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便笑道,“我是想留她住个三天五日的。但若你想她了,我当然也不好强留。”

郑氏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她回来,只怕她做错了事,不敢回来。”

裴氏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就连虐待孩子都要恶人先告状,一时无言以对。

郑氏道,“你回去和她说,旁的东西她怎么处置的我不管,唯有一样——老太太那柄万壑松的仲尼琴,他父亲想留作传家之物,她得还回来。”

裴氏有些听不明白了,道,“这可把我给绕糊涂了,什么东西,她怎么处置了?什么还回来不还回来的?”

郑氏道,“她没同你说?”冷笑一声,边喝茶边缓缓道来,,“老太太去世才多久,她就将老太太的遗物尽数变卖了。我也是前日才察觉,本来不想大张旗鼓的处置,谁知不过责罚了她几句,她竟跑了。我也真是开了眼了。”

第6章 初逢(二)

这罪名可不轻,饶是是怀着看热闹心态的杜氏,也给吓了一跳。她家里闺女比云秀还大几岁,出了孝就要议亲,这当口从小一起玩大的姊妹间出了个变卖长辈财物的贼,还有谁敢给她保媒?

杜氏立刻问道,“大嫂,您说的可是真的?”

郑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从老太太去世,那屋里就住着她一个。现在东西都没了,你说是去哪儿了。”

杜氏这才松了口气——郑氏没把话说死,可见也不是那么确定。

原本她要接口替云秀开脱一句,然而忽的明白过来——云秀才多大?说她变卖老太太的遗物,就算她有这份愚蠢和胆量,她也得有这个门路啊。

想通里头的曲折,杜氏下意识的瞟一眼裴氏,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面上虽还带着急切,心里却又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想法了。

裴氏却还没想到这么深,见杜氏不说话了,她便道,“一个十岁的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没什么大开销。怎么可能去变卖老太太的东西?就算东西真的丢了,也该先担心的是不是那些丫鬟婆子欺负她年幼柔弱,盗卖她屋里的东西。”

提起来云秀屋里的人,郑氏就来气,冷笑道,“她屋里都是老太太精挑细选,百般考量后留给她的忠仆,一个个都对她心无二意。倒是有我差遣不了的,还真没见有她管不住的。”

裴氏赔笑道,“大嫂这就是明白人说糊涂话了。这世上多的是阴奉阳违、变节改志之辈,老太太也未必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三房的赵氏也忙接口,“这话说的是,秀娘子才多大,必定是奴大欺主了。”

裴氏又道,“若真是老太太用过,又是大哥想传家的东西,自然不能流落到外面去。所幸是一张琴,这么大的东西,断无悄无声息就丢了的道理。我看只要把伺候的、看门的丫鬟婆子传来,分开讯问,必定能问出线索和下落来。”

郑氏杏眼一挑,道,“你觉着我想不到?”

她毕竟是长嫂,语气一严厉,赵氏立刻就不说话了。裴氏也掂量着不能和她打起来,缓下语气来,“您已经问过了?”

郑氏道,“问过了。”不紧不慢的垂下眉,“那些买来的丫鬟无亲无故的自不必说,家生子满门卖身契都在咱们家,昧下多少钱都能搜出来。就连老太太的陪房张氏,那也是个无子无女的,一个包袱就能把全副身家都带上。丢了的东西加起来几千贯,不在她们身上,你说在谁那儿?”

郑氏挑眉看裴氏,裴氏凝眉沉思,杜氏竭力克制着不去看她们任何一个,赵氏则开始惦记她那盆才削好的荸荠,好白好脆好多汁啊,一看就很清甜……

比起郑氏来,裴氏当然还是更相信云秀。

但怎么想,郑氏都不至于拿这种事陷害云秀——毕竟是相门千金,眼看又要做到宰相夫人的人了。就算她真容不下云秀,也有的是手段和时日,根本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到底还是又替云秀辩解了一句,“这么多钱,确实没处藏。但她们这些成人尚且藏不住、带不走的东西,云秀一个小姑娘,那就更不必说了。”

郑氏冷笑一声,道,“那可就未必了。毕竟她一个大活人,养在深闺前呼后拥的,不也是没声没息的说走就走了吗?”

三房的赵氏乍然从荸荠里醒过来,“云秀不是让四弟妹接……”说着便明白过来,讪讪的低下声去,“去了吗……”

话说到了这一步,裴氏当然也明白过来了。郑氏明着在说云秀变卖老太太的东西,实则一直是在说她——哪怕不是说她伙同甚至撺掇云秀盗卖老太太的东西,也是在暗示如今财物落在她手里了。

偏偏赵氏这没心机的还真粉饰太平来了,裴氏只觉得又羞又恼。

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后,裴氏挺直了身子,诚恳的笑道,“云秀是跑到我哪儿了。但您说的琴也好、钱也罢,我可没见着。我也看不出她有这能耐。饿得一把骨头,跟两天没吃饭了似的,站都站不稳,您说她有力气作案?我可不信。”

郑氏则没她这么脸皮薄,“我是饿了她两顿。本来想等着她认错,把藏东西的地方招出来就得了。谁知道她还有力气往你那跑。”

眼看再热闹下去就要撕破脸了。杜氏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不管到底是谁的错,毕竟事情发生在秀丫头房里,按理她是该出来说清楚的。四弟妹就回去劝劝她,若不是她做的,自然要早日澄清,免得伤了名节。若真是她做的,那就更要说清楚了。你觉着呢?”

瓜田李下,裴氏当然不能再护着云秀。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点头,“自然。”

杜氏又问郑氏,“大嫂您说呢?”

郑氏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此刻在场的就不是几个妯娌了。

总算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算是准了。

八桂堂。

云秀还在老老实实的帮柳文渊抄书。

他四叔这里多稗官野史,并且多本朝人写的稗官野史。而本朝人津津乐道的,至今仍是天宝朝的太平盛世。不管是玄宗杨妃的爱情故事,还是八方来朝时所献上的万国珍宝——是的,死在马嵬坡的杨妃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就算书上没点明本朝国号为唐,也没出现什么能让理工科学渣也耳熟能详的人名,云秀也明白自己是穿到唐朝来了。

当然,此唐朝非彼唐朝。就算是理工科学渣也知道天宝之乱不是玄宗他儿媳妇平定的。可见这个平行时空的历史,早就被她某位穿越女前辈给带偏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根据这些书,本朝确实不少人都有过仙缘。远的不说,那位平定战乱的韦皇后身旁,就有个飘然登仙去了的男配。云秀此刻抄的就是他的故事。说他年幼时有道士算命,算准他年十五岁会白日成仙而去。这种好事旁家求都求不来,他爹娘却避之如寇仇。每当空中有异香仙乐,便一大家子人迎空痛骂。待到他命定该成仙那日,笙歌在室,彩云绕庭,眼看神仙真要来接了。他家父母亲戚就抬来几大桶蒜泥,拿一柄大勺子,嗅到哪里有仙家异香就往哪里泼,终于成功熏走神仙,把儿子留在了人间……

云秀一边抄一边就感叹,等日后真成仙了,绝不能干渡人成仙的事。身为神仙却被蒜泥泼走这种事,太伤自尊了。

……但果然,这个世界确实是有仙家法门的。

云秀一面隐隐胃疼,一面热血沸腾。

正不可自拔的时候,忽听她四叔道,“一会儿你四婶回来,什么都别问。”

云秀回神,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嗯。”

柳文渊见她明明不懂却又一本正经的模样,自己先笑出来。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书,道,“慢点抄,多抄几天。”

这次云秀听懂了,便嘿嘿笑了两声,道,“嗯!”

八桂堂是从正院儿隔出来的,门墙相连。从三才堂出来,不必出大门,直接从北边内门向里进荣福堂,穿过一个小花园,再出一道角门就是。

老太太疼小儿子,连带着就喜欢小儿媳。虽郑氏住得更近,但自搬回老家养病后,还是留裴氏在身边儿伺候的时候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