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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他拿出钥匙踢开门把芯辰往沙发上一扔,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手一甩,“砰”地一声,芯辰的脑袋就被皮制沙发撞得七荤八素——

该死的,他奶奶的,混蛋王八蛋!这沙发就是关竞风送的,她知道,她就知道他在送东西时一定是不安好心的。知道这样的沙发撞不死人,但用力一抛肯定还是会让人头昏脑涨说不出话然后莫名其妙地任人宰割,于是他关大总裁就不用像她一样丢人地上警察局,同时还可以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地宰割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身子!

他奶奶的!

果然,就在她昏头转向说不出一句话时,一道庞大的阴影往她脸上罩过来,距离近到抵达危险边缘时,精准地打住。

“尹芯辰,”关竞风腾出一只手,捏住面前这对细瘦的脸颊,“看看你到底穿得像什么。”

“很痛…”

“痛?你还知道什么叫痛?我培养了你那么多年,让你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现在竟然给我去酒店‘陪酒和被陪酒’?尹芯辰,你也知道什么叫痛?”

“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再让你出去做那些下贱的事?”

冰冷的话如同急风骤雨般击到她脸上,速度之快,一如那阵从胃底滚上她眼眶的热流——

“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关竞风就俯身在她身旁,极具威胁性的高大身躯笼住了上方昏暗的光。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在这片稀少的昏暗里,接收到他眼里射出的另一道富有含义的光。

那道光,就是他的意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原来尹芯辰,你也已经变成了那种人。那一种,只要有人民币美元欧元或者世界上任何一种流通货币出现,就可以被轻易消费的人!

一股打从心底涌起的酸意让她尴尬地红了眼,咬着唇倔强地转过脸去,不想面对他。

可是关竞风却不允许,那只捏着她双颊的手稍一用力,又将她的脸转正过来。

她不服,用力地再转过去。

他又将她转过来。

她再转。

他又拗过来。

终于,尹芯辰再也受不了这样转来转去,猛地推开他强悍的身体,往这副身体外的地方跑去。

可是他的手是那么长,随便一伸,又抓住她——哦不,是抓住她的裙子。下一秒,想将她抓回来的手稍一用力,竟然“撕”地一声,让暧昧的声音在这一方响起。

全世界突然静寂。

因为,她的胸前凉了一阵,那片薄薄的名牌衣衫瞬间就在关竞风手中成为破布。一秒、两秒、三秒…

“咻——”又一个暧昧的声响,紧接着,一块黑色的布料往芯辰身上盖过来。

就五秒,仅仅五秒,她胸前的布料由有变无再变有——那是关竞风的西装外套。

“抓好!”

尹芯辰愣住了。大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那条One Piece已经被摧毁。

“该死!你就是穿着这样的破布去‘陪酒’吗?很方便是吗?很有效是吗?”

她的唇张了张,脑袋里一片乱七八糟的语言闪过,可一时间,就是捡不起任何一句来回复。

明析曾经说过,她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冰雪聪明,那么伶牙俐齿。可是这一刻,为什么这个伶牙俐齿的人竟然挤不出一句话来反抗面前这道轻蔑的目光?

“还愣着干嘛?滚进去换衣服!”突然间,那道轻蔑的目光更炽了,怒吼声窜入她耳里。

随即是关竞风突兀地转过身去的动作,还有在这个大动作下,喉结上下滚动的小动作。

一种莫生的感觉突然涌上她心头。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公寓里正上演着这样一幕赤裸裸的现实:她站在他面前,一个女人身衫不整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陌生的战栗混合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她脸庞。

“还不滚进去?该死,你是要我扛你进去换吗?!”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就和关竞风的怒吼同一时间响起,他背着她的身躯刚好就在电话旁边。

可是关竞风却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打算要接电话。

她一时间愣在那儿,不知到底是该先走过去接电话,还是先依他所言滚进去换衣服。

电话持续地响着,声音缭绕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大半晌,断了一下,紧接着又响起来。

“接电话。”终于,关竞风紧绷的声音从喉咙底逸出,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芯辰过去接电话。

尹芯辰按住胸前布料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可是背对着她的关竞风却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地,冷嗤一声。

一股更强烈的脸红心跳无法控制地袭上她,拖着两条发软的腿,走到电话旁。

只是当芯辰的眼对到电话上所显示的号码时,一下子,手却顿住了。

“还在磨蹭些什么?”关竞风的声音听上去火药味十足。

芯辰看着来电显示,细长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再不接电话就给我滚进去!”

她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起话筒,挂到耳边时,那头传来悦耳的声音,证实了她方才的猜想:“芯辰?”

尹芯辰举着话筒,偌大的客厅突然间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芯辰?”那头在许久得不到回应后又发出声音。

尹芯辰这才闷闷地应了一句:“嗯。”

“那一晚…”那把悦耳的声音说到这里也顿住了,突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那晚…我…”

尹芯辰屏住声,可是心脏却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连带着握着话筒的手,也抖得更为厉害。

怪异的静寂让关竞风回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芯辰发抖的手。

“谁的电话?”

那头的人听到这把声音,似乎顿了一下:“竞风在你那里?”

“是。”

“那…我改天再打来。”

“好。”她完全配合,一点也不刁难,完全配合。

可关竞风却不配合地在她挂上电话前走过来,夺过芯辰手上的话筒:“哪位?”

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关竞风会抢话筒,怔了一下,大半晌:“是我。”

“红琴?”

“是,没事…没什么,我只是…打电话过去和芯辰聊聊天…”

“我不认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聊。”关竞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地瞥过芯辰苍白的脸,一抹深思陡然闪过眼:“如果是伦敦那边出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没什么事的话没必要和芯辰家长里短,她什么也不知道。”

“关竞风,”冷酷得不近人情的话让对面的人纵使心怀愧疚,也不由得被激出脾气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叫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吃太饱没事做缠着个小女生讨论陈年旧事吗?”

“不然呢?”

“混蛋!我要是这种人的话当年就不会签字离婚了!现在的你也就不会这么爽这么一劳永逸了混蛋!”季红琴气冲冲地说,一想到自己在关竞风眼里竟然沦为那种角色,那些什么该死的内疚要命的自责——通通见鬼去吧。

“该死!”她咒骂一声,还不等关竞风再说什么,远在天边的话筒便“啪”地一声,挂断。

关竞风却丝毫没有被人挂电话的不悦,他的眼定在芯辰那张陡然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思。

“她经常打电话给你?”

“没有。”尹芯辰的口吻平淡,和脸上的异样天差地别。

是的,季红琴的确没有经常打电话给她。只有一次,酿成无法收拾的后果的那一次,只有…那么一次。

“那么,除了这一次,还有上次、上上次?”

她没有回答。

一抹了然在关竞风眼里划过。他的眼,不由得从芯辰苍白的脸上滑下,越过她纤细优雅的颈项,白晰圆润的肩膀,以及…那团破布不完整地遮掩下的…令人心猿意马的美好。

“进去换衣服!”倏忽间,关竞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突兀地将视线调到空无一物的墙上——“进去!”

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芯辰换完衣服出来时,关竞风已经离开了。

没有只言片语,连留言也没有一个。她原想拿起手机拨个电话过去,但念头一转——是啊,KTV里还有娇客在等着他呢,关大总裁哪还会有心思去研究季红琴的电话?

她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就这样告一段落,但是第二天一早,公寓的电话铃大响。

一接起,是尹爸的声音:“我今天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芯辰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这天大的炸弹却炸得她一阵机灵,随后就是不受控制的高分贝响遍一整个公寓。

“我说,就在今天晚上七点半…”

“等一等——问题是为什么这么突然?你都没和我商量过就直接给我安排相亲?老爸,我是成年人诶,你就算不顾及我的意愿也得想想我晚上有没有事吧?你就这样给我安排相亲?再说了,我现在处在这种情况,随时都可能有警察过来把我抓到警局问话,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去相亲?有哪个男人敢要我?”

简直莫名其妙!

可尹爸却一点儿也没感染到她的激动,依旧气定神闲:“放心吧,这些问题你关叔叔都解决了。他已经把风声压了下来,案子影响不大。而且我们昨晚经过讨论,已经帮你物色好今晚的相亲对象。”

芯辰的眼睛瞪得老大——关竞风?他昨晚不是忙着赶回左延清那里吗?敢情他温柔乡不去,离开公寓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老爸那位于郊区的家?

该死!

她的怒气瞬间迸起,一个电话就挂到关竞风那儿。但该死的,他的手机明明是开着的,但不论响了多久,就是无人接听。

尹芯辰锲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的手机,但那头始终传来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播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Shit!移动为什么这么该死地服务周到?老是要在关键时刻迸出这个女人说这句话?

她满心愤怒,昨天那通令人压抑的电话已经在这通新电话的威力下化为炮灰。可窝在公寓里打电话也不是办法,因为上课时间快到了。纵是满心愤怒,她还是得洗漱化妆,开车到学校,然后课一上就是早上四节下午两节,再然后,所谓“相亲”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而关竞风这只该死的老狐狸,就在这时回了电话。

很好,他聪明,真是天杀的聪明!电话一挂过来,尹芯辰接过,就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声音:“下课了?”

他知道她的课程安排,一周十节课,因为芯辰在“新辉”还有一份工,所以就和学校协议,把课都安排到一起,星期一上六节,星期四上四节。

原本学校还不答应呢,当着芯辰的脸直接训道:“要是人人都照你这样调,学校岂不是要大乱?”惹得尹芯辰几乎要翻白眼——

乱个屁啊!别以为她不知道所有资深点在学校多呆几年的老教师都是这样调的,把课连着上,上完之后就回家带孩子搞副业,这几乎是学校每个老师都深谙的规则了,他们以为她不知道吗?

但人嘛,还是得学聪明点,怎么能那么蠢地和发工资的单位起正面冲突呢?所以她就一个电话挂给关竞风——对,没错,就是她们家亲爱的无所不能的关叔叔。结果亲爱的关叔叔就本着他一年为学校捐资多少多少办什么奖学金助学金的伟大功劳,轻而易举地拨了通电话,帮她把课程问题搞定了。当然,也顺手拿了张尹小姐的课程表。

所以他知道芯辰今天要上课,更知道她现在刚好下课。

“嗯,下课了。”芯辰只能老实回答。

“我在校门口等你。”

“啊?”

“你走到校门口就以看到我的车。”

“可是我等等有事…”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今早尹父那样的气定神闲。

一时间,芯辰明白了始末——这两个家伙,就在今天合二为一打算把她卖出去了,毋庸置疑!

芯辰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关竞风在那头露出一脸尽在掌握的浅笑:“我知道你今晚有事,否则怎么还特地开车来载你呢?芯辰,你说是不?”

是,是,你真聪明,该死的聪明!

当尹芯辰一走出校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关竞风那辆很拉风的黑色布加迪,周围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往车内探去,甚至有些小女生在目睹过车内男人的尊容后欣喜地瞪大眼,拉过一旁的同伴双双再将欣赏的目光投进去。

真是够了!

尹芯辰连忙坐进车里。而关竞风似乎也受够了被当成国宝,不停一刻地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将车驶往背离芯辰公寓的方向。

“等等,我们去哪?”她连忙拍他的手臂——可是,这只手臂是用钢铁炼成的吗?不然为什么她轻轻一拍就觉得五根手指头都快麻掉?

关竞风却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扔下几个字:“买衣服。”

“买衣服?”

他用眼角瞥她一眼:“不然你要穿这样去相亲吗?”

这一眼大大刺激了芯辰向来引以为傲的穿衣品味:“我穿成这样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穿成这样难道登不上台面吗?”

她瞪着他,一边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浑身上下:经典不败的半休闲丝质白衬衫,内搭金色百搭背心,配上时下最热的九分黑色哈伦裤、金色宽边腰带,以及前阵子去香港出差顺便淘回来的复古包包和手饰——各种时下最热的单品堆到她身上,再登一双黑色三寸细高跟,新潮、俏皮而又不失女人味,连A大那群对时尚很有敏锐嗅觉的九零后小姑娘们都要赞叹两声呢,他关竞风竟然是这种表情?!

在她尹芯辰看来,一个女人或许无法选择自己的智商面孔和出身,但她绝对可以选择在自己脑袋里装入多少东西以及装入什么东西,可以选择往自己脸上涂上什么妆选择往自己身上套上什么衣服,可以选择将自己培养成什么样的气质。这是每个女人的自由、权力和义务。

A大那群醉心于打扮的孩子就因过重地偏向后者所以考不上北大清华,而“新辉”那群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就因过重地偏向前者所以始终也登不上台面。

是的,这个年代需要的是头脑与外形并俱的女性,而女性需要的是走在年代之前。

所以,自认为已经走在年代之前的尹小姐很不服气关竞风的不以为然:“我穿成这样哪里不对?你说呀你说呀!”

竟然接二连三地否定她的穿衣眼光,士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人家关大总裁根本就不理会她的不服,在那很不屑的一瞥之后,就懒得再把目光浪费到隔壁座身上。

直到车子停到商场门口,他才开口:“下车吧。”

语气平稳如初,一点儿也不受芯辰影响,下了车后甚至还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芯辰很明显还在为刚刚的话赌气,可是硬脾气的关大总裁一点儿也没有安抚或者道歉的意思。两人在商场里绕了一圈,最后,关竞风终于在一家看进去都是套装的女装店前停下:“这个牌子的衣服比较斯文,据说质量也还可以。”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穿过。”尹芯辰懒懒地往里头看一眼——斯文?拜托,那叫“老成”好不好?哪有二十五岁的女人穿这种衣服的?明明是那些三十好几的欧巴桑为显示自己的所谓“品味”才往身上套的!

关竞风看也没看她:“我是没穿过。”

“…”

“不过,红琴穿过,她说的。”

“哼!”红琴红琴,都离婚几百年了还叫得那么亲热!“难怪会被人甩,原来就是老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老女人衣服。”

“你闭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准插嘴。”

“我还小孩子?拜托,昨晚是谁去和我爸灌迷汤说我长大了?”神经!“再说,我已经‘大’得可以去相亲了,亲爱的关叔叔,您带我来买衣服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关竞风懒得搭理这些完全可以归结为废话的长篇大论。不顾芯辰坚守阵地的决心,他长臂一伸便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进店里:“这套,这套…还有这套,进去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