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辰…”

“滚开,不要碰我!”

她用力地扭动后背想甩开那只粘上来的手,可是他却更用力地倾过身将她死死抱住,还没等尹芯辰一只脚踏出去,关竞风已经将她的肩膀整个扳回去,“砰”地一声又摔上门。

“走开!走开!”

得到的却是他更加用力的桎梏:“芯辰…”

“不要碰我!”她摔开他想抚上自己脸颊的那只手,那上头还火辣辣地疼着,提醒她刚刚这个男人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狠心往自己脸上匡过来。她使力用双手把自己的脸颊包住,不让他碰到一丝一毫,“不要碰我!从这一秒开始不准你碰我!”

关竞风低咒一声,不由分说地控制着她剧烈挣扎的身体:“尹芯辰…该死!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啊!你不客气啊!你对我客气过吗?你早就不客气了你刚刚已经不客气了你…唔…”

突然之间,顷刻之间,就在那一瞬间,一阵温热的一点儿也不熟悉的让人惊慌的触感往她唇上压来。

芯辰定住,天旋地转突然间全部停止。

全世界倏尔寂静,唯一的触感只来源于她唇上那两片从未碰触过的男性唇瓣。还有耳边失真的低沉嗓音:“该死,我一定是疯了!”

懊恼的声音那么模糊地在耳边响起,可是接下来,芯辰只感觉到一条柔软的东西,不由拒绝地撬开她的唇。

“该死,你是不懂得怎么接吻吗?张嘴!舌头动一下!”

可是,再多的指教也无济于事,在她这里,在她的呼吸里,尹芯辰只能在对面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无限错愕的眼,瞪得那么大,那么猝不及防。她全身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毛孔都急速地扩张,她的心跳超过两百六,她的双手双脚全部瘫软,全世界,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偶像剧里,琼瑶剧里,韩剧泰剧里,当男主角用语言征服不了女主角导致双方剧烈争吵的时候,男方的制胜法宝永远是出其不意地拉过她的身体恶狠狠地夺过她的红唇,用力地吻,拼命地吻,吻到舌头都打结了唾液都出来了她的思考能力彻底归零了,然后,两个人就重归于好了。

这是原始欲望作用下,男人对付女人的方式。

这说明什么?说明原来所有的女人都渴望被用力地吻拼命地吻恶狠狠地吻,而原来所有配当男主角的男人都深谙个中原理。所以,他光荣地晋升男一号,遥遥领先并鄙视着那个温文尔雅体内没有一点暴力因素却傻逼地号称尊重女士的男二号。

所以,在这一场以她为主角的闹剧里,关竞风毋庸置疑并且轻而易举地成了男主角。可是,在以他为主角的剧集里,她尹芯辰又是哪个路人甲呢?

关竞风的牙齿带着粗暴重重地吮吸、舔咬她的唇瓣,在芯辰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时候,舌头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凶猛地勾住她几乎连动都不知道要怎么动的舌。

“该死!你是不懂得怎么接吻吗?”他这样低咒了一声,可是很快薄唇又覆上她的,在芯辰剧烈的心跳下,用灵巧的舌头彻底颠覆了她混乱不堪的神经。

太快了,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太快了!

她长到二十五岁,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可从始至终,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被他拥在怀里是什么感觉,被他珍惜地捧住双颊是什么感觉,更别提被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吻住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她混乱的大脑毫无节奏感的心跳却容不得她有一丝丝空隙去了解自己的感觉。

该死,你是不懂得怎么接吻吗?

是啊,她是不懂,关竞风,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你叫我如何能懂?

尹芯辰走在公寓的楼梯上,一级一级一级,可是她觉得走了好久都走不到五楼。她的双腿发软,并且可笑地打颤着,她一手扶着楼梯以支撑自己虚软的身体,她甚至每走一楼都要拐到梯台的地方往下望去,看着那块早已没有车辆的空地,干净利落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先回去啦。”

“嗯,好。”

“再见。”

“再见。”

“再见…”

“…”

“我走啦!”

“等一下!”

“嗯?”

“你忘了…这个。”

“讨厌,这是你忘的…”

“那不重要…”

直到暧昧的调情声渐渐逼近,尹芯辰拐了个弯上了最后一层阶梯,就见到她公寓对面的那对男女正在上演着火辣辣的十八相送。

天雷带动地火,她一回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这么副吻得难舍难分的景象——敢情今天是世界接吻日,所以能吻的不能吻的人通通在这一天抱着用嘴巴十八相送?

“啊——是芯辰!”掏钥匙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热吻中的夏宝茹,她一回头,就看到等了一晚的好友,“我说你这是去哪了啊?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您确定您这是在等我?”芯辰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调侃,一面开门而入,一面瞥过宝茹那被她亲爱的邻居大人吃掉大半的口红。

“尹芯辰!”

“宝茹说的是真的,”周延风也注意到了芯辰意有所指,微笑着走向前来,力挺女友,“我们确实有事要和你讨论,宝茹都在这等了你一个晚上了,打电话又不接。怎么样,呆会儿是在你公寓还是我公寓?今天下午,卧底在警局拿到了新情况。”

她真是不想听,此时此刻,尹芯辰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到浴室好好地洗个澡清醒一下自己乱成一团的大脑,然后回房将手机铃声开到最大然后一边睡觉一边等关竞风随时可能打过来的电话。

可是,没办法,周延风和宝茹正站在她的公寓门口,两双眼睁得大大地等着她的回答。

“给我十五分钟?”

“OK,快去洗澡。”宝茹知道她要干嘛,了解地眨眨眼,拉着他们家亲爱的男朋友重回公寓。

她开心了,一个多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后又能再上演一次火辣辣的十八相送。

芯辰来到周延风公寓的时候,这小俩口正在看一叠照片。

“拿到什么新消息了?”她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周延风把照片递给她:“你看看,对这两颗柳钉有没有印象?”

“柳钉?”芯辰疑惑地看着照片,那上面除了两颗柳钉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黑色的背景,诡异地只印着两颗从多角度拍摄的柳钉,总共是五张。

“这是警察昨天在傅明析公寓找到的,就在放DVD机的那张桌子底下。”周延风说。

“芯辰,我觉得这两颗柳钉好熟悉,是不是你哪件衣服上的?你快想想,警方现在就把疑点定在你身上了,你快仔细想一想。我们得在他们有什么发现之前先采取措施。”宝茹的语气听上去比周延风要急得多。

芯辰拢起眉。

柳钉?

柳钉?

“说真的,我也觉得这两颗柳钉有点儿熟悉…”

“是不是哪件衣服上的?”

“我记不起来了,”她头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该死,我衣服太多了,都不记得哪件是哪件。”

“那呆会我们一起找看看?”

“好!”尹芯辰头痛,“如果真的是我哪件衣服上掉的怎么办?这完全有可能的,因为我经常去明析的公寓。”

“那就先发置人。”周延风说,用的不是建议的口吻,而是名侦探式的命令。

“先发置人?”

“你最近不是正和余绍廷相亲吗?”他提醒。

芯辰和宝茹立即意会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的意思是,”宝茹偎着周延风坐着,可周先生高大得需要夏二小姐抬起头才能面着情郎的脸:“让芯辰主动和余绍廷提这件事,比如说告诉他她哪一天去给明析打理花草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衣服上的两颗柳钉,然后怎么也找不着?”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利用我们的私人关系扰乱警方查案…”

“尹芯辰你是脑残哪?”宝茹忍无可忍地瞪她:“拜托,人家警方的查案方向就是把你列为嫌疑犯!可你有杀人吗?你有吗你有吗?”

“再说,”周延风也笑了笑,虽然没宝茹那么夸张,但那笑容也让芯辰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问自己“你脑子没浸水吧”:“你不想利用所谓的‘私人关系’,就能保证余绍廷也不会运用私人关系?”

“什么意思?”

“你以为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和你相亲为的是什么?”延风轻轻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是啊——芯辰的脑海突然清醒——她这是怎么了?这颗智商一百六的脑袋是结业了吗?

不,也许…它只是被刚刚的那个吻,带走了百分九十的智力…

“芯辰?芯辰?”

“嗯?”不知神游到哪的魂魄又折回来。

宝茹莫名其妙地看她:“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呃…没、没啊。”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找衣服?”

“呃…好。”

两个女人站起身,在宝茹莫名的目光下,芯辰不发一语地带着她走往自己的公寓。

可是找找找,找了老半天,夏二小姐和尹小姐都诧异地发现衣柜里竟然一件带柳钉的衣服也没有。

“天哪,我服了你了,时下最热的单品你竟然没有采购?”夏二小姐的眼里充满不合时宜的鄙视,“亏你还自称什么时尚达人呢,还整天在我面前说你们学校那群九零后有多崇拜你的穿衣品味呢,连件柳钉服都没有!”

尹芯辰很无语:“姐姐,我现在是该伤心被你这样鄙视,还是该开心我没有把柄让警察局的那群蠢货抓?”

“那…还是后者吧。”

周延风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女人一边走过来一边讨论着这个貌似不怎么重要的问题:“我说你们…咱讨论重点好吗?”

“好!重点就是——”宝茹愉快地跳到延风所坐在沙发上,自动将在场其他人视为无物后,纤长的胳膊驾到周延风的脖子上,“芯辰没有柳钉衣服,一件都没有!”

“那鞋子呢?裤子呢?首饰呢?”

“呃…”

周延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不怪你们,你们不是专业的,是我没把话说完。”

“那我们现在再回去找鞋子裤子首饰?”

“算了,晚点再找吧,”延风用手势制止,看向对面的尹芯辰,“芯辰,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先请教你一下。”

“你说。”

“你…”他看了宝茹一眼,似在酝酿该怎么把话说得委婉一点。

“没关系,有什么话直说吧。”

“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和傅明析分手之后还有过什么暧昧行为吗?比如说接吻,或者…做爱?”

“没有。”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他后来又交往了很多女朋友,你见过吗?”

“基本上没有——不,应该说就算见过了我也早就忘了,你也知道,”芯辰笑了笑,“他的女朋友实在太多了,再者,我的记性向来不太好,宝茹最清楚这点了。”

“不过,面对这么多的女人你有没有一点点…吃醋的感觉?”

“怎么可能?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了,我发誓,我不知有多希望明析快点找到生命里的那一位。”

“OK,那我就没有问题了。”周延风耸耸肩,“我会尽力帮你把问题的根源找出来,现在,你可以继续回公寓搜查你的鞋子裤子首饰…哦对,还有包包。”

“我陪你。”宝茹自告奋勇。

“得了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自己回去找就行了,你呀,就继续窝在这儿和你们家亲爱的上演十八相送吧,不打扰。”

周延风因为她的识相而传过来一记感激的目光。

芯辰回以一笑——其实他怎么会知道呢,更真实的原因,是她那到现在为止还狂燥不已的心,为了那只迟迟没有响起的电话。

此刻的她只想回到公寓窝进房把自己抛到床上,让大脑回忆一遍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切,至于那些烦人的鞋子裤子首饰包包——明天再说吧。

周延风和宝茹目送她出去,直到对面的公寓传来关门声,周延风才收回目光。

“怎么了?”宝茹发现男友神色凝重。

“你不觉得芯辰今天怪怪的?”

“有啊。”宝茹点头,“可是刚刚问过了,她又说没事。”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问那些问题吗?”周延风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一下,他的声音低得只有紧黏在身上的宝茹才听得见,“我在傅明析的房间里搜到一件内衣,宝茹,就是上次你穿的那件。你说是去香港血拼的时候芯辰送你的,一人一条,记得吗?”

宝茹的眼睛陡然睁大。

5、希可芮-拉芙

而回到家的尹芯辰在床上翻了一整夜都无法入睡,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睡太多还是心情太烦躁,她躺在床上,一整晚,试过了数羊、数星星、数床对面挂钟里的秒针走了多少下,但无论怎么数,她都无法入眠。

她检查过了,手机没有坏,大厅里的电话也没有话,因为她先用手机拨了座机,后用座机拨打手机,两个通讯工具都很正常都可以接通,可是,为什么一整个不眠的夜晚她的手机她家的座机就是没有响一下?

一直到天亮,略有疲态的芯辰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手机铃大响。

刚刚入眠的尹芯辰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可是,上头显示的却不是关竞风的名字。

“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很失望?”余绍廷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过来,低低的,带点调侃,让芯辰直接就联想到他那张永远带笑的脸。

尹芯辰连忙收拾起刚刚的低落情绪:“有吗?”

“没有吗?好吧,”那一头传来轻声的低笑,“那算我错了。”

“你…找我有事吗?”芯辰看了眼对面的挂钟。

早上九点半,而十个小时之前她答应宝茹要检查的鞋子裤子首饰包包还原封不动地搁在原本的地方。

老天爷,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她提那什么柳钉的事儿,她现在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余绍廷的话安了她的心:“作为亲爱的‘相亲对象’,难道打电话一定要有什么事吗?可不可以只是很单纯地道个早安?”

她的心一松:“呵,真是体贴的相亲对象。”

“现在终于发现了?还好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余绍廷正坐在警局办公室里,唇边的确就是芯辰料想到的微笑,精明的桃花眼因为这抹笑而更显细长。他一边盯着办公桌上的照片,一边将暧昧得恰到好处的笑声低低地灌入话筒里。

这一头的尹芯辰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其实还多亏刚刚关先生的提醒,你看,我这相亲对象当得有多失职,竟然还要女方的‘长辈’提醒,才知道她现在正在休假中。”

“你说什么?”芯辰一怔,脑中闪过某种令她不敢相信的含义,“你说关竞风,呃…我是说‘关叔叔’今天找你了?”

“也没有,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关心我们的进展状况,”余绍廷的声音听上去无害而又愉快,“然后告诉我‘新辉’准了你一个礼拜的假,让我趁你这几天有空,多多加油。芯辰,你‘叔叔’可真是关心你呀。”

试衣镜里那张一夜未眠的脸陡然间苍白。

“他…叫你多约会我?”

“是啊。”

“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