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郭明义笑容可掬的打招呼道:“你还认得我,不愧是掌门,比你手下强多了。”

“是他?!”听到自己的掌门报出对方的名号,众人都纷纷吓了一跳,没想到是他,怪不得瞬间就可以将自己的同门兄弟秒杀掉。

“菩提双骄”在法术界另外有一个名号叫“菩提双煞”,说的是这两人自恃本身法力高强,做事狠绝果断,这其中尤以郭明义为甚。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郭明义,他自小跟着师父四处游历,除魔降鬼,因此练就了他残酷的本性,毕竟对着那些非人类要生有一丝怜悯之心,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这帮人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菩提双煞”居然能狠到杀人的地步。

那平头男人看到地上的尸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拱手冷冷的道:“在下三清派掌门梁权,见过郭前辈了。”

郭明义不置可否的道:“我已经退出法术界了,所以不必用这种礼数。再说了,你立刻就要对我动手,这会儿还见礼不觉得太虚伪吗?”

梁权阴笑着道:“正是因为知道前辈退出了法术界,我才跟你见礼。你既然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就不应该坏我们的规矩,我手下对你无礼,是他该死,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这件案子我们包了,还请前辈礼让。”

掌门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出乎众人的所料,实在是梁权有苦衷,他要保存实力,不想跟名动天下的灭魂杖一争高低。

郭明义“扑哧”一声笑道:“这倒不错,我退出法术界了,立刻就沦落到要让人既往不咎的地步了。怎么?你觉得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让你既往不咎的吗?”

梁权被郭明义一顿抢白,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道:“你既然胆敢公然坏规矩,你就等着被全界的人追杀吧。”

原来法术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已经退出法术界的人,不得干扰法术界中人降妖除魔,更不得与人抢案,否则视为与整个法术界作对,可以发出通缉令,遭整个法术界追杀。

这条规矩原本定下是为了约束一些门派的高人前辈,他们潜心修炼,妄图突破生死大关,延长自身寿命,所以通常选择退出法术界,不问世事,只有得知哪处有稀世灵药才会出山抢夺,要是没有这条规矩,只怕晚辈弟子早已死伤无数。

郭明义自然也很清楚,事实上他怕的就是这条,什么三清派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若惹恼了整个法术界,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眼下这件案子决不能假手他人,否则自己之前吃的苦就白费了。

不如把他们全杀了?这样就没人知道我阻挠的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郭明义顿时吓了一跳,自己性格狠归狠,但并没有冷血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心情狂躁不受控制,改天要多念念清心经修身养性才是。

见郭明义只是低头沉吟一言不发,梁权忍不住道:“怎么样?你到底是打算作对到底呢还是乖乖退下?”

郭明义一听这话,杀机顿起,心想,反正此案不解,我在这世上也再难为人,他既然步步紧逼,我只有把他们全部杀了灭口。

想着,郭明义缓缓抬起了灭魂杖,灭魂杖也仿佛感知了主人的杀气,登时发出了青色的强光。“你……你真的疯了!”梁权有点战战兢兢,他万万没想到郭明义竟真的有灭口的打算,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是有多少胜算还很难说,但是自己狠话已经先放在前头,现在不迎战已经下不来台了,只好也抽出自己的法宝,是一个带有葫芦的长笛。

其他人根本不知郭明义是谁,见掌门出手,也跟着纷纷掏出法宝。

眼看又是一场血腥的恶战,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远远突然传来了一声吟哦:“玉兔盘中捣,仙药知几成。两位且慢动手。”

郭明义和梁权两人神色同时一凛,纷纷放下了法器。

两人神态各有不同,梁权脸上明显出现了畏惧后悔,而郭明义更多的是惊讶和纳闷。

仅仅过了一分钟,旁边的小路上传来一群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仿佛一把米粒洒在地上一般,显见来的都是轻功不凡的高手。

二三十个年轻的男女身穿绘有八卦太极等图案的衬衣一脸轻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正中有一人,俊秀长身,气质儒雅沉稳,举手投足间仿佛是古代大家公子的风范,只一个微笑足以倾城:“他不是法术界的人,可我是。这个案子我们包了,梁掌门觉得如何?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按照法术界的规矩,来几场单人决战以出胜负。”

梁权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最后满面通红,低声勉强道:“既然你出手了,那算我们不走运,这件案子我们不再插手就是。”说完,带着众人灰溜溜的就走了,连地上的尸首也顾不上收拾掉。

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脑袋从右后方的建筑后面转了出来:“怎么样?处理完了吗?”

原来是潘旻等了半天见郭明义没有回来,担心之下又跑回来看个究竟,这一伸头不打紧,一眼就正正看见了后面来的那一群人,登时呆了,半晌才喜形于色的叫道:“莫大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赫然是与郭明义齐名的“菩提双骄”之一,灵霄派现任掌门莫陵!

莫陵把头微微一偏,对后方道:“你们先过去看看有没有闲杂人。”

后面的男男女女都甚为恭敬的施了一个道礼:“是!”然后三三两两的退去了。

见后面的人都走光了,莫陵这才放下掌门的架子,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着潘旻眨巴着眼睛,委屈的道:“你看,人家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这么远的跑过来,无非是想见你明义哥哥一面,可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对我臭着张脸,让我的心肝都碎成一片片的了。”

“这……”潘旻大汗,挠挠头看向郭明义。

郭明义眉毛一挑:“你是不是想来打架的?”

莫陵也把眉毛一竖:“奉陪!你那破杖只好吓别人,可吓不倒我!”

“别别别。”潘旻忙扑出去拦在两人中间:“莫大哥你别介意,我师兄呢是因为这件事一开始很不顺利所以心情不好,其实他经常都有笑的。”

郭明义大声道:“谁说我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我是因为碰到他这么恶心的人才心情不好。”

莫陵对潘旻笑笑,道:“你放心,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跟这种小人计较。”说着,越过潘旻的肩膀,朝郭明义那边喊道:“喂,小人,你要不要我帮忙?”

郭明义提着灭魂杖就往那节点走去:“要,你拿个刀子往脖子上一抹,然后下去问一下冥界的阴差,我让他查的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呸!”莫陵啐道:“我把自己抹了之前先把你抹了。”说完,转身也欲走。

“莫大哥等等。”潘旻急道:“这次的敌人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强大,师兄昨天强行抽取灭魂杖的法力,现在已经元气大伤,还没有恢复过来,我担心他不是那魔物的对手,你不能留下来帮帮他吗?”

莫陵回过身来,拍拍潘旻的肩膀,温和的说道:“放心,你师兄是什么人,什么风浪他没见过,形势如何他会盘算的,我出去外围帮你们打点打点,灵霄派出面包了这个案子,其他门派估计就不会来了,你们俩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学校里干你们的事了。”

潘旻还是有点犹豫:“可是……”

莫陵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凑近了低声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兄不但法力高强,逃跑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真要打不过了,他能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亲眼见过的。”

潘旻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路上的郭明义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了:“怎么要这么久?祝英台和梁山伯都分开了!”

潘旻道:“莫大哥有几句话嘱咐我,所以耽误了一下。”说着,看了郭明义一眼,没忍住“噗嗤”一笑。

郭明义立即横他一眼:“是不是莫陵说了我什么?”

潘旻忙道:“没,没,他让我不要太担心,让我相信你。”

郭明义冷笑道:“他会说这么正经的话,母猪都上树了。不说这个,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潘旻这才想起郭明义之前交代自己查看两个节点之一的事情,慌乱着道:“啊,对,对,我……我我查看了,没……没什么异样,所以我想应该……应该在师兄那边。”

“在你个大头!”郭明义忍无可忍:“你到底去看过了没有?我那个节点的所在地起了一个操场,还没开放,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

潘旻只好承认道:“我害怕,所以没敢靠近。但你看,我这里也没什么啊,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又猜错了?”

郭明义气道:“有没有总要看了才知道,这里还不是节点的所在地,前面两百米才是,我问你,那个一排铁皮围着的是什么地方?”

潘旻道:“我不知道啊,这不是你的学校吗?”

郭明义几乎要吐血,他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蠢徒弟归入门下,只好自认倒霉的往前走去。

潘旻吐吐舌头,一句话不敢说的跟在后面。

路对着的地方有一扇略有生锈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老式的锁,郭明义想也没想的一脚踢开了铁门,顿时惊呆了。

里面赫然是一大块菜地,种着各种绿油油的青菜,在四个角落还搭起了架子,上面缠满了藤状的植物,一两条小丝瓜俏皮的露出了自己的屁股。

郭明义猛然想起,生物系似乎在这一带有个试验菜田,难道就是这里?

潘旻在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来:“你们学校里面还有种田的,你看,我说这里果然没什么?”偏头一看,郭明义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不由一怔:“师兄……”

“锄禾日当午。”郭明义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潘旻全身一个激灵,立即转过头看向这片菜地。

原来这首诗的用意竟在这里!

潘旻低头看了下表:“现在是11点半,距离正午还有半个小时,我们要等吗?”

郭明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等到正午干什么?”

潘旻道:“锄禾日当午啊,这首诗分明是在提示我们,要在正午的时候来入手解谜。”

郭明义白了他一眼道:“那如果中午是阴天,没有日呢?是不是要等明天?如果整整一个月都下雨,是不是要等下个月?你个蠢猪头,第一句诗的重点明明在锄禾上面。”

“锄禾?”潘旻这才注意到,原来菜地的东北角上居然有一小畦的禾苗。

“汗滴禾下土。”郭明义口中缓缓地吟着,已经轻移脚步来到了那块禾苗的所在地,见旁边有个小水池,里面躺着一个坏了柄的烂水勺,就顺手抄起来舀了一瓢浇了下去。

登时,原本是黑褐色的土地被水淋湿之后竟然分化出了两种不同的颜色,其中一小部分是纯黑色,另外的部分变成了深褐色。

潘旻惊讶的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原来汗滴禾下土的意思是让我们用水去淋湿它啊,师兄你真聪明。”

郭明义对潘旻的拍马屁充耳不闻,只是对着那一块纯黑色的土地发愣:“谁知盘中餐……盘中餐,盘中餐,什么是盘中餐呢?”

潘旻傻傻的答道:“盘中餐就是饭啊。”

“这还要你说!”郭明义含怒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心中一动:“且慢,饭,饭,反?反过来?”说着,他赶紧背转身来,将目光投向黑色土地的反面所在。

那里有一个搭得歪歪扭扭的架子,也许是因为已经不堪上面翠绿蓬勃的重负,在那些枯干的木枝中间,刚刚结出没多久的葡萄一串串的懒洋洋的晒着温暖的太阳,葱色如玉,温润欲滴。

“粒粒皆辛苦!”这句话是潘旻和郭明义两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在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试验菜地里面,这首古老的唐诗被赋予了新的特殊的含义,这太过出乎两人的意料,原本以为最难解的一道谜题,实际上却是如此的唾手可得近在咫尺。

郭明义的目光不由微微闪动了一下,他记起了那个还是晚春的白天,为了逃避梁孟群的噪音,自己来到那座尚未启用的大楼面前,静静地站在窗户外边,聆听着如天籁一般的嗓音,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首再普通不过的诗句。

他甚至想起来了美丽的脸庞上转瞬即逝的温婉笑容,那个女子从一开始或许并不打算设置多难的谜题来为难自己,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能来到这里,去明白一些可以拯救他人的东西。

但直到今天,自己才站在这里,却早已物是人非。

没有太多的感悟的潘旻早急不可耐的跑了过去,粗鲁的掀起那一大串葡萄藤,整个人钻了进去。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他欢乐的叫声:“天啊,师兄,这里果然是有个暗门,好像是一间地下室。”

郭明义的思绪回到了眼下,他提了提灭魂杖,想也没想的就朝潘旻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果然,在厚密的葡萄架子后面赫然藏着一扇斑斑锈迹的暗门,门打开着,潘旻站在门口,手里托着一个古铜色的罗盘,那是测算非人类气息的专用工具。

郭明义只看了那罗盘一眼,就道:“收起来吧,还测什么,这里面分明一点非人类的气息都没有,很安全,下去吧。”

“等等,”潘旻扯住他道:“那个女生煞费苦心的把我们引来这里,用意非常明显,这下面很可能就是那个魔物的老巢。综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魔物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然后呢?”郭明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知难而退?”

“没错……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潘旻差点给绕糊涂了:“我只是说我们要慎重。”

郭明义理都没理他,提着灭魂杖就下去了:“那你就继续慎重的守门吧,我先下去看看。”

“师兄等等我!”潘旻无奈的追上去了。

外面是暖暖的春阳,很难想象仅有一墙之隔,就会变得那么阴暗和潮湿。

一点光都没有,用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黑暗,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郭明义把所有能放光的东西统统禁制了,只是单纯靠着人类的本能,用手摸着两边出水的土壁步步为营的艰难行进。

脚下的阶梯越来越陡,每一级台阶的面积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容脚尖勉强站立。

郭明义不得不全身提气才能稳住身形,就只惨了后面的潘旻,轻功不是太好的他左摇西晃,好几次身子一摆,差点直接滚下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向下走了有十多分钟,走在最前面的郭明义总算摸到自己前面似乎耸立着一面高大潮湿的墙。

终于到底了么?

郭明义伸出手在墙上仔细的摸了起来,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类似门啊缺口啊一类的东西。

不得已郭明义催亮了手中的灭魂杖,放出了强烈的光华,将这底下的空间瞬间照亮。

一面高三丈有余的砖墙无情的阻挡在二人面前,封住了所有去路,而在那砖墙上面,赫然画着一个乌黑色的巨大的符号。

深知符术的两人一见这个符号,都不禁脸色剧变,失声叫道:“驱魔符?!”

紧接着,二人面面相觑。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在魔物的老巢居然发现对它自身不利的驱魔符,这里面莫非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潘旻指着驱魔符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这……这也太……太……这魔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在自家画上这个东西?还是说,我们找错了?”

“不可能。”郭明义也在纳闷中:“这就是诗谜的谜底所指,会不会是同时也有其他魔物在追杀它,所以它不得已画了一个符来保护自己?”

说完之后,郭明义自己也觉得难以说通,这个驱魔符对魔物自身的能力也是极大的限制,自伤八百损敌一千的保护方法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明。

就好比自己如果被一堆人类追杀,再蠢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家门口放一个削减阳寿的虎兕啖人鼎一样。

“要不还是回去吧。”潘旻孜孜不倦的为终结这次冒险而努力。

“要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驱魔符太容易了。”郭明义举起灭魂杖狠狠的插入了那堵墙中,灭魂杖焕发出万道光芒,紧接着墙体剧烈震动,一秒之后轰然倒塌。

在纷纷扬扬的尘土当中,在灭魂杖所爆发出的强烈的光芒之下,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处宽敞的所在,几根歪歪扭扭的类似钟乳石的物体作为梁柱撑起了整个大厅。

这个处所很明显是由外力强行挖凿而成,不但地面,连四周围的墙壁也坑坑洼洼,跟之前光滑的阶梯走廊形成鲜明对比。

在大厅的中央,摆着一个不规则多边形的巨石,上面被削平了一部分,四周还散落着几块稍小一点的石头,看样子是作为桌椅使用的。

在巨石的上面,赫然放着一把小巧的青花喜鹊闹枝壶,旁边还有一个更小巧的莲花三层杯,杯中似乎盛放着什么东西,还在冒着氤氲的热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见着不久之前,刚刚还有谁在这里小憩过。

潘旻满脸惊恐的尽量压低音量道:“师兄,你你太莽撞了,幸好魔物不在家。我们也算摸清楚情况了,快,我们回去吧。”

郭明义脸上杀机顿现,面色阴沉的走到巨石旁边,环顾四望,大声吼道:“魔物,给老子滚出来!我找你很久了!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快点出来啊,我让你得偿所愿!”

“师兄,你在干什么?”潘旻被吓得魂飞魄散:“你答应过我不跟它正面对决的!”

“出来!快出来!”郭明义声嘶力竭的喊着,胸腔中有一股庞大的气流仿佛从喉咙中瞬间喷薄而出,他憋屈了那么久,失手错过救黄炳荣机会的悔恨,纵然犯下杀生大罪也未能保住梁孟群的悲伤,还有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恨,都在这一刹那,得到了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爆发。

喊完之后,大厅归于寂静,然后,在二人身后,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二人悚然回头,却见一名穿着校服的短发女子警惕的站立在墙角,相貌普通,却拥有一双明亮婉转的晴眸,只一扫视之间,已经放下戒备,转而欣喜若狂:“是你!你终于来了,郭明义!”

“你……”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种情况的郭明义傻眼了,他忙低头看向潘旻手中的罗盘,以确认来人到底是不是人类。

那名短发女子语音急促而清晰的道:“不用看了,我不是那个魔物。”

郭明义猛然抬头:“那你是谁?”

短发女子平静而坚定的缓缓吐出了三个让郭明义目瞪口呆的字:“朱若云。”

“什么?!!”郭明义极度震惊之下,灭魂杖都差点掉落到地上。

短发女子薄唇轻抿道:“我知道很惊讶,我会跟你解释这一切的,我的确是朱若云本人,那天在还没启用的教学大楼,我和你有一面之缘,但是那天我有苦衷,我不能对你明言,抱歉。”

这是只有郭明义、朱若云和梁孟群三个人才知道的事情,显然这个短发女子是用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一头雾水的潘旻看向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么大的郭明义,小心翼翼的扯着郭明义的衣袖问道:“师兄,朱若云是谁?我记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终于艰难的接受了眼前此人是朱若云这个事实的郭明义根本没有心情去回答潘旻的这个弱智问题,他甩开了潘旻,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朱若云道:“如果黄炳荣的生魂都能好好的活在另外一个身躯里面,为什么我不能?”

眼前是朱若云的生魂控制的另一具身躯?

郭明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事情的发展已经有点超出了他的逻辑可以接受的范围。

“等一下,”郭明义抬起灭魂杖对准了朱若云:“这么说来,你也被那魔物控制了?你放心,我会让你很痛快的去的。”

朱若云柳眉一皱道:“我和他不一样,他是被那魔物夺魂的,所以才会被控制,而我是自行夺魂的,我抢在那个魔物下手之前离开了,我想它现在还在发愁怎么找到我呢。”

自行夺魂?

郭明义转向潘旻道:“你捏我一下,我觉得我们一定在做梦。听到了没有?自行夺魂,说得好像夺魂跟吃饭一样简单,谁都会。”

朱若云道:“我没有说谎,事实上,这不是我第一次夺魂了,我也不记得这到底是我的第几具身体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谁愿意过这种流浪无所依的生活。郭明义,你一定要帮帮我!”

“打住打住!”郭明义摇手打断了朱若云的话:“我对你到底是自己夺魂还是被魔物夺魂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感兴趣的是,魔物到底在哪里?”

朱若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郭明义睁大了双眼道:“那你设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谜语把我们这里引来做什么?”

“为了救我啊。”朱若云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每天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的日子,我必须尽快了结这一切,而郭明义,你是我最佳的合作对象。”

“轰啦!”一声巨响,郭明义愤怒之下竟然一脚踢翻了那块足有数吨重的巨石,那一壶一杯摔在地上,顿时变成了大小不一的青色碎片。

“救你?”郭明义指着朱若云,疾言厉色道:“我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我做出了难以想象的抉择,我失去了两个至好的朋友,我甚至被迫逃出学校,隐忍受屈,然后我冒死跑回学校,殚精竭虑的去解你留下的谜,击退别的门派千辛万苦的找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

朱若云的眼眶涌出了泪水,她毫无畏惧的冲上前去,正面面对着郭明义愤怒的面孔,义正词严的问道:“难道你们法术界的使命不就是为了匡扶众生吗?降妖除魔为的难道不是拯救生命吗?我向你求救有什么错?”

郭明义气极反笑,点头道:“好!好!说得好!告诉你,我已经不是法术界的人,他才是,你找他帮忙吧。”

说着,郭明义一把扯过在旁边已经呆了的潘旻,猛地推向朱若云,自己转身扬长而去。

“郭明义!你给我站住!”朱若云的脸上流着泪,但是语音里却没有任何的哭腔:“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从你在宿舍楼挥动灭魂杖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不在乎任何一条鲜活的生命了?”

郭明义没有停下脚步,冷冷的道:“滚!趁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杀你之前。”

朱若云呆呆的看着郭明义大步走出的身影,半晌,蹲下身去抱头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