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咬牙切齿道:“白?兰?度??? ”

朵拉的激动情绪被其他事物所牵引,李鹭大松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后一段时间内,多维贡哪边可能会遇到相当的麻烦。朵拉死缠烂打的功力让人望而却步。

*** ***

街上下起了雪,白色的鹅毛雪片飘落到街道上,逐渐铺起厚厚一层。其实圣诞节的长假还没过,绝大多数的店家都关门歇业,街道上的人并不多。这样冷清的场景将要维持到元旦假期结束吧。

冰冷的空气呼吸入肺部让人觉得舒适,奇斯放弃了开车回家,徒步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想,李鹭在家里会做什么呢?有没有在好好睡觉?虽然很想赶快回去见到她,可是心中又会忐忑不安,这样的感情让他踟蹰。这样的踟蹰又是他很少经历的,让他却步。

他感到了迷茫。在这个和平的城市里,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所看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有自己的家。他们相互牵着手,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这样的世界与他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他和这个城市的人不一样,有着不同的过去,过着不同的生活。

他看着别人平凡普通的每一日,有时候会觉得惆怅。那些人都有一个稳固的家庭,血缘关系将他们牢固地拴在了一起,就算远离,也会想念彼此,最后回到同样的地方相聚在一起。

可是他和李鹭却什么关系都没有,李鹭的朋友随意的一个电话就能够把她叫走。走了之后呢?很难再回来了吧,毕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仅仅是很普通的同居者。单纯的快乐安宁是不足够的,他强烈地感觉到需要有什么形式来稳固这种关系。

路过超市,奇斯进去购买了新鲜的菜蔬,这是他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安排每天吃什么,计算需要用的钱,能够保持他思维的敏锐度。

结果由于发现进了很多新货,不知不觉就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结账处的工作人员看到如此壮观的采购盛况,也连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奇斯礼貌地谢绝了帮助,一手一大袋仍然显得很轻松。

这是当然的,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常常要进行严酷的负重迁徙或作战,加了金属板的防弹背心和脊柱防护已经占据了十公斤以上的负重,一把像样的狙击步枪起码也要十公斤。此外还要背负两种样式的手枪、不同型号的弹夹及弹药、通讯器材、水、食物乃至药品。总计下来大约五十公斤左右,那时候几乎已经相当于他的体重。

那段岁月如今远去,他远离了阿富汗的灰黄砂岩地貌,行走在纽约市内被白雪掩盖的大街上,周围没有了枪炮喧嚣,可是由于工作的原因,死亡和意外的威胁依然并不遥远。

他慢慢地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回到了住宅所在的社区,街道和绿地完全被大雪覆盖。冬日的晚上十九点半,天色本来应该全黑。而拜这满地的大雪所赐,依然显得明亮。

他看到有个人在院子的门外靠墙站着,抬头看不住飘落的雪片,呼出一口气。刚离口就变成了白色的浓雾。

李鹭也注意到了他,用手肘把自己推起来,离开墙壁的支撑站直了。

“真伤脑筋,”李鹭说,“安保措施做得不错,如果要进去的话肯定要破坏不少设备,所以干脆等你回来了。”

李鹭戴着朵拉强行扣上的雪帽,白色的羽绒围在头上,把头发遮挡了大半,看上去很可爱。她站在雪地里,周围静悄悄的,奇斯觉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相处过。

奇斯过了几秒钟才发现李鹭身上穿的衣服很眼熟,进而终于注意到那是艾瑞买给自己的衣服,因为尺码太小,穿了一次就弃置一旁不知所踪。他心里某一块地方轰的一下子突然爆炸了。

李鹭也不知道奇斯心里在想些什么,光看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思维又脱线了,用膝盖也能想得出他估计又是在神游太虚。于是自己走上去,一把抓住奇斯的手臂,拖到大门前,命令:“开门。”

好大的握力,奇斯感动地想,好顺畅的命令的口气。明明是在纽约市郊别墅区,却好像回到了战地第一线。

奇斯手里的东西突然被扯走…他心知不妙,和平生活过了没多久居然让人在他手中夺枪。他眼睛都不眨地抬腿横扫,然而动作刚开个头就知道不妥——他手里哪来的枪,只有超市的购物袋。可他是多年生死打滚过来的,一旦开始了反击就是一去无回的迅捷,再收力已然太迟。李鹭更是没料到他会如此敏感,眼看那一腿威力巨大,手里抱着纸袋狠狠往下一挫,硬是把那一腿错开了方向。

一场小风波过去,两人心有余悸地站在大门外面对望,一人手里抱一个纸袋子傻愣。傍晚时分,纽约的乌鸦群在天空群飞而过,嘎嘎傻叫之声此起彼落…

该怎么形容如今的境况?如果刚才奇斯旁边站着的是一位八十老太,估计已经是死了吧。李鹭抹了一把汗,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好运遇到了自己。

“你的伤怎么样!”奇斯完全是被自己吓到了。即使是八十老太站在自己身边都没关系,他认为现在的李鹭应该是比八十老太更为不堪一击。

李鹭则迅速地回答:“完——全没有问题。”

“能够给我看看吗?伤口裂开了吗?”

“…你是在挑战我的医学权威吧,想决斗就请放马过来。”

奇斯不安地上下扫描,那目光就像要把李鹭的衣服剥掉一样。李鹭被扫描得脸色阵青阵白,作势欲踢:“有什么废话等开门进去再说!”

奇斯终于掏出遥控电钥,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把李鹭让进去。对于那场小小的暴力风波,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避而不谈。

气氛很尴尬,奇斯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在李鹭帮忙整理冰箱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直至目前都被他遗忘很久的常识性问题。

“你好像没有带什么外出的衣物过来,明天我出去给你买一些回来,想要什么衣服?”

“啊,”李鹭从冰箱里探出头,想了想,就很确定地回答,“海军陆战队迷彩、丛林迷彩、沙漠迷彩、伞兵迷彩各一套。黑色行动服一套,作战背心、脊柱防护皮套、蛛丝防弹衣、钛合金混陶瓷龙甲防弹衣一套,都要小号的。”

李鹭点一套,奇斯的脸色就颓丧一分。到最后,李鹭都发现他被晒得微褐的皮肤上都没了生气。她猛然醒悟过来,直起腰,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都很贵,龙甲防弹衣好像就要上十万美元,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写借条的。我的信用卡暂时被某人给‘蒸发’掉了,等重新设置个人信用资料后我再还钱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除了那些东西,没有一点…别的,其他的需要吗?”

李鹭左思右想,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呢!我需要一箱卫生巾,上次网购的丢在洛杉矶了,过了这么久,生理期大概要到了吧。要大箱的,买一次可以用半年的那种,价格也会相对便宜。另外还需要一小盒卫生棉条,出任务时用棉条塞会比较保险。——哎,没有外出的衣服,想要出去自己买都很不方便。刚才去医院的时候,似乎还被接待人员当成偷别人衣服穿的小孩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可真够怪的。”

奇斯泪,心里呐喊:我就是想问你想买什么样式的外出的衣服!

李鹭觉得这一个晚上的气氛非常非常的奇怪。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奇怪气氛了。不知道她究竟说错了什么话或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一整个晚上,当奇斯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总是会泛起不自然的表情。

她记得自己曾经也有很少说错话做错事的时段,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正常啊!不过自从被注射了某种还未经成功验证的毒品之后,好像就变得成了这样。潘朵拉里的人也就给了她一个封号,名曰“冷场王”。杨不认识以前的她,不过也对此用两句经典的话做了总结,那就是——就算是再正常的人,如果脑袋进了水的话,就会变得不正常了;如果脑袋里进的不但是水,而且还是毒水的话,那么就会变成非地球物种了。

李鹭对此习以为常,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正常也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那一针三无产品针剂。

折腾了大半天,就算是李鹭,也是累得很了。躺到床上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就睡下了。Z蒸发了她的一切个人资料却不立即给她新的身份,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让她安生地呆在家里,既然这样,她就好好在家里偷懒几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这个晚上必定无法顺风顺水地安然入睡。

伤口处痒得厉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白天让卡尔看了,他的结论也是正在愈合之中,并且十分惊叹她的复原速度。李鹭不怕受伤不怕生病,就怕伤口愈合的那段时间,痒得真是让人痒不欲生。

然后,就在她实在睡不着,快要发狂的时候,一件绝对有损于她的名誉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的门口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李鹭惊了一跳。她没有听见阁楼的木质楼梯发出任何响动,门口怎么会开了?她警惕地伸手到枕头下,握住奇斯给她准备的沙漠之鹰。

紧接着李鹭看清楚了进来的是什么人,原来根本就是奇斯。这样看来,以前几次他走上阁楼时,是故意加重了脚步让她提前预知他要上来的吧。真是相当体贴的行动呢,明明在很多地方都忽略过去,偏偏在一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注意。

李鹭放松了神经,问:“你怎么来了?”

奇斯站在她床前,一连迷茫,过了大约十秒才反应过来,回答:“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李鹭努力往壁钟那边看过去,显然是凌晨一点零九分。

“我问你怎么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自动忽略对方没有逻辑的回答,重复先前的问题。

奇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原来没有偷偷跑出去啊,太好了…”他语速缓慢,神情混沌,而且仍然是答非所问,以至于李鹭以为他是刚刚从精神病疗养院里跑出来的后天性愚型患者。

奇斯和她对视了将近半分钟之后,身体突然一软,上半身软啪啪地倒在李鹭的床上,很疲累似的,慢腾腾把下半身也挪了上来。

被这种怪异行为举止吓得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反应的李鹭惊吓得连连后退,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完全跟不上事情进展的速度?

然后她看见奇斯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看不清是什么型号。奇斯的动作完全就像是慢镜头,根本就像是个软体动物,他面孔朝下地趴住了床的一半,左手在枕头下摸索,最后把自己的枪也塞了进去,然后就再无动静了。

“喂!”李鹭说,“你干什么?”

“起来啊,回自己房间去!”她拉住奇斯的肩膀要把他拽起来。

奇斯迅速地扯出枕头下的那把枪,就在快要抵上李鹭额头上时停下了动作,嘟嘟囔囔地说:“是你啊。”说完把杀人武器放回枕头,一只手臂揽住李鹭,一起压到床上。

李鹭简直头皮发麻,这根本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

“奇斯,你真的想成为太监吗?”她问。

奇斯没反应,鼻息浅浅的,好像已经是熟睡状态。

“…”

李鹭望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刚才…刚才奇斯莫非是梦游?梦游到她这里,进行了几句答非所问的对话,然后就这样胆大妄为地把她当成抱枕?

奇斯不安地翻动一下,八爪章鱼似的趴了上来。

“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李鹭差不多要忍无可忍。

奇斯这时候又不动了,脸埋在她颈边,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就变成了完全无反应的肉块。

李鹭犹豫再犹豫,隐忍再隐忍,她感觉到了强烈的诱惑,枕头下就有三把枪。奇斯借给她的两把沙漠之鹰,奇斯刚才带来的自己的一把未知型号的枪。给他点颜色瞧瞧吧,可是内心又在强烈地抵触。把他干掉了谁来饲养她?李鹭敢说,方圆八百里找不到一个像奇斯这样的好手艺。

“你起来吧,”李鹭说,“算我求你了。”

可是还是被奇斯以美式摔跤般的姿势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是多么囧迫的回忆】

李鹭实在是很累,连日的遭遇让身体超出了负荷极限,细胞里的精力都被榨干一点力气也挤不出来。奇斯你这头猪,怎么会这么重!她只好直挺挺地僵躺在床上,在床铺与奇斯的夹缝间求存。

奇异的,伤口的瘙痒被这么一闹就不知所踪。在这个冬夜里,窗外的雪片大概还在簌簌地落,然而一点都不觉得冷。奇斯柔软的头发扫在脸上,感觉很奇怪。

真是非常,非常地。怪异…李鹭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瞪着瞪着不知如何就睡着过去。

*** ***

奇斯睡了一个好觉,不但如此,他还做了一个踏踏实实的美梦。

那种感觉很真实,他和李鹭并肩作战,占领了阵地的制高点,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将敌人阻截于阿富汗南部一个山谷之外。战斗之后,他和李鹭说了再见,回到自己的营帐,抱着自己最宝贝的枪械安安稳稳地睡了。那是在不久前的战斗中缴获的经典型号的霰弹枪,抱在胸前的感觉很充实,就像抱着李鹭,十分安心也非常幸福。

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连自己下意识都感觉到这种状态太过危险了。然而明知如此,身体上下却动弹不得。

他就像是一棵干涸已久的植物,充分地吸收着水分,直到水分饱和得不能再饱和,奇斯自然而然地醒了。

光线半明半暗,但绝不是伪装迷彩,也不是山洞里的阴暗。奇斯很快想起他已经不在阿富汗,现在是在美国、纽约,他的新家里。

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奇斯首先发现了一个事实——这暗蓝色的落地窗帘、天窗上钉着的百叶窗,纯木结构的天花板——明显是他为李鹭准备的阁楼布局。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难以置信地,注意到了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姿势。

他以四仰八叉的难看睡姿横在床上,右腿似乎还搭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他不确定地动了动脚,感觉垫在膝关节下的那个东西暖暖的,挺硌人的,似乎是活的…

他疑惑地把头向右偏转九十度,几乎撞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呀啊啊啊!——”奇斯拖长了声音高声惨叫。

他七手八脚地脱离了李鹭的身体,手忙脚乱之中不慎翻滚下床,狼狈万状地滚落在光华冰冷的木板地面上。冰冷的地板无助于他的混乱思维,奇斯急忙爬起身,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着。

还好,简直是太幸运了!睡衣睡裤都穿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大概由于睡得太沉了的缘故,早晨的生理反应也没出现。

李鹭终于脱离苦海,爬起身坐在床上,髋关节被那条结实刚硬的大腿不知道压了多久,根本就是麻的。她抱臂,说:“见到有人睡在自己旁边,一般情况下的第一反应是拔枪吧,你摔下床去做什么!”

——是这情况并不普通啊!心中虽做如此想,奇斯并不敢直接表述出来。他慌里张张地左顾右盼,意图寻找撤退路线,最后还是被沉重的空气逼迫得不得不正视李鹭,“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对天起誓。”

“你有梦游症?”李鹭揉起眉头,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也许以后她要锁好门才能安心睡觉。而且道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如此辉煌的履历表。

奇斯说:“似乎有,但是不常犯。”

“你需要做一定治疗,像我们做这种工作的,梦游是个会致命的病症。”

奇斯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在游击队里的时候,队长倒是很希望我多犯几次的。”

李鹭不得不对这个怪异的现象提出了疑问。

奇斯回答:队里曾经梦游过两次,第一次似乎是把敌营给端了,第二次似乎是把敌营的军火库给炸了。总之当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队友们在欢呼庆祝,而身上则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伤。”

“…我觉得是在听天方夜谭。”

“我也怀疑是队长对我的恶作剧,但是师傅也没有说什么啊…”奇斯陷入深沉的思考中。他猛然惊觉自己目前的现状并未得到改善,他居然在李鹭床上睡了一个晚上,还是以如此难堪的睡姿压在她身上。他一步一步后退,快到门边的时候,鼓起勇气地说:“我出去,有些事…”

也没等李鹭允不允许,就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拧开门飞也似地跑了。李鹭敢保证,奇斯这一系列动作绝对是用上了毕生所学,乃是他逃之夭夭的集大成之作!

“这算什么?”李鹭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吓人吗,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的人品问题?”

紧接着,她想起一个现实问题。

奇斯刚才那样的表情神态,从他滚落下床到步步后退到飞速逃离,怎么看怎么像被强睡了一晚的人是他。

明显犯了错的是奇斯,就算是梦游中无法自控,可主动爬上床的明显就是奇斯!为什么他要摆出那种黄花大闺女遭人侵犯的架势?搞得好像是她李鹭去夜袭了他,而不是他奇斯来强抱了她一夜。

这算什么反应,这算什么事?

李鹭心情阴沉到极点,有种吞下了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不爽快。

而跑进洗手间的奇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他简直不知该以什么脸面面对李鹭了。还是先洗漱吧,洗漱干净就去公司开始工作吧,工作能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工作是男人的好伙伴!

他抓起刮胡刀,给自己打上洁面膏。

刮着刮着渐渐又停下手。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真的值得让他恐慌到这种程度吗?在记忆的深处,似乎隐藏了什么非重要的事情,那样的情况才是真正让人恐慌的。那是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事实真相。

奇斯紧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脸,可是思绪已经完全被迅速过渡的回忆所占据。

记忆倒带…

他以做任务的认真态度过滤着记忆画面,一幕幕场景滤过之后,画面停留在委内瑞拉的丛林深处。

曾经有一度,他和李鹭真的并肩作战,只是没有做梦中那么顺风顺水。他们两人被关在了一起,遭受了暴力和囚禁。他手脚都被紧锁,浑身动弹不得。

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奇斯脸上刷的全红完了,刚刚刮过胡茬的皮肤泛出了十分明显的血色。他怀疑自己可能会被冲上脑袋的热血爆头。

他完全想起来了!

在他的请求下,“李”把他的裤链拉开,将某个组织器官拿了出来,帮他把尿,塞回去,拉回裤链…

“啊啊啊!!!”楼下的洗手间又传来高声惨叫,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被弄翻的巨大的咣当声。

正要下床的李鹭被惊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一惊一乍的究竟犯的是什么病啊,这是!”她受不了地大吼。

她冲下阁楼,寻声找到楼下的盥洗间,看到奇斯一头撞在玻璃镜上,镜子从撞击点龟裂出蜘蛛网状的花纹。

旁边的洗漱用品被弄翻了一堆,瓶瓶罐罐的,收拾起来要费一些功夫。

李鹭更是惊了一跳,一把扯起奇斯,看见他额头被碎玻璃扎了个口子。

她心痛地拉住他肩膀摇:“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身上多个特征会让以后的行动很麻烦。”

奇斯抬起手,用整个前臂挡住脸孔,说:“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

李鹭停下摇晃,慢慢松开手。她听见了什么,奇斯说不想看到她,这个世界混乱了。

奇斯晃过李鹭,与她擦身而过,整个过程中再没看李鹭一眼。

李鹭就这么被晾在洗手间里,对于事态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境地完全无法把握。——莫非是昨天晚上我果真对他做了什么事?她努力回忆晚上的各种细节,无法确定是否对他做了什么不人道的行为。

李鹭追出去,看到奇斯在客厅找到自己的行动电话,然后往自己房间走,在她追上去之前,砰的关上了房门。

简直如鲠在喉!李鹭对自己说,要温柔要温柔,说不定做错的真的是自己。等待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礼貌地轻敲房门,问:“奇斯,发生什么事了?先让我进去,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房间里很久没有动静。

李鹭耐心地站在门外。她知道奇斯能感觉到她没离开。

“奇斯?”她又敲门。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奇斯的声音透过门板,有一种闷闷的声气。

“你在生气?”

“…没有。”

“你的回答犹豫了,你在生气。”

“没有。”

“你在生什么气?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什么也没做,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