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斯说:“反正我家天天都做的,给你带一些也没关系,一点都不麻烦。”

店长是德克萨斯人,为人比较豪爽,听他这么说就不推拒了,只是这次奇斯买的新鲜内脏,说什么也不收钱。

第二日,奇斯果真带了一个快餐盒的葱花小炒猪粉肠、一小盒甜椒红焖猪腰子回来。这是客人的好意,店长又爽快,就带回家与妻子分享。

店长为人大大咧咧,回家把两盒东西往桌子上一摆就开饭,也没说是什么,妻子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粉肠吃了,味道香浓,火候恰好,Q劲十足,好吃得她差点没把眼泪都飙出来,舌头打结地问:“这是谁做的通心粉,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通心粉。”

店长还没回答,妻子又叉了一块猪腰子,滑脆爽利,牙齿咬下去一口就是咔嚓一声,更是别有风味。她一边吃一边含泪道:“我真是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纽约也有许多中餐馆,不过大都是中西结合的口味,为了适应美国的需求,动物内脏也是很少做的,更何况美国人点餐根本就不会点动物内脏上桌,于是店长夫妇在华人社区住了那么久,除了偶尔在法式餐厅吃过鹅肝酱,就是没有正经尝过中式炒菜的动物内脏。

店长皱了眉头,心里纳闷,这东西能有那么好吃?妻子吃法式鹅肝的时候都没那么激动的,便也去尝了一块。这一尝,禁不住落泪,原来,原来如此啊!

店长妻子是正宗的纽约人,过日子精打细算,第二天就跑到超市换了标价牌,一下把内脏价格提高了三十个百分点。奇斯下午到超市一看,傻眼了。店长看见他来,赶忙带着妻子过来,店长的妻子对他说:“谢谢你的小食,非常好吃,以后你来随便买,我们按进货价给你。如果您方便,最近有空到我们家吗,我烤苹果馅饼很拿手,也想向您请教一下炒中国菜的方法。”店长很叹气,他妻子太会过日子了,说涨价就涨价。

奇斯一愣一愣的,等他买了满满一篮子菜出来,看见一帮华人太太围在超市门口议论:“是哪家孩子那么傻啊,还给店长吃了炒肠,人家一回过神来不就立即涨价了嘛。”

“看店长赞不绝口的样子,恐怕一段时间内都降不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是缺德还是缺心眼。”

奇斯和师傅、李鹭生活那么久,华语说得不很地道,但听是没问题的,越听头越低,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

回到家里,这种低落的情绪依然没有好转。李鹭吃完饭后就在大厅里保养枪械,可是看坐在对面的奇斯把一支步枪拆了装装了拆的,折腾个没完,就是没有上光上油,她越看就越觉得奇斯情绪有问题,就仔细询问。

奇斯十分愧疚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还可怜兮兮地问李鹭:“是我做错了吗?”

李鹭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支步枪横搁膝头,撑了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对策,最后说:“有个办法,我去做一盘炒大肠,你明天带过去给店长夫妇尝尝,我再写一个纸条,说明内脏不是天生就好吃的,是要有特殊的人才能做出特殊的味道。等他们觉得内脏确实不是好东西之后,就会恢复原价了。”

“这样可以吗?”

李鹭说:“为保证万无一失,一定要让他们以后但凡见到动物内脏就产生消化不良症状…这么着,我还是打个电话给朵拉,让她今晚连夜过来掌勺。她一定很乐意,糟蹋食物是她最大的业余爱好。”

奇斯对李鹭的办法半信半疑。

朵拉连夜赶来,见到李鹭自是一番欢喜。看到他们家有那么齐全的烹饪器材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做出连五星级酒店大厨都甘拜下风的菜式。

于是朵拉从冰箱里捣鼓出白醋、果粒酸奶、咖喱、忌廉、威士忌和新鲜西柚等“调味品”,加上主料猪大肠,开始了如同化学实验一般的菜肴制作。

她一边做一边极富科学研究精神地说:“我所做的每一道菜,都融合了我浓浓的爱心,都符合最严密的科学逻辑。像我现在做的这道菜,白醋能软化血管,降低血脂,正好减弱吃猪大肠产生的副作用;果粒酸奶含有维他命A、维他命C,味道酸酸甜甜是我的最爱,营养与口味兼顾;咖喱开胃,忌廉提供丰富蛋白质,威士忌促进血液循环,西柚含有丰富矿物质,啊,这是一道多么健康与美味的菜肴!”

李鹭在旁边听得直抽,把好吃的东西混在一起捞捞就能得到好吃的东西,这是哪国来的伪科学理论。

奇斯深情且崇拜地目注于爱人身上,他看到了希望,他能够肯定锅子里面的东西出炉后会是多么的不堪入口。他为爱人无人可及的智慧和知人善用而感佩,几乎到了五体投地

结果可想而知,出自“味觉毁灭达人”朵拉同志之手的爱心菜肴,被店长夫妇们归类为必杀之菜,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回忆,动物内脏的价格也自然而然地降了下来。

这件事后来传遍了华人社区,使得奇斯深受华人太太们的宠爱,他本身就是一副好模样,性格也招人疼,偏偏家里的太太做菜居然那么让人觉得人生破灭,更是激起了大家对他的母爱之情。

奇斯时不时就在超市里接到莫名其妙的红玫瑰,拿回家给李鹭看,还在感叹:“女士们果然最喜欢红玫瑰的。”到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他红玫瑰的花语是求爱。

李鹭看了,只是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丢了吧。”如此两三次后,奇斯总结出一件事,他家的爱人和外面的女人一点也不一样,他家的爱人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红玫瑰的。外面的女人喜欢什么与他无关,他只想让李鹭高高兴兴地和他过日子,于是这种花后来再也没有在他家里出现过。

【之三同之婚礼】

某年的夏天,阿富汗某个寸草不生的山谷被烈日骄阳烤得几乎吧吸吧磁直响,人站在沙地上,如同暴露于干锅里的烤蛋。

就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大个子们被热火朝天地操练着。他们被晒得乌黑,还要在脸上涂抹防红外油彩训,练场里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大汗淋漓地绕圈跑,旁边还站了一个高大健壮的黄种女人,她就是久未出场的弗凯。

继数年前率领沙漠雏鹰佣兵团二线成员协助委内瑞拉轻骑兵选训之后,今年,她再度接获来自罗诺诺亚团长的命令,要求她再次率团内新成员出征,奔赴委内瑞拉轻骑兵学校充任今年夏末选训的纪律监督兼安全保卫力量,也即是沙漠雏鹰“赴委内瑞拉轻骑兵学校选训协作支队”。罗诺诺亚团长的名言是:有钱不赚,傻也!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在数年前的那次选训中,由于遭遇李鹭、奇斯、杨以及埃里斯等外星级别人物,沙漠雏鹰“赴委内瑞拉轻骑兵学校选训协作支队”损伤惨重。为了确保今年不会再次出现此等情况,弗凯决定在奔赴委内瑞拉前,对支队成员进行一次别出心裁的加强训练。

弗凯身体健美高大,骨架匀称,一点也没有肌肉团团的感觉,让那些新人蛋子们对她那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垂涎三尺。当然,在数名色狼级人物对其骚扰不成,反被悬挂在帐篷外的竹竿上示众,并且罗诺诺亚团长闻讯大怒对他们作出减薪三个月的处罚之后,再也没有人胆敢将色迷迷的目光上升为实质性的行为(罗诺诺亚团长为何大怒,一半原因是认为这群新兵蛋子侵犯了他对弗凯的专有权利,另一半原因是这位掉进了钱眼里的团长想要趁机节约团内开支)。

弗凯此刻脸色沉肃,手执黑色教鞭,还不断地啪啪地敲打在自己掌心内,嘴里不时冒出让听者胆寒的训骂之语,据说弗凯的训人之语出自被奉为教官必读经典的《相良宗介魔鬼语录》,鉴于内容过于鬼哭狼嚎人神共愤,本文暂作马赛克处理。摘录如下:

“奥斯特,你XXX的不会把你的XX夹紧了,跑得就像XXX的XXX一样。维森,我看你今夭晚上是想要舔XXX的XXX才觉得爽利了是不是,抬起你XXX的头来,是不是想要罗诺诺亚团长来亲自XXX你们…”

正在众人欲哭无泪之时,远处一辆军车开了过来,尘土飞扬中,停在弗凯面前。一名佣兵跳下,将一个红色的信封递交给了弗凯。

弗凯面色越发不好看:“临行前我已经交代过,此次出训属于密级任务,有什么信件等我回去再看。紧急通讯电报派发即可。”

下士回答:“罗诺诺亚团长交代,兹事体大,请弗凯队长一定要亲自阅读。”弗凯心有不满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红色信笺。

半晌,众人便看到魔鬼教官弗凯队长以手抚额,面色惨青,欲哭无泪,最终扶墙而去。弗凯接到的是某两人的结婚通知书。要说这世界上,还会有哪个把结婚请柬写成通知书的,也就只有李鹭和奇斯了,杨和Z在接到信封时不但没有觉得奇怪,还觉得十分欣慰,幸好那两人没有直接写成讣告…

弗凯望日兴叹,时间过得这么快,世事难料,那两个当年在委内瑞拉选训中被奉为噩梦级别的人物居然走到了这一步。她不能想象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将会是怎样一种灾难。不过想到二十年后,也不会是她负责支援轻骑兵学校的特种兵选训赛了,弗凯觉得十分庆幸。

既然参加别人的婚礼,那么就要准备一些礼物。以弗凯充满了XXX、XXX、XXX和XXX的脑袋来说,实在很难决定要送这对新人什么婚庆礼物。最后,她终于决定致电私人武装力量潘多拉组织,与执行组核心人物杨、Z等人交换了宝贵的意见。

**** ***

初秋的季节,落叶木开始纷纷落叶,萧瑟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婚礼举行地选在美国中部一处被废弃很久的靶场中。奇斯是在阿富汗那种地区长大的孩子,李鹭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货色,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要在教堂里举行一场常规的婚礼。

这处靶场有好几个分区,室外是固定靶,室内是移动靶。被改造成新郎准备室的这一个偏厅被模拟为一个恐怖分子挟持人质的现场,人形标靶斜靠在灰砖砌成的墙壁上。奇斯站在半残破的玻璃窗前,往外看到院子里泥土小坡上布满了落叶,几个半残破的步枪立靶歪倒在百米的距离之外。场景很熟悉,等下经历的事情却是一生一次的大事,所以他心里还是很紧张。奇斯至今犹如在梦中,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敢问李鹭要不要结婚,还有李鹭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答应了。

那一天,他正在看枪械杂志,看到两个军火制造商在荷兰结婚的消息,心里很有感触,就很随意地对李鹭说:“我们也结婚吧。”

李鹭当时正在庭院里打扫羊圈,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那就定个时间吧。”

于是他们就踏上了结婚的复杂程序。经过登记、联系教堂、通知亲友等一系列杂事之后,奇斯到步入教堂的现在还晕乎乎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自从多维贡的事情解决之后,S.O.给了他半年的大假,奇斯闲来无事也就看了不少电视台八点档的肥皂剧。从电视上,他终于知道了红玫瑰就是男女之间的求爱之花,他还知道了男女之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结婚,为了表示对对方的郑重和爱慕,求婚的时候一定要像传说中的白马王子那样,身穿白色骑士装,手捧红玫瑰,在心爱的人面前单腿下跪,极度深情且绅士地执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含情脉脉地以如同咏唱吟哦般的文艺腔调说:“我爱你,所以请你嫁给我吧。”

奇斯的本意是,既然没打算在教堂里举行婚礼,那么至少求婚一定要遵守常规程序,一定要给两人留下美好的记忆,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只是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李鹭就平平淡淡地回答了。

等过了十几二十年,两个人都已经发白齿摇了,到时候要是问起李鹭,你还记得我向你求婚的场景吗?李鹭一定会很奇怪地问:“你有求过婚吗?”甚至还会说出:“咦,我们怎么就会结婚了呢。”或者诸如“我觉得我们的婚姻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事情,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误”之类伤人心的话。

这真是…生命中的大失策!

为了能够全程观礼,艾瑞等S.O.的合伙人及精英成员早早就来到了。由于没能联系得上远在阿富汗的师傅,于是史克尔充当了家长的角色。看到奇斯如此懊恼的样子,史克尔不但没能理解其好友的真意,反而还戏称之为婚姻生活恐惧症。艾瑞对此不以为然,反驳道:“他们两个是先过婚姻生活再结婚的好不好,你不要搞错顺序了。”

一群不良友人正在相互取笑,外面安静了下来。那是雪一样的安静,让奇斯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可他是新郎,据说在仪式开始前一定要呆在偏厅里的。

半破旧的门口被打开了,约翰森探了个头出来。哦,对了,这位约翰森久未露面,由于其本人很没有存在感而导致常常被他人的遗忘,特此在本文重申,这位约翰森就是S.O.加利福尼亚州分部的会计,被李鹭改名为“约翰”而反驳不能的那位。

约翰森会计对史克尔等人挤眉弄眼,他们默契得很,S.O.唉觉敏锐的“事儿妈”们顿时知道外面有什么好戏在上演了。史克尔拳头凑在唇下干咳一声:“奇斯,我们先出去看一下动静,你在这里稍安勿躁,不要出去也不要乱看。这是习俗,你如果乱出去,很快就会遭到被爱人抛弃的命运。”

奇斯信以为真,很认真地点头。他在公事上并不是一个好骗的人,可一旦涉及到李鹭和自己的婚姻大事,那就变成了担惊受怕的惊弓之鸟,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到口的李鹭就那么飞了。

史克尔等人逐一推门出去,把门严严实实地掩好后,顿时瞳目结舌。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旷的靶场大斤里挤满了人,简直是人头攒动。几个角落分别聚集了来自于潘多拉、S.O.、沙漠雏鹰以及其他观礼团的成员。

就在大厅正中的墙面,立起了一块标有“沙漠雏鹰新婚贺礼”的巨大投影器,上面正在播放角落标注了“新人初识记”的视频。

这是一出默剧,声音被调到最小,视频下面是中英文双字幕注解。

画面展示的是一间简陋的密室,参加过委内瑞拉轻骑兵选训的同志们:立刻就能认出那是选训试场的其中一关的场景。镜头拉近,就看到画面中的主人公是奇斯和一名短发的小男生。他们两人正在亲密接吻中。

人群里发出了“哦”、“啊”之类的惊呼声。

“原来奇斯这小子还是个花花公子,男女通吃啊,哈哈O(∩_∩)O哈哈…哈哈…”约翰森不厚道地嘲笑着,紧接着就变了调。就连艾瑞和史克尔也几乎要喷出血来。因为视频下出现了“黑色短发者为新娘”的提示。

他们面面相觑,这也太扯了,那么早就认识了,而且差别也太远了。

视频继续播放,事情发展到了奇斯为人有三急所苦,要求和他同关于一室的战友帮他“把尿”的情节。其实这段监控录像是没有录音的,可是由于此时此刻此地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特殊行业从事者们,其间能人无数,包括善于读唇语者。潘多拉的杨、布拉德和埃里斯,S.O.的艾瑞,沙漠雏鹰的弗凯都是长于此道者。埃里斯、布拉德、艾瑞都是技艺精湛的狙击手,练就了精准的眼力;同时,读唇术也为杨的情报工作带来极大的方便;至于弗凯,则完全是基于身为教官的需要而练就了许许多多折磨学生的高强本领,读唇术正是其中之一。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埃里斯目瞪口呆地、难以置信地对住奇斯的嘴形读了出来:“我拉不下裤链。”

众人看到李鹭一脸吞下了毛毛虫的表情,帮助被五花大绑的奇斯拉开了裤链。

之后的画面就开始出现了万恶的马赛克…

话说奇斯正在安安静静地等待’‘吉时到来”,却见史克尔等人一去不复返,外面更是隐约传来“啊”、”哦”、”呀”的惊异之声。奇斯敏锐的第六感终于察觉了什么。就算刚才被史克尔关于“习俗”的话拖住,现在也知道其中有诈了。他半是犹豫地把耳朵贴在门口,就听见有艾瑞在说些“精细操作…一次到位”的话。

奇斯挠挠耳朵,不是很确信听见了什么,他反应了三五秒后,慢半拍地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那么耳熟。那根本就是他在还不知道李鹭是女人的时候,把她当成合作无间的同性战友,要求她为自己解决内急问题时候的对话!

大家正看得有趣,一间房间的门猛然被从里面撞飞。化身为恼羞成怒兽的奇斯哇啦啦乱叫着从里面挥舞双臂冲了出来。众人一见他更是乐了,唯恐天下不乱地恭贺他新婚快乐,还有人调笑他原来从那么早之前就已与女方有了事实上的“亲密关系”。

奇斯力大无穷勇猛无比,对阻挡在他面前的人山人海只当做是刀山油锅,不管不顾撑住一人的脑袋一跃,跳过七八米的距离,凌空就抓住那面投影用的白布,撕拉一声都扯散了。

始作俑者弗凯此时摇头叹气,不厚道地说:“男方野蛮人也,从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可看出他如饿虎扑食,撕扯衣服一定也力大无比,我看这一家子以后有得打,要花好多钱在购置衣物上。”旁边一走狗哼哼哈哈地道:“队长英明,可见还是罗诺诺亚团长更有绅士风度,队长您看何时松松口,不如也把婚事及早办了…”然后被弗凯一抓一个准,丢入混乱中的人群。

奇斯是把白布扯下了,可是投影仪还在,弗凯哈哈大笑唯恐天下不乱,及时调整了焦距,以回专墙壁为载体,继续播放,待奇斯回过神转向弗凯处意图破坏投影仪时,和他关系友好的亲密同事艾瑞正尽职尽责地大声翻译奇斯的口形:“帮我夹进腿里面去,再塞进去点,要不等下拉拉链把它夹住了可是要人命的事…”

李鹭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她今日穿的是一套连身及跺长裙,里层稍长,露出黑色的里裙边和盘枝盛开的猩红西番莲,外层则是隐约半透的白纱。她靠在门上,饶有兴趣地看着。Z不由得好奇,她今天充任伴娘,为此倒是收拾得比较干净整齐了。Z问:“你不介意?”

李鹭耸耸肩说:“当时觉得很尴尬,现在看起来有趣多了。”她顿了一下,不厚道地补充:“说起来,手感挺好的,就像牛皮糖一样。后来之所以想开男科诊所,也是这个原因吧。”

正好经过旁边的杨闻言,脚下一错…踉跄…扶墙出…

李鹭又说:“说起来,我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放得开了,果然是因为和奇斯在

一起久了所以也变得异于常人的缘故吗?”

“不,这纯粹是你自己的自变异问题,”Z回答,“你看,奇斯可以还是懂得羞耻的。”

“那就暂且归咎于医生这个职业很变态的缘故吧。”李鹭很果断地坚持认为责任不在自己。

奇斯誓死夺回录像带,不过他还是太有理性和良心了,以至于S.Q.的弟兄们看不过去,咋呼一声,集体上!沙漠雏鹰的所有到场成员团结在以弗凯队长为邪恶轴心的队组织周围,哲死捍卫录像带。乱斗从S.Q.与沙漠雏鹰之间的大武演,逐渐牵连到了潘多拉的成员。一个倒霉蛋被打到了李鹭怀里,她早看得眼睛发亮,一脚把那倒霉蛋踹飞,撕了裙摆,往腰间扎了一个结,自己也下场去了,见人就挑

于是从奇斯的激动情绪开始,一场本应温柔神圣美好的婚礼,不知何时演变成一场多国组织的大乱斗。

【之四奇斯惊魂二十四小时】

她翻了一下身,奇斯就惊醒过来。李鹭怀了双胞胎,接近临盆的时候,肚子已经挺得很大,腿部也开始浮肿,甚至还出现了抽筋的情况。奇斯很担心她,夜里也就睡得很浅。他摸上李鹭的额头,觉得手心下的皮肤很冰凉,赶紧就开了灯看。

这还只是凌晨一时,感觉还比较浅,就是觉得下身坠涨,李鹭知道现在还早得很,让奇斯帮她洗了头洗了澡,又在床上歇到大白天,才让奇斯开车送她到卡尔的医院。这段时间里,奇斯坐立不安,简直比他亲自生孩子还紧张。就算开车的时候,一边看路还一边分心去看李鹭,生怕她痛得狠了。

进了医院,卡尔闻讯等在综合楼入口前,见到李鹭就问:”觉得怎么样?”

“还行,可以先让我在待产室等几个小时。”

“不要紧的,我们这里正好产房比较空,给你留了一个单间。”卡尔说。

卡尔心思细腻,看到奇斯萎靡不振、精神紧张的样子,就体贴地对李鹭说:“等下是要我帮你接生还是要女医生?”

李鹭自己就是医生,很了解医生对于人体的感觉,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同性还是异性,在医生们的眼里都可归纳为没有面部特征的解剖图,就回答“给谁看不都一样吗?”

卡尔又看了一眼奇斯,很知趣地说:“我们院里的卡罗琳娜是非常有经验的助产士,等下就安排她负责你吧。那么你是想要传统分娩还是水下分娩?”

“看到水我会想到某段该死的日子,杨曾经为了提离我泅渡的成绩,让我天天负重游泳十公里。”

“我知道了,那就在普通产室吧。”卡尔很同情地对李鹭说。

羊水是下午四时破的。在此之前,疼痛并不厉害,李鹭安静地躺在待产床上闭目养神。宫缩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比较弱,每次三十几秒的阵痛,之后有将近半个小时的平静期。然后随着产程的进展,阵痛时间延长:而间歇期缩短。到了羊水破开的时候,已经痛得比较明显了。

在医生的要求下,奇斯搀扶她换到了产床,看见那位中年助产士把生产用具准备好放在一边,心里一阵颇抖,不知道还要煎熬多久。

李鹭心里叹气,向奇斯伸出手来,奇斯其实一直一直都在看她,立刻也伸出手去握住了李釜的手。

两手交握的时候,李鹭发现奇斯居然比她还冰凉,于是安慰他道:“卡尔会给我安排最好的,你回家等着也没关系。”奇斯曾经在她经营的诊所由于看见惨烈的分娩现场而晕倒,李鹭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奇斯倔强地摇头,就是不走,一副打死了也不离开的表情。

宫缩更加有力,奇斯抚在李鹭腹部帮她缓解肌肉紧张的手能够感觉到手下肌肤一阵接一阵地紧绷。李鹭咬了咬下唇,已经带了点痛苦地说:“你要受不了就先出去,这里没关系的。”

“不要想着我,想着你自己。”,奇斯简单地回答后,就又很温柔地在她腹上打圈。

阵痛的时间继续延长,李鹭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在冒,已经傍晚七点了,她虚弱地挪动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奇斯瓣了块巧克力喂进她嘴里,她什么也不说就咽下去了―-痛得有点厉害,没有力气咀嚼。

猛地,李鹭挣开奇斯的手,握上产床的铁栏,紧紧闭上眼睛,摆动着头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吟,这时候,奇斯知道疼痛已经到她忍耐的临界点了。

他想起卡尔对他说的话,普通女子分娩都是要注射一些麻药的,就算顺产也要脊下注射杜冷丁。但是这个缓解疼痛的方法对李鹭不适用,因为日HellDrop的缘故,很多麻醉药都对她没有作用。如果用上对她有效果的烈性麻药,又怕对胎儿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李鹭和卡尔最后决定不用麻药,也就是采用最原始的干生。

奇斯的心都在抖着,他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助产士过来看了一下,说:“还要等一段时间,你先给她喂一些食物补充体力。”

奇斯默默地点头。一波阵痛之后,李鹭平复着喘息,看到奇斯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懊恼什么,于是对他笑笑,说:“你郁闷个什么劲,我好好的,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等你好了,孩子我负责带,你不要跟我抢。”奇斯觉得这样才能补偿一些。

“嗯,不跟你抢。”

”洗澡不能抢。”

“不抢。”

“洗尿布不能抢。”

“不抢。”

“…你今天真听话。”

”那喂奶呢?你也负责吗?”

奇斯”啊”了一声,脑袋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李鹭哺乳的画面,然后就愣在那里了。

李鹭看到他那傻样,再不趁机调笑一番就不是她的性格了,可才笑两声,阵痛又铺天盖地地上来,大笑声卡在喉咙里就变成了呻吟的声音,李鹭连撞墙的冲动都有了。

产程进入活跃期之后,助产士把李鹭的腿架高,她觉得自己就像北京烤鸭,被铁架子支成一个固定的形状在水深火热里煎熬。

“嗯…”疼痛的呻吟逐渐加深,又被卡在喉陇里。她已经全身汗湿,奇斯为她换了一套衣服,坐起来的时候,腰上被疼痛折磨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全靠奇斯的支持才能勉强脱掉了湿衣。李鹭微张了嘴,靠在奇斯肩膀上小声地喘气,热气喷在奇斯脖子上,他心想,坚持下去,噩梦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觉得这是一场不愿意再经历的噩梦,李鹭却觉得发自心底地期待,很快就能见到她和他的孩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现在,这个家庭里又要增加两个成员,一定是很可爱的小恶魔。

李鹭早就制订了教育计划,奇斯一心要把带孩子的任务抢走,李鹭是口头答应就算,等出了产房立刻就要毁约,因为奇斯慈眉善目的,很容易把好孩子宠成坏孩子。

她靠在奇斯身上,心满意足地小声喘气。奇斯帮她换衣服的动作已经尽量地快,但依然快不过宫缩来临的速度,最后,李鹭在他怀里辗转地摇头,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才熬过一波阵痛。

李鹭细微地颤抖,狠命地挺着,那些对新生命的期待、对未来的计划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每一个细胞都被痛苦填满。

“用力,你知道该如何呼吸!”助产士在她耳边鼓励。

李鹭忍不住终于发出了叫喊,她挣扎着想要撑坐起来,摆脱无处不在的压迫。奇斯摇着头对助产士说:“不行,她受不了,帮她注射一些杜冷丁吧,减轻一些痛苦也好。”他告诉自己要坚强地陪在李鹭身边,可是现在已经超过了他能够忍受的限度。

“你也知道,我们试过注射了,但是…”助产士为难地说,“很明显没有效果。”

李鹭完全是无助地在枕头上磨蹭,汗水湿透了头发,眼睛没有焦距地微张,已经不能分出精神和奇斯说话转移注意力了。煎熬还在持续,不论是对李鹭,还是对奇斯,都是一样的煎熬。奇斯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话,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知道他们还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这一日的凌晨四时,纽约市还在夜晚的宁静里,夏日的空气也变得凉沁,产房中终于出现了变化。两个生命先后脱离了母体,精神万分地发出嚓亮的哭嚎。

李鹭半闭眼睛,她听到了婴儿的声音,手心里是奇斯脸颊的触感,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握着,全身上下充满疲惫、疼痛的余韵,还有自己所爱的人的气息,还有家庭新成员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见奇斯也在一眨不眨专注地看她,觉得这样的情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烙印在记忆里。

那时候泛滥了河水和泥土香的热带雨林里,这个男人直视她的眼睛,很认真而且很诚恳地说:“我喜欢你。”

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啊,这样的情景让人永远不会忘却,也一直不断地在生活中重复著。她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那么地深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奇斯,我所爱的奇斯…

她不出声地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就觉得很平和很幸福,然后牵着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安静地睡了过去,心里还在想,等她恢复了,一定要亲自调教自己的孩子,不能让奇斯给宠坏了。

【之五记我们强悍的母亲大人和万能的父亲大人】

我叫洛克昂,双胞胎弟弟叫做洛克沃夫,今年就要满十二岁了。

我们家庭成员一共有十个,用爸爸的话说,就是“恰够红蓝四人小队与指挥官的编制”。用杨叔叔的话来说,就是“比中国甲A七场队员要少一个人的编制”。然后爸爸就会很郁卒地质问杨叔叔“你怎么能这样骂我们家呢”,杨叔叔就会一脸冷笑地回答”我就是喜欢欺负你这个笨蛋”,妈妈则会凉凉地说“杨你今夭就留在我们家吃晚饭吧,我叫朵拉来一起弄大餐”,于是杨叔叔一脸想留下又不敢留下的表情,更加郁卒地回家去了。顺便说一声,他家就在我们对门,隔了前庭和小道,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

我们家不是一开始就有那么多人的,最开始的成员是爸爸和妈妈,第二批成员就是我和洛克沃夫。由于我和洛克沃夫是异卵双胞胎,所以长相差距还挺大。总体而言,弟弟比较像爸爸,头发是金黄色,不过眼珠子是唬拍褐的,而我比较像妈妈,头发是黑色的,个子也比弟弟要矮,不过眼睛却是很浓的绿色。妈妈很喜欢我的一对眼睛,记得大概是我五岁的一个晚上,在父亲大人给我们讲完三只小猪和狼的故事之后,我昏昏欲睡了,妈妈那时候正坐在沙发上保养枪械(据说那个“沙发”是用装甲车的废弃装甲改装成的,一位叫做埃里斯的怪叔叔对此赞不绝口,认为上面的弹痕是最美丽的人工雕花),她大概以为我和弟弟都睡着了,便对爸爸说:“老大的眼睛真漂亮,要是装在水晶玻璃盒子里一定比英国王室珍藏的那块祖母绿漂亮得多。‘,

爸爸当时哑口无言,他一定是嫉妒于我的眼睛比他的要漂亮,于是哑口无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你就从来都不说我的眼睛漂亮。”

他的语气委屈得很,很像弟弟要求一把“真家伙”做除夕礼物却被驳回那时候的样子。简直是太有意思了。然后妈妈就和以前每一次一样,很无奈也很温柔地开始甜言蜜语,把爸爸说得破涕为笑。

…等等,我怎么觉得越说越奇怪,难道我们家的情形就是传说中的“性别错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