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

他轻声呢喃,蔚岚软了心肠,低声道:“嗯,是我。”

说着,她拍了拍他,躺了下去:“睡吧。”

从谢子臣搬来以后,蔚岚几乎每天都歇在了谢府。

多睡了两天,蔚岚就有些撑不住了。两人都年少气盛,谢子臣天天缠着她,他倒是没什么,有她帮忙解决,可是她呢?!!

每天啥都不知道,瞎撩,撩了之后,自己又去洗冷水澡。蔚岚觉得,谢子臣是开心了,她过得却苦不堪言了。可是她又觉得不能退缩,这种事上退缩,总觉得有些丢面子。直到她月事推迟了一些,林夏给她号了脉,皱着眉头道:“你内火旺啊。”

蔚岚:“…”

林夏叹了口气:“你天天和谢子臣睡一起,到底是怎么解决问题的啊?你又说他不知道你是女的…”

蔚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和这个有关?”

林夏点点头:“欲求不满伤身啊,世子,克制一点,要不别过去睡了。”

蔚岚觉得也是,正有此意。于是当天晚上,蔚岚就派人给谢子臣送了信,言明公务繁忙,晚上就不过去了。

谢子臣拿着蔚岚的信皱了皱眉头,觉得怪怪的,倒也没说什么。

但后面几日,蔚岚都推脱了没去,谢子臣便觉得不大乐意了。但他憋了一口气,觉得既然蔚岚不找他,他也就不找蔚岚。

两个人一个躲着,一个憋着气,一时之间,公务效率反倒上去不少。

可是刑部侍郎和御史大夫公务效率上去了,也就意味着朝廷里的官员不大好过了。蔚岚每天在朝廷上静静看着谢子臣怼天怼地,谢子臣冷眼看着蔚岚到处抓人。

蔚岚不到一个月连续清完了刑部半年的积案,而谢子臣则连参了两位四品以上的大臣,搞得朝野人心惶惶。

是个人都看出来两个人不对劲了,王曦这种人精,因为谢子臣参得是他上司,搞得他焦头烂额,办案的又是蔚岚,他便私下找了蔚岚来,希望两个人和平一点。

他早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只是一直不明说,这一次实在憋不住了,在小酒馆里,就他们两人,压着声道:“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不是在床上能解决的呢?你们这样闹,我们很害怕啊。”

蔚岚叹了口气,抿了口酒。

年轻人,火气旺,她没地方发泄,除了认真工作,没有其他的想法。

王曦看出她的意思,忍不住道:“你们到底什么问题,要不和我说说?”

“没什么问题,”蔚岚摇摇头:“就是我心里不安静,想静心。”

“静心…”王曦认真思考着:“这个好办,你要不去嵇韶家呆呆。他每天就弹弹琴唱唱曲的,每次我去他那里,都觉得自己快归隐山林了。”

王曦的话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蔚岚点点头,深以为然:“阿曦说的甚是!”

不知道为什么,王曦看着蔚岚的表情,突然觉得不大好了。

蔚岚说干就干,当即告别了王曦,去给嵇韶递了拜帖。嵇韶中舍人这个位置,基本上没什么事,他自己在城郊买了个房子,蓄养了一大批歌姬舞姬琴师,还养了许多仙鹤之类的动物在院子里,搞得自己家里每天像仙宫乐府一般。

蔚岚特意登门,嵇韶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思,亲自出门迎接,蔚岚到了庭院中,所有人站起来给她行礼,这时候,蔚岚便看见了言澜。

多日不见,再次相见时,蔚岚心中平静了许多。她朝着言澜点了点头,而后同嵇韶笑道:“听阿曦说,若要养心,便来找嵇兄,所以我便来了,还望嵇兄多多担待。”

“在下别无所好,就好音律,阿岚音律造诣颇深,在下本就想讨教一番了,可是一直没什么机会,阿岚能来我府上,在下求之不得,怎么说得上担待?”

嵇韶笑着引蔚岚入了座,指了一圈人道:“这都是我家中乐师歌姬,阿岚若有看上的,自取便可。”

“嵇兄客气,”蔚岚点点头,嵇韶摆了琴,笑道:“上次与阿岚琴笛合奏,在下记忆犹新,今日不若再合奏一曲?”

嵇韶主动邀请,蔚岚自是不会拒绝,但看了一眼言澜,蔚岚却是道:“听闻言琴师擅长剑舞,不若蔚岚奏曲,让言琴师一舞罢,以娱嵇兄如何?”

听到这话,嵇韶大笑起来:“言澜的舞可不是谁都能看的,这得看他愿不愿意。”

说着,嵇韶看向言澜:“言澜,你意下如何?”

“世子抬爱,在下却之不恭。”

言澜匍匐在地上,而后道:“还容在下换一身衣衫。”

嵇韶挥了挥手,言澜下去后,嵇韶同蔚岚攀谈了一会儿,不一会儿,言澜就重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头顶玉冠,手中握着长剑而来。

蔚岚一回头,便看见桃花树下的人。

没有半分奴气,仿佛她记忆中那个贵族公子,艳丽张扬。

她不由得沉了眸色,一瞬之间,她的确觉得,心静了。

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安静了。

而这个时候,谢子臣坐在案牍前,静静看着卷宗。

大理寺丞江晓被人杀了,抛尸在河中,他的尸体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用一个麻布装着,顺着河流飘了下来。

其实是没有人能认出他的,他的模样早被毁得面目全非,只是大理寺的官府也在里面,加上大理寺也就他失踪了,于是推论下来是他。

谢子臣看了一眼卷宗,打了个叉后,放到了一边。

“转交刑部或大理寺。”

这种案子,并不属于他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忍不住跳了跳。想了想,他又拿回来,写了个“刑”字,单独递给了一位下属。

“移交刑部侍郎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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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你的胸真的很平】

(若干年后)

蔚岚:“我真的是个女人”

谢子臣(满脸震惊):“不可能!”

蔚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个女人呢?”

谢子臣:“你的胸,比我的还平,怎么可能是个女人?这违背科学!”

蔚岚:“滚…”

【小剧场·这是我家儿媳妇】

魏邵出去逛街,带着林夏和谢子臣。

朋友:“老魏,带着小辈逛街哈?这是谁?”

魏邵:“我儿媳妇儿啊!”

朋友:“谁??”

魏邵:“我儿媳妇儿啊!”

朋友:“哪一个是?”

魏邵:“都是啊。”

朋友:“…”

第二日,盛京到处都是传言。听说蔚丞相的爹说摄政王是他儿媳妇儿,所有人不能相信。

谢子臣的父亲出门,朋友来询问:“听说你儿子是老魏家儿媳妇儿?”

谢爹表示:“不可能!他儿子是个阳痿!!”

过了几日,盛京盛传蔚岚是个阳痿。

对此,蔚岚在房间里对谢子臣笑了笑。

“我看我是没日乖你。”

谢子臣微笑:“来,试试。”

第74章

言澜舞了一手好剑,所有的姿态动作,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蔚岚静静看着,拨弄着琴弦,感觉仿佛是回到很多年前。

第一次配合,言澜却就觉得,这个人仿佛是和自己一起搭档过很多次,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旋身,她都能恰到好处接上,给予一个最合适的音符。

蔚岚看着面前的人,一时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怅然起来。

一曲舞毕,蔚岚将琴交给了嵇韶,不免有几分感慨:“言公子的舞姿真是令人惊赞,人间难得几回闻,今日蔚岚谢过了。”

“哪里,”嵇韶客气着:“阿岚的琴声才是令人留恋,还望阿岚日后多来几次。”

蔚岚笑了笑,同嵇韶说了几句,看了看天色,蔚岚便起身道:“还有其他公务要做,阿岚便先告辞了。”

“阿岚慢走。”他们一向是说走就走,没有留人这样的说法,嵇韶看了言澜一眼,言澜便主动上前去送蔚岚。蔚岚看见言澜跟上来,突然那么想通他多聊几句,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大梁。

可她不能问得这样露骨,只能缓了脚步,同言澜攀谈道:“言公子是自幼学的琴和舞吗?”

“是。”

言澜淡然开口,蔚蓝点点头:“公子学了多久?”

“十四年。”

“十四年…言公子如今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吧?”

“正好双十有一。”

“双十有一…”蔚岚呢喃出声,想起来,那年她去将他的尸骨葬在他喜欢那个女人的祖坟里时,他也是双十有一。

她将目光移在言澜脸上,慢慢道:“言公子必然是出身音律之家吧?”

“并没有。”言澜淡道:“家中没有这些文雅的东西,七岁那年被人卖到南风馆中,由老板请了师父教的。”

蔚岚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面前人不卑不亢的模样,回想着那人的容貌气质。

一个南风馆出来的人,居然有了大梁第一贵公子的气度。

蔚岚不免笑了,她终究忍不住问出声来:“言澜,你觉得人有上辈子吗?”

言澜愣了愣,而后就听她道:“我有时候总是做梦,梦见我活在一个叫大梁的国家,叫蔚岚。”

言澜眼中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蔚岚为什么突然同他提起这些。蔚岚看着他的神色,便明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又哪有那么多神迹?

蔚岚问出口,便觉得后悔。不问,那心里总有那么点挂念,觉得,可能呢?

问了,也不过是将那点希望摧毁了去。

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身上了马车。言澜静静看着那人离开,不免笑了,这个魏世子,怕是将他认成了谁。

蔚岚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回了府中。

进门便听见屋里鸡飞狗跳的在说什么,蔚岚走进大堂,发现是林夏在讲故事,全家一家老小听得津津有味,蔚岚笑了笑,悄无声息坐到边上,听着林夏绘声绘色道:“我远远站在那里,就看见一个麻布口袋,那口袋上全是血,我就猜想,那人肯定是被装在口袋里打死的。结果我走过去,就看见仵作趴在一边吐,我心里就知道不好了。我本来想走…”说着,林夏顿了顿,喝了口茶,魏邵满脸着急催促:“然后呢?”

“咳,”林夏清咳了一声,然后凝重了神情,接着道:“结果大理寺少卿谢丞拦住了我,说来都来了,让我看看。我心里想,输人不输胆,我林夏太医院第一名医,还怕个尸体?于是我就装着胆子上去了,那口袋一拉开,我了个大槽啊!”

林夏似乎是有了什么极其不好的回忆,提高了声音:“那哪里是尸体啊?被砍成一块一块装在里面,就一个脑袋好好的,上面用血写满了小字,你们猜写的是什么?”

蔚岚听到这里,就知道林夏虽然是在开玩笑,但的确说的是一件大案了,她不由得凝重了神色,冷声道:“写了什么?”

一听到她的声音,全家吓了一跳,集体惊恐回头,老太君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回来,指着蔚岚颤抖道:“你你你…”

“奶奶,”蔚岚柔和了表情,上前道:“我回来了,您别吓着。”

“阿岚,你真是吓死人了!”魏华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垫出来的胸波澜壮阔,他手附在上面,让蔚岚有了那么几分嫉妒。

“你这个胸太大,”她提醒他:“不太真实。”

“这才好看啊。”魏华有些不理解,随后扫了她一眼,满脸鄙夷道:“难道要像你?”

蔚岚:“…”

算了,她还是管案子。于是她回了头,看着林夏道:“写了什么?”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林夏知道蔚岚是要管正事,于是认真回了她。蔚岚皱了皱眉头,同林夏道:“你随我来。”

全家安安静静的,林夏便跟着蔚岚回了书房,等两人一走,全家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你说着江晓到底是犯了谁啊?”魏老太君满脸好奇,魏邵冷笑了一声:“他们那些大理寺的,手里冤假错案多得去了。”

“你少胡说。”魏老太君白了他一眼,魏邵着急了:“我这是胡说吗?当年永…”

话没说完,魏邵似乎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屏了声,没有多说,嘀咕道:“反正他们就是有问题。”

林夏跟着走进书房,蔚岚看了一眼书房里的折子,指了指旁边的案牍道:“坐吧。”

林夏恭敬坐在了一遍,蔚岚坐到主位上,用扇子敲着桌面道:“你说吧。”

“死的是大理寺正江晓,今天早上在护城河边被人发现的,我和仵作看过,死了大概三天,身体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从验尸的结果来看,是先中了麻药,然后被人活着用最普遍的菜刀看成碎肉的。”

听了这话,蔚岚皱起眉头,却是道:“怎么你一个太医署的去干仵作的事了?”

林夏不好意思笑笑:“之前帮着大理寺破了一起宫里宫女被虐杀了的案子,承蒙大理寺少卿抬爱…”

一听这话,蔚岚就明白了,她看了林夏一眼,淡道:“宫里的事少参合,你心眼太少。”

“知道知道,”林夏连忙缩头:“我就是顺手一下。”

“该顺手的时候再顺。”

蔚岚嘱咐了一句,又将案情细节问了问,而后便开始思索这件事。林夏察言观色,见蔚岚陷入沉思,小心翼翼道:“那世子,我走了?”

蔚岚挥了挥手,林夏起身告退,走了两步,蔚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林夏。”

“嗯?”林夏回过头,蔚岚皱起眉头,却是问:“你觉得,人有前世吗?”

“前世?”林夏愣了愣,随后不免笑了:“咱们两的上辈子,不该算咱们的前世吗?”

“倒也…的确…”

蔚岚慢慢开口,林夏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跪坐在蔚岚对面,认真道:“世子可是遇到什么苦恼之事?”

“我遇到了一个人。”蔚岚如实开口:“他的名字、容貌、性子、擅长的东西,都与我上辈子一个故人相似。可是,他似乎并不是如你我这样的人。”

林夏听着蔚岚的话,想了想道:“其实,在我的世界里,有一个理论。这世界上是有很多个你的,他们出身在不同的世界,但他的名字,他的性格,他骨子里独属于他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人。我们叫平行时空…”

说到这个,林夏觉得自己似乎讲得太复杂了些,有些迟疑道:“世子可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明白。”蔚岚何等聪明,立刻就懂得林夏的意思,点头道:“你的意思,他就是这个世界里的,我那位故人。”

“世子聪明。”林夏点点头,打量着蔚岚的神色,猜测着道:“世子与那位故人,是否有什么纠葛?”

蔚岚没说话,林夏琢磨着,蔚岚是不打算说的,于是便识趣告退。等林夏走了,蔚岚终于开口。

“我欠了他一条命。”

欠了他言家满门的命。

如果当年她能刚毅一点,能够不要如此畏畏缩缩,能够如同后来一样,更勇敢一点,或许言家,也走不到那一步。

可是那时候她太年少了。

当年最年轻的大理寺卿蔚岚,其实也不过是皇权之下,一个可怜虫罢了。

蔚岚叹息了一声,从桌面上拿了公文,开始批阅。

批了一半,染墨就拿着一张折子送了进来,打量着蔚岚道:“世子,这是谢御史那里递过来的,说这个案子不归他管,转交给你。”

“拿过来吧。”蔚岚一面低头看着折子,一面抬手接染墨的折子。染墨将折子交到蔚岚手里,蔚岚随意翻了一眼,便停下来,这是今天那个大理寺正江晓的案子。里面叙述与林夏讲的大同小异,然而唯一的不同在于多了一个细节,从那个口袋里,翻出了一幅画,那副画是一朵花,这花在南方没有人见过,花被血色染红,写折子的人让人临摹了那花的模样,夹在了折子里。

其他人认不出这是什么花,蔚岚却是清楚知道。

这是北地的花,盛开在秋天,如果是在秋天出战,那出战之前,家人都会让他们带着这么一枝花奔赴战场。

这种花,叫做思归。

看见思归蔚岚便明白,这件事不是江晓一个人的事。一个人千里迢迢从北地过来杀了大理寺正,还是如此残忍的手段,一个大理寺正,哪里能让人做到如此怨恨?

于是蔚岚迅速读完这个案子,便立刻吩咐了人去查江晓的背景,同时连夜让人给吏部的人送了信,调江晓的任职履历来。

做了这一切后,蔚岚低头看着这临摹来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