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华,”桓衡笑出声来:“你们就是仗着我喜欢她,所以为所欲为,是不是?”

魏华闭了嘴,不再说话。

回去之后,桓衡就将魏华囚禁起来。蔚岚在盛京得知战事爆发,也就知道了魏华回不来了。她让魏熊加紧练兵扩军,后方开始备战,在王谢两家的退让下,南方第一次如此上下一心。

初春来时,陈国与大楚战事结束,桓衡一局歼灭陈国,将陈国国土收入囊中。这是自大楚迁都盛京以来第一次对北方胜利的战役,桓衡声望高涨,一时风头无二。

蔚岚收到桓衡战报时,站在窗台站了许久。谢子臣从她身后走来,给她披了衣衫,皱眉道:“想什么?”

“桓衡打赢了。”

“这是好事。”

“他该回来了。”

蔚岚转头看着谢子臣,皱起眉头:“他不是桓松,你让他自立为王,他未必不敢。”

“我知道。”谢子臣淡然开口,抚上她的头发,温和道:“有我在,你别担心。”

“就是有你在,”蔚岚抿了抿唇:“我才担心。”

桓衡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桓衡一定会对谢子臣做什么。

谢子臣看着蔚岚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却是道:“你放心,我不会输给他的。”

蔚岚没说话,她将头靠在谢子臣胸口,听着这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她觉得安心。

没有多久,不出两人所料,桓衡向皇帝递出了进京的折子。然而这个折子里,他并不是普通的叙职,而是回来求赏。

他要皇帝赐他九锡以及随意出入盛京的权利,着两项权利,任何一个都不能赐给他。

不给他这些权利,很多事做起来他还有估计,比如此次进京,皇帝不让他进,他坚持进来,要么被皇帝瓮中捉鳖所杀,要么就是乱臣贼子。可若给了这项权利,怕是再也没有人拦得住他。

“让皇帝下令,不准他进京。”

蔚岚冷道:“到时候…”

“来不及了。”谢子臣突然开口,蔚岚愣了愣,谢子臣看了一眼他方才还在看的文书,慢慢道:“他已经在路上了。”

“他敢?!”蔚岚惊呆了:“他未经传召,一个边塞的将军,怎可随意入盛京?!”

“他马上就到了,带着五千轻骑。”

听到这个数字,蔚岚整个人都不太好。

五千轻骑,若是运作得好,这是能取下一座城的数量了。桓衡带着这么大只军队往盛京来,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让她如何不怒?

“他两天前才出发的,日夜兼程,抄小路来的。我的人也是昨日察觉盛京之外有大批军队出没,这才调查清楚。”

“他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蔚岚冷着脸:“造反吗?”

“是不是造反不知道,”谢子臣轻笑出声来:“但来者不善,这一定是真的。”

桓衡隔日就到,清晨让人先到皇宫交代了话,谢贵妃委派了蔚岚、谢子臣、王曦几人到长亭相迎。如今桓衡声势太盛,再怎样的殊荣都是应该的,他们若是礼数不够盛大,反而会激起民怨,认为他们冷血压迫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

于是蔚岚们早早侯在长亭,而这时,所有跟随而来的高官们都有些害怕。

这国家已经动荡了太多年,时不时就要清洗一次。如今桓衡带五千精兵过来,谁能说他没有谋反之心?见了面直接把他们一批人咔嚓了,然后入京直取宫城,这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大臣们站在蔚岚和谢子臣身后瑟瑟发抖,就算是王曦也不免皱起眉头,颇为担忧。

他站在蔚岚身后,忍不住道:“阿岚,我们整个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若桓衡就在此动手,怕朝中便是无人了。”

他实在找不出一个让桓衡不动手的理由。蔚岚身着紫蟒官服,头戴镶金玉冠,手持笏板,面色从容平淡,听得王曦的话,她甚至还有闲心笑一笑,温和道:“阿曦勿忧,若是我们有人没来,他才是真的要去找那位大臣的麻烦。”

说着,她看向远方正慢慢踏步而来的军队,眯起眼睛:“我们如今要做的,是让他找不到半分错处才好。”

他们不能让人有把柄,桓衡也不是个莽撞的,九锡不能加给他,若他寻不到一个错处,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动武。

哪怕他真的要动,至少也不是现在。乱臣贼子,桓衡不介意当,但也介意以这样的名声上位,他必然是要寻个皇帝亏待士兵的理由谋反的。

蔚岚静静看着那人远远而来。他坐在四方垂帘的轿撵之中,周边仪仗队规格盛大,士兵开路,整齐划一的步子踏在地上,发出震撼人心的踏步声,让那年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们心惊不已。

他来到长亭前,轿撵未落,士兵们先冲进长亭,将所有大臣团团围住,众人一见这个架势,和预想中谋反的场景毫无二致,除了蔚岚和谢子臣,就连王曦都变了脸色,有胆小的官员当场软了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王曦面色有些难看,可蔚岚谢子臣淡定从容的样子,却让他稍稍安定下来,谢子臣扫了一眼那跪下的官员,同王曦道:“把他拉起来。”

王曦吩咐了身边稍微镇定下来的人,悄悄将那跪下的臣子拉了起来。而谢子臣和蔚岚则上前到轿撵面前,蔚岚开口道:“蔚岚携尚书令谢大人奉陛下圣名特来迎接桓元帅,元帅旅途劳顿,一路辛苦了。”

说着,蔚岚抬起头,含笑看向四周,点了点头道:“诸位将士也辛苦了。”

问候不忘了一般的士兵和众人,蔚岚瞬间刷了一批好感。

这次来的五千轻骑是后来桓衡一手建起来的新锐部队,并没有和蔚岚接触过,也就从之前的老兵口中听过蔚岚这一号传奇人物,如今见到了,不免有些疑惑。这样一个文弱得甚至有些女气的书生,真的曾经是北地一名杀将吗?

“许久未见,阿岚还同当年一样,善于收拢人心。”

一声轻叹从帘后传来,蔚岚神色不动,旁边的侍从卷起帘子,桓衡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金丝绣日月的华袍,头顶金冠,俊美硬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武将,但举手投足间又带着杀伐之气。

他走在蔚岚身前,低头凝视着这个含笑而立的人,岁月让她越发美丽,婚后这个人更像一朵盛开的花来,带着一股致命的娇媚。只是她一贯气质疏朗洒脱,大家又认定她是个女人,所以这份气质并没有让人察觉出来。

以前桓衡只是觉得她美丽,让人心动,让他看着她,就想要拥抱。

他曾经一直以为这是他对她有太过深厚的兄弟之情,甚至于后来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断袖。直到今日看着她,当他以一个男人审视女人的目光去审视这个人,才发现那样的冲动,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个女人如罂粟一样,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让人沉迷不已。

光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情动。

就像他十五岁那年看她身着女装跳那一场祭祀之舞,于是从此整个梦境里都是她在他身下娇喘吟哦。

他嘲讽笑开,伸手想要去触碰她,却在手伸出之时,就被谢子臣一把拦住,谢子臣冷眼瞧着他,淡道:“元帅自重。”

“自重?”桓衡勾了勾嘴角:“我与蔚岚乃同床共枕生死相交的兄弟,见面想要亲昵一下,你告诉我这叫不自重?”

听到这话,谢子臣终于变了脸色。桓衡说的话并无问题,众人不免也觉得奇怪。蔚岚朝着谢子臣摇了摇头,这番互动看得桓衡冷笑不已,在谢子臣放手的瞬间,桓衡用抱女人的姿势一把揽过蔚岚的腰,将她拉到怀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桓衡!”

谢子臣猛地上前,旁边侍卫的刀就架在了谢子臣身前。所有人脸色大变,王曦握住谢子臣的手,忙道:“子臣冷静一些!切不可动武。”

“子臣,”蔚岚也是平淡道:“退下。”

他们不能主动动手,要动,也必须等到王凝的军队过来。

桓衡知道他们的底线,所以他肆无忌惮,用带着后茧的手摩挲着面前人精致小巧的下巴,迫着她将那柔软甜美的唇对着他。

“阿岚,”他将她压在他身上,让蔚岚感觉到他身下的坚硬抵在她身上,听他沙哑道:“我真的,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在某些事情上,桓衡就是北方一匹脱缰的野马。

桓衡和容华是最后一个情节的大BOSS,然后因为最近字数比较少,所以容易看上去出现他占了很多篇幅的感觉。

我最近比较忙一点,更新有点不规律,大概后天就会恢复6000多的更新,大家不要着急,养一养也可以。

今晚8点会再更新,补上昨天的。我昨天一直在外面跑,回来太困了。不好意思了。

第119章

蔚岚愣了愣。

来这里这么多年,她早已明白,当一个男人这么做时,绝不是她过去所想的那样,是自荐枕席,可以一笑了之。

如果放在上辈子遇到桓衡这样的,蔚岚大概会笑一笑,然后温柔将对方抱在怀里,再安抚几句后,亲自送人回家,然后大箱珍宝送过去,当做分手费用。

这个世界的男人做这种事,某种意义上,有时候其实是一种羞辱。她在审视这个问题的时候,需要将对方考虑成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做出了这样的动作,是一种什么感觉?

经过漫长的思维置换后,蔚岚终于冷了脸色,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放开。”

“怎么,终于生气了?”桓衡压低了声,冷笑出来:“我做的所有事,你不是一直不放在心上,一直不在乎的吗?现在终于生气了?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啊,魏世子?”

听到这话,蔚岚不由得气笑了。

别人再怎么怕桓衡,再怎么担心着桓衡造反或者其他,蔚岚却是从来不怕的。

就像你养大一匹狼,哪怕他成了狼王,在你心里,它也是以前那只被你抱在怀里,你把手放在他嘴里,他也不会咬一下的小狼狗。

蔚岚不敢让其他人动手,是因为她知道,桓衡忍不了其他人。

如果今日在场任何一个人,王曦也好,谢子臣也好,他们任何一个人动了手,难保这里不会变成一场兵变。于是她一直压着谢子臣,但却从没想过压着自己。

她眯了眯眼,看着桓衡,最后说了一声:“不放?”

“对,我不放!”桓衡固执开口,冷声道:“我今日就是不放,我看他谢子臣…”

话没说完,蔚岚手上笏板一翻,一掌就将桓衡震开,桓衡下意识出手,蔚岚笏板朝着他拍打过去,同时一脚踹到他双膝之间,桓衡反手一挡,蔚岚就直接抬手一把将他一只手翻转到身后,压着他就跪了下去,怒道:“反了你!”

桓衡的武艺是蔚岚一手教的。

在他还是个只在马上甩鞭子的少年的时候,是蔚岚带他拿起剑,是蔚岚教会他的拳法。蔚岚教的东西,自己自然知道怎么克制。两人刚一动手,只是下意识的,桓衡就落了下风。

他已经是灭了陈国的大将军了,然而少年的武功底子留下的印记却没在他身上褪色分毫。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些酸楚,这个人在他生命里留下太多东西,只要相见就能发现,到处是这个人的痕迹。

于是他没有反抗,比她强壮得多的男人被她单手压着,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周边人都被这场景惊呆了,所有人紧张起来,都怕桓衡一言不合就把这里的人都宰了。

然而桓衡没说话,蔚岚看着他这倔强的样子,一下气就散了。

她这个年纪,和桓衡这样的孩子脾气置什么性子?

于是她放软了动作,收了手起身来,淡道:“元帅,回去吧。”

桓衡跪着没说话,旁边侍卫走上来,小心翼翼道:“元帅?”

这是个问句,意思却很明了,蔚岚动了手,此时此刻,这批人是去是留,就看桓衡一句话了。

蔚岚目光落在桓衡身上,神色冰冷,桓衡抬起头来,盯着蔚岚:“魏相与本帅竹马之交,本帅如今南归,望魏相多加照料。”

“好说。”蔚岚面色平淡,桓衡勾了勾嘴角:“那本帅下榻长信侯府,邀请魏相秉烛夜谈如何?”

“桓元帅,”谢子臣冷声开口:“魏相公务繁忙,还是由下官招待元帅吧。”

“我同魏相说话,关你什么事?”桓衡瞬间冷了神色:“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给你脸还不要脸了是吧?”

桓衡说话间,士兵已经将兵刃拔了出来,谢子臣面色不动,往蔚岚身前站了一步,当蔚岚完完整整挡在了自己身后,淡道:“在下当朝二品尚书令,在桓元帅眼中或许的确算不上个东西,但在天下人眼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两分分量,招待元帅,倒不至于失了元帅脸面。”

“谢子臣,”桓衡冷笑开口:“今日除了蔚岚,你们在座诸位,在我心中,都不算个东西,你可明白?”

“明白,”谢子臣点点头,认真道:“莫要说我等,陈国余孽、狄杰雄兵,在元帅面前,都不算个什么东西。桓家坐拥六十万雄兵,南下可得陛下金銮宝座,北上可平狄杰百万军师,这天下间,元帅还能将谁看在眼里?”

这话说得桓衡面色僵了僵。谢子臣虽然没有明说,但桓衡却也听出了谢子臣的意思。桓衡位于边境,如今陈国刚灭,桓衡还面临着打扫陈国的担子,而容华又在四处联系各族,就等着反扑,桓家就算有六十万军,可是若大楚朝廷干脆将他舍弃,以他所拥有的封地和狄杰联手,那他就腹背受敌。

他在赌大楚朝廷不可能低头和狄杰联手,而谢子臣等人又何不知他也不可能放任大楚落于狄杰之手?

这是一场内斗,可逼急了,那必然是容华得利。

他能玉石俱焚,大楚又怎会不能鱼死网破?

桓衡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忍不住笑了:“若是当初你同我说这样的话,我或许还会考虑。”

谢子臣皱了皱眉头,桓衡抬头看他,却是道:“可如今,谢子臣,我有一定要拿回的东西,哪怕赔上整个桓家,我也要拿回来!”

说着,他收回目光,却是看向了众人,面色冷淡道:“今日我就说清楚了。魏相愿意与在下小叙同窗之谊,那桓衡便同魏相一起入盛京找陛下领赏。”

“魏相若是连这样的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在下不得不怀疑陛下对有功之臣的诚意,不管最后是什么后果,我桓衡便告诉大家今日诸位,一个都别想回去!”

一听这话,众人都变了脸色,王曦看向蔚岚,眼中满是请求。蔚岚忍不住勾了嘴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捏紧了拳头的谢子臣,低笑出声来:“不过就是同桓元帅叙旧罢了,桓元帅何必弄出这样大的阵仗?”

说着,她从谢子臣身后走出来,谢子臣一把拦住她,她抬头看着谢子臣,淡道:“你信我吗?”

谢子臣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蔚岚笑了笑,温和道:“子臣。”

一句话,已胜过千言万语,谢子臣明白她的意思,如今桓衡状态明显不对,他必然是经历了什么,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重点安抚,不要刺激才好。

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大楚的丞相。如果今日她只是他的妻子,那桓衡提出的要求,那就是奇耻大辱。可她作为大楚丞相,有保大楚平安的责任,所以如今无论桓衡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得站出去。

谢子臣明白,所有的道理他都懂,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控制不住自己磅礴的杀意,死死盯着桓衡。

桓衡轻蔑笑开,走到蔚岚身边,握住蔚岚手道:“那魏相,我们走?”

蔚岚想要抽出手来,桓衡直接道:“你可以抽,抽完了,我先杀王曦,你觉得如何?”

王曦面色一僵,蔚岚僵住动作,抬眼看他,片刻后,蔚岚笑了,笑容如三月春光,仿若少年意气风流时。

“阿衡想要牵我,我怎么会推辞?”蔚岚握住桓衡的手,满脸温柔:“阿衡这样的美人,自当温柔以待。”

桓衡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蔚岚。

从她离开北方,或者更早之前,她似乎就已经变了一个人。她不浪荡,不随意逗留,她对感情认真固执,她说帮他,就留在北方,将整个北方完完整整交在了他手中。

她说离开,也策马奔腾,跳上谢子臣所带来的一页扁舟,根本不知道回头。

如今多年后再看到她这份浪荡的模样,桓衡不由得呆了呆,一股无以言语的欢喜涌上心头,他颤了颤唇,不知如何开口。蔚岚用手牵着他的手,抬起手指,压在他唇上,“嘘”了一声。

“不用多说,”她眼里全是柔情蜜意:“我带你回家。”

桓衡看着她,就这么一句话,他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好。”他沙哑出声:“阿岚,你带我回家。”

蔚岚笑了笑,抬手抹开他的眼泪,然后带着他一起进入轿撵之中。

等轿撵走远后,王曦才终于走上来,拍了拍谢子臣的肩,安抚道:“大局为重,你别想太多。”

谢子臣淡定扫了他一眼,淡道:“我没想很多。”

“骗人,”王曦幸灾乐祸笑起来:“你没想很多,是这个表情?”

“我真没想很多。”谢子臣淡然开口:“要死的人,我一般不计较。”

第120章

听到这话,王曦微微一愣,皱起眉头来:“如今局面,你还有此信心?”

有,怎么没有?

谢子臣没有告诉王曦。他的上辈子,桓衡就是如此,攻下陈国之后,他南归而来,向圣上要加九锡,被圣上拒绝。那时候他还屈于桓衡臣下,同桓衡周旋,告诉他,若他能拿下狄杰,这九锡才算名至实归。

桓衡好大喜功,当即应下,再次北伐。可容华何等人物?当年容华有崔杰相辅,哪怕桓衡白起在世,如此北伐,也还是折在了容华手里,被容华困于洹水河畔,自刎身亡。容华本来还打算继续南征,却没熬过第二年冬天。

他死之后,崔杰主持狄杰大局,狄杰停止了南征的步伐,才给了他让大楚修生养息、自己坐上摄政王的机会。

当年桓衡就没能活着,这一辈子,他更不可能活着。

谢子臣心中盘算着,看着那轿子远去,转过身来,直接回了府。

只是刚回府,谢子臣就一脚踹翻了屋里的案牍。

他一向自持,少有这样发脾气,谢铜愣了愣,便看见谢子臣踢完了案牍开始砸东西。屋里能砸的能踹的能扔的一时被他都砸过踹过,谢铜看得心惊胆战,等谢子臣砸类了,心里的气撒了,总算安静下来,颓然坐在床边,手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

“公子…”

谢铜小心翼翼道:“还砸吗?”

谢子臣:“…”

这个问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格外幼稚,他僵了僵,转过头去,冷声道:“不了。”

“您别憋着,”谢铜小心翼翼上前去,给谢子臣递过一个花盆:“要不把这个也砸了?”

“滚。”

谢子臣冷声开口,声音软化了不少。谢铜吐出口起来,知道谢子臣算是把气发了,慢慢道:“您方才还同王大人说您不在乎,现在又在这里砸东西,您不舒服,就告诉夫人,夫人必然会想法子…”

“所以是我没用。”谢子臣冷声开口:“是我不能保护好她。”

听到这里,谢铜总算明白自家主子在气恼什么,不由得叹息出声:“公子,夫人不是要您保护的人。”

“我知道。”谢子臣嘲讽笑开:“可她不需要,不代表我就可以做不到,谢铜,每一次到这种时候,我就在想,我怎么会如此无能?”

“公子,”谢铜有些无奈:“您如今还不到二十五,您还有很长时间的路。桓衡他继承的是他父亲的位置,你们起点不一样。”

谢子臣没说话,他低下头,好久后,终于道:“出去吧。”

谢铜不再多劝,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