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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微生澜才惊觉她似乎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什么,祈晏

若非祈晏身故,景帝是断然不会说出这些。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未打算让微生澜知道祈晏是她手下之人。

“你且去吧。”在她尚未反悔之前。

微生澜沉默着对座上之人深深伏了一礼,转身离去。行至门前之时,她听见景帝的低声自语:“朕留不住他,也留不住你”

不由脚步一顿,回头似乎看见了这向来被百官以贤明赞颂的予国君王,一瞬颓然的样子。

隔世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放实际也不过短短数秒。

二人之间隔有一段不远不近只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是祈晏下意识所为。太远不能满足,太近则恐自伤。

“我已让人着手布置东院暖阁,但今日怕是不能完工。”男女之间,女子合该主动。

“所以你今日便住我房内。”此话一出,连容璟都给了她个惊讶的眼神。微生澜没有给祈晏拒绝的机会,她已推动轮椅缓缓前行。

其实随便先入住东院某个厢房也是可以的,‘愧疚’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却不愿再委屈他分毫。

☆、第3章 深沉

云笙目瞪口呆地看自家王爷推着个人回来。这侧君的本事真大能让王爷突然对他如此上心,王府的风向怕是要变了啊。

微生澜的卧房没有过于繁复的装饰,因她本人不喜。但就舒适度而言,自然是无可挑剔。

“你留下来照顾你家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就跟云笙说。”她对虞书言这么说,后者却似呆住半晌才点头应是。

唔,这昭王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好吧,是很好看。

云笙也友好地对虞书言眨了眨眼,对祈晏的态度更是十分殷勤。作为下人他当然不会跟主子的心意过不去。

微生澜修长的手指微屈,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两下:“待会管家来呈报账务时,让她回去后好好敲打一番府中下人。”

“知道啦。”柳苑的下人是要遭殃了,云笙这般想着。

祈晏一直垂眸无言,直到他感触到手上传来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怎的还是这般冷?”屋内的几个炭盆都已燃起,但微生澜握住祈晏的手时感受到的却仍只是低凉。她蹙着眉让云笙去内室拿来手炉,又将其放置入祈晏手中。

“谢王爷。”传递到手中的温度让祈晏有种几要被灼伤的错觉但就算是真的,他大概也是不舍得放开。

人性贪婪,人心本就不可满足。他是人,得一想十、得十想百何错之有?

祈晏不认为自己有错,但这样的心思,他并不愿让微生澜知道。

“子昭或是妻主,你想唤哪个?”微生澜拿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语气轻缓地问道。

祈晏微怔,一时无法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

“你不必现在就选,待我晚上回来时再告知我答案也可。”祈晏此时展露出的无措让微生澜颇感有趣,却又有些不忍再逗弄下去。这种复杂的感觉对她来说亦是新奇。

瓷盏与桌面相叩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后,微生澜便站起身:“我尚有事要与容璟相商。”师尊该是等了有一阵子了。

容璟于水榭亭台中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静望结冰的湖面,若有所思。见着向他走来的微生澜,眉眼忽染笑意,打趣道:“你让我去柳苑到底所为何事?你师尊我都快被那叫书言的眼刀子给戳穿了。”

能看自家弟子难得一见的尴尬表情,其实也不枉他走这一遭。

微生澜假咳几下,平复被这句话挑起的些许困窘,继而神色认真地问:“师尊可察觉柳苑暗处有蛰伏之人?”

“未曾。”容璟回答的毫不迟疑,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有什么隐匿之术能骗过识感也未可知。”

连容璟也无法察觉的隐匿之术未免太过可怕。这代表着那人可轻易取人性命于无形之中。

祈晏与母皇间必有频繁传递信息之人。担当这一角色的人,她第一反应便是那些个暗卫。她不擅探查,只得劳烦容璟,得到的结果却不如预期。

“母皇上月中旬在宫中为左相设五十寿宴。”无需过多赘言,她知道容璟能领会句中潜藏之意。

此般殊荣让左相一时风头无两。太女未立,景帝高捧左相的举动难免让朝堂人心浮动要知当朝七皇女乃左相次子祈瑄所出。

说到祈瑄论辈分,祈晏还需唤他一声兄长。

彼时容璟恰巧出门游历,自然不知有这些事情发生。

思索片刻后,容璟却只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景帝这是有意捧杀左相一脉也未可知怪不得近来被派遣来昭王府刺杀微生澜的人少了这么多,怕是都转头往七皇女那去了吧。

“你认为祈晏是七皇女那方之人?”初听闻这个姓氏时,容璟便觉此人或与左相有关。但若说祈晏是奸细他却第一个不信。

世间冷暖百态,容璟早已看过不知几数,自认真情假意还是分得清楚。

“不”微生澜不假思索地否认。想到七皇女宴上所为之事,她陡然面色微沉。

皇女间暗斗不断,明面上却仍摆出一幅姊妹和睦的假象。宫中盛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微生澜是没料到到她的七皇妹敢在斟与她的酒中乱动手脚。

一杯饮尽,随之而来的细微异样之感便让微生澜觉得不对。冷睨了七皇女一眼,她向景帝辞说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回到寝宫后,只来得及服下容璟说是可解百毒的丹药便不记得后续。

待微生澜翌日醒来,发现自己搂抱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时心情可想而知,并不能生起半分旖旎心思。男子形状优美的锁骨下方已然消弭无踪的守宫砂与床上落红无一不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巧合的时机,特殊的身份,猜疑防备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这世不会了,她虽还未查明当初到底是怎样的阴差阳错才让祈晏这都不影响微生澜准备好好对待他的想法。

容璟于是堪堪收回了几欲出口的那句‘他思慕于你,为师又不是瞎子’,话锋一转:“明天便是朝觐之日,你可准备好了?”

其实祈晏把心思掩藏的很好。只是在微生澜将他带出柳苑时,容璟被内室桌上所摆的棋局所吸引,便留下细看了会。

观棋如观人,黑子所布下的连绵杀机与分厘不让之势让容璟明了执棋者必也是杀伐决断之辈。而白子虽看似处处回避,谦和迂回到底也是未输对方一子,却不知为何最后落错如此明显的一步。

能将这样极端反差的两种风格用以自弈,且都发挥到极致他的弟子这是招惹上了一个心机何等深沉之人。

任由祈晏待在微生澜身边,真的好吗?不待他有答案,踱步间碰掉了什么物件,捡起一看却是个花梨木雕。虽未完全成形,但凭容璟对自家弟子的熟悉,一眼便认出这雕刻的分明就是微生澜的模样

若无情意,断无可能将这眉眼间的温雅神韵都雕刻的与本人分毫无差。

此世男子对女子的思慕之心最是盲目,思及容华当年容璟方才的疑问也不觉间打消了十之七八。

“自然,师尊可拭目以待。”微生澜眉峰轻挑,嘴角处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清浅笑意。

亏欠她的人,她亏欠的人,明日都能一一会见。

一袭青衫而长相清秀的女子从园中小道走出,徐步行至二人面前,低下头向着微生澜行了一礼:“主子。”

“绮楼楼主?”容璟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弟子比他想象中的还更为优秀。

绮楼是近年来颇具名声的情报组织,兴起时无声无息,待为人所知时,已是难以撼动。

“大人。”女子对容璟选用敬称,作为微生澜的心腹之一,她对容璟的存在早有所闻。

微生澜摆了摆手,她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反正女子都会一脸严肃地以‘礼不可废’来回应她。

“师尊,这是叶绮衣,我信任的人。”两人于南邑初识,微生澜自认不过是行了举手之劳,并没有想过要讨要回报。

但女子当时固执地跪在她面前说‘您救了舍弟一命,绮衣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惟愿跟在大人身侧效犬马之劳’。还一副她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样子。

本是就当身边多了个服侍的人,后来却发掘出此人在信息上有卓然于常人的敏锐度,她有心培养之下也就有了今天的绮楼楼主。

“怎么了?”微生澜今日只是让她来此递送折子,顺便露个脸让容璟知晓,不知她此时为何面带踌躇迟疑之色。

叶绮衣从袖筒中拿出一物,双手呈送于微生澜眼前,语带为难:“舍弟舍弟听闻主子您前几日昏迷一事,便亲手制了这个香囊,说是有静气宁神之效。”

“”接收到容璟促狭的眼神,微生澜只能回以无奈。叶绮允的心思她知道,但从未想过回应。

总归是不好拂了他人好意,微生澜接过香囊:“替我谢过绮允,记得附加一句‘不必再有’。”

“是。”叶绮衣心下叹息,只望她的弟弟听完后能就此断了对主子的念想了。

几日昏迷,累积起来待微生澜处理的折子已是数量可观,更别说叶绮衣刚又往书房带的那一批。

她到书房后几乎是毫无停歇地进行批阅,连晚膳都只粗略用下便又继续,直至子时深夜。

对在卧房门外值夜的下人示以噤声的手势,这个时辰了,祈晏该是已经睡了。

果不其然微生澜行至床榻边后看到的是祈晏阖目浅眠的模样,隽秀的眉舒展开来,柔和了那份疏冷。且十分安分地躺在里面,将外面的位置给她空了出来。

在里间沐浴后,微生澜动作轻缓地躺上床。侧身望着祈晏,思绪忽然有些复杂。

除去没有意识的那次,这是她真正意义上与一个男子嗯同床共枕?

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祈晏的气息对她而言仍算陌生,以习武之人的警戒心来说,确是难以入眠。但她今日似乎格外困倦,大概是批阅折子太久了吧

察觉到到微生澜已变得轻浅的呼吸声,祈晏睁开了双目。

‘梦回’无色无味,量少时是助眠之物,量多则能使人自此长眠

祈晏自是把握好了用量,这只会让微生澜沉睡一夜而已。

“妻主。”祈晏声音低的仿似呓语,眸中柔色如揉碎了的月华。伸出手抚过女子秀挺的眉,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碰触这个人。

十岁起,他就知道这个人,更知道景帝赋予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将来去辅佐这个人。

微、生、澜。

名字往复出现于他的记忆之中

惊觉之时,已成执念。

☆、第4章 朝觐

以往都是到点自然清醒,今日却是听到云笙敲门请示的声音才?

微生澜感受到一下又一下的拂过她脖颈的温热气息,低头一看便猝不及防对上祈晏清明的双眸。

祈晏就寝时本就只着一件里衣,此时衣襟微敞露出形状美好的锁骨与大片如上好白玉的肌肤,却似毫无所觉般只安静地望着她。

醒来就是这般软玉温香在怀的场景,饶是沉静如微生澜,也不禁有片刻怔神。两人不知何时贴近至此,更别说她那还搭在祈晏腰上的手

“妻主。”以她的视角,能看到祈晏长长的眼睫正微微颤动。见她不应,祈晏又重复着低唤了几遍。

鬼使神差地,她在祈晏眸上轻柔地印下一吻,看着那丝颤动在她触及的瞬间陡然停止。祈晏比之常人总稍显苍白的面容霎时染上些许绯色,本就极为出挑的容貌此时更是明丽不可方物。

“早。”初醒时的声音稍带沙哑,微生澜伸手替祈晏拢上衣襟。

美色在前,且是一个她不讨厌,甚至有几分喜欢的人加之祈晏这副全然温顺的姿态。作为一个正常女子,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不生丝毫欲念。

但首先时间不对,今天是朝觐之日。更重要的是,微生澜自觉她尚欠祈晏一场庄重婚宴那场无受邀亲友,鲜为人知的简陋婚宴自然不能算是。

听着敲门的声响又变大了几许,微生澜起身坐在床沿,将被子往祈晏方向拉了些:“进来。”

云笙进屋后一如既往地伺候微生澜洗漱更衣,不过他总觉得今日似乎格外寒冷,都让他隐隐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了。

一切妥帖后,云笙就听他家王爷对侧君说:“现才刚至卯时,你可以再睡会。”至于他家王爷说完后俯下身对侧君做了什么嗯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乘着管家早已备置在院外的马车,微生澜一路通行无碍地到了宸门之前。

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聚集于门前的九卿朝房。而微生澜刚踏入房门,就有人迎了上来,眸带着亲昵笑意:“子昭别来无恙啊。”

认出微生澜的臣子不在少数,但都只远远观望一二便罢。太女未立,景帝威严贤明且还正值壮年,她们可不敢随便与哪个皇女表现亲近。

“现在倒是不怕被人说你谄媚于我了?”对这人来说,两人不过半月未见。但对微生澜来说,已是三年有余。

女子名为苏衍,延郡王府的世女,也是延郡王膝下独女。

但放着好好的家世不用,非要假装什么寒门子弟参加科举延郡王只能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不着调。

不想苏衍此去却一举高中状元,索性延郡王就由着她继续折腾。

苏衍表情微变,忽作惊叹状:“原来我曾怕过吗。”浑然不在意周围那些甚至都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倒是用手托着下颌,将微生澜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番。

她想起自己七岁之时缠着准备去皇城朝觐的延郡王,哭着闹着非要同行不可。向来宠女无度的延郡王哪经得住这架势,推托几下不成就应允了。

但苏衍自是不可能跟着延郡王一同到重华殿面圣的,朝觐期间便由指派的亲信代为看护。

“见到我有这么高兴么。”这眉眼微弯,处处洋溢着笑意的模样,不知道的人得以为她遇上什么大喜事。

“我只是在想,即便不论家世,子昭这副皮相也不知得引的多少男子想要以身相许。”尤其小时候那米分雕玉琢的模样唉让当初被亲信带着到御花园游逛的苏衍就这么一眼看中。

待后来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着未来要娶的人儿其实是个女子,且还是当朝三皇女的时候总之糟心之感无以言表。

微生澜轻笑一声后摇了摇头,抛下一句对苏衍而言有如平地惊雷的话:“阿衍,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走吧。”听到传唤,众臣就要移至重华殿垂首等候君上的到来。见苏衍还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微生澜就伸手拍了下她的肩。

苏衍木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微生澜身后。

是哪家公子?不重点是,为什么她作为与之私交甚笃的好友,连对方娶亲这么大的事都毫不知情?!

噎着满腔疑问,苏衍如其他臣子一般挺直背脊垂首站立在重华殿内。

予国女子皆是十七岁行冠礼,皇女亦不例外。行冠礼后,为太女则居于东宫,否则就将受封为王,搬入宫外的府邸。

也是在这之后,皇女才有上朝参政的权力。但若对政事没有兴趣,则只需定期朝觐即可。比如景帝就有规定微生澜需每月入宫朝觐一次。

听到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时,殿内的微小骚动顷刻停止,只余一片肃然。待明黄身影坐到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旁边的侍者便沉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内站位是有划定的,景帝轻而易举地在右侧前方看到微生澜的身影。

“陛下?”上前呈报提案的工部尚书迟迟得不到景帝的响应,一时心生几分忐忑,这份沉默也让殿内其他大臣暗暗把头垂的更低了些。

景帝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去拟份奏折,明日直接上呈于朕。”

工部尚书欣然应是,她认为景帝让她拟奏折,那这提案多半是成了。

“还有何事。”平静的声音难辨喜怒,众臣皆垂首,自然也无法从神色上去判断景帝是何心情。

不过近来也确实无甚大事,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会有臣子傻到在重华殿上禀,这不是赶着向景帝彰显自己的无能吗。

“既无要事,便散了吧。”待侍者说完‘退朝’,殿上众人才各自散去。

“王爷请留步,陛下让您到御书房觐见。”果不其然收到传音入密,景帝当然不会让微生澜只走个过场就离开。

景帝在场时还安分站在微生澜身侧的人,现才终于按捺不住。

“三皇妹这就准备回府了吗?”这老被二皇女当枪使的大皇女这不,二皇女只给微生澜打个招呼就干脆利落地离场,哪像她还特地撞上来。倒也难为她在朝房的时候能一直忍着。

微生澜对她其实无甚恶感,便微笑着轻颔首:“大皇姐。”此时其他臣子都很自觉的避让两人,当然并不包括有一堆问题想抓微生澜问个清楚的苏衍。

“一月才得见你一次,真是比见母皇还难。”大皇女玩笑般地说着,心里却不知多巴不得永远不见到微生澜。毕竟在她眼里,就是微生澜抢了她的嫡女之位。

“呵,皇姐今后怕是能日日见到我,可莫要厌烦才好。”看着大皇女脸上倏忽就变得有些牵强的笑容,微生澜也不戳穿。

大皇女微生仪实不足为虑。在微生澜看来,这恐怕是众皇女中最缺乏心计的一位。

“这么好奇的话,直接去我府上一观不就得了。”大皇女一走,苏衍就急不可耐地靠上来问个不停,但都被微生澜用这一句话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