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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乐韶歌喜欢的风格。

她便问,“你在调香?”

“嗯。”他笑看着乐韶歌,光尘浮动间,竟令人恍然有身处鸟语花香之地的错觉,“我身上所携香料也不多,便想多配几料……只没料到此地香料如此丰富,一时竟令人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这还不简单?先挑你最喜欢的香味,而后据此配伍。”她便拈了朵优昙花在鼻下细品,而后递给乐正公子,“试试喜不喜欢?”

乐正公子手持调香器,一时腾不出,便低头上前,闭目轻嗅,“……喜欢。”

乐韶歌便将优昙花挑选出来,道,“这是一料。”

而后又一样样品过,挑了干橙花送至他鼻下,“如何?”

乐正公子垂眸,点头,“……嗯。”

“这是第二料。”

她还要再试时,乐正公子却已调好了手头合香,便将新压香条送至她鼻端,“……”

乐韶歌便也凑近了,轻轻一嗅——香气如手指一勾,拨动了全身每一根弦。乐韶歌只觉身体都要化在香海中,随波荡漾了。情不自禁的陶醉起来,舒舒服服的“嗯”了一声,“……睡前香?”

“是。”

“嗯,我喜欢!”

乐正公子便抿唇一笑,又拈起自己早先调好的一味香,“这一味呢?”

这一次便含蓄收敛多了,朴素清新似雨后新草,宜人却不夺神,很能凝心静意,“书前香,我也喜欢!”

乐正公子长睫一垂,便又拾一味香给她品……接连五味合香,各有不同妙用。却无一味不称心如意、完美无缺。简直就像是特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乐正公子对她品味的把控,简直比她自己更精准——她有偏好归有偏好,可若骤然问起她喜欢什么香调,她还真未必能明确说出来。

片刻后,乐韶歌忽的意识到——她在挑选乐正公子可能会喜欢的香调时,也同样没有出言询问过。只一样样嗅过去,嗅到对的了,自然而然就知道这应该是他所偏好的,于是随手递给他。

……乐韶歌当然相信他们是熟人,不论是从直觉上,还是从推理上。

可——普通的熟人,会连对方偏好怎样的睡前香也心知肚明吗?

一瞬间,乐韶歌也合理怀疑了一下——乐正公子是否单方面对她有过不合道义的窥探。

但随即她便也在脑中轻易配伍出了乐正公子可能会喜欢的睡前香调。

……总不能,他们是互相偷窥?

乐韶歌忽然就冷汗淋漓起来,她想,之前她自我调侃的——她勾搭上个巧言令色的渣男,给乐正公子带了绿帽……不会是确有其事?

要以说来,乐正公子如此美貌如此品行如此才情,她近水楼台竟不曾被撩得神魂颠倒,还能毫无羞耻愧疚的坦荡享用他的美色和体贴……

乐韶歌看向乐正公子的目光,一时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

乐韶歌决定暂时继续无耻下去,既然乐正公子不提,那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自找苦吃了。

便听一声嗤笑,“狗男女。”

乐韶歌心虚的瞪过去,便见个一个形貌柔弱却言辞刻薄的少女趴在楹柱花窗上,手指往眼睛下一扒拉,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而后香台上钵儿、碾儿、瓶儿、松脂、香粉,花儿……齐齐飘了起。向他们砸过来。

却随即便稳稳的复归原位。

乐正公子雪巅映月般清冷的脸上无多余的表情,可那双因为寡言而承担了过多情绪表达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怒火和杀意。

乐韶歌只来得及抬手道一声,“慢着……”

便见碾杵硬生生的飞起来砸向那少女的脑门儿。

少女才嗤笑了声“砸不到……”便“嗷”的一声捂住头,被砸翻,坠下楼台。

乐韶歌:……

“……你何必跟个小鬼一般见识?”

乐正公子淡淡的,“……手滑。”

乐韶歌觉着这还真不能怪乐正公子。

毕竟——也不是谁见了鬼都能保持淡定和克制的。

只是……

乐韶歌不由打量起此刻他们身处的房间。

毕竟是乐正公子所选,房间品味相当不错,独占一重楼阁,一通到底。风水也合宜——推开窗子便可望见远处岭上白雪,楼下重重桃花之外,便是江上渡口。渡口上停泊几艘客船,碧水江上时有帆桅远去。

不热闹,却也不算十分偏僻。

乐韶歌闭目细听。

这城镇规模不大,却并非是因往来之客不多,而是因坐落在山谷间,地形狭长的缘故——似乎此处是个还算险要的隘口,颇有些富商大贾在此求财,也很有些文人墨客在此揽胜。已是个十分繁华的城镇。

……在这样的城镇里撞见鬼,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乐正公子虽未赶尽杀绝,却依旧毫不留情的在楹柱花窗上设了辟邪法阵。

回头再看乐韶歌时,便流露出些欲盖弥彰的懊恼之意。

却依旧不死心的看了看香台,抬眼望向乐韶歌,小心试探,“……你可要一起来试试?”

他邀她一道调香。

乐韶歌:……

乐正公子应当确实是喜欢她的。

那么她喜不喜欢他呢?

乐韶歌不确定,她失忆了。

——何况,这也不是一定要立刻得出结论的事。

她便从心所欲,笑道,“好。”却忽又记起件事来,“你身上携香,又会调香,却不是调香师——你也是乐修吗?”

乐正公子垂了眸子,片刻后,道,“……我也曾修香音之道。”

他说“曾修”。乐韶歌心头莫名便一紧,竟似是疼了片刻。她低头捂住胸口,些微不解自己的感受。却并未深究下去,只了然道,“……哦。”

第49章第9四十九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忆后做什么都新鲜,乐韶歌觉着调香很是有趣。

乐正公子说得不错——乐修都会调几味香,便如饮食男女都会烧几道菜。

至少乐韶歌确实会。

她边调制边配伍,脑中自然而然便知道怎样搭配才能凸显主香调,更令香的前调后调过度柔缓层次丰富。配伍时她还本能的留意到不同的香料的秉性,哪种是迎面香——初逢便已香到极致,先声夺人;哪种是正宫香——虽不醒目,却可柔和馥郁的从最初贯穿至最终。哪种是心机香——初时察觉不出,可越积越香,在旁的香调趋近尾声时,它才骤然浓烈的爆发出来,赢到最后。

乐韶歌边配就边想,香音香音——难怪二者会并称,调香确实同配乐颇有相通之处。只不过音之秉性近天道,而香之秉性近人情。一品好香,天然也是一首和谐的好曲。

以乐正公子之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出香道之深奥精妙。

可他却要故作不经意的灌输给乐韶歌“不必追捧调香师”的观念,怕是颇夹杂了些私心和小性儿。

嗯……会因私情而不客观的乐正公子,也是相当可爱啊。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刻意配伍出了副香不为臣辅,而为敌扰的合香……不,与其说是合香,不如说是撞香。

两种醒目互敌的香调,于针锋相对的并存中,更凸显出各自的精妙——这香品还真是十分独特而张扬啊!

乐韶歌大感有趣,觉着这香值得分享。于是一式两份,一份给乐正公子,另一份……她却想不起自己本来打算留给谁。

于是暂时搁在一旁。

乐正公子为她调了五品合香,她便也对应着为乐正公子调五品香。

乐正公子照旧沉默寡言的从旁协助她。

无需商议,两人自然而然的便能默契配合,她挑香调,回头找他确认喜好。她挑选配伍,他便为她炮制挑好的香料。不时随手推荐一样,往往便正和她心意。她碾香取尘,他便为她化开溶脂。她萃香取味,他便适时帮她递来下一步该用的调香器。她开始调制下一品香时,他已在烘焙新的原料……节奏谐美,韵律只在心领神会之间。

不觉时光飞逝,五品香料已悉数调完。

乐韶歌又瞧见台上多红花,莫名便想做一套胭脂给……给先前她留香欲赠之人。

……原来那人是个姑娘啊。乐韶歌想,可为什么送了乐正公子些什么,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给她也留一份儿呢?莫非跟乐正公子是一对儿的那人不是她,而是那未知的姑娘?嗯……好像也不无可能啊!

……算了算了,等恢复记忆后再说。

她调胭脂时,乐正公子终于有些茫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意图了。

她熟好了香脂,匀在手背上一嗅,觉得色香都很妙,便伸手过去让乐正公子品评。乐正公子又露出那种被兜头打了一棍子的茫然表情,节奏霎时间便被打乱了。也不知他到底受了什么冲击,又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建设。总之他很快便又淡然垂眸,微凉的指尖轻握了她的手指,凑至鼻尖轻嗅。睫毛上染了微光,鼻梁秀挺,侧颜宁静如一尊雕像。

乐韶歌便知,他又在压抑什么感受了——他在压抑自我时,真是很擅长表现得像一尊无动于衷的雕像啊。但他似乎并未意识到,每一尊雕像的面容本身都是有情有感的。尤其寡言如他,那双眼睛天生就比旁人更幽深多情。

乐韶歌不由就想,莫非他很喜欢?喜欢到需要动用自制力来压抑的地步?

嗯……

乐正公子嗅香的时间略有些久。

抬头时嘴唇不经意——也或者是不由自主便擦过了她的手背。

他垂着头,依旧宁静沉默,只唇上略染了些香脂。

很薄,薄的几乎察觉不出。可因乐正公子本身的清冷皎洁,那似有若无的香与红,便近极艳。

他轻轻抿唇,显然是非常在意唇上香色。

耳尖也都随之泛红了。

他眸中含光欲流,点了点头,“……嗯。”

……似乎是认可的意思。

乐韶歌……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呀!

她纠结片刻——虽她也不知这有什么可纠结的——随即轻笑出声。将那香脂一分为二,取了一份赠给乐正公子。

乐正公子还在神游,眼前突兀递来一盒胭脂,一时便有些懵。

乐韶歌坦然笑看着他,“送你的。”

乐正羽???

乐韶歌……?

还是乐正公子先察觉到沉默背后七拐八绕的脑补,一时间露出些不知是羞恼还是悲愤还是“只好微笑”的表情。但总之,一番静默之后,乐正公子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将胭脂接在了手中,微笑道,“谢谢。”而后补充,“……我很喜欢。”

乐韶歌长松一口气——这要真是弄错了,那她此举除“欠抽”二字无以言表。那她就只好再次装傻了。而装傻的次数多了,显然不利于她在乐正公子心中树立稳重可靠的良好形象。

她便也微笑起来。

正要再说什么,乐正公子却以手指蘸取胭脂,抬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抹。

他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道,“……果然好看。”

乐韶歌愣愣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猛然间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双颊忽就滚烫起来,再不能坦然与他对视了。

——弄错了。

并且被包容了。

……还被夸好看。

乐韶歌摸着尚未平复下来的心口,暗自失笑——这样的少年,讨人喜欢起来还真是要命啊。

他们调好了香,便一道收整香台。

她见乐正公子随意挥手间便将东西悉数抹消了去,大感好奇。

乐正公子便又教她储物法宝该怎么用。

乐韶歌这才弄明白自己腕上镯子,指上那枚让她略觉突兀的戒指,竟真的都是用来储物的。

戒指应当是临时救急所用,可用空间十分有限,里面也只收了些灵石和一枚不知用处的指南针。

镯子则是她日常所惯用,乐韶歌从中掏出了能堆满半间房的合香,各式各样的丹药,够她穿一年不重样的衣服,一袋星砂,三块儿不知用途的晶石,一把水晶花,还有……一枚蛋。

乐韶歌???

想到自己携带着半屋子香料,却馋得跑出去吃花啃蘑菇,还让乐正公子特地去香市采购,乐韶歌乖巧的未置一评。

——不过,一看便知,她这是出远门的行囊。可见她确实不必急于找回记忆,便在外头多历练一阵子也不妨。

晶石想必是救命之用,暂时不必急于探索。

至于蛋……乐韶歌看到它的瞬间,心中就升起无限慈爱和愧疚。

抱在怀里摸了又摸——她总觉得她是能得到回应的,可那蛋只沉睡着,丁点动静也无。

乐正公子又唤了他的白孔雀出来。

一人一鸟之间不知交流了些什么,乐正公子点了点头。便对乐韶歌道,“它只是在沉睡,待你恢复记忆时,它自然便能醒来。你若十分担忧它,便每日灌注些灵气进去,令它感受到你的气息。它查知你在身旁,便能安心。”

乐韶歌忙就灌输灵力。

乐正公子又道,“然而此刻你功体半封,不能靠吐纳获取灵力。灵力流失过多,便会昏昏欲睡。也要有所节制。”

乐韶歌点了点头。这个好办,她每日休憩前以灵力养蛋,刚好可同青羽——莫名的她便知它名叫青羽——一道入睡。

说到此处,她便又记起来,“昨日我莫名便睡了过去,也是因灵力耗损过度?”

乐正公子愣了愣,板起脸来,似在忍笑,“是——毕竟吃了毒性那么烈的蘑菇。”

乐韶歌……

乐韶歌发现自己居然挑不出乐正公子的错处。

兀自郁卒了片刻,也只能强调,“下次阻拦我时,记得强硬些,记得要把‘但是’说在前头!”

乐正公子抬手轻擦她气鼓鼓的脸颊,笑道,“是,我记得了。”又道,“……日后再见这些菌、菇之属,要离得远些。”

“这便不必公子提点了!”

忖了他一句,不觉又失笑——想不到乐正公子这冰清玉洁的模样,一刀切下去居然也是黑的。无伤大雅的整治起人来,眉头都不见眨一下。居然还问他“好吃吗?”

不过,蘑菇毒归毒,好吃也还是好吃的。

她便抱着她的蛋,继续收整行李。

便将香料、丹药、星砂和灵石悉数一分为二,自己收一半,另一半交给乐正公子。

乐正公子并不推辞,照单全收。而后又将自己所携香料和灵石分了一半给乐韶歌。

乐韶歌……

乐正公子便道,“人间香道同秘境意趣迥异。秘境香道讲究万法调和,为求补益不妨略损芳香。人间追求的却是香之极道。久而久之,选育出的香料品质便也大相径庭。”互相交换所持香料,自有其道理。

“至于灵石……”他垂眸,淡淡道,“灵石产地不同,品质也殊异。”

乐韶歌懂了懂了,要的就是个仪式感。

便也照单全收。

最后只剩一把水晶花。乐韶歌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任何玄机。

反而还莫名其妙的越看越来气。

干脆遵循本心,挥手扔出窗外。

便听“哎哟!”一声——却是先前骂他们的那只小鬼飘在窗外徘徊,又因辟邪法阵的缘故不敢近前。正被乐韶歌扔个正着,再度被砸翻下去。

于是桃叶渡上桃花楼,便在半夜时分响起了呜呜咽咽的鬼哭之声,“狗男女……在别人家秀恩爱不够,居然还虐鬼。有没有天理啊?”

乐韶歌……

第50章章第五十章

天际微微有些泛白时,乐韶歌便听见江畔码头上有人在唱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