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抬手环住她的肩膀,乌黑的眸子闪闪发亮,“苏黎,谢谢你在我身边。”

当初先喜欢上季司梵的是苏黎,那时候楚乔并没把他放在心上。起先苏黎总是跟在她和季司梵身边转悠,后面她就渐渐疏远,再后来有季司梵出现苏黎都会躲开。

如果是以前的楚乔,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和苏黎说开。可最近经历这些事情后,她回头再看,发觉能够和苏黎走到今天,真是老天对她的眷顾!

苏黎不太懂她话里的含义,只不过她能感觉到,今晚的楚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准确的说,经过这些事情后,楚乔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一早上九点钟,楚乔准时来到民政局。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迟到的男人。

左手边是结婚登记处,右手边是离婚登记处。一字之差,代表的却是天涯海角。

刚到上班时间,来排队登记的情侣就不少。一对对儿手挽着手,甜甜蜜蜜的走进去,手里捧着的是红本本。

相比结婚登记的温馨浪漫,离婚登记这边就清冷许多,走出来的一对对儿也都怒目相对,眼神愤恨,更有甚者破口大骂,动手动脚。

幸好。

楚乔抿唇笑了笑,心中庆幸。幸好,她和他没有走到这一步。

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楚乔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攥着的红本,觉得有些可笑。上次晕晕乎乎领到结婚证,还没捂热呢,又要领离婚证了。

她这人生还真是精彩,别人一辈子的大事,她领两次证搞定啊!

周围的人来来回回,始终不见权晏拓的身影。楚乔抬起腕表看了眼,已经快十点,他还没来,她只好给他打电话催促。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楚乔蹙起眉,咬牙挂断电话。

他没有说不来,所以她只能等。

桌上的手机在响,权晏拓愣愣的盯着号码,一点儿也不想接。挑眉扫了眼时钟,她应该是在民政局,是等急了吗?!

当初结婚的时候,没见她这么主动,现在闹着离婚,倒是主动的厉害!

手机再度响起来,权晏拓以为还是楚乔,正要挂断,却是家里的号码。他蹙眉接通,是兰姨告诉他,老太太让他马上回家。

兰姨特别强调马上两个字,权晏拓顿时会意。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办理结婚登记的。楚乔坐在长椅中,渐渐没了脾气,她弯下腰,胳膊肘搁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楚乔的眼底映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她缓缓抬起头,明亮的双眸在看清面前的男人后,霎时惊呆住。

黑色轿车驶向禁路,楚乔侧脸靠着车窗,望着这条已经熟悉的路,心中倒也平静。

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司机将车停好,打开车门。楚乔提着皮包出来,挑眉盯着他看了看,似乎想问什么。

“少奶奶,我姓方。”男人目光内敛,黑色西装笔挺。

楚乔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微微一笑,提着包走进去。

客厅的沙发里,老太太正襟危坐,在她身边的是权初若。侧面的沙发里,权晏拓双腿交叠,深邃的眼眸转过来,精准的落在她的眼底。

楚乔眼神一闪,偏过脸躲开,开口喊人,“奶奶,权姐。”

老太太威严十足,看不出喜怒。自从池越的事情闹过后,楚乔也没回来,她本来想着等办完离婚手续再回来看看,却不想还是人家先一步。

“你们要离婚?”

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权晏拓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俊脸微微垂着,并没开口。他不说话,楚乔只能回答:“是。”

“是什么是?”老太太动怒,脸色沉下来。

权老太太锐利的眸子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质问道:“为什么闹离婚?”

权初若抬起头,盯着对面的弟弟,眼底的神情动了动,似乎隐约猜到什么原因。

这两人都不说话,老太太有些生气,抬起拐杖朝着权晏拓招呼过去,厉声道:“你小子倒是说话啊!”

“没话!”权晏拓揉着肩膀,语气闷闷的。

老太太抬手还要揍他,反手被权初若拉住。她低下头,在奶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气氛莫名尴尬,楚乔抬起头,恰好看到权初若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心里一突,又把头低下去。

须臾,老太太蹙起眉,语气缓和,“丫头,一定要离婚?”

这话显然是问楚乔,她扬起脸,望着老太太的眼睛,坚定的点点头,“一定!”

沙发侧面,权晏拓抬脚踹在茶几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权初若抿着唇,低低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老太太没有搭理他,只是狠狠瞪过去,表示警告。权晏拓满肚子火,但迫于奶奶的厉色,他只能都咽回肚子里去,发泄不出来。

权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倔强丫头,心底也微微叹气。与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能看出她的倔强,这股子劲头,倒是与年轻的自己很像。

老太太站起身,走到阳台边,语气不急不缓,却分外有分量:“你们两个当初结婚没同家里商量,现在又私自闹着离婚,真是把我老太太当死的吗?”

奶奶的话,让楚乔心底有些愧疚。这段日子奶奶对她的好,哪怕只是小小的温暖,她都记在心里,总也找不到回报的机会。

老太太回过神,锐利的双眸落在楚乔身上,道:“这样吧,你不是要去念书吗?那就大大方方的去,离婚的事情先缓缓,等你毕业回来如果还是这样的心思,奶奶决不拦你,还让初若亲自给你们办手续,这样行吗?”

闻言,权晏拓咻的从沙发里直起身。奶奶这话,到底在帮谁?!

楚乔敛下眉,心头百转千回。如今老太太知道他们要离婚,知道她要去读书,显然是一切尽在掌握,如果她硬碰硬恐怕也不行。

最坏的打算,她早就有准备。大不了就是分居两年,去法院起诉离婚。

不过有老太太这句话,楚乔好像吃了颗定心丸,她松了口气,从善如流。

“好,我听您的话。”楚乔目光如炬,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见她应允,权老太太紧蹙的眉头松了松,总算顺了口气。

权晏拓剑眉紧蹙,脸上并没有半点开心。他沉着脸站起身,捏着车钥匙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老太太也没让人拦着,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身边的人,道:“初若,你记住今天的话。”

“我明白。”权初若微微点头,眼角的余光瞥着楚乔,并没多说什么。

从祖宅出来,司机将楚乔送回家。她道谢后,转身进屋。

行李昨晚已经收拾好,因为要出国,楚乔一切从简,只带着必需品,减轻负累。

在家吃过午饭,她把屋子里外都检查一遍,关好门窗后,提着行李离开。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一栋别墅外,车后座的人没有下车。

“小姐?”司机狐疑的喊了声,不明白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车后座,楚乔定定望着对面的别墅,神情漠然。她抬起腕表看了看,果然见到大门打开,父亲提着皮包出来。

他习惯中午回家吃饭,小憩后再去公司处理下午的事情。

江雪茵跟着追出来,将一条驼色的围巾给父亲围好,脸上的笑容温柔。

午后的阳光温暖,楚乔敛下眉,失落的笑了笑。她心里的那点委屈,再次在他们刺眼的笑容中消失殆尽。

“去机场。”

司机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楚宏笙微微侧目,看到不远处开走的出租车,心头莫名动了动。他挑眉张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来到机场,楚乔拉着行李箱进去。没让苏黎送行,只在机场给她打了电话。虽然她的声音压抑,还是能听出哭腔。

挂断电话后,楚乔眼角酸酸的,离别总是让人伤感。她推着行李车去办登机牌,回身就看到从机场大厅的玻璃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道身影。

楚乔下意识的蹙起眉,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池越朝着她跑过来,只是双腿的动作有些僵硬。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眼神责怪。

告诉他?

楚乔抿着唇,眼底的眸色黯淡。她仰头看向池越,只见他的脸上染着几分憔悴,下巴的胡茬泛着青色。

这样的池越,楚乔还是第一次见,以往他那张脸太过俊美,让人羡慕嫉妒恨!一个男人,也能长成他那样,女人还怎么混?

“池越,”楚乔看着他的眼睛,坦然道:“我们只能是朋友。”

楚乔笑着摇摇头,玩笑道:“因为你幼稚啊!”

敢说小爷幼稚?

池越打死都不会服气,他沉下脸,深邃的眼睛里一片柔情:“楚乔,你去罗马吧,我不拦着你!再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要努力改变自己,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等你回来,我还会继续追求你的!”

楚乔暗暗抹了把冷汗,怎么跟这孩子就说不清楚呢?!

不过他眼中的某种东西,让她动容。那是一种奋发的热血,楚乔没有再说,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打击到他。

对池越,她心底充斥着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大厅的广播开始,楚乔推车转身前,忽然想到什么,一字不落的告诉他:“天真让我告诉你,她说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

好好的提起冯天真干嘛?

池越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眼神泛着冷光,他抢过楚乔手里的行李车,道:“走吧,我送你进去。”

别人的感情,楚乔也不好介入,她动动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

望着她走进登机口,池越站立笔直的背脊倏然一沉。他伸手扶着墙,俊美的五官皱在一起。

后背的伤还没好,他急匆匆一路赶来,牵动到伤口,痛的他直冒冷汗。

远处的飞机缓缓驶离地面,池越靠着玻璃窗,眼神微动,薄唇扬起的弧度温柔。

如果他和她,错过了第一次。

那么池越,他要竭尽所能,准备好迎接第二次的相遇。

这一次,他发誓,绝对不能再让她与自己错过。

傍晚七点钟,权晏拓准时回到家。客厅里亮着灯,钟点工阿姨将饭菜摆上桌。

这几天楚乔不在,她都多留一个小时,收拾完后才离开。

餐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权晏拓坐在椅子里,内敛的双眸只盯着那个白色信封。

那是楚乔留下的。

权晏拓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支票。

上面的数字,刚好是他之前给时颜投资的钱,还有赎回车的钱。

一分不差。

握着支票的手指收紧,权晏拓反手将支票揉碎,丢进垃圾桶里。

桌上摆着两幅碗筷,他望着身边空空的位置,整个人呆坐良久都不曾移开。她的气息消失,从他的世界里远离。

权晏拓轻轻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浅笑梨涡的脸。他抬起掌心,落在心口的位置,那里的跳动依旧。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一切都回不到最初。

甜性涩爱 079 命运转折

罗马的四月,是最怡人的气候。沉淀了数千年的历史遗迹,几经毁灭又几经复兴。科洛西姆大斗兽场、潘提翁神庙、大杂技场,这些古代建筑,诉说着那曾经的辉煌历史。

清早起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一个穿着粉色T恤,牛仔裤的女孩子骑着脚踏车,穿梭在罗马的大街小巷。

脚踏车的前面竹筐中放着厚厚的报纸,楚乔按照门牌号投放进报箱。

四十分钟后,她把今天的配额发送完毕。回去的路上,她显然放慢脚步,悠哉的踩着脚蹬,沿途欣赏罗马复古的建筑设计。

学校的课程不算严谨,她每天早起一个半小时来送报,不仅能赚到每月的零花钱,还能欣赏这里的各处建筑,风土人情。

之前在这里呆过一年,但是学业忙碌,她没什么时间去各处走走看看。这次回来修完剩下的课程,明显比之前轻松不少。

穿过一条狭小的巷子,两边的建筑是典型的罗马风格。这是条近路,从巷子出口就能到达中心的一个小喷泉。

楚乔每天都要经过这里,她一只手扶着车把,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往后用力抛出去,硬币准确无误的落入池水中。

水面微微波动,金色的硬币瞬间沉入池底,水面很快又恢复平静。

楚乔转过头,看着她抛出的硬币落进池中,眼底泛起一片笑意。大家都说这个许愿池很灵验,她也不知道准不准,却每天都坚持来投硬币。

前面发出一声响,前轮被什么挡住。楚乔下意识的捏紧刹车,双腿支在地面上把车停住。

刚才只顾着看许愿池,她没看路况,竟然撞上别人的车。

幸好她车速不快,撞上去基本没力度,最多算是擦过。虽然声音不小,但压根没对那辆车没造成任何伤害。

车子咻的停下来,司机打开车门过来,又高又壮的当地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

楚乔听不太懂,急忙歉意的笑了笑,把她为数不多的意大利语摆出来:“对不起!”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辆车的尾巴,竟连漆皮都没有擦掉,可见这车多么优质。

撞车是她不对,但她道过歉了!可那个司机不依不饶,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嘴里叽里咕噜没完没了的说着什么。

那人语速太快,楚乔基本上听不太懂。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友善,眼里一副轻蔑的神态,指着她的鼻子吼叫。

楚乔个头也不算矮,但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只到他胸口,气势明显挨了一大截。

抬腿从车上下来,楚乔沉着脸走过去,她低头往车里扫了眼。车窗玻璃不知道怎么弄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双手叉腰,俏脸的神情毫不退让,卯足气,用她说的最熟练的一句意大利语回骂过去:“小子,你要打架吗?!”

那男人愣了愣,喋喋不休的嘴巴僵硬的长着,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么个柔软的女孩子,敢对他说这种话!

其实楚乔心底也害怕,那男人怕是一只手就能把她揪起来。但打架的经验,她绝对不少,气势要压过对方才是真理!

眼见那人惊诧的功夫,楚乔急忙跨上车,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敢叽叽歪歪,信不信姐姐刮花你的车!哼!”

车厢里,穿着粉色衬衣的男人忍不住笑喷,道:“寒,你这司机竟然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被他唤作寒的男人,目光正盯着手中的文件。他不耐烦的皱眉,抬手轻叩两下车窗。

须臾,司机立刻回到车里,不敢造次,急忙发起引擎将车开走。

蒋少恒偏过头,眯着眸子看向那个骑车远去的背影,想起她刚才说中文的模样,嘴角的笑意饶有兴味。

“我有预感,我们还能再见到她!”

“你最好先预感一下,老爷子是不是会扒掉你的皮!”

蒋少恒上半身颓然的陷进车椅里,俊脸露出的神色鄙夷:“寒,你越来越无趣了。”

男人将手里的资料夹合上,扬手丢给他,声音磁性:“你看看。”

看过那些东西,蒋少恒收起调侃的神态,眉头轻皱起来,“如果我们不能按时交出设计稿,要赔这么多钱?”

闻言,男人冷峻的脸庞轻点,转头看向车窗外。

骑着脚踏车回到学校,楚乔将车停好,抱着书本往教学楼走。

“乔——”

身后有人靠近,楚乔回过头,笑着打招呼:“莎莉。”

莎莉是新加坡人,和楚乔同属一个系,平时关系要好。

“你听说了吗,慕恋集团要公开征集设计稿,能够入选的除了有一大笔奖金外,还有机会毕业后去慕恋工作!”莎莉挽着她的胳膊,因为这个消息振奋不已。

楚乔来的匆忙,没去看公告栏,此时听她一说,顿时也觉得惊喜。

慕恋集团征稿,所有人都有机会。对她来说,自然也不例外。

聿沣市,权氏顶层的办公室。

黑色办公桌前,男人背靠着落地窗,窗外灿烂的阳光洒下,落在他的肩头,勾勒出那张冷峻的脸庞愈发深邃迷人。

最近,总裁的工作时间明显拉长,竟然工作十个小时,甚至彻夜不归。

又是一夜加班,助理把买来的早餐送进办公室,垂首站在一边,道:“总裁,我明天要去罗马参加一个研讨会,我会安排新人过来接替工作。”

权晏拓缓缓抬起头,内敛的双眸动了动,薄唇微启,“明天?”

“是。”助理点点头,将他已经签署好的文件收拾起来。

权晏拓丢开手里的金色派克笔,俊脸冷峻道:“给我订一张去罗马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