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急性就不好了。”

“奶奶您耍赖!”

“有吗?”

楚乔俏脸一沉,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她脸色发涨,老太太抬起拐杖敲了她额头一下,并没用力,只是轻轻点了点,道:“今天给你上第一课,兵不厌诈!”

闻言,楚乔彻底无语。难怪权晏拓那个混蛋,霸道又不讲理,敢情都是和奶奶学来的!

她双手紧握在一起,低着脑袋无精打采。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半天,忍不住叹气道:“这样吧,既然已经都闹上法庭了,那咱们就听法律的,有初若出面,你还放心吗?”

老太太峰回路转,楚乔纵然心有不愿,也不敢多说,“放心,我相信权姐。”

“这就好!”老太太来意已经表明,便不在多留。她站起身,背脊挺的很直,道:“但是丫头你给我记着,凡事都有我这老婆子在,你别自作主张!”

楚乔明白这次的事情,她做的欠妥当。奶奶能特意跑来一趟看她,而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已经万分感激。

“我知道了。”楚乔乖顺的低下头,在奶奶面前就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权老太太抿唇轻笑,眼神的神情温和下来,初见这孩子就觉得她身上有股子倔强和傲气,正好能对付权子,她心里挺中意的。

后来看过几次,她眼神中总是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让人去摸过她的底,老太太心里就一目了然。对她更加生出几分怜惜,平时偏向她多一些。

只是年轻人吵吵闹闹的也不是没有,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这样?况且权子那臭脾气,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对楚乔,当真是没有把她当作外人!

既然该说的都说透了,老太太也不多留,起身往外走,楚乔跟着送出来。

兰姨适时的打开车门,把老太太迎过去。

站在马路边,楚乔目送那辆黑色轿车离开,直到消失不见后,她才转身回屋。

早上刚到办公室,立刻有助理汇报说池少在里面等。权晏拓剑眉蹙了蹙,眼神凛冽的推开门进去。

男人俊脸冷峻,转身坐进黑色转椅中,挑眉盯着对面椅子里的人,问:“有事?”

池越双腿交叠,听到他的话,缓缓放平双脚,沉声道:“你为什么不答应离婚?”

“离婚?”

权晏拓勾唇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在桌面,“池越,我离不离婚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池越蹭的抬起头,狭长的桃花眼眯起,“你这样耽误楚乔,算不算男人?”

“你要做替补?”权晏拓上半身往后陷进转椅里,轻轻问他:“可你这满腔热血的,人家肯给你机会吗?”

这话正好戳中池越的痛点,他别过脸,咬牙切齿道:“那是我的事情!”

权晏拓冷冷笑起来,眼底的神情彻底阴霾。并不是他卑鄙,只是池越太执着。而他执着的东西,偏偏是不属于他的!

手机里的设计稿失而复得,对楚乔来说算是天大的惊喜。她把U盘里面的设计稿保存下来,心里已经构思出一套完整的时装秀方案。

她埋头工作一整天,并没看到已经在门外注视她良久的男人。

办公室的门轻轻推开,寒秋阳单手搭在门把上,盯着里面专注的人,没忍心打扰。他特别清楚,当灵感勃发的时候,需要的是安静。

直到楚乔放下手里的笔,寒秋阳唇边也跟着露出一抹笑。他缓步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这个主题很好!”

身侧突然响起说话声,楚乔吓了一跳,挑眉瞪着他的脸,皱眉道:“你想吓死我啊!”

她抬手轻拍着胸口,那双乌黑的眼睛闪闪亮亮的,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寒秋阳胸口一窒,情不自禁伸手拉起她的手腕,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俊脸紧绷的神情,是楚乔从没见过的!

“你怎么了?”楚乔蹙眉,狐疑的问他。

回过神后,寒秋阳低低一笑,敛下眉避开她的眼睛,“没什么。”

顿了下,他薄唇轻抿,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啊?”楚乔纯粹是好奇,随口问了句。

寒秋阳并没接话,很自然的转变话题,“一诺想去游乐园,可是我不太懂那些。”

“明白了。”楚乔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笑道:“我周末有时间,我们一起带着一诺去。”

“好!”

寒秋阳轻点额头,眼底的神情染着暖意,那抹宠溺明显。

下班回到家,楚乔还在琢磨着,每天都要坐出租车,是不是太奢侈?她计划着,年底要买辆车,哪怕是分期付款也好。

刚刚走到家门口,楚乔心底咯噔一下,快步跑过去。早上还好好的院墙,此时竟然猛涨出来一大截,而且要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因为新增的院墙,与墙体本身的颜色用料一致。

“不会吧?”楚乔站在自己院墙外面,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渐渐升起寒意。难道是她眼睛出毛病,怎么突然就变高了?

她转头扫了扫邻居家的院墙,竟然也都长高,楚乔更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情况?

“你眼睛没毛病!”

楚乔闻声转身,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你弄的?”

权晏拓笑着耸耸肩,下巴轻点过去,如实道:“这么矮的院墙,太容易翻上来了。”

唇边溢出一抹冷笑,楚乔狠狠瞪着他,在心底不满的低斥。这房子都住了几十年,从来也没人翻墙,只有他这个变态才会!

掌心被他拉过去,摊开,冰冷的金属感让楚乔抖了下,手掌下意识的攥紧。

权晏拓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视线正对上路边停靠的一辆红色跑车,“物归原主。”

是她的车。

楚乔心底一沉,蓦然收紧。去罗马前,她明明卖了车,怎么又回来了?

“这车…”她抿着唇,似乎明白过来。

“老放在车库里,这车真要成废铜烂铁了!”权晏拓薄唇轻抿,眼底的神情渐渐温柔下来。

楚乔捏着车钥匙,俏脸的一点点沉寂。她刚要开口,却被男人点住唇。

似乎能够猜到她要说什么,权晏拓俊脸紧绷,警告她,“你要是再敢提钱,我就把这车拆了,以后就连个螺丝你也别想看到!”

楚乔没有说话,她很清楚,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开门。”权晏拓转过身,走到门前,口气不悦。

“干吗?”楚乔全身戒备,瞪着眼问她。

眼见她炸毛的表情好玩,权晏拓眯了眯眸子,笑道:“吃饭啊!爷出力又出钱,还不能给口饭吃?!”

楚乔深吐一口气,觉得这事情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他强硬,她肯定不服软!可他言之凿凿摆出这么个理由,她有借口拒绝吗?

掏出钥匙打开门,楚乔只能把他放进去,不情不愿的走去厨房准备晚饭。

下班前,楚乐媛给季司梵办公室去过电话,秘书说他下午很早就离开,也没说什么事情。

她转而给季司梵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

脚下的油门踩到底,楚乐媛沉着脸将车开回娘家,不想独自一个人面对那套冰冷的公寓。

回到家,时间尚早。佣人们都在准备晚饭,父亲还没回来。楚乐媛换了拖鞋,直接去画室找母亲。

果不其然,江雪茵坐在画板前,神情专注的正在画着什么。

“妈妈!”

楚乐媛轻轻喊了她一声,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你画的真好看!”

“真的?”江雪茵放下手中的调色板,轻抚着女儿的头顶,“很多年不画,手都生疏了。”

“不会啊!”楚乐媛摇头,笑着哄她:“我觉得妈妈画的最好!”

江雪茵将她搂在怀里,眼神宠溺道:“再好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画画,没人继承我!”

提起画画,楚乐媛情不自禁就想到楚乔,她抿着唇,脸色难看下来。

“我就是不喜欢画画!”她突然沉下脸,口气不悦。

平时玩笑时说说也没见她生气,江雪茵转身盯着她的脸,问道:“怎么?和司梵吵架了?”

“没有。”楚乐媛低下头,眼底滑过一抹哀戚。她倒是想吵架,可每天都见不到人,吵架也吵不起来吧!

“娇娇,”女儿的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母亲的眼睛,江雪茵拉着她的手,沉声道:“你告诉妈妈,司梵对你好吗?”

楚乐媛眼里的神情更加黯淡,她心口堵着一团火,却发泄不出来。

季司梵对她好吗?

一张无上限的钻石卡,一套装修精致的公寓。她可以随意花销,他绝对不过问一个字。她能够彻夜不回家,他也不会质问理由。他需要商业活动的时候,她就要盛装打扮跟随。他需要在大众面前扮演甜蜜夫妻的时候,她就要笑颜如花,与他手挽手亲密无间。

就连夫妻生活,也是按照规定好的日子。

楚乐媛无数次的反问过自己,这样的婚姻,算不算好?!

楚乐媛抬起头,定定望着母亲的脸,问她:“你生活的幸福吗?”

闻言,江雪茵眼神一怔,下意识的笑了笑,道:“怎么问这个?”

从小到大,楚乐媛都没见过父母吵架,因为爸爸也经常不在家。她能够看到父亲的时间很少,可她逐渐长大,隐约也能感觉出什么。

如今她也身陷进婚姻的牢笼,自然品味的更多,“妈妈,你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阴影下,真的过得快乐吗?”

手里的笔“啪”一声掉在地上,江雪茵抿起唇,蹙眉道:“娇娇,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楚乐媛追问了句,这些年她一直都找不到答案。

江雪茵叹了口气,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别问,妈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问这些!”

母亲守口如瓶,楚乐媛心中气馁。无论她怎么询问,都是无果。

“太太,二小姐,老爷回来了。”

佣人进来提醒,江雪茵收拾好东西,拉着女儿往外走,“别让你爸爸看出来,知道吗?”

“嗯。”楚乐媛应了声,无精打采的跟着她出去。

餐桌上已经摆好晚饭,但楚宏笙并没入座,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独自愣神。

“宏笙,快来吃饭。”江雪茵摆好碗筷,招呼他过来,却没见到人动弹。

她端着茶杯走过去,柔声问他:“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楚宏笙偏过头看了眼坐在桌前吃饭的小女儿,什么话也没说,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迈步往楼上去,“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书房的门合上后,江雪茵回到餐桌前,挑眉问女儿,“你爸今天怎么了?”

楚乐媛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她瞥着嘴,冷哼道:“今天权正岩去见过爸爸,秘书跟我说他们出去见的面,八成是谈楚乔要离婚的事情!”

江雪茵眼神动了动,沉声道:“她真的要离婚?”

“哼!”

楚乐媛扒拉着碗里的饭,顿时没了食欲,“楚乔的手段多着呢,起诉也许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听到女儿的话,江雪茵眼底的神情也跟着变了变,秀眉蹙起来,道:“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她又出来搅和?!不过娇娇,她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知道吗?”

“知道了!”楚乐媛丢开筷子,脸色沉下来,“我吃饱了,先回家去了。”

江雪茵起身要去给她装菜,楚乐媛心情不好,也没搭理,径自开车离开。

季司梵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家门外,蓦然呆立几分钟。须臾,他才掏出钥匙开门,却不想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反手把门关上,房间各处都看了看,楚乐媛并没回家。

季司梵松开领带,转身坐进沙发里,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门铃突然响起,他以为是楚乐媛没带钥匙,沉着脸过去开门。

“少爷!”

门外的男人穿着西装,语气恭敬。季司梵看到来人,深邃的双眸霎时眯起。

酒店的顶层套房中,季蕴面色凛然,挑眉盯着对面的儿子,道:“司梵,你让我失望了。”

季司梵剑眉紧蹙,神情分外平静,“事情比我预想的困难!楚氏的资金链衔接良好,而且他警惕性很高,从不接受外人的资金!”

“可你不是外人!”

父亲的话敲在季司梵心头,他低下头,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你还在顾及什么?”季蕴手中端着酒杯,红酒的醇香萦绕,“司梵,爸爸教养你这些年,怎么你还是这般优柔寡断?!”

季司梵垂着头,眼底的神情莫辩。

仰头干掉手里的酒,季蕴低低一笑,语气犀利如刀,“我以为,在你跪地求我的那刻,你就想明白了,可现在看来,你没有!”

垂在身侧双手狠狠收紧,季司梵侧脸的线条紧绷,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乐媛打开家门,难得看到屋里亮着灯。季司梵穿着浴袍,利落的短发还滴着水,“回来了?”

她愣了下,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班就回家了,可你没在。”季司梵随手打开电视,在沙发里坐下。

楚乐媛往餐厅扫了眼,果然看到上面有外卖的盒子。她撇撇嘴,在他身边坐下来,“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难得回家吃饭,我不想打扰你。”

他的话无懈可击,楚乐媛找不到破绽。她盯着身边男人的俊脸,神情看不出慌张,一副坦然的模样。

虽然季司梵经常晚归,但他身上没有香水味,没有吻痕。手机里没有暧昧短信,也没有可疑通话记录。如果说他有外遇,要么就是瞎说,要么就是他掩藏太好。

楚乐媛叹了口气,只觉得把握不住他。曾经心底的那份自信,早就被他的冷漠摧毁。

“我爸回来了。”季司梵喝了口水,转头盯着她看,“明天一起吃饭?”

“好啊!”收敛心底的猜测,楚乐媛不敢不应承。

季司梵抿唇笑了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温柔下来,“最近集团的事情太多,没时间陪你。”

连日压抑在心头的阴霾,都在他的柔声细语中散去。楚乐媛回手圈紧他的腰,眼角酸酸的,道:“司梵,我们好好的行吗?”

季司梵微微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下,嘴角的笑容温和:“傻丫头,我们很好。”

心口堵着的那些话,都在他的这句“我们很好”中得到释放。

须臾,季司梵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你先去洗澡,我还有点事情,处理好就回卧室。”

“嗯。”楚乐媛乖巧的站起身,回到浴室去泡澡。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季司梵嘴角的笑容一沉,眼底的神情凄冷。

差不多八点钟,楚乔的晚饭才端上桌。权晏拓早就饿了,可见到她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饿!

“好了!”简单的四菜一汤,楚乔终于做好,招呼他过来吃饭。

西红柿炒鸡蛋,辣子土豆丝,宫保鸡丁,还有一个肉末蒸鸡蛋。家常菜,却有股亲切的暖意。

“你做的?”权晏拓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表情奇怪。

“对啊!”楚乔把饭盛好,顺手拿起筷子,“你看到有别人进来吗?”

权晏拓抿唇笑了笑,拿起筷子选择性的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过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楚乔瞥着嘴,不屑道:“和你有关吗?”

食欲被挑勾起来,权晏拓懒得和她计较,低头吃饭最重要。其实菜的味道并不算很好,不过比起她以前的手艺,确实精湛不少。

吃饱喝足,楚乔毫不留情的赶人。权晏拓坐在椅子里没动,有点耍赖的意思。

“奶奶来过?”他试探的问了句,观察着楚乔的脸色。

楚乔不想隐瞒,点点头看向他:“来过。”

奶奶的那些话,暗藏着警告的意思,楚乔听的出来,也表示理解。

权晏拓神色凛然,凉薄的唇微勾,“我承认当初和你结婚的目的不纯,但是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什么,也没想过要离婚!”

楚乔手里捧着茶杯,袅袅的热气蒸腾出来,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眼见她不说话,权晏拓剑眉蹙了蹙,道:“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不也是抱着其他目的吗?”

这话倒也不假,楚乔勾唇笑了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你说的对,所以我不想把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意思明明是:当初都有错,那就没有理由离婚了!

可显然,女人的思维与男人截然不同!

再往后,权晏拓又被气的七窍生烟,狼狈不堪的被她赶出门。他郁闷的想,姐姐支的招数,压根不灵啊!

酒吧的舞池里,劲爆的重金属音乐震撼,嗡嗡的大分贝刺激耳膜。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唯有夜场中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