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外婆要撒谎骗她?!

眼见她呆愣愣的神情,张阿姨撇撇嘴,生怕惹出什么事情来,拍拍她的手,热情道:“中午来阿姨家吃饭,给你做好吃的。”

良久,楚乔才回过神,笑着应了句。

回到家里,楚乔一个人站在窗边愣神。张阿姨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妈妈是自杀的!为什么这些年外婆从没有提起过?!

佣人们把买好的菜提到厨房,江雪茵坐在沙发里没动,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热情的张罗做饭。大家见她神色不对,也没人敢靠近找骂。

深吸一口气,江雪茵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转身走进画室。她坐在沙发里,眼神逐渐起伏难平。按照道理,学校中不应该还有她们的合照,她心里发乱。

那张黑白照片有些年月,照片中的她留着齐肩直发,而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长发齐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有神。

江雪茵抬起手,指尖忍不住落在她的脸上轻抚,低声道:“学姐…”

楚乐媛挽着丈夫回来,脸颊染着笑,“妈妈呢?”

“太太在画室。”

伸手接过季司梵的外套,楚乐媛丢给佣人,笑着拉起他的手,道:“你还没见到我妈妈的画室,带你去看看?”

季司梵淡淡一笑,俊脸看不出喜怒。他温顺的随着楚乐媛的步子,两人一起往画室而去。

“妈。”楚乐媛推门进去,小声的喊了喊,她怕妈妈在画画,影响到她。

江雪茵背靠着沙发,双眸轻轻合上,似乎在小憩。楚乐媛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妈妈,你怎么睡着了?”

江雪茵忽然惊醒过来,见到是她,脸色霎时一变,“你们回来了?”

“嗯。”楚乐媛撅起嘴,打趣道:“难得我和司梵回来这么早,你怎么反到偷懒啊?还不给我做好吃的,我都饿了!”

江雪茵被她逗笑,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季司梵含笑坐下来,他眼神一瞥,见到江雪茵手里的杂志照片,内敛的双眸沉了下,只是很快又隐去,看不出任何异样。

“司梵,你还没看过我妈妈的画吧?”楚乐媛笑着拉起他的手,得意的显摆起来,“我妈妈的油画很棒!”

他拉起季司梵的手,带着他欣赏母亲的作品。

江雪茵并没阻拦,合上杂志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你们先看看,妈妈去做饭。”

季司梵偏过头,恰好看到她抱着杂志离开。

楚乐媛头也没回的应了声,带着季司梵一幅幅画介绍,说的倒也口若悬河。

周一清早,楚乔开车来到警察局。时隔多年,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到什么,但她必须要来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着楚乔曾经在这里的“良好”关系,很快有人认出她来。穿着制服的胡警官亲自接待她,正好就是上次误把权晏拓当作绑架犯的那个小警察的师傅。

胡警官听过她的叙述,眉头一沉,道:“你就是当年死者的女儿?”

“对。”楚乔讶然,追问道:“您知道这个案子?”

说来也巧,胡警官点点头。干他们这行,记忆力首先要好,这个案子当年他经手的,所以还有些印象,“当年这案子经过我的手,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记忆有些模糊!”

“可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楚乔抿着唇,神情黯然。

楚乔咬着唇,声音发涩:“胡警官,我只想了解一下当年发生过什么?”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并且已经结案,想要翻开卷宗很困难!”胡警官倒也没有隐瞒她,知道她与权少的关系。

顿了下,他多了个心眼,给句有转圜的话,“这样吧,你三天后再来,我帮你问问。”

闻言,楚乔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希望。

楚乔前脚刚走,胡警官就拿起电话,直接拨出去。

办公桌前,男人剑眉微蹙,正在开视频会议。桌上的内线响起来,“总裁,警察局有电话找您。”

警察局?

权晏拓目光一沉,暂时中断会议,把电话接通。他坐在转椅里,听着里面人的话,俊脸慢慢布满厉色。

须臾,权晏拓挂断电话,把助理叫进来,“去给我查一件事情。”

助理不敢多问原因,急忙转身按照他的吩咐去查。

三天后,楚乔再次来到警察局,接待她的依旧是胡警官。

楚乔拉开椅子坐下,神情紧张道:“怎么样?”

“我昨天把案子的卷宗翻看一遍,”胡警官面色沉静,如实相告,“当时是家里的佣人报案,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昏迷,后经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而死亡。”

“楚小姐!”胡警官抿着唇,颇为同情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的母亲是自杀身亡!”

自杀!

楚乔整颗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妈妈为什么要自杀?甚至毫不犹豫丢下年幼的她?!

甜性涩爱 093 一纸契约

从警察局出来,迎面停着一辆黑色悍马。倚在车前的男人,上身穿着黑色夹克,下身是同色的休闲裤,单一的色彩搭配在他的身上,却并不显得平庸,反而有种独有的凛冽气势。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一根烟,白色烟雾随着他薄唇的开合,缓缓晕开。

楚乔早就猜到能遇见他,不过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慵懒姿态,还是让她心尖狠狠揪了下,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道不算宽敞的马路,他和她面对面,两个人遥遥对视,但都没有迈步。

楚乔不敢走过去,她五指微微收紧,似乎只要紧守脚下这块地方,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惜,对面的男人很快掐灭手里的烟,从车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朝着她走来。他一步一步,紧紧敲在楚乔的心头。

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步,无路可退。

权晏拓走到她的面前,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落在她黯然的小脸上,薄唇轻抿。他不紧不慢伸手,指尖轻抚上她的脸,“你想要的资料,都在这里。”

他拉开她的手,把资料袋放进她的怀里,动作自然。

楚乔全身都是僵硬的,其实她想丢开这个资料袋,但她使不出力气,竟连手指都动不了。

男人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权晏拓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俊脸低下来,靠近她的耳边,道:“楚乔,现在能帮你的人,只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萦绕在耳边如同魔咒。楚乔张不开嘴反驳,心中蔓延而起的寒意顺着她的四肢,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分开前,权晏拓只丢给她三个字,笃定却致命,“我等你。”

随后,他驾车离开,并没多加纠缠。

楚乔抱着资料袋,麻木的转身,她坐在车里缓和良久,手脚才渐渐恢复知觉。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手里的方向盘,好像不受她的控制。

将车停在别墅外面,楚乔并未熄火,她挑眉望着那栋应该是她家的房子,心底的某处空空的,似乎用什么都不能填满。

庭院中种植的花草艳丽,虽是悉心培育,但有些娇嫩的名贵植物还是因为地域的原因,过早的衰败。江雪茵带着手套,正在摆弄她心爱的植物,她手里捧着奄奄一息的兰花,神情沮丧不已。

这株兰花,倾注了她很多心血,怎么费尽心思的养护,终究还是留不住?

楚乐媛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一手搂住她的脖子,笑道:“这花儿要死了?”

“你这孩子!”江雪茵不高兴的回头,斥责道:“妈妈养它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哎哟,”楚乐媛偷笑,打趣道:“一盆花而已。”

与她谈论这个话题,肯定不对路,江雪茵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眼见她失落,楚乐媛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对着屋子里喊道:“司梵,司梵你快来啊!”

季司梵以为发生什么事情,急忙赶出来,“怎么了?”

楚乐媛一把拉过他的手,指着那盆兰花给他看,“你去找一盆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要不然我妈妈坐立不安呢!”

“娇娇!”

江雪茵瞥了她一眼,但眼角的笑意明显。

季司梵看了看那种花,俊脸的神情温和,“应该不算难找,我让人去看看。”

“乐媛!”父亲的声音蓦然响起,楚乐媛吐着舌头缩缩脖子,躲进丈夫的怀抱里。

楚宏笙抿着唇走过来,眼神看不出恼怒,不过语气稍显责备,“你越来越闹了,怎么让司梵做这种事情?”

“爸爸,”楚乐媛不高兴的撅起嘴,娇嗔道:“他是楚家的女婿啊,孝顺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乐媛说的对,”季司梵伸手圈住她的腰,顺势把话接过去,“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回来看你们,理应将功补过!”

闻言,楚宏笙欣慰的笑了笑,眼底的神情逐渐温和下来。

楚乐媛最会活跃气氛,她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父亲,又撒娇又逗人,闹的满园子里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不远处的车里,楚乔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楚乐媛的本事,季司梵早就知道。他嘴角上扬,但眼底并无半点笑意。

偏开头的间隙,季司梵眼角一沉,前方已经转向的红色轿车映入他的眼帘。他薄唇瞬间闭起,紧抿成一条直线。

拆开资料袋,楚乔的手还有些抖。她小心翼翼抽出里面的纸,一页页仔细审视,不肯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她查不到的事情,那个男人有办法查到,事无遗漏。

妈妈真的是自杀,烧炭自杀,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那些白纸黑字,刺的眼睛生疼。楚乔眨了眨眼,眼眶酸酸的,热热的,却又掉不出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心底掀起的是滔天巨浪。

原来妈妈和江雪茵是好友,曾经的江家一贫如洗。还是外婆出资,她才能够读大学。她经常出入这里,后来妈妈结婚,依旧与她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资料记载,有一段时间,楚宏笙与江雪茵关系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见面。

直到妈妈去世,三个月后,楚宏笙再娶,娶的那个女人就是江雪茵。

一年后,楚乐媛出生。

楚乔挤出的笑声喑哑,她勾起唇,嘴角的弧度透着冷冽。

是什么让妈妈万念俱灰,选择自杀?

是什么能够让妈妈尸骨未寒,他就另娶新欢?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时候,每次想起妈妈,楚乔都会哭着问外婆,我的妈妈在哪里?

外婆只能抱起她,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泪流满面,却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妈妈是病逝,是上天不肯眷顾她,可原来并不是?!

这种事情,即便证据在握,也并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最多就是道德法庭。

不过好在她已经长大了,楚乔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法律不能制裁的良心债,还有另外一种偿还的方式!

慕恋的时装秀,已经进入倒计时。楚乔只差最后一个单元的主题没有确定,但因为是压轴的环节,她想要独树一帜,不想落入俗套。

深夜,走廊中分外安静。寒秋阳处理好事情,眼见她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便推门走进去。

“怎么还没走?”

他推开门,办公桌边并没人,却有声音传来,“我在这。”

寒秋阳蹙眉,迈步朝着有响动的地方走过去。楚乔坐在地上,背靠着办公桌,手里捏着啤酒罐,正扬起头看向他,“你也加班?”

“嗯。”寒秋阳把手里的外套放在一边,弯腰在她身边坐下,剑眉紧蹙,“怎么喝酒?你胃不好。”

楚乔笑了笑,伸手指过去,道:“没事,我吃过东西了。”

地上的袋子里,有汉堡快餐的字样。寒秋阳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些东西没营养,你最近赶设计很辛苦,要不然我们出去吃饭?”

“啧啧,”楚乔抿唇笑了笑,脸颊有淡淡的粉红色,“你是不是本年度最佳老板?”

寒秋阳也笑了,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有心事?”

他的观察力入微,楚乔不想隐瞒,抿着唇点点头。

寒秋阳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撕开拉环,再度问她:“为了时装秀,还是…别的什么?”

“我需要做一个决定!”楚乔敛下眉,眼底的神情幽暗。

寒秋阳并没在继续追问,仰头喝了口啤酒,深邃的双眸眯了眯。

许久不曾喝过酒,这一年来,楚乔在罗马专心学习,用心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正面的落地窗通透,映出的天际黑沉。可惜今晚阴天,没有星星。

有很多年,寒秋阳也没沾过酒。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啤酒罐,眼底的神情有着淡淡的起伏,“乔,认识你以后,总有很多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哦?”楚乔惊诧,好奇的问他,“什么?”

寒秋阳抿唇轻笑,眼底的神情温柔,“比如现在的你!哪个集团的总监,敢坐在办公室的地上跟老板喝啤酒?”

楚乔忍不住笑出声,道:“确实,我就是另类!”

“不,”寒秋阳偏过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特别。”

特别吗?

楚乔失笑,有时候想想,她是很特别。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寒秋阳接听电话的声音温柔,透着几分宠溺,“一诺,爹地还在公司。”

隔着听筒,孩子稚嫩的声音清晰,楚乔撇撇嘴,眼神带笑。

“对,爹地和乔乔阿姨在一起,要晚点才能回去,你乖乖睡觉。”

挂断电话后,寒秋阳无奈的摇摇头,道:“一诺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她。”楚乔手里捧着啤酒罐,踌躇着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收养一诺的?”

这个问题,寒秋阳很少提及。如今楚乔毫无心机的问他,他心口莫名沉了沉,并不想隐瞒她。

“最早收养一诺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女朋友。”寒秋阳抿着唇,俊脸的线条分明。

楚乔眨了眨眼,颇有兴致的问,“你女朋啊?我怎么没见过,她在哪里?”

闻言,寒秋阳深邃的双眸沉寂下去,他俊脸紧绷,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抬起手松开衬衫的领口,再度拿起一罐瓶酒,语气蓦然,道:“她去世了。”

“嗯?”楚乔怔了怔,许久才从他黯然的神情中领悟出什么。

“对不起!”楚乔咬着唇,脸色歉疚。

寒秋阳低低一笑,眼底的神情倒是平静下来,“安诺去世三年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谁也救不了她!她喜欢去孤儿院做义工,一诺就是她助养的其中一个孩子。”

顿了下,他蹙起眉,声音低下去,“一诺出生的时候眼角膜有病变,所以才会被抛弃。安诺去世前自愿器官捐献,把眼角膜留给一诺。”

说话间,他掏出钱包,打开后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很漂亮,只是面容稍显苍白,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清澈见底。

楚乔喉咙紧了紧,眼眶有些泛酸。她用力吸吸鼻子,哽咽道:“你的手不能画画,是因为你的爱人?”

寒秋阳点了点头,轻抬起右手,摊开的掌心纹路清晰,“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这只手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一点点的消失,冰冷,直到僵硬。”

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卡在喉咙中。楚乔眼眶涨涨的,随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回想起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幕。

那一天在医院里,医生护士说的话她都不懂。她悄悄走到病床边,伸手去拽妈妈的手,可她触碰到的也是冰冷,僵硬。

“乔,”寒秋阳仰起头,内敛的双眸熠熠生辉,“你的眼睛,和安诺一样漂亮!”

楚乔勾唇笑了笑,水润的眼中染满笑意,“你把我当作怀念爱人的替身?”

“没有!”

寒秋阳薄唇轻抿,很肯定的开口,“我从没把你当作过安诺,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这话倒也不假,楚乔心想,像她这种性格怪异的女孩子肯定不多!

“秋阳,”楚乔用手里的啤酒罐与他碰了碰,道:“你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人!”

寒秋阳仰头灌下一口酒,上半身往后靠着椅背,语气低沉,“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那是用任何什么东西,都填补不了的。”

人们都说,深情的男人是最吸引人的,楚乔不禁认同。

想来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愿意在离开后,被自己的爱人深深怀念,永远都珍藏在心底。

这种爱,是经过岁月积淀的,永存在心间的情感。

啤酒大半都被他喝掉,楚乔拿起他放在边上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外界对于寒秋阳的传言很多,楚乔无聊的时候也会猜猜,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在背叛满天飞的年代,很多人都说哪里还有真爱?此时此刻,楚乔却深深感动在这个不能圆满的爱情故事中。

虽然缺憾,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