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到医院大门,楚乐媛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她心口蓦然一揪,颤巍巍的接通电话。

江文海的声音透着惊慌,哭道:“小虎被警察抓走了?”

楚乐媛双腿一软,幸好蔡阿姨及时伸手扶住她。

季氏顶层的办公室外,秘书一路阻拦道:“董事长,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季蕴沉着脸,怒声道。

这是他的公司,怎么他都不能进去?真是笑话!

“让他进来。”

桌上的内线适时响起,季司梵的声音低沉。

秘书听到他的话,立刻将大门打开。季蕴沉着脸,踱步而入。

“你在搞什么鬼?”一见到他的面,季蕴立刻动怒,“楚氏的股权为什么还没过户到我名下?”

季司梵坐在黑色转椅中,挑眉盯着他阴霾的脸,笑道:“急什么,坐下慢慢说。”

季蕴额上青筋紧绷,忽然发怒。

“我不姓季!”

座椅中的男人站起身,笑着走到季蕴的面前,“难道你忘记了,我姓陶。”

自从把他带回家,这个儿子一直都很懂事听话,季蕴还从未见到他如此对自己说过话。

“季氏的股权我已经给你,楚氏呢?”季蕴沉着脸,挑眉盯着他问。

季司梵转身走到酒柜前,伸手倒了杯红酒,嘴角勾起的笑容温和,“楚氏给你,你打算怎么办?毁掉?!”

“与你无关。”季蕴抿起唇,语气透着寒意。

“怎么无关?”季司梵迈步走到他的身边,眼神沉寂下来,“你让我拿到楚氏,不就是想要毁掉它,好给乔婉报仇吗?”

“可我不这么看。”季司梵俯下脸,在他面前轻笑出声,“用季氏换楚氏,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混帐——”

季蕴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道:“季氏是我的,我想要怎么样都行。”

“是你的?”季司梵耸耸肩,回手指了指身后那张转椅,道:“爸,看起来你真的老了,现在季氏当家作主的是我,生杀予夺的权利也在我的手里,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季蕴挑眉看向他,忽然从他眼里看到某种东西,“你想要独吞季氏与楚氏?”

“不是独吞,这是我应得的!”

仰头灌下手里的红酒,季司梵薄唇轻抿,眼角闪过一片厉色,“季蕴,你想要毁掉楚氏,我就偏要楚氏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季蕴脸色霎时一沉,立刻戒备的望向他,“为什么?”

“我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难道季氏还不能满足你的野心?”季蕴白着脸,神情阴沉。

季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的乖儿子,转眼竟会反咬他一口?

季司梵低低轻笑,继而看向他的眼神阴骘,“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顿了下,他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丢在季蕴的的面前,质问道:“当初我爸妈的车祸,跟你有关系吗?”

闻言,季蕴沉寂的双眸一阵收缩。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司梵,眼底的平静一寸寸龟裂。

..

命中注定 166 当年的罪恶,今日的报应(精)

那一年的春天很暖,季氏终于成为上市集团。

季蕴亲自挪动一笔资金,用来捐助教育事业。他出资赞助的学校,是全市有名的重点小学,校长每次见到他,都会远接高迎。

“季总。”校长亲自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低头哈腰,“您上次投资的那笔钱,我们已经在东区又筹建一所新的分校,年底就能建好。”

季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只听着,并不接话。

“还有啊,您特别关注的奥数竞赛已经有了结果,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得了第一名。”校长拿捏不准他的脾气,只跟在他身边专拣好听的说。

“谁?”季蕴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问道。

“陶司梵。”校长笑着直起身,面带惊喜道:“您看,就是那个孩子。”

季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前面操场上,有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正在和同学们打球。他的个头最高,弹跳力也好,虽然年纪小,但扣球很准。

“这孩子特别聪明,又很听话,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将来一定有出息!”校长只顾夸赞自己的学生,并没看到季蕴越加深邃的眼神。

“陶司梵。”季蕴轻轻念他的名字,眼角闪过一抹精光。

他需要这样一个接班人,来完成他今后的部署。

再次见面,是在孤儿院里。

季蕴微微弯下腰,眼神温和的盯着面前的孩子,语气慈爱,“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小男孩看向他,犹豫良久才回答:“陶司梵。”

季蕴伸手将他抱起来,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湿润,“男子汉不许哭,知道吗?”

孩子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道:“我想爸爸和妈妈。”

“好孩子!”季蕴抿唇轻笑,柔声问他:“愿意跟叔叔回家吗?”

孤儿院里的环境很不好,孩子才来一个多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他低着头,怯怯的问:“去叔叔家,可以吃饱饭吗?”

“当然可以。”季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果类的东西,小男孩伸手接过去,动作小心的撕开包装纸,然后又看看他的眼色,确定他不会生气后,才把巧克力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想好了没?”

季蕴掏出手帕,擦掉他脸上的污渍,含笑问他。

小男孩抿起唇,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孤儿院,看到那些比他年纪大的男孩子,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往季蕴身边靠过来,“我要跟叔叔回家。”

“很好。”季蕴满意的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人去把领养手续办好。

拉起孩子的手,季蕴含笑放进掌心里,带着他走出孤儿院。

“记住,以后你是季司梵。”

“季司梵。”

小男孩仰起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黯然。从今以后,他就是季司梵,再也不是陶司梵,因为他没有爸爸妈妈了。

季蕴从噩梦中醒来,不慎打翻手里的茶碗。他扫了眼摔在地毯上的茶杯,薄唇缓缓紧抿。

那些往事,早已沉淀在他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未再去回忆。

如今回想起来,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轻轻合上眼睛,季蕴蹙着眉,耳边回荡的是昨天季司梵冷笑的低喃:“季蕴,我是不会让你坐牢的!坐牢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季蕴瞬间冷了脸,眼角的寒意闪过。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十七年朝夕相伴?

季蕴勾起唇,不禁笑出声。难怪当初季司梵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想放弃楚乔转而选择楚乐媛,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他父母的车祸与自己有关!

好啊,竟然掩饰的这么好,瞒过他这么久!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儿子!

季蕴扶着沙发靠背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他拉开台灯,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当年的收养协议,眼底的眸色逐渐暗沉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那么做!

可是季蕴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继承人!

季司梵恰好符合他所有的要求,他聪明、睿智、有远见城府。这十七年,季蕴用他所有的一切去打造这个儿子,所幸这些年下来,他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从小季司梵的成绩总是年级第一,绝对不会有失误。后来读高中、大学,成绩一样的优秀。季蕴让他报考美院,他二话不说放弃财院。

季蕴让他接近楚乔,他也用最短的时间取得她的好感。

曾经季蕴以为,这样懂事听话的儿子,此生无憾。等到了结心愿的那天,他这全部身家都会留给季司梵!

可如今…

季蕴苦笑连连,眼底的神情逐渐阴霾。他这几十年的努力都为今朝,如果被季司梵从中搅和,那他死也不会瞑目!

楚乐媛让司机把车开到江家,然后她一个人提着皮包,步履匆匆的走进去。

“舅舅!”家里的东西很乱,显然已经有警察来搜查过,“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在电话里江文海说的并不算清楚,楚乐媛此时盯着满室的凌乱,心慌不已,“哥到底为什么被抓?”

江文海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里,脸色明显发青,“小虎,他公司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楚乐媛抿着唇,直觉出事情不好。

“帐目的问题。”江文海眼神躲闪,避重就轻的回答:“小虎最近和人合作生意,想是被人给骗了,那些人倒腾的都是非法勾当!”

“非法?”楚乐媛大惊失色,“舅舅,我哥到底做了什么?”

江文海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道:“走私。”

“走私?!”楚乐媛瞬间瞪大了眼睛,厉声道:“那是要坐牢的。”

“舅舅知道,所以找你过来。”江文海一把拉住楚乐媛的手,眼中含泪道:“乐媛啊,你求求司梵,让他给疏通一下关系,哪怕是坐牢我们也认了,只要能判的轻一点儿!”

“我?”楚乐媛眼神一暗,苦笑着低下头。如果季司梵能听她的,她也不至于是今天的模样!

“乐媛啊,你一定要好好跟司梵说,你现在怀着孩子,他会听你的话。”江文海紧紧拉着她的手,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浮木。

“舅妈呢?”楚乐媛扫了眼凌乱的别墅,心头疑惑。

江文海摇摇头,道:“住院了,小虎被抓走,你舅妈就犯病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楚乐媛挑起眉盯着他,追问道:“舅舅,我哥只有走私的事情?还有其他吗?”

“其他?”江文海目光躲闪了下,镇定的望着她,“没有了。”

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变化,楚乐媛总算放了放心。如果只是走私,最多就是坐牢,总会有出来的那一天!

坐车回到公寓,楚乐媛一直心事重重。江虎是她的亲人,如今他被抓,无论怎样,她都应该尽力周旋。

江虎是江家唯一的希望,楚乐媛不能让他坐牢。

“太太,您怎么进厨房了?”蔡阿姨看到楚乐媛挺着肚子进来,立刻把她往外赶。

“晚上吃什么?”楚乐媛扫了眼厨房的菜,问她。

蔡阿姨把买来的菜指给她看,道:“清蒸鲈鱼,糖醋排骨,松仁玉米,还有海米冬瓜。”

“再加一个芦笋。”楚乐媛笑了笑,道:“司梵喜欢吃。”

“好。”蔡阿姨应了声,便让她去客厅看电视休息,绝对不让她插手帮忙。

季司梵回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

“回来了?”楚乐媛主动过去帮他拿东西,笑道:“快点洗手吃饭。”

季司梵剑眉紧蹙,自从她出院后还没如此热情过。他去洗了手,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尝尝这个。”楚乐媛给他夹起一些芦笋,眼神温柔。

季司梵并不吃她夹来的菜,挑起眉问她,“有事就说,用不着这样。”

他的语气漠然,楚乐媛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但想到有事相求,她也只能忍住脾气,“司梵,我哥哥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忙?”

“江虎?”季司梵薄唇轻抿,含笑问她。

“是。”楚乐媛点点头,忙的解释道:“舅舅都跟我说了,哥哥是被人骗的,走私那些事情其实他不知情!”

“走私?!”季司梵低声嗤笑,望向她的眼神锐利,“楚乐媛,你以为江虎只是走私,就能劳烦权家出面?”

楚乐媛挑眉,眼神瞬间沉下来,“怎么又是他们。”

季司梵撇撇嘴,伸手夹起一块芦笋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过后才开口,“许可儿死了,是被人推到江里淹死的。”

楚乐媛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目露惊愕。

许可儿死了。

楚乐媛的心下意识的收紧。她咬着唇,猛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江虎只是走私,犯得着这么多人想致他于死地么?”季司梵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语气凉薄,“江家完了,没人能救!”

眼见他转身就走,楚乐媛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里吐不出半点声音。

她脑袋嗡嗡的响,彻底乱了方寸。

许可儿死了?她为什么会死?难道她的死,与江虎有关?!

一整晚睡的浑浑噩噩,天亮以后,蔡阿姨将窗帘拉起来,笑着问她:“太太,早餐想吃什么?”

楚乐媛没睡好,脸色不好看,“不想吃。”

“那可不行。”蔡阿姨蹙眉,道:“你不吃,宝宝可要挨饿了。”

宝宝这两个字果然有效,楚乐媛掀开被子下床,径自去浴室洗漱。蔡阿姨将早餐摆上桌,她强撑着吃了些有营养的食物。

客厅里开着电视,此时的早间新闻,正在播报本市最近新发生的案件。楚乐媛手里捏着勺子,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只见镜头一个转换,对准的竟然是前几久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女尸。

楚乐媛捂着嘴巴弯下腰,不住的干呕。她胃里虚空,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太太,您没事吧?”蔡阿姨急忙跑过来,在她后背轻抚。

画面里的那张脸青紫浮肿,隐约可见的五官倒也不难辨认。楚乐媛咬着唇直起腰,有气无力道:“我要喝水。”

蔡阿姨见她脸色还算好,转身走进厨房去倒水。

电视里的新闻依旧在报道,警方已有最新消息,证实先前落水的女尸并非溺水,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楚乐媛咬着唇,双手紧扣在一起。她眼眶酸酸的,心口犹如堵着一块大石头。无论怎么样,许可儿跟在江虎身边这么久,他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又到要去医院的日子,楚乐媛穿上一件粉色的孕妇装,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靓丽些。最近这几晚上,她睡的都不好,经常做噩梦。

昨晚她就梦见江虎被人压上断头台,那场景就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刽子手握着砍刀,高高举起后朝着江虎的脑袋咻的砍下去,血溅当场。

楚乐媛紧紧揪住衣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住那阵恶心,大口呼吸,用来平复心底的那股莫名恐惧。

“太太?”蔡阿姨推开房门进来,见她脸色不算好。

楚乐媛抿起唇,逐渐平复下心情,“我们走吧。”

见她脸色好转,蔡阿姨也没多问,带着东西陪她一起去医院。

打过保胎针,医生按照常规检查了下,告诉她情况还不错,让她放松心情。

“阿姨,你去帮我拿药,我坐在这里休息下。”楚乐媛坐在走廊的长椅里,故意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

她现在身子不方便,确实不宜楼上楼下的跑。蔡阿姨并未起疑,将手里的水瓶递给她,道:“你坐在这里,我拿过药上来接你。”

“嗯。”楚乐媛笑着应了声,眼见蔡阿姨下楼。

须臾,楚乐媛提着皮包起身,找到二楼化验室。她上次留下的药物化验已经有结果,化验室将化验单给她。

不过那上面的药名与药剂成分什么的,楚乐媛完全看不懂。

“医生,这是什么药?是治病的吗?”楚乐媛捏着单子问。

化验室低头扫了眼,沉声道:“是治疗肾病的药。”

“肾病?!”楚乐媛乌黑的翦瞳一沉,脸色瞬间发白。

蔡阿姨抓好药,回身就看到楚乐媛从楼上走下来。她将药放进包里,忙的过去,“怎么下来了?”

楚乐媛低着头,神情一片黯然。直到蔡阿姨拉住她的手,她才混沌的清醒过来。

“走吧。”楚乐媛别开视线,眼神失落。

蔡阿姨扶着她往医院大门走,司机的车还在车场等候。

身后突然有人喊,楚乐媛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江文海衣衫落魄的望着她。

楚乐媛抿着唇,心底含怒,之前他还在欺骗!

江文海一把拉住她,语气哀求道:“娇娇,别生舅舅的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楚乐媛甩开他的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

江文海抿着唇,无奈道:“舅舅只有小虎一个儿子,咱们江家也只有他一脉香火,你不能见死不救!娇娇啊,如果你妈妈还活着,她也不能看到小虎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