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汁儿说:“猪!起来吃食了!”

我说:“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大家都下了车。

天地太大了,人显得很小,很散,我禁不住数了数,担心丢了人——1,2,3,4,5,6,7,8,9,10,11,12。包括我自己和四眼。嗯,齐全。

太阳很毒,罗布泊无遮无挡。

孟小帅戴上了遮阳帽和墨镜。

白欣欣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了孟小帅手里,那是防晒油。孟小帅说:“谢谢哥。”接着就在脖子上擦起来。

魏早和张回支起了锅灶。

帕万坐在车的阴影下抽烟。

布布举着望远镜四下眺望。

衣舞依然不合群,她坐在房车的踏板上逗狗。

我对她说:“衣舞,你不是喜欢摄像吗?怎么什么都不拍?”

衣舞听见我对她说话,竟然有些紧张,她赶紧朝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孟小帅笑着说:“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就算从头到尾全程录像,也跟拍一张照片没任何区别。”

徐尔戈走过来,他停在了孟小帅旁边,有些不自然地说:“孟小帅,我可以坐你那辆车吗?”

孟小帅看了看他,说:“可以啊!怎么了?”

徐尔戈说:“没什么,换个乘客,就多一些新话题,不是吗?”

孟小帅说:“好哇好哇,让张回这家伙坐到布布那辆车里去,他总给我讲黄段子!”

张回朝孟小帅看过来,说:“孟小帅,你很不够意思噢。”

孟小帅说:“赶紧干你的活儿!”

徐尔戈说:“谢谢。”

然后,他就去布布的车上拿东西了。

魏早喊道:“打火机谁拿着?”

大家互相看了看。

我说:“在号外的背包里。浆汁儿,你去取一下。”

浆汁儿就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防风打火机,递给了魏早。魏早开始点火,烧水。

号外被大家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走过来。

午饭是煮饺子,熟食,咸菜。

在罗布泊,速冻饺子是奢侈品。只有房车和我的路虎卫士装着车载冰箱,不过,冷冻空间太小,大都用来装冰块了。另外,煮饺子费水。

吃饭的时候,我说:“大家听着,我们5辆车,总共有6个司机,谁累了说一声。”

孟小帅问:“谁还会开车呀?”

我指了指浆汁儿:“她。”

浆汁儿说:“谁需要?”

孟小帅说:“我!你替替我,下午我去哥的房车上睡一觉!”

浆汁儿说:“那么漂亮的车,你不怕我给你撞了?”

孟小帅说:“没事儿,撞了姐自己修。”

浆汁儿问布布:“布布阿姨呢?”

布布说:“我不累,谢谢。”

白欣欣说:“唉,没人能替我…”

浆汁儿说:“为什么?”

白欣欣说:“妹子,我的房车是A照!”

浆汁儿得意地笑了:“我就是A照。”

我愣愣地看了看她:“你一个女孩子,又不开货车,怎么会学A照?”

她说:“鬼使神差就学了。”

白欣欣嬉皮笑脸地说:“浆汁儿,要不你开我的房车吧,我跟孟小帅一起睡。”

徐尔戈闷头吃饺子,他抬头看了白欣欣一眼,眼神里透着鄙夷。

浆汁儿说:“那孟小帅的车谁开?”

白欣欣恍然大悟:“噢,我给忘了。”

吃完饭,衣舞问魏早:“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余纯顺的墓祭?”她说的是墓地。

魏早说:“远着呢。”

衣舞很较真:“远着呢是多远?”

魏早坏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们一直朝前开,半路不出故障,开到4月25日早晨,朝右一拐就到了。”

大家都听得出来,魏早想幽默一下,衣舞却严肃地问:“要是改早了或者改晚了呢?”她说的是拐早了或者拐晚了。

魏早有点卡壳了,他想了想说:“到处都光秃秃的,能看见的。”

1996年,余纯顺走到离铁板河出口不远的地方,迷失了方向,干渴衰竭而死。

营救人员乘坐直升机,找到了他那顶蓝色的帐篷,一角已经塌落,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帐篷门口扔着一把藏刀,不见刀鞘。余纯顺躺在帐篷里,头东脚西,头部肿胀,五官已经失去比例。他的头发像洗过一样。裸露的上身布满水泡,最大的像乒乓球。他的胳膊下压着草帽。这里离他埋水的地方只有3公里,甚是诡异。

按照探险界惯例,以及余纯顺生前遗愿——“走到哪里就躺在哪里”,营救人员把他的遗体就地掩埋。

这位旅行家被安葬在了他魂牵梦萦的罗布泊。

最初,营救人员临时立了一块木质墓碑,写着“余纯顺壮士遇难地”,一位女士用口红把这几个字涂红了。举行了简单的哀悼仪式,飞机飞走。

余纯顺的墓地和彭加木的墓地恰巧在一个纬度上。

没想到,到了1997年,某摄制组前往罗布泊,发现壮士墓地惨遭盗掘,随葬的帐篷、金属撑杆、睡垫、白色T恤衫被挖出来,散在各处。

墓地西南大约两公里处,有一辆抛锚的沙漠越野车,无人,无车牌。车轮半陷入沙土中,车漆已经剥落。

后来,有人又用水泥、红砖、木料,重新整修了余纯顺之墓。大理石墓碑正中写着“余纯顺之墓”五个大字,镶嵌着余纯顺的铜质头像,墓碑左下角雕塑着一双旅游鞋。另一块大理石碑纪念碑上,镌刻着余纯顺的墓志铭。

余纯顺的墓碑立在茫茫无人区,2005年,石头墓碑莫名其妙被人砸碎,木头墓碑被焚烧…

大家陆续上车了。

浆汁儿坐在了悍马上,孟小帅跟她交待了一些什么,然后颠儿颠儿地跑向房车,一步登了上去。

徐尔戈还是坐进了悍马。

张回钻进了布布的车。

我正要回到车上,浆汁儿下车朝我挥了挥手。

我停下来。

她跑到我的面前,朝我的车上看了一眼,小声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神情有些诡秘。

我也朝车上看了一眼,号外已经带着四眼坐进去了。

我说:“怎么了?”

她说:“刚才我去号外的背包里拿打火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他背着电台啊。”

浆汁儿说:“我还看见了一个仪器,很大的家伙!”

我说:“仪器?什么仪器?”

她说:“我也不认识,不过,那上面有字,写着——金属探测仪…”

金属探测仪?

我一下警惕起来,号外带那个东西干什么?

第22章 古佉卢文

再次启程,人员组合有了变化——

魏早和帕万依然在最前头。

后面是布布和张回。

后面是浆汁儿和徐尔戈。

后面是白欣欣、衣舞和孟小帅。

最后是我、号外和四眼。

感谢晴朗的天气,要是遇到沙尘暴,我们就命悬一线了。

号外依然不说话,一直望着窗外。

我也不说话,静默地开车。

盐壳地越来越难走了,车子完全是爬行。

他带金属探测仪干什么?

也许他查过资料,罗布泊深处的楼兰古国,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还有土垠,在汉代时是著名的水陆码头,十分繁荣。

如今,那些繁华都被莽莽黄沙吞没了。

传说有人进入罗布泊探险,捡到过古铜钱、古铜镜、古铜器等,甚至捡到过翡翠佛珠。

号外梦想用探测仪找到文物?

我几次想问问他,最终都咽了回去。

忽然,我想到罗布泊深处掩藏着3800年前的神秘墓葬,比如小河古墓,黄沙之上插着上百根枯木,非常奇特。

2004年10月,新疆考古所维族所长依迪利斯带着人,第一次对小河古墓进行挖掘,曾挖掘出一千口棺材,其中一具木乃伊被称作永恒的美人,欧罗巴人种,她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几千年了,眼睫毛都清清楚楚的…

难打号外是来盗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