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相貌中等,梳着马尾巴,穿一件紧身红T恤,很鲜艳。

他们满身尘土,看来走了很远的路。

他们正是那个捡破烂的,他挟持了米穗子,刚从吴城来。

我们8个人的关系颇为复杂,我梳理一下——

那个捡破烂的是宝珠的父亲。

白沙认识他,他曾经绑架过白沙。

米穗子和白沙当然认识。

米穗子惊讶地叫起来:“白沙!你怎么在这儿?”

白沙直直地盯着宝珠的爸爸,说:“我是来旅行的…”

米穗子说:“你快救我!”说完她就朝白沙跑过来,却被捡破烂的拽住了。

白沙只是看着,没有动。

捡破烂的看了看白沙,笑了:“很不好意思,我拿走了你太多东西…不过,在内心里,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的。”

白沙竟然笑了笑,说:“你尽管拿,只要你留下我这条命。”

米穗子一下就绝望了,大骂起来:“窝囊废!”

白沙并不理她,依然看着那个捡破烂的。

宝珠说:“爸,她是谁呀?”

捡破烂的说:“宝珠,她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女朋友!来,你们认识一下。”

宝珠走过去,扳起米穗子的下巴,认真端详。

捡破烂的笑眯眯地问:“中意吗?”

宝珠憨憨地说:“中意。”然后,他柔和地对米穗子说:“我叫宝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说话了:“你们这是抢亲?”

捡破烂的说:“我只是给两个年轻人创造个相处的机会,如果这个女孩实在不同意,我会把她送回去。”

季风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被我挡住了。

捡破烂的对宝珠说:“你把她带回去吧。”

宝珠说:“你呢?”

捡破烂的说:“我去14号墓,找老冀。”

宝珠说:“老冀被他们杀了!”

捡破烂的大惊:“被杀了?”

宝珠竟然笑了:“哈哈,爸,你出不去了,跟我回家吧。”

捡破烂的看了看我,冷冰冰地问:“谁杀的?”

我非常平静地说:“那个人已经死在太阳墓底下了。”

捡破烂的说:“你们给自己掘了个坟墓。”

我说:“我想不通,你带着这个女孩是怎么来的呢?”

捡破烂的说:“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个特殊地点,只要有人经过,就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迷魂地。懂了吗?”

我摇了摇头。

他对宝珠说:“得了,我也不想在外面折腾了,走,回家!”

然后,他看了看米穗子,叹了口气:“看来你肯定回不了吴城了,跟我儿子安心过日子吧。”

米穗子看了看白沙,带着哭腔说:“你要是能出去,记得告诉我爸妈,我还活着!这件事儿能做到吗?”

白沙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好了。”

宝珠回头看了浆汁儿一眼,然后,走过去挽住米穗子的胳膊,说:“走吧,我带你玩儿去。”

米穗子很不情愿地跟着宝珠走了,宝珠一边走一边温柔地跟她说着什么。她一步三回头,看白沙。白沙始终不跟她对视,他一直盯着那个捡破烂的。

令狐山没有再看季风,他跟在宝珠和米穗子的后面,也走了。

他们绕过湖,很快就被草丛挡住了。

我、季风、浆汁儿,木木地站着,都没说话。

我为外面的世界担忧起来——到底有多少类人混进了我们当中!他们要么在城市地下,要么在社会底层…

微风吹过来,湖边的水荡漾起来。

浆汁儿冷笑了一下,说:“他要的不是我,他要的只是个女人。”

她说的是宝珠。

我转头看了看白沙:“这女孩是你女朋友?”

白沙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想驱赶刚才的记忆,然后,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说:“不是,她只是我的邻居。”

从米穗子的神态看,她就是白沙的女朋友,只是因为在危难关头,白沙不敢挺身而出,所以,他没脸对我承认这种关系。

浆汁儿看了看我,说:“我们就这么让他们把一个女孩带走了?”

我说:“我一个男的,根本对付不了他们三个类人。我首先要保护好你们俩。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回来救她。”

我没把白沙算成男人,他好像并不介意。

在我眼里,他不但不算男人,而且只要打起来,他很可能临场叛变,成为那三个类人的帮手。

我突然想起了他和宫本忍抢来的那些金子,于是说:“你们那些金子呢?”

白沙愣了愣,说:“在…”

浆汁儿说:“什么金子?”

我说:“他和宫本忍抢了金店。”

浆汁儿打量了一下白沙:“没看出来,江湖大盗啊!”

我盯着白沙,继续问:“在哪儿?”

白沙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并不情愿交出来:“在那儿放着啊…”

我说:“你不要想着宫本忍死了,那些金子就归你一个人了,不可能的。”

白沙立刻说:“没问题,见面分一半。”

我摇摇头:“那也不可能。”

白沙说:“那么,你六我四呢?”

我说:“还是不可能。”

白沙看了看季风和浆汁儿,说:“她们也要分?那好吧,我们分成四份,一人一份。”

我说:“我们不和你分。”

白沙的眼神有点冷了:“周先生,你想独吞?”

我说:“出去之后,我把它们交给公安局。”

白沙急了:“足足有8公斤啊!”

我说:“那我问你,你和宫本忍抢劫之前,它们在金店里摆着,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白沙有点气急败坏了:“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我拿给你。”

说完,他就去了帐篷里,很快就拎着那个牛仔背包出来了,朝我面前重重地一放,说:“你还要清点吗?”

我拉开背包的拉链,朝里看了看,然后说:“你们这次抢劫,是不是差点送命?”

白沙说:“我已经摸到阎王爷的鼻毛了。”

我说:“就为了这些石块?”

白沙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说:“你自己看。”

他赶紧朝背包里看了看——里面都是石块。

他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我观察着他。

他蹲下去,低低地说:“竟然被那个宫本忍掉包了…”

我说:“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

他低下头去,抓着头发想了好半天才说:“肯定不是在路上。”

我说:“为什么?”

他说:“他傻吗?这个鬼地方连棵树都没有,如果他把金子埋在半路上,以后怎么找?”

我说:“你的意思是,他在湖边住下之后掉的包?”

白沙四下看了看,说:“应该是。”

我也四下看了看,说:“沙漠这么大,他随便埋在哪儿我们都找不到。”

他说:“这个人太坏了,死了都不让我们发财。”

我说:“你去找出来。”

他说:“我上哪儿找去!”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兄弟,这里是罗布泊,8公斤金子换不来一片面包。你认真考虑一下,要么交出金子,我们把你当成团队的一员,生死与共;要么你藏着金子,慢慢饿死。”

他看了看我,说:“你又在怀疑我?”

我说:“白沙,你知道吗?每个人临死的时候,魔鬼和天使都会在他的床头下棋,他做的每一件好事,都会成为天使手中的王牌;而他做的每一件坏事,都会成为魔鬼手中的王牌。”

白沙说:“你不要对我传教。”

我说:“那好吧,昨天后半夜我看见你了。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他说:“大哥,我那是去拉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