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立刻对着其他人道:“各位请回吧,殿下累了。”

崔氏点点头,与庄氏退到一旁。谢氏与宋氏到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迈脚就往外走,其余人见这两位要走自然也不会留,跟着就出去了。

“这时候还想搞内斗呢…”肃肃把外衣都脱了窝在床上,打了滚苦笑道:“怎么各个都以为我人小好糊弄呢?”

“姑娘确实年纪小。”谷雨也脱了鞋和外衫,爬上床陪着肃肃躺着。

“吴氏是个傻的,自以为有个什么亲戚就可以扬武扬威,可真要把那帮子女人逼急了,她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肃肃讥笑道:“怎么说也都是宫里出来的。”

“他们都想抓住太子的踪迹,安插个人进来很自然。”谷雨凑到肃肃枕边小声道:“鑫哥儿来了消息,说是京城里不太平。”

“什么时候太平过?”肃肃冷笑,要是太平她们何至于跑到这里被人欺负。

“听说皇上最近常常将八皇子带在身边,外头都传,八皇子很有可能会继承大统。”谷雨也是逼得没法了才和个七岁的孩子说这些,这要是真的是八皇子登基,那他们肯定都没有活路了。这地方的刺史不是八皇子娘家人么?过来弄死他们路程也近。

“那老头故弄玄虚呢。”肃肃蹭了蹭被子,舒服的眯起眼睛道:“他刚赶我爹下台,就又想拿八皇叔做幌子,真心佩服他。搞得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姑娘!这话可不好乱学!”谷雨难得板起脸说教道。

肃肃嘻嘻一笑,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就将头埋入了被子。突然,肃肃身子抖了一下,然后就以那样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姑娘?”谷雨几乎时时刻刻将注意力放在肃肃身上,见肃肃状态有些古怪,连忙爬起来叫道。

“恩…”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肃肃的姿势依旧没有变化。

“姑娘你怎么了?”谷雨挪了过去,想要将肃肃扳过来,却又怕用力过猛伤了肃肃。

又等了一会儿,肃肃才含含糊糊道:“没事…”

“姑娘,你别这么睡着,赶紧躺好了,这么睡会闷坏的。”谷雨轻轻拍着肃肃的肩头,已经有些着急了,他害怕肃肃身体上什么地方疼痛,又藏着掖着不告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他跟着安鑫学医,虽然只是皮毛,可是他很清楚讳疾忌医要不得。

“别…紧张…”肃肃捂住嘴的手这下抽了出来,谷雨一看吓了一跳,居然上头沾有血迹!

“姑娘!!”谷雨再也忍不住了,尽量轻轻将肃肃翻了过来,果然肃肃的嘴边也挂着鲜血,“姑娘,你哪里痛?肚子疼么?”

“别慌啦!”肃肃抹了把嘴角,欲哭无泪道:“人家SI(是)掉牙啊!”

谷雨搂住肃肃的手一僵,再看肃肃微微张开的嘴巴里,下面正中的一颗小米牙现在已经变成黑黑的一块小洞,在那个洞两旁的牙齿上还留有淡粉色的血水痕迹。

咳咳,暂时不写那么沉闷的,肃大女王换牙了~(→_→) 之后成长中会有各种特征的变化,尤其是谷雨(表再问四心,小谷子是不是太监了〒▽〒)

最后剧透一下:小谷子以为他自己是太监。于是会有怎样的乌龙呢?

前面其实有埋线他和太监不同啦,自己找哦~

第二十二章

肃肃摸着刺痛的牙床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她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重复一遍童年。她是胎穿没错,曾经刚出生那会儿也纠结过,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能跑能跳,有一口不错的小白牙,渐渐的她差点忘记了自己依旧处于年幼的身体状况,至于换牙什么的压根没有想过,等昨儿个牙齿突然掉了,她才真正意识到她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娃娃。叹了口气回忆往昔,肃肃犹记得前世在工作繁忙的时候还做过掉牙的怪梦,可到了这里,到又重新温故了一遍。

“姑娘!姑娘!”谷雨今日刚刚在军营里做完苦力,脸上的汗水未擦,却显得神采奕奕,就连平日里的稳重都少了许多,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微微圆润的脸蛋配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这到和前世那些小学生差不多了。

“怎么了?”肃肃不敢嘴巴张的太开,哪怕她觉着自己还小,可以破罐子破摔不顾及形象,可嘴巴却还是不自觉的往里抿。

“宝…宝寿公主要来了。”谷雨喘着气,笑得格外灿烂,这恐怕是他入了圈禁地之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谁?”肃肃从椅子上跳起来道。

“宝寿公主。”谷雨重复道,声音更大。

肃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号人来。她是自己的亲姑姑,是太子渣爹的亲姐姐,自从自己的皇祖母被扶正之后,亲姑姑也变成了嫡出。不过她们在东宫的时候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太子妃娘和这位大姑子关系一般,大家见面都是客套,再加上皇室公主一向霸道,大家能避就避,谁还上杆子找骂去。不过回忆起这位姑姑,肃肃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实在是大家太不熟了,逢年过节见上一面收点礼物,除此外这位宝寿公主几乎都不入宫,在皇祖母健在的时候她与太子渣爹的关系就很平淡,所以渣爹被废,她压根连面都没出也很自然。只是,她为毛皇城不待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谁和你说的?金子?”肃肃下意识捂了捂漏风的嘴。

谷雨完全没有注意到肃肃的动作,他点点头,略带兴奋道:“鑫哥儿今儿来了消息,说是宝寿公主已经出了京城,大概走了两三个月了吧。”

“那到这里估计还要三个月呢。”公主的仪仗更慢,她们这些女眷到这里都大概快走了半年,她要过来还早呢。

“听说这次是走水路,大概一个半月能到。”谷雨摇摇头肯定道,到梅都的路山路颇多,急拐八绕走的时间长很正常,不然太子和太子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甚至还有人怀疑他们坠崖了。可是走水路不同,水路直接连接延州的醉情江,再从延州郡都过来那就是在山内了,几乎一马平川,速度要快的多。

“这么赶?”肃肃莫名有种她家亲姑姑是要落荒而逃的赶脚?莫非给她亲姑父戴了绿帽子?

这也不能怪她乱想,实在是她家族的公主们都乱七八糟的,抢了亲兄长的男宠,阉了自己的相公,还有和离的偷情的,举不胜数。就说她的亲姑姑宝寿公主,那绝对是政治联姻的代表,她男人是某个尚书的次子,公公好像还满得皇上赏识的,只可惜这个儿子不太好,应该说长得太好了,人似乎还很温油,结果弄了一大堆莺莺燕燕,就连听说公主要下嫁都没停止过纠缠。之后隐隐约约听说两人成婚后都不住在一起,驸马一直吃闭门羹,公主住在公主府里旁边漂亮的小太监海了去了,说不得要是她那个太子渣爹能登基,公主都能踹了驸马找面首了。两人一直这么僵持着,以至于宝寿公主亲弟弟的长女都十岁了,这位公主连个孩子都没有。当然,这两人其中的细节肃肃是不可能知晓的,她得知的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参考。

“姑娘,宝寿公主若是来了,是不是能让姑娘跟着回京去。”谷雨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可是他家小公主实在太苦了,在这样的地方,面对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坏人,日后久了错过这次机会,难不成真的在这里孤独终老么?

“应该不太可能吧…”肃肃自己都有些不信。

“怎么不可能?”肃肃不信,可有人就是这么信了,谢氏拉过女儿道:“你想想,咱们国家从开朝之初公主的权利就极大,更何况她是你亲姑姑,要带个侄女回去又能怎么样?莫非原虎刚出来与她呛声?”

“娘!我已经被贬成庶人了,我不是皇女了,在皇家的玉蝶上,只有六妹妹才是宝寿公主的亲侄女!”李秀如想起那日讥讽肃肃不成,到被她看出来自己压根不是织布,心头就委屈的厉害。

“胡说!”谢氏走过去抱住女儿道:“你是你爹的长女,你出生的时候宝寿公主还抱过你,你是这里头最大的孩子,她怎么的为了你爹着想,也应该把你带出去,至少能许配给个殷实的人家。总不能真的看你困在这里一辈子吧。”

“娘,我和妹妹们的年纪相差的并不大,六妹妹只比我小三岁,就算宝寿公主来了,肯定会优先想着她。”李秀如越想越觉着是,眼泪跟决堤般纷纷下落。

谢氏摇摇头,急切道:“不会的,她还是公主之身,皇上一定还记着她,到时候宫里会有专人提醒皇上有哪些公主未嫁,到时候她自然能脱身。可是你不同,你已经没有皇女的身份了,你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如果没有人帮忙,你就要在这里困一辈子了。”

“不!娘,我不要在这里一辈子,我不要…”李秀如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抱住母亲哭得伤心。

“乖,都听娘的,娘为你做主。”谢氏将唇抿成一条线,为了女儿她也要努力一次。

与她不谋而合的还有崔氏,大家的消息都是通过出去的小太监们,卖给一个人是卖,卖给几个人那也是卖。这种卖消息的手段太监们在宫里都是熟手,可是买消息的大多都是曾经位份高的,毕竟再穷她们也有女儿,也有家底,总比那些孤身来的人强。

崔氏得到消息也很是喜悦,可是她并没有一头钻进自己给自己设想的美好未来,反而心忧道:“你爹的女儿那么多,宝寿公主如果只能带一个走,这里头门道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李贞如绣着荷包嘟嘴道:“光那几个小的就很难说机会大不大了,就更别提还有个六妹妹。”

“不会,她毕竟有公主的身份在,皇上指不定还想捏着她钓出你爹呢。”崔氏看的比谢氏更远,从守军换成原虎她就清楚了,皇上是不打算放过太子,现在太子不在,也只有她们这些女人孩子有希望挂住太子的心,说不得磋磨的时间长了,太子自己就受不了出来了。只是可惜,她将太子看的透透的,哪怕她们这些人都死光了,太子也不会出现的,从之前她就清楚,太子那个人表面上看着温和还有些孩子心,实际上心冷得和石头差不多,他能将嫡出女儿都扔下,更何况这些庶出女了。

“娘,那如果爹出了事儿,咱们怎么办?”李贞如心有忐忑的说道。

“你管你爹呢,你爹都不管咱们了,咱们干嘛管他?”崔氏颇有些酸涩的嘲讽道。

“可是咱们万一受到牵连怎么办?”李贞如觉得她曾经能过那样的日子是因为她爹,她现在这样虽然也是因为她爹,但是至少她还有爹在,这万一她要真没了爹,那往后的日子想都不敢想。

崔氏却压根不在乎道:“你只要跟着宝寿公主走了,你爹如何和你无关,到时候总不能剐了我们。宝寿公主的身份在那边,将来谁登基都要称呼一声皇姐,那是顶顶有用的大靠山,女儿你可别犯傻,站在你爹旁边可没好果子吃。”

李贞如纠结了一会儿,低下头道:“那我走了,娘怎么办?”

崔氏心头一热,走过拍着女儿的小肩膀道:“你要是能走的远了不吃苦了,娘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再说了,你总要长大的,日后让宝寿公主给你找门好亲事,等时间长了,人家都不盯着这里了,你再来找人将娘换出去,之后就算躲着藏着过日子也比在这里强,对不对?”

“恩,对!”李贞如想想也觉着是,她爹反正也不见了,就算在也没个用处,还不如跟着宝寿公主来的实惠。她低下头捏着手里的荷包,希望宝寿公主会喜欢这个花样。

一条宝寿公主将要来圈禁地的消息,让小太监们赚了肚饱,让各家有女儿的母亲们急跳了脚,更让那些还幻想着能出去,哪怕继续当宫女和太监的奴才们绞碎了心思,更让原虎这个本来就讨厌和皇族交际的粗汉子,气出了口腔溃疡。

“真是一滴水落进油锅里了。”肃肃忧伤的摸着自己掉下的另外一颗牙,一如平常。

∑(っ°Д°;)っ又掉收,乃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

PS:昨天努力的回复,可是大JJ不停傲娇,一直发不上去,〒▽〒

今天很早不是么?

第二十三章

对于宝寿公主这个姑姑,肃肃并不抱什么希望,她与崔氏想的差不多,既然皇上都想着拿这帮子女眷来钓太子露面,那很有可能她这个公主身份之所以保留,也是因为可以放的显眼,突显她是太子唯一嫡出女的身份,以达到让太子投鼠忌器尽快妥协的目的。只是,皇帝老头到底从什么地方看的出来她那个渣爹有如此大的危害?废了不说,还要追查其死活,原她还想着她爹会不会自导自演有人刺杀他,然后再逃出生天,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说不得刺杀她老爹的还真有可能是皇上的人,瞧这架势皇上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儿子存在世界上了,这得多大的仇恨呢。

似乎也是感受了宝寿公主即将到来所产生的压力,守军这段时间不但宽松了一些,找事的也少了,就连外出搬砖的小太监们也得到了喘息,这就犹如一种信号,守军并非真的混不吝到谁的面子都不看,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是有人能让他们退缩的,圈禁地里的人们还是能够看到希望的,只要宝寿公主一到,就好似圈禁地里人们的自尊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样。

“这段时间找事儿的人少多了,看来我姑姑要来也是件好事。”肃肃难得吃上一顿西瓜,汁多味甜让人停不下嘴。在宫里的时候当然能吃上比这更好的,可是经过这一年的圈禁生活,不但是肃肃,想必其他人也会很珍惜现在得来的任何食物。

“姑娘少用一些,这都快立秋了,小心用多了胃寒。”谷雨将西瓜皮收好,准备去了外头的硬皮切了做汤。

“我现在不多吃点,过了立秋就没的吃了。”这里的人讲究啃秋,过了立秋,哪怕京城那种秋老虎的天气,人们也不再吃西瓜了,宫里除了特别矫情的,也不会在这样的季节里上西瓜,至于圈禁地那更是连看都看不到。

谷雨拿肃肃没法,又心疼她在圈禁地里吃苦,总是纵容她,这会子也是说个两句就算了,心里甚至还在盘算晚上给肃肃炖个什么暖胃的汤,就连自己那份西瓜都准备留着给肃肃明儿吃。

“哦,对了!”肃肃将手里的西瓜往旁边一放,在水盆里洗洗手就往里屋跑。谷雨看着丝毫没有一点贵女气质的小公主暗暗叹了口气,可脑子里就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母亲曾经教育妹妹时的情形。

“来,小谷子。”肃肃手上托着一套衣服,重新走了出来道:“你来试试看,我就是大概算了一下你的尺寸,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咚!谷雨手里的西瓜皮滑入水中,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肃肃手里的衣裳,不知要作何反应。

“怎么了?”肃肃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莫非是在怀疑自己做的衣服不能穿?

“殿…殿下…”谷雨压根连话都说不顺溜儿了,他之前确实听过小公主准备自己学习裁衣制衫,可那只是准备,这都怎么做出来了?还是给他?

“舌头捋直了。”肃肃一手展开一件道:“这不是我们纺织的那种粗棉布,是压箱底的细布,摸着可舒服了呢。”

谷雨再看,脸颊都红透了,那可不是什么外衫,是他上身下身的亵衣亵裤。

“姑娘…放那儿就好,奴才一会儿过来试。”几乎用的是跑的,谷雨端起装了西瓜皮的水盆拔腿就往厨房走。

“怎么了?这是…”神经粗大的某公主皱着眉头看向谷雨的背影不解的嘟囔着,难道就如此不相信她的手艺?因为不想当她的面吐槽所以才快速逃离现场?

谷雨一头钻进厨房,用盆里的水快速拍打发烫的脸颊,然后停顿了一下再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不论袖子还是裤腿,都短了一截,他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发觉。想想他八岁多虚岁九岁入的宫,在宫里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衣物鞋袜全都是宫里人发的,全身几乎没有一件是别人特地为他做的,随后太子倒台,他一开始只是挤在后头小太监坐的马车里,一坐就是两三个月,直到太子临消失前他才被放在公主身边伺候。但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想到他会和公主相依为命那么久的时间,一年多了…公主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不但会纺线织布,连衣服都会做了。

眼眶微微发热,谷雨难过的抽抽鼻子,低头瞧见水盆里那张稚气的脸,他还没有长大,他甚至没有办法帮着公主做一些纺织的工作,他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帮着打扫还有洗衣服,就是做饭公主做的次数也比他多。现在公主居然还帮着他做了新衣,这哪里是他在伺候公主,明明是公主在照顾他。

“什么时候能长大呢?”谷雨沮丧的拍击水面,他想要公主过公主的生活,哪怕不要众仆簇拥,也要生活的衣食无忧不为琐事烦忧。还记得他入宫之前祖父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他旁的话没有记住,就只记住祖父让他跪在地上反反复复让他入宫后效忠太子,当时母亲不能理解为什么效忠太子,让全家离开京城的代价就是要自己去做太监,所以在他入宫前夕闹的非常厉害,就连父亲的话她都不想听,可那时候家族存亡全在他一人身上,如果他不留在宫里,太子就不会冒着风险向皇上求情,说不得全家上百号人都要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

擦了擦手,谷雨摸向脖子上的红绳,那里挂着个玉质很差的护身符,里头有他爹在他临行前给的所谓“锦囊”,说是要等他觉着和其他太监不一样的时候再打开,或是等到他十二岁之后再打开。什么叫做和其他太监不一样?谷雨隐隐有些怀疑,他在宫里的时候很避讳和别人走的太近,师傅有时候说的话又让他似懂非懂,他老听得别人说太监就是无根的人,身体有残缺,可是他至今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缺失了。

越想越觉得不安,他几次冲动想要拿下护身符,可终究只是摸到了边儿,没敢摘下来。他有预感,只要他看了护身符里的东西,他的生活就将变得和现在有很大的变化。

肃肃不但给谷雨做了亵衣,还做了两套外衫,谷雨最终都试过了,不说非常合身也不会嫌小,就是有些细节方面需要收一收。他心里极不愿意让公主费心,可他也没有不知好歹的放着不穿。也实在是他自己没有那份做衣的天分,再加上现在的布料不能浪费,他更不可能用食物去找宫女做衣服,左思右想,公主能帮着他做衣服竟然是最好的结果。理智是这样想,但在日后出门的时候他还是尽量穿着旧衣,实在不行还让肃肃帮他将还能穿的旧衣补了袖子和裤腿,新衣只有在过节或者在家的时候穿,然而就是这样,他半天出门做工的时候还被其他的小太监问过,问他的衣服是找哪个宫女做的,弄得他极为尴尬,内心却莫名有种喜悦的古怪感。

“你最近怎么那么拼命?”安鑫拿着谷雨送还的书籍,吃惊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做,我就多看了点。”谷雨平淡的说道,丝毫不觉着自己做工间隙还偷着看书有什么辛苦。

“你真可以的。”安鑫看着周围有人走过,便小声道:“下次我再给你带,对了你上次要的字帖我给你找好了,墨需要不?”

“不用了,谢谢你了!”提到这个谷雨来了精神道:“殿下的字进步极快,可是家里的字帖总没有合适的。”

“殿下真是神了。”安鑫嘟囔着撇了眼谷雨身上的衣服,他还不了解谷雨,这家伙身上的衣服绝对是公主亲手做的,听说守军定下的未成年孩童所交的粗布匹公主都能如数交上,有不少人怀疑公主拿着粮食找人换的粗布,可他却亲眼见过公主织布,那速度哪怕不快,质量也很有保证,总比有些人交上来的布稀稀拉拉的,一看就知道手很生。

谷雨看懂了他的眼神,又觉脸红,就低头咳嗽了一声。

“对了,我得到消息,说是宝寿公主身前的大宫女会先一步来梅都,好像是查看公主的临时住所。”安鑫说完就将旁边的麻袋扔给谷雨,接着大声道:“好了,你去把这个抬过去。”

谷雨连忙应声,将麻袋扛在自己肩头上,东西有些重,他沉了沉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走了,他和安鑫不能接触的太多,不然容易被原虎的人发觉。本来原虎那家伙就在找能与圈禁地里秘密接头的□□人,他是公主身边的大太监更容易让人注意,他刚刚和安鑫不过说了几句,就让人回过头来看了好几眼。

不过,宝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要先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来了梅都会不会先一步来圈禁地拜见公主。

(→_→)为毛是十二岁呢?亲们知道不?

感谢孙淑妹纸的打赏,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宝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肃肃是见过的,不过还是她很小的时候,想必如果不是她原是胎穿估计压根记不起这一号人,实在是宝寿公主在东宫出现的频率太低,她也不可能出宫去人家府上。那位大宫女似乎是宝寿公主还小的时候,由皇祖母挑选放在她身边的,一用就是多年,连那宫女到了岁数也没放出去,继续伺候着直到现在。宫里人都叫她樱姑姑,长相好像还不错,只是可能太过能干将宝寿公主的一切照料的太过妥帖,所以周围人很少与她亲近,估计也是怕她待人严厉。肃肃曾听母亲说过,这人待宝寿公主最为忠心,宝寿公主也相当信任她,故而这次她先前来打理一切也很容易理解。

“真是够了。”肃肃坐在梳妆台前郁闷道:“我现在到不觉着姑姑前来是好事了。不过一个宫女先来,那帮子女人就跟看到曙光似的,见天儿往我这里跑打听消息,生怕错过了与个宫女相见的机会。”

“可不是曙光么?”谷雨给她挽好发,又扣了对玉兔的对扣在发髻上,很符合肃肃的年纪,“她们只能打听到人会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果是宝寿公主来,大张旗鼓的她们不愁会错过,可是一个宫女进来,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动静,指不定悄悄的过来拜见人就走了。”

“不过一个宫女而已,值得她们那么期待?”肃肃讽刺道:“若是在宫里的时候,她们恐怕人家是圆是扁都懒得知道。”

“情况不同了么。”谷雨到觉着情有可原,只是辛苦了他家公主到让他有些不满。

肃肃见头发梳好了,便转头拽住谷雨的手认真道:“小谷子,是不是你也觉着我姑姑这次来能带我回京?”

谷雨愣了楞,随后低下头,一双漂亮的眸子被睫毛微微遮住,沉默片刻。

“果然…”肃肃苦笑道:“我就想你不是那等脑袋糊涂之辈,也许一开始得知了消息会有所期待,可静下心来就很容易发现那不过是奢望。”

“姑娘又何必灰心…”谷雨蹲下身子仰头看着肃肃的小脸,郑重道:“哪怕我们明知道不可能离开,也绝对要让宝寿公主的来到成为姑娘你日后的依仗。”

他确实也有过脑热的一段时间,毕竟他再怎么想要变得成熟,训练期也只有宫里的那大半年时间。到了这里,他年纪小要照顾小公主,又需要忍辱生活,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极为不公平,也不符合他从小的教育,所以在得知宝寿公主要来,他自然而然会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的那方面期许,就像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在遇见困难时,不自觉就想要依靠熟悉的大人一样。只是这种消极的软弱并没有存在多久,他辗转几夜就想的透彻,他的小公主现在就好似代替太子做靶子一样的存在,这个圈禁地本就是为了圈禁太子而设,如果没有太子再失去一个有着封号的公主存在,那这个圈禁地还有何意义?皇上又有什么把握钓出远在不知明所在的太子?因而,公主不能走,哪怕宝寿公主来了,他的小公主也不可能离开。

“我就是人质…”肃肃自嘲道,想要尊享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哪怕她尊享的和她付出的不成比例。

“敬宜公主殿下!”谷雨突然很严肃的尊称一声,然后俯身叩拜。

“干…干嘛?”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封号,肃肃有点不适应。

“咱们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谷雨直起上身道:“谷雨无所谓,反正也累不死饿不死,可是殿下不同,殿下是皇室血脉,即便皇上狠心,殿下也不能仍由别人作践,这次宝寿公主前来,哪怕不能有所表示,谷雨也一定要让这件事情变成让原虎忌惮的大事,要让他起码两三年内不敢怠慢公主。”

至于两三年后,公主已过十岁,按照惯例,宫里应该会有人提及公主的婚事,为了提前要给公主准备嫁妆等物,如果运气好的话,待皇上确认太子再不会出现也不会谋反的时候,公主应该能风光回到京城吧?谷雨心中涩涩的想。

“你想借我姑姑的名号?”肃肃并不看好,在京城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姑姑绝对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应该说皇室中大多的公主都是这样,她们可以享乐可以无法无天,却绝不会触碰当权者的决定,而能像个男人一样建功立业的,除了站在当权者那边的嫡亲血脉,就是拥护当权者的嫡系人马,不然恐怕还没怎么蹦跶,坟头上都要长草了。很显然,肃肃的姑姑宝寿公主绝对是一般公主的代表,她连亲弟弟被废她都没说过一句话,连她们离开皇城她都没来看一眼,送过一件东西。

谷雨也是听过这位公主的立场,能明哲保身做到这个地步的,在历史上真不多见。

“既然宝寿公主会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谷雨依旧跪着说道:“更何况这位公主就是到梅都来,如此又是殿下的血亲,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想遇见就很难了。”

“我总觉着她来这里不简单。”肃肃站起身,伸手拽起谷雨道:“皇上的心思太难猜,我们这里又太敏感,以我姑姑的性子会来看望我?简直是玩笑,所以我怀疑,这次不会又是针对我爹的什么阴谋吧。”

“是也好,不是也好。都与咱们关系不大。”谷雨很直接道:“我们要对付的从来不是其他人,而是守军。”

肃肃看着他好半天,直看得那男孩再次脸红,才点点头道:“小谷子,我发现你还有狗头军师的才能呢。”

谷雨脸臊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撇开脸咳嗽一声稳了稳心神道:“其实其他人常来也有一定的好处,至少让原虎等人知晓,宝寿公主的贴身大宫女是肯定会来这儿请安的,也让他认认清楚,这圈禁地里谁不能惹。”

只要身后还有人,谁都会留下一线,这是宫里的潜规则,对于原虎那样看着粗鲁愚忠,其实狡猾狠辣又多疑的人来说,同样管用。

再次见到那群女人,肃肃想起谷雨说的话,心情总算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前世的狗仔队,她现在就像是要面对众多天天堵你家门的狗仔队,被逼问已经被问过上千遍的问题,全身恨不得都被要掏空一遍,以便让人家得知最新的消息,哪怕她说的再真诚,人家还会以为她有所隐瞒。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真不好受。

“殿下总算是出来了,让人好等,这么热的天…哎…”姜氏故意扇着团扇,凉凉的在人群里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外袍脱了吧,我瞧着就是穿多了捂的。”肃肃撇她一眼,毫不犹豫的刺道,这群人里就数她穿的多,秋衣都捂起来了,还带什么团扇。

“我…我…”姜氏拿着扇子的手僵在胸口,脸上极为难看,恨恨的看向肃肃,却再一次被满脸歉意的俞氏按住了。

“某人瞧着就像是个笑话。”吴氏扭着身子,咯咯笑着。她最近过的很是滋润,因是被原虎分了任务的关系,下头的小宫女小太监,还有些低等的妾室都巴结她,哪怕那些位份高的私下看不起她,表面却不敢给她脸色看,那些带着孩子的低等妾室甚至不敢惹她,让她体会到了在宫里从未体会到的尊贵感,那种权利欲一旦沾上,就很容易上瘾,她害怕宝寿公主前来又扶起了谁压过她的势头,又觉着如果能和宝寿公主跟前的大宫女打好了关系,那将来她的地位会更稳,所以除了那些有女儿的人外,她也是肃肃这里的常客。

“总比狐假虎威的强,还是借着别的男人的势。”姜氏嘴巴很毒的笑道,这话在宫里说那就是个半死的罪名,可她向来如此惯了,哪怕当年因为她这张嘴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她还是我行我素,更何况在圈禁地里谁还能治她的罪?她最在乎的人反正也不在这里。

“你!”吴氏恨眯了眼睛,如刀子般只往姜氏身上扔,姜氏丝毫不惧,翻了个白眼就撇开头去。

“够了!没说够就出去说!”谢氏忍不住斥责道,这些女人不过出来一年,在宫里的规矩就都全不在了,一个个如同山村野妇,粗痞不堪。

她的话在众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就连吴氏也只是愤愤的瞪了眼姜氏,却没再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