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冬伸手附在了她的手背上,是她熟悉的温度,乔落一阵迷离。

他终于开口:“落落……”

乔落一震立刻抽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对不起,落落。”顾意冬恳切的看着她,眼中的痛楚不能作假,声音低沉缓慢,“对不起。为你受的苦和我之前的态度。我真的……后悔。落落,你知道我的,这一辈子这些话我也只会说一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不曾恨你。我爱你,无论如何,乔落,只有你,我想给你幸福。我知道,我要说什么其实你都知道,无非是这些话,可都是我的真心。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可总是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始终这样相爱,却得到这样一个破败的结果?”乔落眉端一颤,咬住下唇。

顾意冬垂下眼睑,明明没有表情却生生的透出一股子凄凉来:“落落,你对我失望了,对不对?我也对自己很失望。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质疑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明明已经拼了命的去保全一切,可老天,竟然给我一个这样的结局。”

“意冬,你说对了一件事——这就是结局。所以,那些过程就不要再想了吧。”乔落看着他,甚至带些温柔的笑。这么复杂的事情,身为爱情大过天的女人她反反复复想了七年才明白,她真的不忍心逼这个花了七年时间逃避、遗忘、建功立业的男人去想这样繁琐的问题。她已经足够幸运了,这个男人毕竟还爱她,这样的运气还强求些什么呢?

“不,落落,这不能是结局。11年了,落落,这份感情如此不易。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仍然相爱,难道不应该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么?!”

乔落垂着眼想逼退眼中的泪意,有谁比她还清楚这段感情是多么的不易呢?“也许曾经有一次机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意冬,这里,”乔落用手指着心脏的位置,坦然的直视他,笑容哀凉任泪水流淌,“累了,这次是真的累了。我曾以为我还有力气去爱,我也试着想不顾一切去爱,可是原来不能了,意冬。

“过去的那么多美好,我并不是要忘了,只是,过去再美那也只是过去,也只能是过去。我还要过今后的日子,你能明白么?”

“今后的日子?”顾意冬微微侧头看着她,漆黑的双眸深处压抑着痛楚和茫然,“怎么过?落落,20岁的时候,我觉得人生刚刚开始,我那时天真、唯一的凭恃是勇气。我觉得失去一个爱人我还有其他、还可以过下去!可是如今我28岁,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仍然为当初那个决定痛彻心扉!在这么多年之后,在我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之后……你让我怎么过今后的日子??假装你从未曾回来?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9c

乔落抽出手:“我是受了很多的苦,有一些我甚至不敢再去回想。甚至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那种无依无靠的张惶,毫无希望的生活和没有穷尽的苦难,我甚至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但总是心惊胆战的等着老天再次的掠夺……可是,他们终究是过去了,就像我和你一样。意冬,过去了。”

她觉得哀伤:“对不起啊意冬,对不起。是我太傻了,也太自私了。我想,也许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招惹你的……你本有那么完整美好的生活……也许,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我本不该回来的。”乔落把颤抖而冰凉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意冬,何必勉强自己呢。即使你说服了自己,说服了伯母,说服了未婚妻,可是你骗不了自己的心,你也骗不了我。

“你根本放不下的。意冬,你忘不了你父亲的死,你也放不下你妈妈。”还有你的前途你的事业。

顾意冬死咬着牙:“如果我能呢?”他决绝的看住乔落,沉声一字一顿,“如果我能放下呢?落,你怎么能这么冷静的说这一切都过去?你看着我!你明不明白,你要了断的是什么?!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还……”顾意冬说不下去,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觉得喘不过来气,拳头攥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试着冷静,“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能放下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告诉我,你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乔落一怔,没有道理的就知道他说的是贺迟。她心里是知道的,他一直很介意贺迟,远胜过钟进,“意冬,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与别人无关……而且意冬,别说你没感觉到,我们都变了,与他人无关是我们自己变了。意冬,你还不肯面对么?

“你,变了,我也变了。”乔落说的艰难,深深的看住他,径直的望进他的眼底,看见里面一片干涸的茫然。

那目光的力度如此犀利直接,顾意冬承受不住的侧头避开。

乔落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失落,难道还在等他的否认么?闭了闭眼睛:“意冬你不要故意模糊焦点。重点是在于——那些,发生了的事情永远会隔在你我之间。还有这些年的山长水阔,不是一场梦,都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一个一个日子都刻在了我们之间,抹不去。而且我了解你,你是多么的崇拜你父亲多么敬爱你母亲!你是多么孝顺的人……我清清楚楚!!否则当年我不会走得那么坚决!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放下!如今……还有你这些年呕心沥血的基业……

“顾意冬,不要再逼自己了。承认吧!!你根本放不下!!”

顾意冬脸色苍白得可怕:“乔落,你也在逼我啊!”他眼神灼热,攥住乔落的手,将它紧贴住自己的胸口,声音却轻缓脆弱:“落落,我爱你啊,什么苦难,什么岁月,那又怎样?我们不再是少年人了,你不懂么?这样一份爱早已融入血肉,我根本承受不起再失去你一次。”

“你失去得起。”乔落掌心下的心脏剧烈跳动,与她自己的心跳一起渐渐连成一片,变成巨大的轰鸣,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也感觉不到,却仍然咬着牙说,跟自己说也跟他说,“你也必须失去的起。意冬,我们当初自愿参加这场名为爱情的游戏,身在局中,就要输赢甘愿。我们必须输得起。别无选择。

“认输,很难。我真的知道。”乔落茫然想起那些个日日夜夜,顾意冬的名字像一块烙铁戳在她的脊梁上,让她受尽焚心之苦。她一遍遍的在从容的微笑下自问:为什么是我们?我们这样虔诚的相爱,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锥心刺骨的痛。

“意冬,我也曾经不甘心,所以我回来。我也觉得我输不起、我承受不起这个结局。我受不了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世间游荡,受不了自己不停的寻找一个又一个像你的臂弯,受不了自己……这样爱你却爱不到……所以我不顾一切的回到你身边,我以为这才是我唯一可以获得温暖的地方。可是……”乔落停下,抬眼静静地的看着他,动了动嘴,终究不忍心说出那句,原来我错了。

她垂眼看面前精致的杯盏,哑声开口:“意冬你懂不懂,我们只能输得起。因为你还有那么多的责任、梦想,你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意冬,我也一样。”她顿一顿,眼前浮现那美丽又遥远的万家灯火。

终于,

“我父亲,马上就要出来。”

顾意冬猛烈一震,脸上的神色那么奇异震惊,他狠狠的闭上眼睛,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乔志国在运作保外就医的事情他知道,他询问过医院,也亲自看过病例,确实有据可依,可他直到这一刻才幡然明白,这一切,原来都是要连在一起的!

他这一刻甚至恨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

前面那么多的话不过是在为这一句话铺垫!!

顾意冬深深的做了好几个吐纳才说得出话来:“原来是这样……这才是重点——你早就规划好了一切。难怪你说别无选择……”他看着面前苍白削瘦的女人,不可置信的轻喃,“就算当初我不去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对吧?你是故意回来招惹我的……难怪b城那么大你在我手下做事。在一开始的时候你都已经计划好什么时候说再见了是不是?你还跟我说你以为自己输不起?!你一早就规划好了一切!包括结局!!我算是什么?!啊?我还跟个白痴一样……在这里……在这里……”他整个人不能抑制的激动起来,眼神受创又激狂。

“你说,你不想,告诉我。你根本,是怕——我会动摇你一早做好的决定,对不对?!”顾意冬摇头笑了起来,“乔落!我看错了你。你竟然、你竟然……如此戏耍我?你把我当什么?!!一件可悲可笑填补空档的玩具?!!”

面对顾意冬的陌生的怒气和浑然的气势乔落有一丝颤抖,但很快遏制住。她死死扣住桌沿,保持着坚定的姿态,快速说:“顾意冬,我只不过是做了跟你一样的决定。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的,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回来?”她也笑,“你顾意冬不是一直很笃定我乔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么?你怎么忽然失去自信?不,你千万别看轻自己。我原本的确如你所说,规划好结局,守着旧事怕你动摇我。可是,我根本高估了自己,顾意冬,不需要往事不需要你的愧疚或者深情如昨,你只问我一句‘你过得好不好’我就一溃千里。”乔落狠狠抹去不争气的眼泪,“不过,好在我也高估了你,看错了你。确切的说,我这样坚定还是拜你所赐……”倏然住口。回来时就想好,愿赌服输,最后都要保持风度不是么?那又何必最后这样怨妇姿态,“你现在太不冷静,我们多说无益。”她拿起包就走。最困难的话已说完,乔父是他的痛脚,他需要时间消化。

“乔落!”顾意冬猛然站起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手下用力到颤抖,声音压得极低,“我不会放你走。你别指望这样轻易得跟我一拍两散!!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父女天伦是不是?你做梦!!你等着,我会……”

“你不会。”乔落打断他,心里怒气震天,却只是回身平静的看他,直视他的受伤的双眸,疲惫且神伤,“你不会。意冬,你根本对我狠不下心的。”

顾意冬被那平静笃定的目光彻底击溃,他像一只受伤的猛兽,恼怒又悲哀,静默片刻,放开乔落回过身一拳狠狠的击在茶几上。

背影悲怆,伤痕累累。

茶杯跳起来,滚落在地,变得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可是这样渺小的伤痕怎会引起两人的注意。

乔落离门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提不起步,还是走回来。

她缓缓伸手附住顾意冬因用力而颤抖的手臂。

顾意冬骤然回身,一把将乔落狠狠地拥入怀中。

良久,

终于破碎的说:“不行……真的不行……

“落落,别这么轻易说结束,别……我、我不再计较你怎么回来的……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你给我时间……我试着放下……落落,我发过誓,要给你幸福啊……你都忘了么?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啊……”

乔落从不知人可以心痛至此,她闭着眼睛,深深吸取这个她无比眷恋的怀抱的味道,泪水滂沱。

意冬,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跟我说这句话?为什么在我痴傻的信仰爱情看不到现实的时候不跟我说这些?为什么在我见识到了你的改变你的冷酷之后才跟我说这些话?!为什么在我终于认了,终于向命运低头说:“我认输”的时候才跟我说这些话啊?!!!

“意冬……”乔落声音因抽泣而断续,“我给过你机会,太迟了……”太迟了,意冬啊,

我的梦醒了。的94

谁没失过恋?世界真美好

数日后,乔落从监狱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多日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手里捧着监狱长刚签署的取保书,高兴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是傍晚,闷热的盛夏终于过去,心也似轻快起来,没多想就拿出手机直播大洋彼岸,电话一接通她就兴奋的说:“迟!我爸这月末终于能出来了!”

那边却说:“喂?落落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背景嘈杂,音乐阵阵,笑语声声。

乔落甚至听见娇软的女声在侧:“贺少不要跑嘛,这杯说什么也要喝的!”

她就这样僵站在车水马龙之中,直到汽车鸣笛才幡然醒来,不管那端再怎么呼唤,直接关机。

最近乔落很忙。

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得出一个“非常不满意”的结论。

她可不能以这样的精神面貌迎接爸爸。

她的人生走了这么多年到今天,能交代的交代完了。没交代的,单凭她一人之力一时半会没什么辄。怎么办?漠视它,使劲漠视它!

以为不会说的,说了。不敢说的,也说了。连不能说的,都说了。

她还怕什么啊她?

她现在简直半个泼皮,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就差高举旗帜大喊:“让悲伤来的更猛烈些吧!”

其实不过是知道,真的过去了,最痛的都过去了。

不敢说痊愈,毕竟这伤口太深太惨烈。但她知道,伤要慢慢的养,她有耐心。

像是一场大病过后的脱胎换骨,明明牟足了劲的吃了,可是整个人仍然狠狠的瘦了一圈。

乔落乐观的安慰自己,这种免费减肥干吃不胖的差事哪找去啊?!可遇不可求啊!以《倾城之恋》的理论,她折腾了这么多年保不准就是为了这几斤肉呢!

于是她抻抻胳膊伸伸腿,开始寻找那种遗失已久的对生活的激情。

虽然某人说她,扣什么大帽子?!根本就是为失恋转移注意力!

切~自助者天助之,失恋多好啊!这年头谁没失过恋?这样想想,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世界真美好。

这天中午做到一点才得空下楼去餐厅点餐,竟然在电梯里见到贺夕和陈俞康。乔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点点头算是招呼。

电梯中空气僵滞,乔落反而最是自然,陈俞康左右看看开口:“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可还适应?”

“嗯,还好。”乔落笑笑,礼貌回问,“你们工作也都顺利吧?”

“顺利!最近形式好,这大陆金融市场很活跃……”

贺夕却打断他,冷冷开口:“我们来是要做一个债券发行的委托案,本来我们是已经有固定的合作投行的。”

乔落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摆清立场:“这样啊,我并不知道。”

电梯先到餐厅,乔落不再管那两道探视的目光快步告辞走出,奔到吧台:“吞拿鱼三明治!”

角落里有人喊:“乔落!”

乔落拿了吃食走过去坐下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才口齿不清的打招呼:“嗨,商雨。你也才吃饭啊!”

商雨是典型的江南女孩,纤细白皙,甜甜的皱着鼻子笑起来:“我都习惯了,你们最近也这么忙?这时候才吃饭你这注意力转移的有点过了啊!”

“瞎说!有几个风险投资的案子。”乔落百忙中白某人一眼。

说巧也不巧,她们是大学同学,乔落来这里工作第三天在大厅遇到,商雨看见乔落二话不说尖叫着扑上来:死乔落!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络我们!担心死我们了!

她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但乔落去美国后一连串变故下来也都渐渐失联。

其实要是想用心找,他们系的同学如今大都奋斗在金融业的一线,而且大多数留在B市,所以碰不到同学才更奇怪。的e

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专业强悍,在业界有她的名号,待人接物自成一格,看问题很有自己的想法,年纪轻轻却是MT的开山元老级人物。而且与乔落的中台不同,做累死人的投行前台(frontoffice)。乔落想想还是问:“达启信托要跟咱们合作债券发行?”

“嗯,他们原本有一套很完善的运作体系,这次不知道怎么忽然找上咱们……啊!你这个小妮子!”商雨眼睛亮起来,伸手又要掐她,“还跟我装是不是?!我就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整了半天顾意冬是奔你来的!”当年顾意冬和乔落最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商雨正正参与其中,风华温雅的校园王子深情无悔的为乔落鞍前马后的照顾打点,那可真真的羡煞了一众旁人,动不动就嚷嚷着让他们请客吃饭,乔落也从来大方,经常叫了大家一起聚餐玩乐。顾意冬从来就有一种出众的沉稳成熟,而且但凡看过顾意冬当年那一往情深的痴恋目光和对乔落那无怨无忧的细心呵护后,没有人能相信他这辈子眼中还装得下第二个女人。所以尽管经年日久,现在一提起,商雨仍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这么回事。

乔落无奈的笑着躲闪,面对朋友她也从不矫揉造作,只是耸肩:“我真不知道,我这是刚在电梯里碰到贺夕才听她说的。”

商雨闻言也沉默,贺夕是她们直系师妹,她当然知道,更何况当年她和顾意冬订婚的事情闹那么大。

“周末逛街去吧?”商雨眨着眼睛转移话题。

“你找你们家宋少吧,我这周末有事了。”

商雨垮下小脸:“宋海又去摩纳哥赌钱了……”

乔落看着眼前的三文治也有点失去食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商雨,你……想好了?”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责任,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年商雨就不会认识宋海,那么也许后面的纠葛就不会出来。

商雨低下头,眉梢黯然却嘴角带笑:“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吧,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当初在饭桌上他拦过我的酒说:这小丫头的酒我代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他,喜欢他的成熟,喜欢他的男人味,喜欢他说我不懂。呵呵……傻吧?”

乔落微笑不语,她哪里够格说别人傻?

“我跟自己说过无数遍,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结果的。落落,毕业之后我见过他十三次。我真的架不住这么一次次的看见他又离开他,然后一直盼着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她抬起晶晶亮的眼睛,“这次是我主动的,落落,我们不年轻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我真怕自己一辈子遗憾。”

乔落默然。

遗憾,这两个字的份量,太沉重,往往压得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第二日上班乔落就被通知开会,会议室里一面坐着以顾意冬为首的达启的人,一面坐着以王经理为首的自己人。

不过显然,屋里不论男的女的都更愿意把眼睛粘到达启顾总的身上。

想来这好像是头一次乔落在谈判桌上见到顾意冬,真是个出色的男人。深色西装之下他整个人都像一把温润且价值不菲的古剑,锋利但不张扬。

王经理是个看不出年级的男人,五短身材,精明能干,乔落估计他在35到45之间——因为服饰像35,脸孔像45。

合作谈的很顺利,听到顾意冬含蓄的表示由于乔落原本在达启出色的表现使得他对这个合作更具信心时,王经理乐呵呵的笑起来,精明的小眼被埋的看不见:“既然这样,那乔落你就多多协助,毕竟你两边都熟,达启的案子你就多多费心了!”

乔落微笑应承,对对面齐刷刷的犀利目光视而不见。

散会时大家纷纷起立退出,顾意冬却温文开口:“可否请乔小姐稍留片刻?”

乔落没开口,王经理就频频点头:“好好!那乔落你来送顾总,多介绍介绍啊!”

乔落皱眉,觉得于理不合,但两个头儿都这样说,她也无法,只得留下。

顾意冬却只是缓步走到她面前,压低了眉目,显出了一种深沉的无奈和苍凉,低声说:“我没有别的办法,你不接我电话,只有这样才能见你。”一双眼深深的看着她,潋滟的闪着她必须回避的执念。

乔落知道他现在已经无法再去她家堵人,因为他也知道父亲即将出来,他不愿面对。心中涩然,只能看着他说:“你这又何必?”

达启信托的人都目光不定的看向这边,乔落不用看也知道贺夕脸上的黯然,一时间心浮气躁:“顾总,我送你们下楼。”转身就走。

顾意冬默默地跟在后面,在她耳边说:“我们谈一谈好不好?一起吃个饭?冷静的谈谈。”

乔落按下电梯,回头直视顾意冬,笑容得体:“顾总,过去在达启我学到很多东西,我很怀念。但我觉得现在这里的环境更适合我。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能够顺利愉快!”

顾意冬转头看向电梯门,神色漠然冷硬,轻声的说:“我不认输。”

一朵意态风流的桃花

乔落知道她和顾意冬现在几乎一个跑一个追的关系并不是长久之策。毕竟是漫长的十一年摆在那里,而且所有的青春年少全部相关,几句冷言冷语根本无力了断。

可是在彼此不能冷静的时候,说什么“两个人冷静的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过就是在给死灰复燃找一个风口而已。

她也不能相信自己——能否在再次面对他哀软的目光时,仍克制住自己不扑入他的怀中汲取温暖。

她的伤口还太新鲜脆弱。

回到办公室就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八、九月份的天气,明明白日很长,她再一抬头竟然已经华灯皆上。

“做完了?”带着广东口音的男声,还算悦耳。

乔落一惊,抬头看见龙涛,她诧异挑眉:“你还没走?”她恍惚记得似乎在下班时间他照惯例约自己晚餐,然后自己照惯例拒绝,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他还没走。大概有了2、3个小时吧?乔落看一眼表——4个半小时!现在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天,这么晚了!

她看看桌上的材料,明天的都完成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