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我们相爱,我们要在一起。”

乔落吃吃笑起来,目光天真却也苍凉:“是么?真的是这样么?意冬,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很可笑么?我也曾经这么想的呢,可是后来……我用了很久才终于认了——原来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最后都要在一起的呢。”

“顾意冬,你上一次跌进谷底,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愧疚,可是我再没有一个七年,你也再没有一个贺夕。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这一次的失去可能再没有机会得回来,而这个后果不是我想承担的,也不是我应该承担的。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分的这么清楚,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与我无关。”

“落落,我心甘情愿。”

“可是我不,我不想再陷在这里面!顾意冬,我请你,为我考虑,别那么自私!”

“我自私?”的a8

“你自私!顾意冬,你只为你自己着想!你的仇你的恨你的爱!之前我在你身边时你想的还是你的事业!怎么?如今发现不行了又想用老套路?用愧疚绑住我是不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中这还不够么?!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好不容易觉得活着有些盼头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啊?”

乔落看见顾意冬额角上的青筋在突突的跳,像要冲破他苍白的皮肤。

“你……这样想?”

“是!我这样想!你只顾你自己!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不为我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有多难?!也许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主导,可是你不能控制感情!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困扰很有压力,顾意冬,不要做出让我看轻你的事情!”

顾意冬转过头去看车外,乔落只能看见他颤抖的脊背,她闭上眼睛。

“我不是赌气,不是报复,这是决定。就像你当年的那个决定……在我们爱得最好的时候喊停。

“顾意冬,我决定我们了断,带着我们所有的回忆、誓言、付出还有感情,一并了断。”乔落将拳头抵在胸口似乎如此就能减缓心痛,“我要走出来,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这样拖着我,也别再想用愧疚毁掉我的人生!”

“意冬,当年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乔落说完打开车门就走,顾意冬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动。

这一夜,贺迟开了一瓶龙舌兰,却一口都没有喝。他只是看着窗外,一直看着,就这样在窗边坐了一夜。

这一夜,商雨陪乔落大醉,她一直咯咯笑着举杯:“小雨,来,为伟大的乔落干杯!”

商雨按着她的杯子:“小落,别喝了,贺少不是不准你喝酒么?”

乔落侧头眨巴着眼看她:“贺少?哈哈,傻瓜,没有贺少。”乔落喝掉杯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再仰头干掉,“也没有顾意冬,谁都没有。”

她埋头趴在桌子上,眼泪啪哒啪哒的砸在膝盖上,轻喃:“我觉得疼……好疼……”

这一夜,顾意冬烂醉。陈俞康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他试着将顾意冬抬起来,可是他一碰他,顾意冬就一下子支起身来死死的拉住他的手哀声说:“我不是……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到底要怎么样……”平日里温雅从容的面容上全是深入骨髓的痛苦伤心。

陈俞康看着这样的顾意冬莫名的想起多年前乔落去美国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喝到烂醉。就那样瘫在别墅前的草坪上,睁着眼直直的盯着天,一动都不动。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看顾意冬良久一动不动,不放心的摇摇晃晃过去看他,似乎见到顾意冬眼角隐约亮光一闪,随即就侧过头去。

最后自己扛着他往屋里搬,他抓着门框死活不撒手,嘶声:“不走!不走!!不要走!!!不要走啊!!!”

那声音哀戚的像锥子一样扎人的心,陈俞康一哆嗦松了手,顾意冬冲了出去,摇晃的走了几步就跪在了草坪上,陈俞康看着他背影那么萧索怆然,不知怎么就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我觉得我对自己最狠

第二天早上乔落在商雨家里醒来——这样的狼狈自然是不敢回家的。

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脸上还有免洗面膜,洗漱完毕她撑着脑袋走进厨房给做早餐的商雨一个飞吻:“小雨~~你真好!”

“怎么样?考虑一下跟我Lesbian?”商雨冲她抛媚眼。

“没问题啊,我这边都处理好了,现在就看你了!”

商雨回头审视她:“你认真的?”

乔落耸肩:“已经做完了。”

商雨不信:“你劝得了顾意冬?”

“我了解他的弱点。”

“可是你不是说你对贺少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会打擦边球我也会啊!”

“乔落,你人还正常?这难道不应该是一道二选一的题目?”

乔落摊手:“很明显,我得出了第三个答案。”

“天……这不是真的!绝世好男人啊……”

“拜托别这么看我!我比你心痛好么?问题是我无福消受。”

“冤孽啊……”

顾意冬果然不再来,

贺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乔落气定神闲的看不出任何问题,唯一的改变是工作更认真了。

偶尔和同事出去消遣一下,也和方歌聚了几次,多数时候都拉着商雨。

方歌依旧是那种洋洋洒洒的样子,妙语如珠的总是将气氛炒得很热络。

冬天越来越近,她开始在休息的时候拿一份菜谱研究滋补的煲汤。

一派安然淡定。

午餐的时候商雨终于忍不住问:“真的放下了?”

乔落眯着眼看窗外的阳光:“正在。”

“你看起来不错。”

“其实还是很疼,也不知道在疼个什么劲儿,就是时时抽痛。”

“小落,你够狠心的。”

“……我觉得我对自己最狠。”乔落右手握拳,拳心朝内轻击两下自己的左肩。

“……后悔那段日子么?我是说,跟顾意冬复合的那段日子。”

乔落一怔:“我不知道,做都做了……”

“其实我很讶异,对我也许不是大事,对你乔落来说,你似乎向来憎恨这些会折损女人尊严、不名誉的事情。”

“当时不知怎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仿佛不去找他,就死不瞑目一样。我还没跟你说过我那时差点嫁给他表弟,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吧。那时候总觉得生无指望,想要放手一搏一般。”乔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现在才知道,有时候人真的不了解自己,那时贺迟就问我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以为我知道,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终于是过去了,不是都说‘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所以还是不想了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握好今天,保持清醒,别再犯错误。”

“那贺大少爷呢?”

“朋友啊。”的96

“朋友?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朋友?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就是那种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朋友啊。”

“乔落,你知不知道把贺迟只当作朋友是一件极其极其极其奢侈的事情?”商雨简直痛心疾首。

“你觉得把他当情人不奢侈么?更何况丈夫?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奢侈的人啊。”

商雨越看乔落云淡风轻的样子越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困惑咬着咖啡杯:“但是不可能啊,贺少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退呢?”

“也许都是一场误会,我们想的太浪漫了。”乔落淡淡的说,然后将旁边的报纸摊到桌上,头版头条赫然是程影与贺迟共进晚餐的照片。

乔落下班后拒绝了龙涛同志的邀约,去超市照菜谱购物。话说,这位龙涛同志明明已经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不知怎么又活跃起来,走起路来都像是带着风。

回家的时候父亲正专心致志的对着一盘象棋的僵局在苦苦思索,连乔落打招呼都没听见。

乔父的一大爱好就是象棋,乔落从小就不喜欢这些运筹帷幄勾心斗角的棋局,所以尽管那个时候大院里的孩子都是要学几手象棋的,这却是她少数几样很不行的科目。导致现在即使她主动想陪父亲来上一盘娱乐娱乐,父亲却总嫌她臭棋篓子,不愿跟她玩,反而更愿意去旁边的公园里找对手。

乔落好奇的走过去,看着棋盘“咦”了一声:“爸,你换象棋了?”父亲原来的象棋是一套很朴素的玉石象棋,现在却对着一副红木象棋苦苦思索。

乔父似乎一惊,快速看了乔落一眼又低下头去,嘴里含糊的应着:“嗯,棋友的。”然后摆摆手,“饿了,姑娘快去给爹整点吃的!”

乔落笑着推他一下,不疑有他的转身进了厨房。

切切拌拌都弄好之后,她看着冒着热气的炖锅,微微出神。

三十六天了。的a9

为庆祝与达启信托合作的债券发行成功上市,晚上王经理招呼了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难得一次经理请客大家都放开了吃喝,乔落这一个月来可算逮着一个光明正大喝酒的场合,也是丝毫没客气。

吃完饭大家又去唱歌,要了几瓶酒和小吃继续奋战。

昏暗的ktv中,平日不相熟的男女深情对唱《当爱已成往事》

“……为何你不懂(别说我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没有你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乔落拿着酒杯吃吃的笑,有面目不清的人靠近,问她:“乔小姐在笑什么?”

乔落愈发的笑不可抑:“我在笑……这么老的歌……竟然还在唱!”

“你不觉得这首歌很经典?”

乔落使劲摇头:“我觉得好土,特别土!”她一边说一边抽出纸巾轻擦眼角。

身边的男子犹自滔滔不绝的在讲些什么,荧光幕前的两人又开始对唱《你最珍贵》,乔落兀自神游着。

男人一再干扰她的清静,竟然还问她:“乔小姐你说呢?”

“说什么?”的f9

“我妻子这样是不是太不理解我了?”

乔落这才有点清醒过来,她赫然发现在她身边吐沫横飞的人竟然是头肥脑厚王经理!只见他苦恼的啧啧叹息着说:“唉,现在想想我和我妻子两个人真是不适合啊!”

乔落警惕的坐直身子,仔细回想一下他刚才都说什么了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看这样子大体就是在抱怨妻子不贴心之类的吧,乔落觉得厌恶非常,看着他猥亵的猪腰子脸很想一脚踹上去!一方面又觉得出离气愤——为什么一屋子人非要跟她说?!啊?!没错,她是奔三了,她也单身,那怎么了?怎么了?!姑奶奶之前刚拒绝了两个黄金单身汉知不知道?!俩!

王经理看乔落没反应还叹着气说:“哎,乔落啊,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乔落沉着脸,拼命跟自己说别跟钱过不去这是你顶头上司!

她挤出一抹假笑:“我知道王经理,男人总是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而在结婚后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多。”

乔落走出包房还犹自愤愤不平,使劲按手机跟商雨哇哇一通倾诉,两个女人同仇敌忾的把王经理从痛骂到脚再从脚骂到头才意犹未尽的拜拜。

第二天上午乔落为手上的一个IPO案子跑去相关主管部门要审批表,这个案子公司很重视,乔落也是亲自跑一趟。回来的时候公司里面静悄悄的。她一路走上来纳闷的到处看,好似大家都聚在会议室,她刚要回办公室就听见一堆杂乱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会议室门开了,呼啦啦一群人从里面涌出来,众星拱月的簇拥着一个人。

乔落石化在原地。

那人大摇大摆的在中间走着,高大矫健,浓眉朗目,自有浑然天成的威严和气势。

他一抬眼看见乔落,立刻咧开嘴呲出一排大白牙,招摇的:“乔落!你去哪儿啦?”

逆光

那人大摇大摆的在中间走着,高大矫健,浓眉朗目,自有浑然天成的威严和气势。

他一抬眼看见乔落,立刻咧开嘴呲出一排大白牙,招摇的:“乔落!你去哪儿啦?”

乔落整个人彻底僵住,她打赌她分明看见贺迟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神色!

王经理讶异的说:“原来贺董认识乔落!”

“何止认识!我们俩可是20多年的交情,在美国还是邻居!这不还是她跟我说你们投行企业兼并、收购这块很专业我才说来谈谈看。”

王经理喜滋滋的神色压过尴尬的脸色,搓着手:“唉呀,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们还真是有福气!乔小姐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啊!贺董放心!我们公司……”

乔落持续石化中……

严阵以待的乔落并没有等来贺迟的邀约,又是一个星期匆匆过去。除了有几个小丫头来跟她打听贺迟是不是跟程雨真是一对以外,生活中仍是没有贺迟的一丝痕迹。只是很偶尔会在公司匆匆打个照面而已。

王经理极其重视与贺迟的合作案,他意气风发的演讲:“知道在中国什么最重要么?”他伸出一只肥厚的手捻一捻,“关系,关系啊!贺董是谁你们知道么?他老爹是主管什么的你们知道么?他妈就是那个谁谁啊!还有他叔,他姨……”

他神秘兮兮的压低嗓子,“这可比那个不靠谱的女婿好使多了!攀上这棵大树咱们还怕什么啊!”

当然了,这段演讲并不是当着乔落面说的,是她很不厚道的听壁角得来的。不过话说,王经理对贺迟的了解可比乔落全面多了。

周五中午和商雨吃饭的时候又有好事者来打听程雨的事情,乔落好脾气的说:“我也不清楚啊,估计是真的吧。”那个女孩子一脸失望落寞的离去。

乔落有些怔然,想想之前遭遇这样的情境却是还在与顾意冬纠缠不清的时候,真是恍如隔世。

答应与商雨一起吃晚餐后各自会回办公室办公,转眼到下班时间,她去找商雨,却看见她正在与贺迟拿着一份材料说话。乔落不知怎么一脚踏进去又缩回来,想等会儿再来,却被商雨一眼瞧见:“哎,小落你能走了?等会哈,我们这有几个事项没谈完。”

贺迟转过身来,他穿一件D&G深灰色休闲西服,黑色的衬衫长裤,没有领带,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将深色系的西服撑得很霸气,衬得整个人深沉中透着不羁。他浓黑的眸子扫了一眼门口乔落,不知道是他本就讳莫如深还是乔落瞬间眼盲,总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问:“你们一会有事?”

“唔。”乔落点点头。

商雨说:“我们约了一起去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尝鲜。”

贺迟回身挑眉看商雨:“川菜馆?那一起不打扰吧?咱们边吃边谈。”

商雨一下子乐了:“不打扰,有人买单怎么会打扰呢!”

乔落似乎找不到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