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我一个凌厉之光递过去,“嗖”地一下就窜起身,照着西遥伸出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见西遥全副心思都放在唐楚身上,口中已有“慕容”二字轻出,遂觉得大白这一举动势必可以将她后面要说的那个“雪”字给扼杀在咽喉里。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在大白出口的同时,也有另外一道人影飞一样地就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我见是那个阻挠西遥跳涯的年轻人,他似瞧出有老虎要咬人,赶紧伸了自己的胳膊到西遥的腕间。

那意思很明显——我用生命保护你!

我汗颜,赶紧开口:

“大白!回来!”

笨老虎刹车没踩住,却又在同时打了个转向,赶紧着,“砰”地一脑袋撞到唐楚的大腿上。

我觉得很丢人,把头尽可能地低了下去,却听得那年轻人已经高叫道:

“凌姑娘你没事吧?凌姑娘你放心,我君逸虽只是个采药的,但是在这深山里我有能力保护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果断地把头又重新抬了起来,一边记下了那年轻人名叫君逸,一边也看出了正有爱情的小火花在噼里啪啦。

但这种噼里啪啦是君逸单方面的,他投出的情深义重的目光,换来的却是西遥冰冷如陌生人的回视。

我听见君逸又说:

“凌姑娘,你住在我那医馆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山上来就要寻死?你是我带上来的,我怎么也得把你再带下去!”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跳崖9

西遥不甩他,只是一句一句地冲着唐楚说:

“你去找慕容雪,我去找东方凌,我们一起去炎赤,好不好?”

我充份地认定此人已经在失心疯的边缘,该死的爱情彻底蒙蔽了她的理智和尊严。而那个叫君逸的无辜小青年势必就要成为那种当心爱之人披上婚纱,他也就披上了袈裟的人。

或许我这结论下得还尚早,君逸的情有没有深到去披袈裟的程度尚有待考证,不过西遥对那个东方凌的痴迷却已达疯狂。

我有点儿忌讳这种疯狂,因为它可以令一个人丧心病狂到去做任何事情。

就比如西遥,自从知道了唐楚与我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想要试图再度撮合他跟那位炎赤皇后。

对于她这种锲而不舍地让唐楚当小三的行为我十分的鄙视,所以当此时再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慕容雪三个字时,我在一怒间,猛地于掌心处腾了一团冰出来。

正想着要冻上她的嘴巴让她一辈子也说不了话,唐楚发现了我的异常,赶紧转了身将我搂住,一边拍着我的头一边急声说:

“落落不气落落不气!乖!”

我手里的那团冰在他的安慰下渐渐隐了回去,再看西遥,此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轻生的念头。

很明显的,见了我跟唐楚她很高兴,就那像是那种已经绝了的望又重新被希起来,十分邪恶。

君逸也很高兴,因为西遥放弃了轻生,又能够继续活着。

他的高兴表现在不去跟大白计较那半只烤鸭,而我的不高兴则十分具体地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

这一脚差点儿把他踢下山崖去,对方怒了,冲着我就喊: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回事?我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踢我?”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跳崖10

唐楚跟他瞪眼:

“踢你怎么着?不许吼落落!”

我暗里咬牙,心说为什么踢你?就因为你救了西遥。

这女的在我心里的地位就是掉到河里谁救她我打谁的那种,我讨厌她的瞎折腾,更讨厌她总是教唆唐楚去追寻旧爱。

西遥在这时抹了下眼泪,面上现了心酸。

我听到她说:

“有人疼的才叫真正的女人,我折腾了这么些年,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我都不知道就算得到了那个男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补得因这些年的缺失。”

她这话说得我心里一空,突然就想,我爱了唐楚这么些年,在十岁的最初又有了跟他走得越来越近的机会。

如果这样我都没有办法将他的心从炎赤皇后那里给扯回来,那么今后,我是不是也会跟西遥一样,永远都缺失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一这样想,对西遥的态度也就稍微的缓和了一些。

虽然知道这女的十有八九是面上和谐内心邪恶,但是再想想,我人就在这里站着,怕是她也兴不起离谱的风浪。

那个君逸见场面基本上已经控制住,偷偷的抹了把汗,也自动放弃了再踹我一脚报仇的想法。

他拾起被大白翻了个底朝天的竹筐重新背在背上,然后跟唐楚礼貌地点了点头,说:

“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呀!那这样最好!我叫君逸,是个游医。前阵子走到这山底下的吉祥镇上小住几日,刚好遇上惹着风寒的凌姑娘。今日上山采药她非说要跟着一起来,可是我没想到凌姑娘存的是轻生的念头。这位小哥,你们认识就太好了,帮着我一起劝劝!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要寻死呢?”

一个人快活两个人生活三个人你死…

西遥看人的眼一直十分迷离,像是听到了君逸的话,又好像是根本也没听进去。

我扯了扯唐楚的袖子,意识是我们走吧!

君逸眼尖,一眼就瞄到我的小动作,于是赶在我开口之前就主动提议:

“几位是要翻过山么?我本也是打算往那边去的!那头是姜州,要不我们结个伴吧!你看你们都是熟人,就一起热闹热闹,一起热闹热闹!”

这句话西遥听清了,眼中放出了闪闪期望之光。

我瞪大了眼,指了指西遥,再指指自己和唐楚,十分诚恳地说:

“跟她一起,我怕会短命。”

君逸很认真地回我:

“长寿的秘决是保持呼吸不要断气,这跟与谁一起赶路并没有本质上的联系。”

我:“……”

……

外山外走的路上,到底还是有西遥做伴。

因为唐楚说,一起就一起吧,反正都是要走出去,就算不答应一起,他们也可以在后头跟着。

于是我撇了撇嘴,就不再说什么。

那女的一路上不停的在诉说是因为昨夜做了一个旧梦,梦中有她跟心上人的初识,还有人家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所以醒来之后她就不想活了,觉得这样的生命已经没有了实际的意义。

这些话我一边听一边结合自身去分析,心想着如果失去唐楚,我肯定是会伤心。但若要我去跳崖,那也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也有些怀疑自己对唐楚并不是真爱,或者说我的感情还不及西遥对那个炎赤皇帝那样的深。

可是再又一想,其实也不对。

我是爱唐楚的,之所以没有到可以放弃生命的程度,是因为我比西遥理智。

一个人快活两个人生活三个人你死…

如果唐楚爱我,等到他百年之后我很乐意殉情随之而去。

但他若不爱我,我是死是活,人家也会太在意,那这个死亡就没有了实际意义。

我的想法与君逸不谋而合,他小心地跟在西遥身边,逮了个对方叹气的空档赶紧插嘴说:

“对于不爱你的人,凌姑娘你也不需要再继续付出感情。你总想着他,便觉得全天下就只有他。可实际上还是有其它的人也在关心爱护着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往旁处看看呢?”

我冲着君逸挑了大拇指,心说小伙子够胆量!

徐晶却在这时候插了一句嘴,说: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那人是个大人物。凌姑娘为何总纠结于要赶走人家的正妻?你们完全可以一起留在人家身边的!”

这话一出,立即招来了以我为首以唐楚为附、以西遥为反应最强烈以君逸为拼命摇头的一众人等共同反对。

唐楚说:

“爱一个人就要忠贞!不但女子要求忠贞,男子也一样!”

君逸说:

“我……我会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西遥握紧拳,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可能!有那个女人在,他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把手臂伸直,拍了拍徐晶的背,道:

“你的愿意太理想化!要知道,一个人是快活,两个人算生活,要是出现了三人或是以上的人,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丫头不太明白,我又解释说:

“要不怎么会有宫斗、家斗这样的词汇产生呢!可见,大小老婆之间的战争就是从男人多妻而起的。如果男人只娶一个妻子,那天下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少了无数桩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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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徐晶还是不明白我的话,但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一句不招人待见,便自低了头,再不多嘴。

唐楚问我累不累要不要抱着,我摆摆手,控制住想扑进他怀抱的冲动。

我想,被他抱着这件事总有一天会因为我的长大而中断,我必须要在彻底得不到之前先让自己适应抱量的减少,这样才不于在失去之后太过失落。

他见我坚持要自己走,便主动拉了我的手,像牵着小朋友那般,全心的呵护。

我再没心情去注意观察这山林里有没有白虎国小王子的动向,唐楚也不是特别在意,因为有那么多亲卫,再加上幽。

很多时候,已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作主子的来完成了。

大家一路闷头向前,除去西遥在这段旅途的最初还神精病似的唠叨几句,后半段路完全是安静的。

后来君逸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就想要用言语来缓合一下。

他先是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见无成效,然后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可能他觉得我是一个小孩子,用逗弄我这样的事情来挑起话题应该不错。

然,他终究还是不明白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所以诸如那些“你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这样的问题完全挑不起我任何兴趣。

我不理他,一直不理他。

包括黑深时有亲卫送来猎到的野味他烤好之后分给我吃,我也只是接过,再送进嘴里,连声谢谢也没有。

第二天的中午,我们终于从山里转了出去。

我看到有亲卫追到唐楚身边冲他摇了摇头,便清楚那白虎国的人并没有在山里。

此时我有些后悔,早知道能撞上西遥,我不该选这山路的。

一个人快活两个人生活三个人你死…

早知道白痴游医会提出要跟我们同行,我死也不该制止大白去咬他!

有太多的早知道应该早知道,让我顿觉压力很大。

山的这一头是一个叫姜州的地方,唐楚给我讲这姜州地境其实比燕州还大一些,但因为没有一座在江湖中颇有声望的燕回山,所以知名度就没有打响。

但实际上这地方盛产葡萄,每年的八九月份都会有大量的姜州葡萄被送进宫,是他母后的最爱。

这话当然是以窃窃的规模进行私语的,想是那君逸见我们相谈甚欢有些失落,于是蹭过来扯了扯我的衣袖,很有些委屈地道:

“小姑娘,你为什么只理他不理我?我好歹也主动跟你说了很多次话,你为什么从来就不理我?”

我觉得再不跟他说话会被他烦死,于是就这个问题给出了合理的解答。

我说:

“别老问我为什么不理你,我要说因为太稀罕你而不愿意搭理,那现实吗?你信吗?”

他低下头,再不跟我说话。

……

一行人进了姜州,我见那两个拖油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连我们找了客栈休息他们也继续跟着。

唐楚跟西遥说——

“几年之前我就仁慈没把你怎么滴,可你也不能几年之后再跟我眼前晃悠。真的,那年看了你一眼,到现在我眼睛都还疼着呢!”

我笑得极没形象,扯着唐楚的袖子说:

“对对对!他眼睛不好,都是你给害的!”

君逸不干了,又想要数落我,却被西遥先一步拦住,然后放下身段来苦求:

“不会了,我不会再跟你提什么要求。就是……就是想跟你们凑个热闹,好歹大家相识一场。”

一个人快活两个人生活三个人你死…

唐楚微皱了眉,再问她:

“你可记得我是何身份?你又有什么权利跟在我的身边?”

西遥猛地一怔,有一瞬间,我觉得她的表情十分复杂。

也不知道唐楚的话是让她想到了什么,那从来什么都敢说的女人竟只张了张口,很艰难地努力了半天,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唐楚反应极快,迅速将我的耳朵捂起。

我仰头看他,十分不解。

君逸冲到西遥身边将人抱住,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不停地悉心劝慰。

这场面温馨感人,君逸的无微不至成功地让我跟徐晶两名单身女子生了羡慕之情。

唐楚把手人我耳旁拿开时我跟他问:

“这女的回忆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唐楚想了想,说:

“有很多。国仇,还有家恨。可说到底,还是一个爱情。”他拍拍我的头:“好落落,这个故事太长,等闲下来时,我再给你讲。”

我点头表示同意,西遥的声音却又在这时传来——

“都过去了,我不会再给你们找麻烦。”

我摇头,说:

“你的话我真的连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