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怒气无处可发,我只得举起刀叉,攻向牛排,化怒气为食欲。

浪漫的烛光晚餐就这样的被毁了。

坐在回傲龙堡的马车上,回想今天所谓的约会一天,我不由长吁短叹,人生的第一次约会还真够乌龙。

可能是我叹气次数过于频繁,引起了洛谦的注意:“扶柳,有什么不舒服吗?”

是啊,约会一天没有任何进展,再次无奈叹道:“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多了吧。”当好胃口遇上好佳肴,当然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扫荡,说着还不禁揉了一下胀痛的肚子。

见我这番举动,洛谦自是开朗笑起:“的确很多,不愧为大将军之女!”

气得我直向洛谦瞪白眼,洛谦这才收敛住笑意,问道:“一天已过,我还等着扶柳解释朋友之意。”

再气我一次,就不能忘了朋友这一茬吗?

既然不给答案不死心,那我就随便说上几句,就当考试写论文总要挤出一两个字来,我无精打采道:“朋友,最为侠义的是两肋插刀,生死可托;最为柔情的是将你放于心上,时刻想念;最为温暖的是无论何时总会陪伴你的…”

我的废话还未发表完,洛谦却已打断我的话:“真正将你放于心上的,是爱你之人。”

洛谦眼睑下垂,墨色瞳中有一种莫名的哀痛,猝不及防地就弥漫了整个车厢。

我们皆不再言语,静默相坐。

但是,洛谦,你心中,可有我?

第三卷:薄冰一步履 便如是(三)

天朔九年,五月初九,晴空万里。

上次无以伦比的失败约会严重地打击了我的积极性,所以这些日子我都非常安分的待在百草居,查查账薄,与雪君商议如何推广烛光晚餐。

正中古人言;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我以约会的失败,换取了烛光晚餐的辉煌,一时间烛光晚餐是风靡朔方,卷入灿灿白银。点清了昨日入账银两,我伸动胳膊略微放松。近几天可真是悠闲得紧,雪君因为进入怀孕关键时期,被龙傲天禁了足,而洛谦,柳云及龙傲天则是围着十万两忙碌不已。

而我却是以旁观者的姿态,不闻,不问,亦不知十万两做了何种用途。

是否自己的表现过于冷淡?毕竟我已是游戏中的一员,按柳云的话,可是押上了自家的身价性命的!

正想得乱七八糟之时,流苏突然进来,递过一封信。

流苏依旧很酷,没有言语,也无表情。

低头一瞧,竟是林宝儿的信,自从上次与她月下谈话之后,就对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扶柳:我已打算明日离开朔方,离别之际,希望可以畅谈一番,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今夜怡心阁摆酒相候,还有重要事情告之,务必前来。林宝儿留。

林宝儿要走,莫若她要随拓跋阳远走大漠?她我奇异相逢,今日离去,倒也应该相送。况且每次与她相见,在一种若有若无的争锋相对中,我似乎总能领悟到一些东西。

折回信纸,对流苏笑道:“流苏,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去一趟怡心阁。”

傍晚,天渐暗。

从怡心阁后门直入林宝儿的闺房,我却扑了个空,房内无一人身影。

林宝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写信叫我前来,却又不见踪影。我沉吟道:“流苏,叫玉娘立即过来。”看来只有问怡心阁的嬷嬷,为什么怡心阁的头牌不见了?

很快,玉娘就急急奔来,见我毫无惊慌之色,反而脸上露出欣喜神态:“柳公子在这我就放心了。”

这是什么话?我皱眉不悦问道:“宝玉姑娘在哪儿呢?”

玉娘这时方斯条慢理说起:“中午时宝玉姑娘说是要出门办要紧的事。宝玉姑娘是楼里的头牌,脾气又大,我们这些人谁敢拦啊?况且以前宝玉姑娘出门总是在傍晚时分准时回来。可哪晓得今天宝玉姑娘出门后就没有了信息!”

“现在客人们都到了,正候着宝玉姑娘呢!可哪来的宝玉姑娘啊,直急得我全身冒汗,方才玉娘乍见柳公子,便喜得忘了分寸。玉娘在此给公子赔礼了,还望公子给玉娘出个主意。”

不知所踪?凭空消失?林宝儿你究竟打得什么算盘?我思索一阵,沉声道:“告诉外面的人,宝玉姑娘病了,今晚暂不见客,明儿再向各位客人赔罪。”

玉娘无奈笑道:“这些好话我也说尽了,可今晚的客人偏偏又是那位元公子,他不依不饶定要见宝玉姑娘。”

我拧起了眉,难道林宝儿没有和拓跋阳在一起?

“元公子还放言,今晚一定要见到宝玉姑娘,否则就要放火烧焦了怡心阁。”

拓跋阳,好狂妄的口气,要砸了我的场子!

那我岂能不接招,我高扬眉,笑道:“玉娘,回复元公子,稍等片刻,宝玉姑娘将带恙会客。”

见有人替她出头,玉娘自是欣喜不已,忙点着头,准备出门传话。

“玉娘莫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玉娘尽快安排。”我叫住了玉娘,嘱咐道。

怡心阁,上等雅间,西华第一歌女宝玉的专门会客雅阁。

这房内似乎与往常一样,别致清雅,可又似乎与往常不同,多了一道竹帘,将宝玉姑娘与客人们隔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玉娘亲自将客人们引入雅间,妩媚笑言:“宝玉姑娘今日偶染风寒,嗓子嘶哑,本是不见客的。但因为元公子是熟客,我劝了许久,宝玉姑娘这才答应唱上一曲。”

这件事本就是怡心阁理亏,收了钱却又拿不出姑娘,玉娘自是低声下气,好言好语。那拓跋阳也自视身份高贵,不屑与玉娘争辩,冷哼一声,便坐在了矮几上方。随后拓跋阳的随从也鱼贯而入,人数之多竟占了雅间一半空间。

同时,在及地的竹帘后,无视流苏的骇人眼光,我径直从她怀中取过琵琶,端坐木椅之上,轻拨两下,试调音阶。

流苏虽然读书不多,但古时的妇德观念却也深入骨髓,认定了三从四德。哪有正经家的闺秀会在青楼卖艺,即使不露面,也是伤风败俗之举!

可我这一骨子里的现代女子哪会在意他人眼光!想来林宝儿也算是西华的超级大明星了,我能冒名唱上一曲,又何乐而不为呢?

本来拓跋阳与林宝儿关系亲密,彼此声音应该熟识,想要冒充的可能性并不是十分大,但是一般说话与唱歌时的声音通常都会有一定的差别,再加上风寒嗓子有所不适,声线略有不同也是合情合理之事。至于琵琶还是小时在西柳一时兴起,随柳依依学过几手,只是多年不弹,不知能否完成一曲?

嘈嘈切切错杂弹,金戈铁马萧杀之风破弦而出。叮,琵琶技艺不精乱了调,我急忙启唇,刻意模仿起林宝儿的声音,期望能蒙混过关。

“烽烟起,乱世临,负手仰天笑!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寒彻疆场无人归。帝王事,千秋业,只当浮云看生死,锦绣河山一局棋!”

指停弦止,曲毕,泠泠杀气尚弥漫在雅间,久久不散,亦久久无人出声。

突得清脆掌声响起,拓跋阳起身鼓掌,沛然高声道:“好一句,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寒彻疆场无人归。”

“敢问柳四小姐一句,这到底是谁的江山?”

我惊,流苏亦惊。

拓跋阳如何得知这曲歌乃是我所唱,就算他练武耳目灵敏,能听出唱歌之人并非林宝儿,可他又怎能肯定出自柳四小姐之口呢?

厚重的脚步向竹帘走来,极快,竹帘已被掀起一条缝隙,一股压迫之气倾然涌入。

流苏早已沉肩敛气,右手握于腰间软剑剑柄之上。

竹帘挑起,精光暴现,流苏执剑直挑来人腋下。

“在下虽有冒犯之举,但柳四小姐也不必刀剑相加吧?”拓跋阳虽被流苏一剑逼到竹帘之外,但说话语调仍似平常般谈笑自如。

虽听不见竹帘外的刀剑相交的铿然之声,但仍可揣测拓跋阳与流苏交手异常激烈。

拓跋阳武功奇高,能与龙傲天平分秋色,流苏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却也知,与高手过招乃是提高武艺的最佳方法,电石瞬间的一击要远比十年单独苦练受益更多。既是如此,且不如让流苏痛快一战,也让她领悟甚多。

我缓缓卷起竹帘,方见得帘外的激烈相斗。

原来拓跋阳的武功高至如此,他竟仅用一根细软竹枝抵御流苏的钢精快剑,尚不落下风。细如筷的竹枝应该是他方才为了躲避流苏的突然一击,顺手从竹帘抽出的一支。看来拓跋阳不仅只是纯粹的武功高手,而且反应奇快,智谋也深。

拓跋阳与流苏一战虽不够惨烈,但也足以留名武林,只因它的奇,奇在兵刃。流苏软剑用料为精铁,铁本坚硬,但锻造出之剑却薄如纸,灵动异常。而拓跋阳手中的竹枝,本脆而弱,但在他的阳刚内力灌注之下,竹枝却是坚若钢。这阴阳颠倒,倒也十分有趣。

百招过后,流苏身形比之先前有所缓滞,已成败相。

想必流苏已从拓跋阳学了不少,我淡笑高声呼道:“流苏,收剑吧,元公子并无恶意。”流苏听言,恰好接着拓跋阳一掌之力,掠过大厅,几个翻身,轻巧地落在了我的身后。

拓跋阳亦将手中竹枝掷与厅外,豪爽笑言:“先前听宝儿说,柳四小姐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原本是不信的,小小朔方有一位奇女子已是难得,哪会出两位不世之才,今晚我才知是我孤陋寡闻了。柳四小姐的一名贴身丫鬟的武功竟如此之高,看来柳四小姐是真正高手啊,深藏不露!”

林宝儿此时已婷婷立于拓跋阳身旁,笑道:“多谢柳四小姐的赴约。”

事已明朗,拓跋阳与林宝儿合计骗我来此。先是林宝儿写信,故意隐藏不出,后是拓跋阳点明定要听宝玉唱曲。他们料定我在此一定会出面解决此事,总之,我被设计了。

我无奈笑言:“真正高手乃是太子身旁之人,计谋高深啊!”

不理我话中讽刺,拓跋阳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柳四小姐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这究竟是谁的江山呢?”

虽不知他们骗我到怡心阁有何目的,但现在是不能输了气势的,我微仰起头,直视拓跋阳的蓝眸,自信笑曰:“这江山当然是皇上的江山!”

拓跋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回首望去:“柳四小姐答得妙,可谁是皇上呢?洛相你说呢。”

洛相,洛相,我定住了,拓跋阳问的就是洛谦。

洛谦站在拓跋阳的一大群随从之中,他身穿半旧的蓝袍,头发随意绾起,如同普通百姓一般,普通到从他进入雅间起就没有人注意过他。

其实,洛谦并不普通,他只是内敛于心,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转瞬之间,他又能锋芒毕露,伤人于无形之中。

洛谦一如往常,和煦微微笑道:“能坐在龙椅之上的便是皇上,柳四小姐你说呢?”

我木然,不笑不怒,脸上失去了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洛谦。

洛谦依旧有笑,眼底却有稀薄的雾气,氤氲在他我的目光之中。凉寒的雾气在扩散,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墨瞳,却透出浅丝丝的冷然,缠着怒意。

他该是怒的,我与拓跋阳大谈江山,早已牵动了他心底的弦。

拓跋阳大概见我神情古怪,嬉笑戏言道:“看来本王子远不及洛相有魅力,瞧柳四小姐见了洛相便失了魂魄。”

根本听不见任何言语,我只知道我很无助,像是陷入沼泽,沉沦入底。

只能眼神空洞,脑中白茫,怔怔不语,盯着洛谦。

洛谦凝住笑容,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向我走来,没有温柔的笑言,只有皱起的眉峰。但我的心却顿时明朗起来,他的无奈一叹,像极了我每次为雪君收拾烂摊子的叹气,甩不掉的宠溺。

洛谦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拉我转身,面对拓跋阳笑道:“太子,洛某为你介绍,此乃拙荆。”

洛谦的手很温暖,我的笑颜也很温暖,只是拓跋阳与林宝儿并不觉得温暖。

瞧着拓跋阳与林宝儿的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愕,我笑得益发畅快,能让这两个绝世高傲的人狼狈不已,当然值得高兴了。

拓跋阳仍无法相信:“洛夫人…”说话间磕磕磅磅,“洛夫人…应该是上官大将军之女啊?”

林宝儿突然惊呼:“上官扶柳,你上次自我介绍是说过的。可是你又怎么自称江南西泠呢?”

我笑语晏晏:“家父确为上官大将军,家母乃是西泠庄主之胞妹,在下自称一声江南西柳应不为过吧!”

空气仍在凝固之中。

哈哈,拓跋阳忽地仰天长笑:“洛夫人才真是高人不露像啊!”

而后对林宝儿笑言:“宝玉,准备酒菜,既然是自家人,当然要畅饮一番。”

瞅着洛谦,我眼带质问,自家人?什么意思?何时与拓跋成为一家人了?

洛谦反不为所动,笑若春风,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原来你不是宝玉姑娘啊。”

我嫣然浅笑,瞟了一眼洛谦,戏道:“原来洛大人是特意来看宝玉姑娘的啊!”

“宝玉蒲柳之姿,哪入得了洛相的眼啊?更何况洛相还有珠玉在侧呢。”林宝儿不知何时回到雅间之中,从我与洛谦身后斜插了一句。

随后林宝儿便挽起我的手臂,娇笑道:“上官姐姐,不要再理会那些男人了,我们姐妹去说几句私房话。”

被林宝儿拉入卷起竹帘的隔间内,不想林宝儿已经重新布置好桌椅,还准备了一壶茉莉花茶。

“为什么要骗我来怡心阁?”我心中疑惑问出。

林宝儿避而不答:“那你也不是一直瞒着我,洛夫人。”林宝儿将洛夫人三字咬得极重。

啜上一口清茶,我轻笑道:“你又不曾问我是否嫁人,这又怎能怪我欺瞒于你呢?”强词夺理我还是有几分在行的。

林宝儿被我一番抢白,只能转移话题:“那天月夜,我还以为你是为情所困,却不想原来是早已钓得金龟婿。”

为情所困?我一挑眉,不再言语。

新鲜的茉莉花香飘逸开来,只是为何头有些眩晕呢?我脚下一软,竟倚在了林宝儿的身上。流苏一惊,也仅仅是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便凝固不动了,只因拓跋阳手指快如闪电,直点流苏背后三处大穴。

眼皮铅重,似乎再也睁不开了,透过勉强的一丝缝隙,看见洛谦也好像缓缓倒下。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知道了,真正的被拓跋阳与林宝儿设计了,茉莉花茶中下了迷药。

第四卷:漠上见柳色 破阵子(一)

眼皮沉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内,四周刷着黑漆的木盒子,还在不时的颠簸中。

猛然一束强光射进,冷风吹入。

我眯起眼,努力适应着光线,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记得,在怡心阁,被林宝儿在茶中下迷药,掳到了这辆马车上。

必须要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去哪里,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了半边身子,右手手肘抵住车底板,撑起微颤的上身,抬起左手,想撩开车帘,一瞧外面的情况。

眼见手就要碰触到了帘子,可恰好此时全身力气像被吸干一般,软弱无力,终于支撑不住,人便直直的向后仰到。

带着一丝痛楚的低哼响起,声音沉重,竟是男子。

我本以为将会重重撞向车底板,不料却是一个软绵绵的身体。

惊得我直抬头仰望,洛谦略带痛苦的笑脸映入我的眼瞳。

“扶柳,还好吧?”洛谦声音嘶哑,微微带笑的嘴唇显是勉强扯出的。

心中愧疚,不敢面对他的笑容,我低头小声道:“我没事,只是把你撞得痛吗?”

“比少林寺和尚的铁头功差了一点。”

我扑哧一声笑起,忧愁尽消。

“那我倒是应该去学习一下铁头功的!”我笑着叹气。

“真狠心,非要把我撞得呕血不可。”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想用铁头功撞破车板,可以带你逃脱啊。”

“柳君子,赔礼道歉了,刚才是洛某人枉为小人。”

一时间,狭小的马车内笑声频起。

其实,我正躺在洛谦的怀里,姿态暧昧。但却因为迷药他我都全身无力,连手指也移动不得半分。就这样,他不说,我不提,两人犹如对座般谈笑风生。

快乐终究短暂,毕竟是让人绑架了。

我心中有了太多个为什么。为什么洛谦会与拓跋阳在一起?为什么拓跋阳要下药绑架我们?唉,还是从最简单的问起吧:“为什么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何种迷药这般厉害?”

洛谦惊讶道:“连自己随身携带的百日醉也不知?”

“百日醉?茶中的毒药?”我些许不信,但还是勉强抬起左臂,再落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响,也就是说袖中的百日醉不见了。

难道百日醉被拓跋阳的人偷出,再往我们茶水中下药?

一瞬间,浮现出那夜我迷倒宁国侯二公子的画面,朦朦灯光下林宝儿嘴角微翘,笑容虚假。她早知百日醉的厉害,在雅阁挽我手臂亲热说话,怕是趁机取了百日醉吧。

“医书中曾有记载,百日醉乃川蜀莫门特制迷药,服用者将全身无力,若会武功内劲之人将无法提取内力。”洛谦解释道。

看来现在我们完全受控于拓跋阳,性命皆在他手,我亦直接了当问起:“你与拓跋阳略有交情,知道他为什么要擒住我们吗?”我知道我咄咄逼人,不似以往温婉,只是如今生死不明,又何需保持矜持?

洛谦也不伪装,没有假意的微笑,眼神透着锐利,混着阴冷霸气,正色沉声道:“扶柳,你确定想知道吗?知道后就没了回头路!”

当然明白自古官场就无回头路,一入沼泽便深陷其中,逃脱不得。一个西华丞相,一个拓跋太子,一个握有重兵的大将军,外加十万两白银,这一切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或许它不只惊天,或许它能变天,变换了这天下主人。

思及此,我不禁轻拧眉心,忽尔松畅一笑,道:“路凶险,不知能否安然回去?既如此,何不死前知晓通透,也免得不明不白见了阎王。”

我笑了,洛谦反而高声叱道:“什么性命不保的?我曾经答应过你,此事绝对成功,不会牵连他人。扶柳,你一定会毫发无伤的。”

洛谦竟然一反常态的不沉稳,甚至还将怒气发出,他是在意吗?

我婉转浅笑,轻声悠然道:“泓先生当年为我算命,说我是个要遗害千年的祸根,命硬得很。”

“我只是好奇了,拓跋太子为何辛苦地请扶柳做客呢?”

洛谦叹言:“拓跋太子只是针对我而已,却不想把你也牵涉其中了。”

忽然,一个颠簸,马车停住,车外响起一个清亮声音:“刚才听得上官姐姐的笑声,想是姐姐醒了。”

人未见面声已先闻,帘子撩起,林宝儿在车外一脸开朗的笑容。一样的清丽样貌,一样的清新笑颜,可在我眼中林宝儿却变了模样。如果说以前在怡心阁时,我们关系微妙似敌似友。那么她亲手沏得一壶茉莉花茶,就彻底地划清了我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与她是对手。

她为拓跋阳甘愿付出一切,而我为谁呢?世事复杂,当我还没弄清原因时,我与林宝儿已成为敌对双方,可笑我还曾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

林宝儿笑道:“车马劳顿,一路颠簸,应该折腾得上官姐姐全身酸软了吧?还是让宝儿扶姐姐下车歇息。”

我嘴角噙着淡淡冷笑,睨着林宝儿:“好像还要劳烦宝儿妹妹用百日醉沏得一壶茉莉花茶啊。”

林宝儿似早有准备,知我会冷嘲热讽,竟毫不在意,反而是掩嘴一笑:“原来上官姐姐是嫌弃宝儿侍候的不周到,不及躺在洛相的怀中舒服了。”

我倒是忘了我与洛谦困在这狭窄车厢内,肢体胶结,的确不雅。林宝儿一句戏言,让我不知该如何言语了,只是俏脸一红。

“那就麻烦宝儿姑娘扶内子下车了。”洛谦自如说道。

林宝儿也不再戏言,扶我下了马车。

瞥一眼车外,我便呆愣,四周乱石飞走,寸草不生,竟是关外的戈壁滩,看来拓跋阳是想将我们掳回拓跋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