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谦扫眼拓跋阳,朗朗一笑:“太子莫非认为这位号称拓跋第一人的国师是最大的敌人?”

拓跋阳不语,似是默认。

“他不是!”洛谦俊眉轩扬:“他若是敌人,不必为图姆出头,只等坐收得利瓜分图姆的势力便好。等过上几个月,再联络侧阏氏,替图姆叫怨,到时太子不免落得个枉杀忠良之名,毕竟太子并没有查出任何实质上的证据…”

“而他却现在帮言图姆,也就是说他不过只是想平衡各派势力…他没有野心,也就不会是太子的敌人!”

拓跋阳目光微滞,但极快便一脸笑意道:“这次不能将图姆扳倒,他又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小人,而我又不小心将得到苍狼之眼的消息来源告诉了父汗,怕洛相在这里…”

拓跋人直爽,也威胁也是这般直率。

洛谦挑眉冷冷眼光扫过拓跋阳,轻笑:“那太子又什么打算呢?”

“请洛相进一步说话,不远锦帐内有我的谋士。”拓跋阳的笑容有一种侵略性,不容人拒绝。

洛谦如水目光定定瞧了拓跋阳一阵,终于放下书,对我淡道:“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衣角清逸绕过我的手臂,墨香淡离。

等待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

夜幕降临时,他未归,林宝儿却来了。

她指着我的算筹道:“下一次想要逃跑,要把工具藏好。”

我将一根算筹攥在手心,棱角处他曾细细磨平。

林宝儿星眸一黯,又笑道:“他无事,只是将他换了到了另一帐篷,也是有士兵守卫,图姆伤不着的。这天下间有谁敢将你们俩囚在一块?迟早是会给你们逃了的…”

“国师,你知道吗?”我淡淡问道。

“怎么突然提这个人?”

我轻笑:“难道拓跋阳扣留下洛谦不是为了拉拢或者除掉这位国师吗?”

她叹息说了一些,便离去了,第二日傍晚提着食盒又来,只是身后跟着拓跋阳。

他英气逼人,可我心中有气,没好气的说道:“太子好大的架子,要留人随身伺候!”

拓跋阳微微一笑:“确实是在下的不是,不该抢了洛夫人的身边人。”

我耳后发热,咬牙道:“既然知道,还不放人!”

拓跋阳倒不在意,只是一笑:“洛夫人如此豪爽,在下也就实话实说了。”

“本王子虽是长于塞外荒芜之地,也曾听说西华洛相乃不出世之奇才,满腹经纶,是治国良才。可惜西华皇帝却是个有眼无珠之人,竟连贬洛相。我闻此事亦是义愤填膺,为洛相愤愤不平。我想既然洛相在西华已无用武之地,何不请洛相到拓跋一展抱负呢?”

“至于夫人的确巧合了。听得宝儿夸赞柳四小姐是当世女中诸葛,能在短短一月之内,使得默默无闻的怡心阁一举升跃至西华第一歌舞坊,所以就设计请柳四小姐到怡心阁见上一面。却不料柳四小姐就是洛夫人,既是这样,在下也就只得将计就计,请夫人陪同洛相一起到王庭作客了。”

我一声冷笑:“只是作客般简单?”

拓跋阳眼中精光闪烁,昂声道:“也不瞒夫人,我乃拓跋下一任可汗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可我不甘让拓跋永远偏据塞北,所以想请洛相助我一臂之力,强盛拓跋,望有朝一日能逐鹿中原,生擒皇甫朔,也算是替洛相报了屡贬之仇。”

皇甫朔乃西华当今天子名讳,拓跋阳的直言不讳毫不避嫌,也表露了他一统天下的野心。拓跋阳讲至此,略微顿了一顿,原来的激昂之声也有些许失落:“只是相问,洛相却不肯答应辅助于我,所以在下想请夫人劝说洛相。夫人是个极明事理之人,其中厉害关系应该算得十分清楚。”

今日来此,原来是想请我当说客。

我淡然道:“我只一介女流,这妇人愚见洛谦未必听得进去。况且太子还可招笼国师吗?又何需我等雕虫末技之人?”

昨夜我从林宝儿口中知晓不少,他上至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可拓跋第一人,却不是拓跋人而是西华人。五年前,他只身拜见可汗,展绝技,剑胜拓跋第一勇士,论兵法赢下铁木那。当夜又观星相,言三日之后王庭东南五十里沙漠中必有风暴。可汗疑,派人守望,果三日后回报沙漠风暴大作,是时,拓跋全国上下莫不称奇,赞曰神仙转世。

拓跋可汗大为欢喜,言天将神人,兴我拓跋,立即拜此人为拓跋国师。从此,拓跋第一人的称号也从铁木那转至此人名下。拓跋国师虽能力非凡,上可定国策安家邦,下能丰盛水草,但处事却极为低调,常常行为神秘,深居简出。大家也就仅知他姓葛,尊称一声葛先生。

半月前,拓跋阳返回王庭,拓跋可汗大摆宴席,庆贺拓跋阳建功回朝。盛宴中,林宝儿激昂高歌一曲《满江红》。曲停,这位葛先生就起身鼓掌,称赞道:“好曲!好词!人生难得豪气冲天!”随后拔剑飞身舞起,口中却是吟唱着满江红。当时,剑如流星,歌似奔流,确有逍遥飞仙之感。

林宝儿与我讲述此事时,不免感叹,我只唱过一遍,他却能在只听过一遍时,就能全数唱出,而且音调一个不差,真乃当世高人!

现在拓跋阳听我提及葛先生,却是皱起浓眉,叹道:“葛先生的确是安邦定国之才,只是他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况且这王庭守卫的排兵阵法就是出自葛先生之手,他既握有重权,又怎会轻易听命于我?”

听闻帐外的排兵阵法出自葛先生,我心跳一阵加快,只是不露声色,依旧淡笑言:“如此难得人才,太子可晓他的来历?”

我心中惊喜乃是因为有了一丝希望,大约可以破阵,逃离拓跋王庭了。

拓跋阳眼中透露出几许挫败感,叹道:“这些年我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打探葛先生的身世,可惜始终无法确切得知,知晓他出身西华江南。洛夫人也出身西华江南,可听说过葛先生吗?”

我讶道:“葛先生出自江南,我怎不知道江南还有这等人物?”而后又道:“或许是这位葛先生故意隐瞒姓名。扶柳自信认得不少江南名人,待我见上葛先生一面,可能就可识别他的真实身份。”

拓跋阳生出警觉,委婉道:“夫人有所不知,这葛先生脾气古怪,素来不喜见外人,若我贸然为夫人引见,就怕先生怪罪了。”

见不得人,我不由地轻蹩起柳眉。

忽地帐内响起曼妙琴音,凤铮鸟鸣,一曲情意绵绵,正是林宝儿所弹。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情真意切,正是一曲凤求凰,年少时常听得泓先生在碧波竹林弹起。

一曲清音消人烦恼,曲静人心。林宝儿盈盈笑道:“方才见你们为葛先生烦恼,宝儿就自作主张,弹了一曲葛先生所教的凤求凰,希望可以化解心中忧虑。”

灵光一闪,我嫣然一笑:“听闻宝儿一曲凤求凰,我心中良有感慨,倒是很迫切地结交这位神仙先生。”说着,便提笔伏案,在宣纸上写下一首诗:凤兮何所依,凰兮何所依。梧桐枝盘之,叶落思静女。

“这首不成韵律之诗,还请宝儿能转交给葛先生,请先生指点两句,也算神交一番了。”我感叹而言。

林宝儿瞧了一眼宣纸,笑道:“不想洛夫人竟有兴致作诗起来。”说着,望了一眼拓跋阳,显然林宝儿不能完全做主,她还需要拓跋阳的同意。

拓跋阳吟诵一遍诗句,点头道:“葛先生倒是喜欢吟诗,或许也会喜欢洛夫人这首诗也未可知?”

他到底是对葛先生不死心,想通过我与国师说上话。我心底长缓气,浅笑道:“不过是想着相如与文君情事,有感而发,胡乱填了一首,我又急献丑而已。”

拓跋阳笑道:“哪里,夫人才思敏捷,葛先生看见也一定高兴。”随后便携林宝儿离去了。

第四卷:漠上见柳色 夜探营(一)

天朔九年,五月二十三,夜已深。

帐篷内点着一盏豆黄油灯,我倚靠长几,借得一缕昏黄灯光,看着古书。帐外已打过几道更,哨兵也换了几轮,可我仍毫无睡意。

书上记载,武乡侯诸葛曾在平阳用孔明灯传军情,而破敌兵。

如今,我暗号已传,泓先生知否?

换岗哨声又响,这时,恰好帐篷一角被掀开,眼前一花,人影快闪,一名如青玉男子已立于案前。

青衫宽袍,玉带锦靴,一身贵气,如墨长发随意绾于脑后。

忧郁的棕色眼瞳,苍白清瘦的脸颊,是泓先生。

心头一喜,我立即起身,正要行礼,却马上被泓先生止住。泓先生打了手势,示意让我安静。

待我与泓先生默默坐下后,泓先生才低声道:“外面还有哨兵,刚才我是趁变阵之时的空隙溜进来的。”

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听得到。所幸这帐篷还比较大,只要说话音量稍加注意,外面之人应该是听不见的。

我淡淡笑起,轻声道:“扶柳第一天就发现了这阵型与先生所授极为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变化,可惜扶柳愚钝参详不出其中要领,否则应是扶柳闯阵亲自拜会先生。”

泓先生微笑颔首道:“的确是加入不少变化,我将北斗七星阵与水辰阵相互融合,创出此北斗辰阵。此阵我花费五年心血钻研而出,丫头才到此半个月,怎能破阵呢?”

难怪我屡次试着闯阵总是落败而归呢!

泓先生含笑望着我,叹道:“九年不见,以前的小扶柳长大成人了。只是丫头越来越刁钻,若不是我还依稀记得丫头的笔迹,恐怕是无法发现暗号的。”

当然那首诗就是暗号。以前也有不少人将暗语藏于诗词之中,只是这法子用的人多了,大家未免都能猜出,更何况拓跋阳与林宝儿皆是聪明之人。

当时,我也思索不少,若将扶柳二字直接嵌入诗首,太过直白,定会被拓跋阳与林宝儿看透。所幸灵光突闪,将暗语嵌入诗尾,并改为依依之女。拓跋阳和林宝儿都不知道我娘闺名依依,可柳依依对泓先生而言却是刻骨铭心。

我浅笑言:“扶柳相信先生才智过人,一定看得透。”

其实此法确实惊险,我也不能肯定泓先生一定看懂。

泓先生无奈淡笑,忽尔问起:“丫头怎么会被囚禁于此呢?”

我婉然一摆手,示意也很无奈,随后就将九年之事娓娓道来。

听罢,泓先生轻叹一声:“九年来我长居塞外,对西华之事所知甚少,却不想丫头不仅长大,还嫁了人。”

小时数年时间与泓先生朝夕相处,早已生出父女情愫,这乍然异地相逢,泓先生一叹,不禁往事浮现,我心中早软,不经意间泪花闪于眼中,强忍着不落,随后向泓先生恭敬一拜道:“以前跟着先生学习时,先生总是不肯让扶柳行礼,说是承受不起这样的大拜。但今日扶柳无论如何也要一拜,谨谢先生的恩情。”

泓先生也受感染,声音哽咽:“原以为找了个聪明丫头做传人,却不想也是个傻子。丫头,当年我将天权玉牌传给你,便是认了你做传人。”

我一惊,原来那天权玉牌竟是武乡侯传人的信物!

“丫头,我留给你那本册子中的天权五阵学了多少?”泓先生转而淡笑,化解了方才述及往事的浓浓愁思。“先生现在就要考考丫头,若是错了一字,这板子丫头是逃不掉的!”

我忍不住轻笑,秀眉舒展愁意消尽:“丫头是没有学透天权五阵,但也不能怪丫头,因为丫头的先生两袖一挥抛下丫头自个逍遥去了!”

“丫头的嘴还如小时候一样的利!”泓先生莞尔,可笑着笑着一滴泪珠便从眼眶落下:“真是怀念江南的日子啊…”

默然,帐内油灯灯火飘移。

抿了抿唇角,我展颜浅笑,眼儿一弯如小时纯净模样:“丫头请先生帮忙。”

“哦——”泓先生琥珀色的眼珠暗光一闪。

我半垂眼眸,望着长几上的算筹,坚声道:“请先生救他出王庭!”

“为什么?”

我不语,只是瞧着那些两寸长的算筹。

“丫头动情了…”

急急摇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又垂下头,耳垂燥热。

“或许当初应该听你娘的话,不要教你权谋之术攻城之略。”

我心中亦有触动,当初倘若我不学权谋之术攻城之略,便不会涉入这场斗争吗?不会的,流着上官家的血就脱离不了朝堂。不学,也只能让我看不清朝野,活得也单纯一点。

我轻摇头,抛开这些如果的想法,面对现实。

我目光毅然望着泓先生,坚定道:“丫头早已卷入朝堂,没了回头路,还望先生可以帮丫头一把。”

“好吧,拦是拦不住的…”泓先生缓缓道,琥珀琉璃眼珠忽地绚丽:“不过丫头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免得到时候断了我诸葛家的千年阵法!”

免得将来有一天丫头在朝堂失败,天权阵法从此失传!

丫头不准断了我诸葛家的阵法,丫头也不准在权谋中失败!

无法反驳,这是一种奇妙的关心,我点头,愿意接受泓先生的考验。

很简单,也很复杂的考验。

泓先生说:丫头一个月内,完完全全地学会天权阵法。

此后,泓先生每夜前来,详细讲解天权大阵。

第一夜,泓先生淡笑道:“洛谦在王庭的另一端,丫头要是想去,必须横穿整个北斗辰阵…”

第二夜,泓先生疏眉半扬:“拓跋阳把他像个菩萨供着呢…”

第三夜,泓先生微微眯着眼道:“今天在拓跋阳的大帐里见上了他一面,锋芒全部内敛于心,是个人物…”

第四夜,泓先生叹道:“拓跋阳野心勃勃,可是性子太急,若要成大事必要遭些磨练,哪能这样收服人心…”

六月二十,初更。

泓先生侧身走进帐篷,一挥袖袍:“事情也该有个了断,丫头,跟我走吧。”

我疑惑:“什么事?”

泓先生一笑,琥珀色瞳内暗潮涌动:“去看一场好戏!瞧瞧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

跟着泓先生出帐,先生对北斗震阵了然于胸,如何变换行踪分毫不差,从王庭的西北角到东北角竟未遇上一个哨兵。

蜿蜒曲行三刻钟后,泓先生停住脚步,指着偏角的一座灰色帐篷道:“这就是囚禁洛谦的帐篷,我们悄悄走过去,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丫头可不能出声…”

泓先生话语未完,突然我感到肩头一沉,已被泓先生压倒,匍匐于草丛之中。“有人来了。”泓先生声如细蚊。

果然,前方亮起一盏灯笼,很快人已到洛谦帐外,来人竟是拓跋阳。

拓跋阳抛下灯笼,对身后随从厉声道:“谁也不准进来,违命者斩无赦。”

同时,我腰间一紧,已被泓先生飞身穿越草丛,落在帐篷外哨兵巡逻时的死角。泓先生的一系列动作即快又轻,在拓跋阳掀开帐帘的一瞬间便全部完成,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泓先生轻轻地划开帐篷毡毯,透过这一丝缝隙,我们将帐内一览无遗。

夜已深,洛谦也没入睡,正在用拓跋割肉的小刀雕刻一根木头,由于视线太远,我并不清楚洛谦雕刻何物,只看得见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拓跋阳阔步走至洛谦面前,潇洒入座,笑言:“不知洛相考虑的如何了?在下特来提醒一句,时间不多了,若是错过了时机,就没了生机,洛相到时可是追悔莫及啊。”

洛谦并不理会,只是低头默默地雕刻木头,或者可以这样说,从拓跋阳踏进帐篷的那一刻起,洛谦就没有瞧他一眼。

拓跋阳自小就受人瞩目,何时受过这等冷遇,不禁微怒道:“本王子也是为洛相着想,洛相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洛谦略有反应,抬头淡看拓跋阳一眼,冷声道:“恕不远送。”之后又低头雕刻。

这种完全不将他放入眼中的行为,激怒了拓跋阳的全身神经。拓跋阳青筋暴露,大喝一声,怒道:“本王子也不留情了。”

拓跋阳突然拔地而起,右手变成虎爪,直取洛谦咽喉。

这次变招速度奇快,下手毒辣,杀气重重,是一招毙命的狠招。待我明白拓跋阳想杀洛谦的意图时,为时早已晚,拓跋阳的虎爪离洛谦的咽喉仅有五寸。

直骇得我张口大呼,可却无任何声音发出。原来泓先生见我神情有异,手指快如闪电,连点我身上六处大穴,顿时我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只是这稍微一滞,拓跋阳的虎爪就向前进了三寸,“咔嚓”一声响,拓跋阳手中的木块已被捏得粉碎,细小的木屑四处飞扬。洛谦却在三丈之外,冷笑道:“王子好功夫!”

原来在那生死边缘的一瞬间,洛谦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将手中的木块向上直插,抵住了拓跋阳的虎爪,然后再借着拓跋阳的一抓之力,往后飘身至三丈以外。

快速的反应,精确的计算,以及熟练的身法,无疑都表明了洛谦他会武功,而且并不在拓跋阳之下。

突变连连,我由骇变惊,若不是泓先生点住了我的哑穴,我定然会叫出声来。

千算万算,就是未曾想过状元及第的洛谦竟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按照常理说,习武之人往往都会有一些特征,武林中人可以辨认,可是连龙傲天也未曾发觉洛谦身怀武功

第四卷:漠上见柳色 夜探营(二)

拓跋阳亦愕然,应是没有料到洛谦居然会武,而且如此轻巧地化解了他的杀招。但拓跋阳随后并无太多的惊讶之色,冷哼一声道:“果然如此,洛相是位绝顶高手。”听闻拓跋阳这一句,可以揣测他早已知晓洛谦会武。

洛谦目露精光,抛下雕刻小刀,双手负于背后,淡笑道:“洛某自负将此隐瞒地很好,从未让人知晓。不知太子又是从何看出的?”

拓跋阳浓眉高扬,略带得意道:“洛相的确隐藏地很好,只是太好了,反而暴露了秘密。习武之人的呼吸声一般很轻,一呼一吸之间规律可循。可洛相为了掩饰这一点,故意将呼吸放得平稳。但是太平稳了,喜也平稳,怒也平稳,惊也平稳,不似常人惊喜恼怒之时,呼吸会变得沉重。这些反而揭示出了洛相的深厚内力,只有精湛的内力方能控制呼吸。”

洛谦身子未动分毫,脸上自嘲一笑:“倒是洛某自作聪明了。”

拓跋阳双脚微张,全神贯注,提拳横于腰肋,旋即摆了一个起手式。

洛谦亦将双手化为刀掌,斜挡在胸前。

此时的洛谦不再是江南的文雅书生,而是一名傲视群雄的武林高手,浑身散发出凛冽霸气,冲散了原本的儒雅之气,粉碎了温文气韵。

拳出掌击,划破长空。

两人以快打快,只过了三招,我便分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激酣打斗中,两人竟若无事,悠闲的唇语往来不断。

“难怪洛相不肯臣服与我,原来是有这般的好身手。”

“洛某不甘心臣服于皇甫朔,当然也不会甘心臣服于你!”

“呵呵…我终于明白皇甫朔为什么要对你赶尽杀绝了。我若是他,身边有了这样一位敌人,任凭谁都会不择手段除掉的。”

“可惜啊,他皇甫朔仍棋差一招,而你,拓跋阳,还不配与我对弈。”

拓跋阳暴喝一声,猛出一式狠招:“不配吗?本太子就说出你洛相的全盘计划。”

“去年秋,皇甫朔决心下手除去朝中党派势力,但是他出手太急准备不足,却反而中了你设下的陷阱。想你洛谦为官十年,哪一件事做得不是滴水不漏,岂会轻易留下把柄让皇甫朔抓住,有借口将你连贬数级?这次乃是,洛相趁皇甫朔打击上官家之机,与上官毅之结盟,暂时化解以前恩怨,终于定下了一石三鸟之计。”

“这第一鸟就是攀上了上官世家这门亲事,上官一家世代为将,军中大权尽揽其手。洛相以前最不安心的怕就是手中虽握有朝政大权,但却无兵,犹如高空建屋根基不稳。可这次借皇甫朔推动之力,洛相轻易地就搭上了上官家,一年以来,洛相从中获益不少吧,至少现在西华军中应该也有了不少的洛相亲信。”

“第二只鸟,乃是探出了洛相党中的奸细。皇甫朔登基已有九年,势力渐张,恐怕在洛相身边也安插了不少奸细,只是他们隐藏的太好,洛相根本无法查出任何证据。奸细就在身边,随时都可以给自己致命一击,洛相怎能熟视无睹?所以,洛相便利用皇甫朔的这次削权,将计就计,假装失势,让皇甫朔的人自动暴露身份。这招果然有效,洛相刚达朔方,朝中局势就大变。洛相党中的吏部尚书和工部侍郎立即遭贬,而刑部侍郎却因功升官,毫无疑问这位刑部侍郎就是皇上安插在洛相身边的奸细了。然后,洛相再依刑部侍郎这条线查出所有奸细,如我估计不错,奸细名单早已在洛相手中了。”

洛谦冷笑不已:“太子的消息好灵通,我都不禁要怀疑,太子是否也在洛某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拓跋阳继续道:“不过,本太子最佩服的却是这精妙的第三只鸟,就是复权。自古以来官场之上,一降一升才更能彰显权势。洛相就是要告诫皇甫朔,西华朝离了我洛谦一日,便要天下大乱!煌煌上朝里可以没有你皇甫朔,但却不能少了我洛谦。”

“洛相遭贬朔方,由明退暗,颠倒乾坤。国家稳定无非两个方面,银钱和军队。洛相在离京之前,早已将这两方面之事安排妥当。银钱所属户部,而户部之人都为是洛相曾经为吏部尚书时提拔的亲信,对洛相忠心耿耿,所以洛相想对银钱下手不难。若我推测不错,今年秋收之日,西华国内各地将会纷纷上报粮食欠收,州府税银不足。恰是皇甫朔国库无银,因为洛相在离京之时,带出了二十万两白银,国库早已被掏空成了一个空架子。”

“其二,关于军队,洛相也是用心良苦,通过上官毅之及马如龙联系上我的父汗,达成协议。洛相给我父汗白银二十万两,请我父汗出兵假意攻打西华边境。洛相好计谋,用皇甫朔的二十万两替你攻打皇甫朔的城池。”

“洛相利用这双面夹击,迫使皇甫朔不得不向你低头,重新拜你为相,来解决你制造出的内忧外患。只是洛相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拓跋岂肯甘心成为洛相手中的一枚棋子?既有了银两,军需充足,我拓跋自是要奋力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