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祝的却道:“打出真火来了。”

韩锷却一把抓起一直置于旁边凳上的“长庚”,他并不解开包裹,就裹着那层蓝布,横扫一击。长庚本为良剑。剑路之中,以击刺最多,他用的却是“拍”的招数。这种招路极为少见,那未脱锋的长剑被他用得如一根铁尺一般。只见他以剑脊为用,连着那鞘和裹在鞘上面的布横拍直击。那铁索、流星锤、三节棍俱为软中有硬的兵刃,他一击之下,却俱视之如硬物,这在技击之术中本为对付软兵器的上佳之法,只是一般之人少有敢轻易用之。只听“夺、夺、夺”三声闷响,他长庚三拍之下,居然先中铁索,再中流星锤,最后击中那龙门老三的三节棍,俱都正赶上那三根兵刃劲直标挺之际,把剑锷直直地拍在了上面。

两硬相触,只见龙门老三的棍头一抖,他手里的三节棍关节之处却已经软了,已握不住那棍,只有撒手就退,可还觉一股内劲直冲而来——这小子居然还是内家高手!要知江湖上修习内家之术的人并不很多。龙门老三识得历害,一只左手疾抚自己右腕,想阻住那沿腕而上的一股内劲。可那内劲已披虚捣亢,直冲入他腕上关脉之处。这时他只觉得腕脉之内,火烧火燎,有一股火锉般的内劲直攻向自己心脉。他左手加劲,想阻住那内劲上升。可那内劲来势虽慢,却已全不由他抵抗,直向丹田中涌去。他情知自己若抵抗不住,此后一生只怕不只这一只右手就此全废,软弱无力,怕连这一身工夫也会就此毁掉了。他勉力提起内劲,全力相抗,可一口鲜血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喉中一喷而出。龙门老三面色惨变——一招,只一招!他叫了一声:“老大!”然后惨声道:“完了,我完了”

——他自己这一身功夫怕算是废了。

他的两个哥们这时却已不及看他,龙门老二只见韩锷一拍之下,那流星锤被击中铁链,链子猛地一软,那锤头竟倒转锋势,直向自己头上反击而来。这一击,自己的力加上韩锷的力,怕不击得头颅俱裂?他大骇之下忙收劲,可这时哪还来得及?却见韩锷已飞身而起,以剑柄一撞,就撞飞了那流星锤头,锤头一偏,险险从那老二耳边擦过。然后韩锷剑尖连鞘一点,已点在了他气海。那锤头飞起后奔,龙门老二执索之手已无力把持,手一松,那锤子已破帘而飞,“咚”地一声砸在了店外的泥地上,竟砸出了好大的一个坑。

龙门老二才解被锤破头之厄,却马上面色惨变,只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气海处丝丝而泄,渐成溃散,挡也挡不住。

却只有龙门老大还有反击之力。只见他铁索一软之下,“咄”了一声,全力重振,一根铁索在他拼力之下竟如一杆标枪似地向韩锷胸口搠来。他只是要再加一股劲阻韩锷一阻,然后就要飞身而退。韩锷神情一静,似悲凉似哀伤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剑势忽逆,剑身一转,剑尖向后,已倒隐他肘后。他也不再以掌握剑,而以指挟之,空出手来,直向那铁索尖头击去。

只见那铁索猛地一抖,在两力相击之下挣扎了几下,然后龙门老大手里的索尾猛地一摆,已挣脱出他的手心,重重地、快如疾电似地反击他胸腹,在他气海、志堂、乳中诸穴上一路拂了上去。只听那龙门老大惨叫了一声:“你还不如杀了我!”

韩锷冷冰冰道:“我一介俗子,虽习技业,还不敢代天为诛,只要毁了你们继续做恶的能力。”

那老大痛呼了一声:“悔不该贪功贸进呀!”忽然撮唇发出了一声呼哨。他哨声才起,就听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惊“哦”。他后面果然还有人!然后一声急弦声起,只听“嗖”的一声,破耳惊飞,那声音攸然而至,穿窗而入。接着一声“夺”!一支大羽长箭已忽然飞来,大力地钉在了店中木柱上,深入近寸!

一见韩锷出手,场中局势兔起鹘落,祝张二人本已面色数变,额上直冒冷汗。这时奇变又起,他们盯眼向那支破窗而入的长箭上,双眼不眨,久久不能移动。半晌只听那姓张的惊呼道:“呀,是大羽箭!”

姓祝的阴沉沉道:“紫宸的人居然来了。”

那龙门老大至此似才松了一口气。他恨恨地看向韩锷,眼里满是残忍的快意。似知道他这搬来的援兵份量之重绝不是韩锷好抵挡的。他重创之下,贸用真力,这时一口逆血倒涌,已先昏了过去。

韩锷忽把头向上用力地仰了仰,似要仰去满脑中的酒意。他用一支手把本已散乱的头发向后用力梳去,然后提声道:“来的是紫宸中的哪位?”

紫宸本为护卫宫禁的高手,号称“紫宸银戒,威震九重”。当世之中得入其选的一共也不过八位。只听门外不过一箭之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道:“一星如月看多时——在下敬陪末座,紫宸一星。当面却是谁人?嘿嘿,看那锤头带出的力道,分明好似久已无传的‘石中火’的内力,敢情是韩兄在座?韩兄的‘石火光中寄此身’的修为是越来越精湛了,在下佩服。”

紫宸之中,本以数多者为尊,所以来人自称“紫宸一星”,又自云敬陪末座。紫宸一星龚亦惺以善射之术驰名天下,手中“擎雕弓”与“大羽箭”俱是名驰八表的利器,韩锷与紫宸中人也仅为闻名,未曾谋面。只听他冷冷道:“紫宸护卫宫禁,难道也要插手尘俗之事吗?”

门外那人叹了一口气:“只怪那于小计姐弟两个拖拖拉拉,当年之事只是不了。这些且不说它。只是,我们老大交待下来的事,我只有用力来做。”

于小计却忽一抬眼,眼中怒火一炽。只听门外人道:“韩兄山猿海鹤,又何苦插手这些俗务?”

韩锷的唇角却忽地抿紧。——紫宸、紫宸,他知道只要架了紫宸的梁子,那可不比什么龙门三怪,此后一生,只怕是要不死不休的:要么他死;要么他就独力灭了那号称其中人人俱可称为当世绝顶技击好手的“紫宸七宿、拱北一极”。

“我们老大交待下来的事”?——难道,诛杀于小计,竟值得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紫宸老大亲自出面交待?他忽一抬眼,看着门口那帘上旧旧的黄:此生枯窘,可乐之事已无多。但毕竟,当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哪怕其中冒险犯难处艰辛如此。那帘上旧旧的黄色因为日久年深,已为人气所浸,有一种暖旧的人间之色。只听韩锷淡淡道:“他是我小弟。”

他这一句虽淡淡的,门外却声息一停,半晌只听门外人叹气道:“韩兄,我本无意犯你。”

——可你即说这孩子是你的小弟,只怕这场恩怨只有不死不散了。

两个人声音里的态度至此似乎都已平缓。于小计只觉店内店外一时都静了,似是这事已落入两人款语相商的阶段。他看看韩锷,又看看门外,只觉一天青色透着那黄黄的帘子映进来,说不出的好看如画。可他一斜眼之际,却猛地发现那边张、祝二人俱面色紧张,一张脸上的脸皮似已绷紧得要裂开一般——他当然不知道,也没听到外面引弓的声音。那弓弓弦已满,蕴势待发。那人与韩锷一在店内,一在店外百步,居然要遥遥对决?这个距离对韩锷的三尺长剑可是大大不利,雕弓羽箭原本就以远战为能事的。这气氛可并不是于小计所以为的握手而谈的气氛!

只听门外人道:“原来如此。但韩兄,要我住手你要给我一个拿得回去的交代吧?”

只听韩锷说了一声:“好!”

然后于小计忽惊觉韩锷松开了自己的手,就是面对龙门三怪时锷哥也没有一刻松开的自己的手。小计登觉不适,仅仅刚才,他就已被韩锷那干燥的大手握惯了。这时只觉手心一凉,他一抬头,就见韩锷已身子平扑,直向门外射去。帘子轻轻一闪,然后重新垂落,仿佛根本没有人出入过一般。可店内的韩锷已经不见。小计睁大了眼,只见黄黄的帘外有一个人隐约的身影,正在向前疾扑,那是韩锷。空中忽有弦响的声音,一支大羽长箭沛然而出,透过帘子划出一道虚影。韩锷在空中一闪,然后于小计眼中的雨青帘黄间,忽有一块蓝布落地的影子。那布尚未飘落之际,只见帘外忽有一线火光一溅,那好细好快也好灿烂好明亮却转眼不见的火光!

——韩大哥出剑了?那就是他的“石中火”?长庚一溅的石中之火?

——“石火光中寄此身”?什么叫石火光中寄此身?…星野陨坠,石火突溅,那样的景象小计是看到过的,可那光景一瞬即过了,那么短短的光阴中,又如何相寄此身呢?

仅仅一瞬,小计脑中为那一线石火般的光芒引发的思绪却千头万绪。然后只听“啵”地一声,似是释弦之音。帘子猛地一阵鼓荡,似是店外的空气也突生波动。然后低低地响起了两声男子的痛呼。有那人,也有锷哥。然后只听店外那人一哼之后哑然了下,两人似又重又交手,但瞬息即止,只听那人却忽高声笑道:“好、好、好!好你个‘石火光中寄此身’!这也算是一个交代了。今日就仗韩兄之面,先放过这孩子。韩兄,你我它日必会,你可别忘了要日日以火淬剑呀。”

那声音里隐有伤意,也隐有振奋。于小计听不明白,他只关心他韩大哥。突然帘影一闪,韩锷已倒跃而回,他直接就坐在了凳子上。于小计看向他脸上,只见他适才的一脸酒意这时却似已被眸中的一缕兴奋激勇逼得全都不见,全是光芒。有一刻那光芒才黯淡了下来,于小计才能移开眼看向他身上别处。只听他“呀”了一声,只见韩锷左肩上已坟起了片伤肿,那是为对方空弦发出的劲气所伤。于小计惶急道:“锷哥,你受伤了?”

韩锷微微一闭眼,似在调整内息。半晌他才开口道:“不只我受伤。”

于小计猛地看了他一眼。

韩锷一向平淡,可那一句里突现的孤傲自负、飙扬绝世却让小计再也忘不了,丢不开。

有顷,门外忽响起了一串鼓掌声:“精彩呀精彩,好斗呀好斗!除了韩兄,这世上还有谁能引动紫宸中最孤傲自负的一星持弓出手?虽只短短一接,却能炫出如此华灿。不才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呀,三生有幸。”

祝、张二人在韩锷退回店中后,本已面色衰败,颓然欲去。这时一听那声音,面上忽生喜色,却转而继之升起的就是惭色。只见他二人相顾了一眼,姓张的喃喃道:“啊,区总管来了。”

只听脚步缓缓,一个人已由远及近,打帘而入。祝、张二人一见那人,就面露惭色。只听那人笑道:“不才区迅,见过韩兄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韩兄好风彩。”

说着,他一拍手:“黄金不多交不深。——在下给韩兄送金子来了。”

他似很爱拍手,说着又一拍手,但这一拍却斩截而短,象发出个什么命令似的。帘外脚步橐橐,只听区迅笑道:“把金子给韩兄端上来。”

第三章 槎通碧汗无多路

小小的两个铁蔑乌鞘箱,却似乎说不出的沉重。抱它的两个人都还算壮实,脚步下一声声却只见沉重。只听那区迅笑道:“给韩兄放在桌子上吧。”

那两个家人就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区迅道:“韩兄怎么不打开看一看?这是我们王爷为了结识韩兄,特别敬献的一点菲仪。”

韩锷没有动,于小计却好奇,看看韩锷眼色,见他并无表情,放胆伸手一扭那箱子上的钮绊。那钮绊上装的原有哑簧,弹性甚好,箱盖吱地一声就自动地慢慢打开了。那箱盖遮住了众人的眼,只看得到于小计的表情,只见他伸手往嘴上一握,露出满脸惊色来。

旁边的店伙才从适才激斗中缓过神来,这时也遥遥地伸着脖子来看。一眼看罢,不由“啊”了一声,张着嘴巴就再说不出话来——那两只箱子里俱都金光灿烂,竟装了整整两箱的黄金!虽说那箱子并不大,但两箱里怕最少不有黄金几百镒?足抵得上近百户中人之家的资产了。洛阳王出手果然大方!那边祝张二人这时也见到了,面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惊是妒,是羡是慕。只听区迅笑道:“韩兄莫嫌这金子俗气。”说着,他伸手拈起一块箱中的黄金,“这世上,只怕比它还纯的东西不多了呢。”

“只是我们王爷渴慕韩兄的心只怕还能比它纯上一点。“

他的脸上一直浅浅地含着笑,有一种笃定的神情,那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他不是什么文人学士,也不以清高自命,他只是洛阳王府里的总管,对于世路自有他的一份洞澈明达。只听他笑道:“韩兄不知中意洛阳城里的哪块地方,兄弟好这就去给韩兄准备下塌之所。我们王爷延请韩兄,倒不敢真的有什么差遣。韩兄只管放心,这只是王爷一片敬才慕士之心。”

说罢,他一双眼深深地望向韩锷。韩锷却一眼都不瞧那两箱金子一眼,早转身伏案,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引杯斟满。他肩头本已有伤,手却并不抖动。那酒却斟得太满,以至酒水在杯面上都凸起了一层微拱。只听他怅然道:“这么多金子,究竟能买多少好酒呢?”

然后他一低头:“韩某一驹一剑,游走江湖,偶有酒债,得钱便偿。区兄,这许多金子,我那匹马儿和我这个人可是驮它不动的。”

说着,他举杯一饮而尽,抛了些青钱在桌子上,站起身,拉了于小计就走。

于小计还回头看了眼那两箱金子——倒不是他贪财,实是为他长这么大来,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金子呢。他是要把那两箱金子的份量加到自己心里,加在自己心里韩大哥的影子上,让那影子更重更深的印入他的心底。然后他才一回头看向韩锷,却只觉韩大哥的脚步洒然轻快,已一掀帘,带他走到了店门外本没系缰绳的斑骓边。

区迅却在后边笑道:“韩兄,果然对这黄金数百镒不屑一顾吗?”

韩锷略停了停脚,却不答话。区迅在店内见他就要上马,口里语速加快,却依旧不改从容地道:“韩兄,请留步。王爷也自知这敬仪菲薄,只怕远不足以延请才略如韩兄之士。但这金子韩兄也请收下…”

“只要韩兄答应我一件事:不插手洛阳城中近日要发生的一件事,咱们这个朋友就算交下了。这个交情,韩兄还是要给的吧?”

韩锷抚马伫立:洛阳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城?为什么连他这样旁人口中的“山猿海鹤”,一入城中,都要被纠缠得纷扰无限?洛阳王要他答应不插手一件什么样的事?难怪余姑姑、于婕与北氓山上那个‘鬼’都说他不该来这个洛阳。只见他微微一顿,伸指轻轻扣了扣那匹马儿胸前的胸骨,低声道:“此马非凡马,房星是本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这几句诗我一向喜欢,不喜欢的却是同一题下的另一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黄金这么重,络上了它还真能走得快吗?就是走得快,就是打一副金鞍,那也是骑马人的炫耀吧,毕竟又于这马儿又有什么相干?”

他似是不答,其实已全回答了区迅的建议。然后只见他在他那匹斑骓耳边低声道:“马儿,今天你却要驮一个生人一程了。”

他看了眼于小计,一眼都是笑:“以后他就是我的小弟了,以后你食水吃草,多半要劳烦他的。”说完,他一挽于小计,翻身上马。那马儿鞍辔俱旧,但却是极结实的皮革,并不待驱赶,已踏着碎步,一路踏奔而去。

才止的雨濡湿了路面的微尘,薄薄的结了一层软泥。区迅在店内远远地看着。那泥被那马蹄儿带起,一星半点地沾在坐于韩锷身后的于小计的衣襟上,却让于小计心头凭空升起一种洒然行路,畅意尘埃的快乐来。

“韩大哥,你真要离开洛阳吗?”

韩锷点头。

于小计“嗯”了一声。

“怎么,你不想跟我走?”

于小计却抓住了韩锷的后衣襟。

韩锷心头一叹,想起于婕死前,抓了小计的手,对自己口中倒气地连说了两遍:“小计,小计…”这孩子也就是她的托付吧?

于小计却还怕被韩锷拒绝,在韩锷身后一垂头道:“反正,我现在连唯一的亲人、姐姐也没了。”他的小脑袋轻轻地抵着韩锷的后背,有一股孩子式的温暖。韩锷的心头一时也软了。他刚才放马开奔,不顾而去,并没多想。这时心头却迟疑起来。他抛得开那黄金名利,抛得开卑词厚礼,却真放得开那…洛阳城里的一切吗?

眼看就要走了,他心里却反生徘徊,想起月斜楼上那一张晓露芙蓉般凝着泪的脸。心里这么想着,手里的缰绳一时便松了。他看着已慢下步子来的马儿足下面临的岔路口,心里不由一团乱麻似的迷乱起来。真的要走吗?真的要走吗?此生就这么决绝一去,永不再见?他咬咬牙,狠狠心,催着那马儿向西行去。可马儿放蹄一奔,韩锷那面对搏杀利诱时犹能坚定的一双眼这时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他感到眼泪在自己心里流淌的声音:原来真的要走,原来真的只能走!乐游原呀乐游原,乐游原上,那三年畅快的清游就此无踪了吗?但不走又待如何!她…原来早已是别人的妻。就算他心底其实本该恨她却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恨意,但,这一道即定的关阻,她跨得过吗?他又跨得过吗?跨得过也未见得就可以跨呀!因为那后面还有她的家人,她的根源,她的支脉,她的担系,好多好多的牵绊…

还有,她的男人…

韩锷不敢回头,任由一双清泪在奔跑着的马儿兜起的剪剪清风中缓缓流下。风吹乱了那两道泪痕。他这一生头一次觉察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多的泪水,心里微微自哂着。于小计也很乖地在他身后并没说话。韩锷闭眼驱驰,心里却道:可就是走上百里千里,就算自己所乘允称名驹,走不出这个心结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