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时,她坐在身前,行路时,他牵着她的手,介绍她是何人时……别提了,慕容逸不负责任的一句:“我的女人。”,立刻让她成为在场女性同胞的共同敌人,被目光盯得千疮百孔是小事,暗香依依直接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到襄阳。

出门遭堵截,练功遭挑衅,她忍。可直到睡在床上有暗箭射在后背距离自己一毫米不到时,她崩溃了。由于过分担忧自己的人生安危,慕容逸的绝色姿容也黯然失色了,在她强烈要求易容成男人无果后,慕容逸大灰狼般提出与她同屋住,她断然拒绝,而后想想气怒交加,便不顾场合指着他的鼻子骂:“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良家少女与你同居,狐狸精!”慕容逸尚未说话,无数带着针的金钗步摇已向她飞来。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不要遇到慕容逸!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慕容逸竟将她揽在怀中,带她避过了所有的金钗步摇,而后在她的惊悸中似吃了蜜糖一样抱着她亲密安抚,此举自然又为她惹来无数嫉恨的目光。她直觉上就知道他如此做法并非出手搭救而是根本没安好心!

当她晚上将所有捡来的金钗步摇全部插在头上像刺猬一样出现在慕容逸饭桌前大嚼米饭时,慕容逸惊讶过后便开始笑,笑了好一会儿,自觉笑得差不多了便忍住笑意开始吃饭,可刚吃了一小口米饭,便不小心看了她一眼,当场喷饭,忙喝茶润润喉咙,可又不小心看了她一眼,茶也喷出来了。

而后便听快速扒完饭重重放下碗筷怒视他的暗香依依愤愤道:“叫你害我,我就不信你还吃得下去饭!”

慕容逸当即很给面子地笑得前仰后合,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白长老的眼中也有了若有似无的异样。

叶落宫的人其实不难相处,时间长了便也看出她的与众不同与可爱之处,有些人便渐渐不那么排斥她了,尤其这段时日,每当她又被慕容逸的扇子敲中,众人一见她扁着嘴恨恨看着慕容逸的样子便忍不住有了几分笑意,尤其这次有她同行,路上发生了许多趣事,越发觉得她并不讨人厌。

一路上还是麻烦不断,她好不容易撑到了襄阳城,已觉精疲力竭。

幸好到了襄阳后,叶落宫大手笔的包下了整个天一客栈,门口派了宫人把守,不许外人进入,这下子倒清净了不少,她便整天躲在客栈里不出屋。

闲了两天鞋底都长霉了,明天就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可算让她盼到了。

这几日没有麻烦找上门,心情渐渐由阴转晴。慕容逸这次住三楼,为远离麻烦,她坚决不再住他隔壁,便住在了二楼,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这两晚时常听到三楼有异响,偶尔更能惊见有人影自窗口掠过。

她摇头叹息,终于明白慕容逸为什么行走江湖也要易容了,那副尊荣,实是个麻烦事。

这两日除打坐运功外,也不敢去找慕容逸,日子便过得甚是无聊,偶尔靠在窗口向下张望,见襄阳城的街道人来人往异常热闹,街对面恰是一间布庄,这两天生意异常火爆,天天可见许多妙龄女子进进出出,面有喜色似买到了什么宝贝,想着这家店肯定物美价廉,女子爱美的天性作祟,看得她心痒难耐。

明天是个大日子,想着自己手里除了慕容逸给的一些钱财还有自莫七落身上收刮来的一大笔银票,不由得起了花钱的欲望,便再也坐不住,戴上前两日所买可遮面的帽子出了门去。

布庄在客栈后街,她绕了个大弯方才找到,入内果见许多妙龄女子,细看这些人多有武器傍身,看来这里是江湖女子常逛的地方啊。

这布庄十分的大,布料齐全琳琅满目,但人最多的地方,却是中间那间屋子,她也挤了进去,便见许多女子在挑选束衣腰带,她心下有些纳罕,为什么大家都抢腰带?刚想问问怎么回事,便见一女子拿着腰带,面带喜色地对腰带念咒般说:“腰带腰带,这次你一定要带给我幸运!”她蓦地明白过来原来是幸运腰带啊。仔细看那腰带,有红色、粉色、黄色及紫色,其上绣着各种姿态的枫叶,做工精致,的确漂亮,有的女子刚买来便系在了腰间,更显得蛮腰纤细,身姿挺秀,她越看越喜欢便也喜滋滋地买了一条。而后又选了些看上的东西,一并买了,方才回到客栈。

刚摘了帽子推门进屋,便见慕容逸正歪在她屋中临窗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夕阳西落,恰透过窗棱照在他面容上,仿佛春日桃花,三分柔媚七分风流。她只觉此刻双腿有些发软,心若擂鼓,不由得暗暗咬住下唇,暗想,男人美成这样实是罪过。不禁想到了耽美中的小受哥哥们,暗忖:极品小受大抵如此吧。想起小受一时便想得有些远了……

慕容逸睁开双眼时,便见她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发呆。不知当下想着什么目光迷离面色微红。自己起身已走到她面前她也毫无所觉,还紧咬着下唇笑得古里古怪。很想用扇子敲醒她,可目光一转,俯身迅速在她颊边轻啄了一下。眼见她蓦地惊醒过来捂着被他亲了的地方似被雷击了一样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忽觉心情巨爽。刷地打开手中折扇,扇了起来,发丝轻扬,恰似他此刻的心情。

在她的怒视下,他翩然离去。走在廊间便听到身后摔东西及她的怒吼声:“你没事别来!”他哈哈大笑,扬声道:“我想来就来。”听到重重地关门声,他笑得越发恣意。

第二日,她早早起来打扮,兴奋无以言表,武林大会可让她盼来了。

与慕容逸等叶落宫人一同用过早膳,便早早上路了。依旧还是骑马,她这次坚决不与慕容逸同骑,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白长老,白长老不看她,连胡子都很不给面子的撇到了一边。无奈,她又水汪汪地看向其他人……有人当没看见,有人干脆摇头拒绝,她便知道,只要慕容逸在别想别人带

着她,不得已还是上了慕容逸的马。

她尚未坐好,慕容逸毫无预警地突然扬鞭策马一骑当先飞出,察觉她重重跌进他怀里与他紧紧相依时,慕容逸只觉今天心情出奇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从新看了一下,修改几处语病。

一号对一号

武林大会的地点在荒郊野外,场地甚是宽广,四周树木林立鸟鸣清幽,场中搭建着数处高台,四周均有高手把守。

入场前,暗香依依已觉一双眼睛不够用了,她伸着脖子不停地向内张望。

远远便看到了少林和尚的光头,武当弟子的古朴发簪,落霞宫的凌波水袖,暗器门的柳叶飞刀……慕容逸曾与她提及过这些武林帮派,正看得兴起,便闻一人高声唱和:“叶落宫到……”而后场内顿时一阵躁动……

下意识看向走在前方的慕容逸,只见他当先步入场中,举起扇子放在唇边示意了一下,四下顿时静了下来。

慕容逸走在叶落宫所有人前面,暗香依依跟在他身后,眼见他那身绣着白牡丹的白衣随步华丽地张扬开来,正在心中腹诽他是孔雀男,便见天空突然下起了花雨。

漫天的花朵飞入场中,一朵朵带着幽香准确无误地向慕容逸飞来。

她吃惊地看到,慕容逸抬手间曼妙地自数不清地花朵中择取了几朵,不仅如此,他似能分辨出来手中花是谁所掷,每接一朵,还向对方颔首微笑,偶尔还会将花朵放在鼻端浅闻一下,动作优雅,媚眼如丝,当真风流入骨外加可恨之极!

暗香依依正看得嫉妒紧张,便见慕容逸忽然飞身而起,翩然落下时,嘴上不正经地叼了一朵白色牡丹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立在人群中含羞带怯地望着他,脸红的样子令人想到天边的晚霞。

当慕容逸与白长老先后落座,叶落宫中人全部站好,场内骚动方才渐渐淡了下来。

暗香依依正不厚道地在心中诋毁慕容逸是孔雀男、花孔雀。便听一声高唱响彻天际:“红枫山庄到……”心下一颤,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为莫七落理的发型,忙抬眼看去。

场中,一中年男子当先走了进来。男子衣饰朴素身着月牙色长袍腰悬长剑而后再无它物,其人身材修长举止清逸,令人一见顿生敬仰之感。她用手指戳了戳慕容逸的脖子,问:“这人是谁?”

慕容逸用折扇打掉了她的手,半遮面道:“当今武林盟主、红枫山庄庄主莫见笙。”

“长得还不错。”暗香依依道,立刻惹来慕容逸嗔怪的一眼,小小声嘟囔:“依依都没这么夸过我。”

她“嘿嘿”一笑,目光自莫见笙身上移开,便看到了随后而入的莫七落与莫七彩兄妹。

莫七落,武林盟主莫见笙之子,未及弱冠已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剑客。微抬眸处,目光所及,只见他面容清俊,薄唇略显薄情,眸光沉稳有度眉梢却微微上挑略带几分风色,还有那么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看完再看,再看完了还想看。

暗香依依也是一直看一直看,可是她之所以看,完全是想看他的头发,可惜怎么也看不到!只因红枫山庄的人除庄主莫见笙外,其余人等全外披红枫斗篷,帽檐盖了半张脸,别说头发便是脸也看不真切。

暗香依依正心中郁结,便见各门派似起了骚动,暗香依依向下首的落霞宫看去。

慕容逸与她提及过落霞宫,落霞宫的武功自成一脉,与蜀地峨眉一样只收女弟子,但地处江南。武器是凌波水袖,所以她们总是衣饰飘飘仙姿轻逸,但与峨眉派不同,落霞宫并不是以武为尊,而是以美为尊。落霞宫的女弟子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美,再加上衣饰讲究宽大飘逸,更多了几分出尘之感,听说她们招收弟子的首要条件便是容貌,其次是家世出身。不仅如此每年还要举行一个类似选美的比赛,先比容貌再比才艺然后才是比武,凡获得头筹者,在宫中地位尊崇甚至可能成为下任宫主。

暗香依依目光所及便看到了现任落霞宫宫主,那是一位完全看不出年龄的绝色美人,美人此刻正紧蹙着眉头,看向身后那群弟子喜滋滋自怀里掏出绣着枫叶的束腰绑在身上。一见束腰,暗香依依蓦地想起自己也买了一条,也自怀里掏出来想要束在腰上,便被慕容逸的扇子打落在地。

“你干嘛?”她有些恼怒,便听慕容逸悲切地说:“原来依依也心仪莫七落。”扇子一指台下缓步走来的莫七落。

她顺势望去,这才发现眨眼间几乎全场女性都行动起来,均戴上了同款腰带,暗香依依幡然醒悟原来这个束腰的真正含义!不禁泄气,便决定不捡了,慕容逸脸上有了几分笑意,扇子指着地上束腰,道:“看着真碍眼。”

不只慕容逸看着碍眼,她自己看着也碍眼,一脚踢了出去试图将腰带踢到看不见的角落,可不知是不是心情使然劲使得太大了些,这一踢竟将束腰高高踢起,众目睽睽之下成抛物线在空中翻滚三周半以后,完美地落在了场中一人脚下。

那人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向了她,正是莫七落。

一瞬间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均看向了她,慕容逸折扇半遮面闷声低笑,便听身后暗香依依喃喃自语:“我……我没使劲啊……”这下子不只慕容逸笑,其他听见此语熟悉她性格的叶落宫人也都低头闷笑起来。

虽然近些时日她已能控制自身力道,但偶尔因情绪发泄力道还是难以控制好。像上次,她带了满头金钗步摇吃完饭因心中郁结难舒,重重放下碗筷时起初不觉如何,可等她走后那些碗便瞬间碎裂成片。再如昨天,慕容逸轻啄了她一下,她一生气便将门关得重了些,起初还没看出哪里不妥,可片刻后当两扇门轰然倒地吓了她一跳时,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使了内力。再如现下,眼看着莫七落幽沉注视着她的目光,以及全武林人士各种各样探索的目光汇聚己身,她紧张地抓住了慕容逸的衣领,直抓得慕容逸喘不过气来,用扇子敲下了她肆虐的手,方才起身咳了咳,对场中红枫山庄庄主莫见笙一拜道:“莫盟主。”而后笑着看向莫七落道,“七落兄息怒,这是在下内子的束腰,不小心落到七落兄脚下,还请七落兄帮个忙将束腰还与内子,慕容逸感激不尽。”内子二字一出,四周抽泣声此起彼伏,暗香依依眼瞅着落霞宫一美女受不了刺激倒了下去,当下自然又是一阵骚乱。

慕容逸此番话虽说得中规中矩亦没推脱否认,但也令红枫山庄众人面有怒色,而后只见莫七落敛下眸光俯身拾起束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沉声道:“慕容兄内子带此束腰在下甚感荣幸,便还与慕容兄吧。”一扬手,束腰破空而来。

慕容逸并未用手去接,只伸出扇子,便见束腰在扇子边缘转了数周方才停下。慕容逸拿起束腰,拉过身后躲着的暗香依依,当着众人的面亲昵地为她戴了上去,戴完了还一脸笑意地大赞:“凤依真是漂亮!”

红枫山庄众人见状怒色方才缓了几分。

性命攸关,暗香依依一点也没反抗,当下任由慕容逸摆布乱说,别说内子,此刻慕容逸就算说她是自己儿子,她都不会吭上一声。这不是没骨气没节气,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如此在心里安慰自己。

红枫山庄庄主莫见笙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直至带着莫七落等人在左上方落座。

这时场内又一声高唱:“九幽教到……”众人注意力便被转移。

九幽教虽是魔教,派头却比武林红枫山庄还要大,如此晚到。众人似已习惯,面上虽有不悦却也暗暗忍耐。

暗香依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顾着瞧热闹,此刻伸长了脖子,只见九幽教当先走入的是一位老者,第一眼便被他的头发所吸引,而后是他的眉毛和胡子,竟然都是一半黑一半白,暗香依依乐了,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返老还童的老顽童。可仔细看去,笑意顿时消失在脸上,此人身材魁梧,目敛精光,周身散发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她正欲伸指戳慕容逸的脖子,慕容逸已先察觉用扇子挡住,不等她问就说:“当先那个便是九幽教教主顾天穹,你看他头发、眉毛、胡须,均为一半黑一半白,并非后天所致,生来便是如此,又因此人性情暴戾,所以人送绰号:黑白咒。”慕容逸用折扇一点随后步入场中的紫衣男子道:“着紫衣负琴的便是其子顾不迷,你莫要当他是附庸风雅的骚人墨客,他的琴音可一次杀死上百人,不见血的。”慕容逸的声音低柔,听到最后四个字时,暗香依依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其后两位老者是九幽教长老郑三步和闫阵,他们后面的是……”慕容逸没有说下去,因为那人暗香依依认识,九幽教长老身后跟着的便是九幽教右护法汤斩。慕容逸目光半敛看向汤斩,便听身后暗香依依喃喃自语道:“原来他就是顾不迷。”江州客栈中的紫衣身影,后山百花谷伏在琴上不动的人竟然是他。此刻想起,不禁有些扼腕,当初那么好的报仇机会竟然错失了!

慕容逸低声问:“你见过他?”

她赶忙摇头否认:“没见过。”

慕容逸折扇半遮面,媚眼如丝地回眸瞧着她,笑问:“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暗香依依毫不犹豫地道:“你!”

慕容逸笑得如三月桃花朵朵开,又问:“那是莫七落好看,还是我好看?”

暗香依依面不改色地道:“你!当然是你!”

慕容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又问:“那是汤斩好看,还是我好看?”

暗香依依挥挥手,道:“不用问了,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

哎呀,慕容逸那个乐啊,折扇背后的嘴都笑歪了。

九幽教教众来者少说也有四十人,着装各异长相各异手持刀枪棍棒颇有气势。所在位置恰在叶落宫上首。呼啦啦一群人很是随意地跟着教主顾天穹来到指定位置站定。

暗香依依所站位置恰在顾不迷一侧。只见他当下敛衣坐下,紫漆木琴置于膝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琴弦像是抚摸着珍宝,目光带着迷离的魅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与他的琴。

暗香依依看得有些发怔,目光一直没有收回,他似有所察觉,倏然向她看了过来,她一惊,便听身前慕容逸笑说:“不迷兄别来无恙啊。”

顾不迷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开看向了慕容逸,道:“你今年还是不参加比试?”

慕容逸折扇轻摇,笑眯眯地道:“我最讨厌打架了。”

九幽教长老郑三步突然接口道:“如果我没记错,慕容公子去年的名次是第49名,武林榜之所以将你排在第49,还是因为第49名上台时,你嫌弃人家身上的汗臭味,一扇子将他扇飞了才落得的名次。”

扑哧……暗香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来,惹来慕容逸嗔怪的一眼。

郑三步和汤斩同时向她望来。

慕容逸借机用扇子指了指暗香依依,对所有看过来的九幽教众道:“我内子。”

“身形很像,就连眼睛也像,可惜……她不是。”不知为何,顾不迷说此话时,略带失望。

慕容逸笑着接口道:“我知道她不是。可是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闻言,站在慕容逸身后的暗香依依心跳猛地加快了,手指不自然地摸到了他的发梢拾了一小缕,缠绕缠绕……慕容逸似感觉到了,回眸对她一笑,便觉头发被她狠狠一拽,当即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当着众人的面竟放进嘴里轻咬了一下,方才让她抽回,见她面红耳赤似已尴尬得无地自容,笑得一脸暧昧不明。

汤斩收回了目光。

顾不迷看着膝上的紫漆木琴,指腹摩挲着琴弦,目光幽幽暗暗不知在想着什么。

郑三步笑道:“慕容少主倒是个妙人。”

此时武林大会人已到齐,只见中央台上走出二人,一人手拿禅杖,正是少林止水大师,一人手拿拂尘却是武当和穆道长。二位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已经做了数年的武林评判,深得武林中人信任。

众人只听止水大师道:“各位英雄,老衲止水与武当和穆道长承蒙各位英雄信任再次担当武林大会评判,实感荣幸,在正式比试前,老衲照惯例先宣读一下武林大会的比武规矩,望在场英雄谨记遵循。”

武林大会已持续数百年,比武规矩众人早已熟悉,听得便不甚上心了。

暗香依依从没参加过武林大会,自然不知比武都有什么规矩,便听得比较仔细,原来是这样。去年比武大会的前五十名可以不参加首轮比试,自动进入第二轮,其余人等如果想挑战前五十名就必须先参加抽签仪式,而后捉对厮杀,从160个人中选出20人进入第二轮,以挑战的方式挑战前50名的任何一人。除此之外,止水大师还宣读了十条武林大会比武戒律,其中规定比武中可用暗器可用毒,死亡或伤残一律自负,也就是说,比武双方可出尽阴毒招数,被打死也是白死。

而后,和穆道长高声道:“比武抽签仪式现在开始!”

和穆道长话音刚落便见四下飞出无数麻雀,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各帮各派纷纷有人飞出台上抢夺麻雀。

暗香依依看得眼花缭乱,只见有人抢到了麻雀,便兴高采烈地取下麻雀腿上的纸条,却也看到有些小帮小派为争夺麻雀当场动手打了起来,场面虽混乱却也没人管,江湖全凭本事说话,谁有本事谁就有参赛资格,尤其每年参赛人数只限定160人

,而实际想要参加比赛的却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所以每年的抽签仪式也是一种实力的较量。

暗香依依正看得兴起,便觉一物突然掉进自己怀里,当下吓了一跳,忙自怀里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麻雀,腿上还绑着纸条,她一时好奇外加手痒摘下了纸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一号。忽然头皮发麻有种极不好的预感,一抬头,便见慕容逸用扇柄指着她颤抖地道:“你……你……难道也要去……”

慕容逸颤抖的声音尚未说完,已有一人飞至她面前抢过纸条看了一眼,扬声道:“一号,叶落宫慕容凤依!”入场时慕容逸便将她的名字报为慕容凤依,此刻腰牌还挂在腰间。

同时,远处亦传来一声:“一号,飞马帮马天霸!”

话音刚落,便听台上武当和穆道长高声道:“比武开始!由叶落宫慕容凤依对飞马帮马天霸!”

此刻,暗香依依只觉脑袋一晕,便听慕容逸以手抚额,无力地道:“输了也没关系,不过……不要输的太难看了。”那样子摆明她没什么指望了。

“我不……不能……不去吗?”暗香依依众目睽睽之下说话都结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节多发了一部分,搬到这章来。

一战惊四座

慕容逸还没说话,白长老的胡子已然气直了。

白长老怒气腾腾地站起来当众呵斥道:“你如今是叶落宫的人,不会武功你也必须去,即便战死也不能临阵退缩,叶落宫没有贪生怕死之徒!”白长老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在场众人全都听到了,心道这慕容凤依原来不会武功,倒便宜了飞马帮的马天霸了。

马天霸此刻已登上比武台,眼见要与他比武的叶落宫慕容凤依连比武台都不敢上,不由得暗喜,又听得白长老一番话,已然喜上眉梢,暗道今日自己运气实在是好,方才抢签时,天灭帮和黑豹帮抢得你死我活,他手疾眼快捡了个漏,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了比赛资格。而今第一个与他比试的又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说不定今年运气好,他能挺进前五十,从此跻身高手之列。

眼见白长老气怒交加,叶落宫一众弟子虎视眈眈盯视着自己,暗香依依垂下头去,看见自己裙子里抖得十分厉害的两条腿,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面颊,就被白长老毫不怜惜地扔上了中央比武台。一阵夸张的尖叫后,她以极难看的姿势趴在了比武台上,只听得四下传来轰然笑声!

她刚爬起来,就见一柄亮晃晃的短刀骤然戳在她身边,当下脸都吓白了。白长老严厉的声音自看台上传来:“拿起来,那是你的武器!”

对面站着的飞马帮马天霸忍下心中得意,道:“小姑娘,莫怕莫怕,在下定然会手下留情的。”眼见对方的确是菜鸟中的雏鸟,马天霸心中喜悦,又知她是叶落宫慕容少主的内子,不想做绝了得罪叶落宫,便打定主意点到即止。

武林大会的规矩是适者生存,允许运气的存在,而今他运气无疑太好了。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比赛资格,再来第一个对手竟是个不会武功的黄毛丫头。心想若这么轻松赢了,在众英雄面前似乎没什么面子,马天霸想了想,当即决定将手中长刀换成大刀,先旁若无人地在台上将自己最厉害的刀法耍了一通,直到一套刀法虎虎生风地展示完,获得几声喝彩后,方才看向对手。

只见对手目前正手握钢刀站在擂台边缘,手脚发抖,面有惧色。不由得即窃喜又不满意。想着此番赢得太过容易,事后定然被武林同行耻笑,便打算用平生最有气势的一招赢了这丫头,也算让所有人知道他马天霸并非浪得虚名。如此打定主意,当即运气,足下一蹬高高腾空跃起,双臂举起大刀迎空向少女一斩,原打算将少女吓得倒退落台或吓晕即可,没想到,忽见少女尖叫一声弃了钢刀抱头就跑,而他因用力过头跳得太高手中大刀又太长太重已然止不住去势,落地时恰好双脚踩在少女所弃钢刀之上,而后竟站立不稳,随着钢刀直直滑出了比武台。

暗香依依哪里会打架啊,见对方长得凶神恶煞一样手拿关公大刀早就吓得腿软脚软了,当下双手握刀没完没了地那个抖啊,想着等下弃刀投降认输算了,可眼见对方赛前热身实在太过投入,半天也不理她,也不敢吭声,只想着他到底舞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待对方耍完看向自己,知道他终于要对自己出手了,心里头一紧张,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之后更见对方高高跃起手中大刀直直向她劈来,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惨叫一声,扔了手中钢刀抱头就跑,哪还顾得什么比武什么输赢什么体面。可就在她刚冲出去几步,便听身后传来异响,而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似有重物跌落台下,回头一看,只见马天霸已四脚朝天地倒在台下。

四周哄笑声大起,看台上的慕容逸已然笑得失了常态,捂着肚子很难过的样子。

暗香依依正有些茫然,就见和穆道长飞上台来,高声宣布道:“叶落宫慕容凤依胜!”

啊?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胜了?!究竟怎么胜的?

暗香依依脚步虚浮一头雾水地下台往回走,却被一人拦下,那人手抬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许多小包子,她当下哪来的胃口,挥了挥手说:“不饿不饿。”那人非让她拿一个,还说这是规矩,推辞不过,便随手拿了一个。

回到慕容逸身边,慕容逸先笑着接过包子,纤长的手指一掰,暗香依依只觉眼前一黑,包子里竟然藏了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39号。

暗香依依幡然醒悟,这正是她第二次比武的出场序号。

当天160人共要比试80场,分开两个场地比试,即便如此,看架势今天恐怕也难比试完,有的结束得比较快,有得刚好遇到劲敌便打了个天昏地暗。看了几场比赛后,慕容逸哈气连连,正觉困倦便见一白鸽向他飞来,他伸手抓住白鸽,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看了一眼,不禁用扇子遮住脸痴痴地笑了起来,暗香依依心下疑惑便偷瞄了一眼,见其上写道:“你那所谓的内子是现在的还是将来的?”

慕容逸让人取来笔墨,在纸条的背面写道:“你猜。”

鸽子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上面写着:“你告诉我。”

慕容逸在后面写道:“偏不告诉你。”

鸽子又飞了回来:“我猜是将来的。”

慕容逸写道:“你猜错了。”

鸽子飞了回来,上写着:“我不信,除非你现在抱着亲她。”

当慕容逸摊开这张纸条时,站在他身后的暗香依依已然看到,当慕容逸回头看向暗香依依时,她已经挪到白长老身后去了。

白长老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当即对白长老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白长老方才将我扔上台去,要不是你那决定性地一扔,我怎能在今日一战成名让天下英雄都记住我的名字。”白长老嘴角微微抽搐,她那也叫一战成名?

身后叶落宫的弟子低低笑出声来。

慕容逸对她眯笑着招了招手,说:“来我这。”

暗香依依突然抱住肚子,面容抽搐地说:“我内急!”言罢,闪身出了看台不见了踪影。

见她尿遁,慕容逸当即笑倒在了椅子上,只笑得周遭所有人都对其侧目。

以她对慕容逸的了解,这人脸皮已然厚到一定程度,心中根本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界限,如果她不遁走,慕容逸绝对会当众抱着她亲。

既然都出来了,便去趟茅房吧。茅房?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茅房,摆明了就是随地大小便罢了。

她正大步流星地往偏僻之地走去,忽听一人道:“姑娘留步。”

她刚回头便觉一阵香气扑面而来,头一晕,便人事不知了。

丹凤眼,柳叶眉,朱红点点,来者却是一位男子,男子抱着她,指尖滑过她的面颊,轻启朱唇道:“慕容逸的女人,我倒要看看有何特别之处。”正欲将她带走,便听一人道:“花门主对慕容少主的女人这么感兴趣,不知有没有承担后果的兴趣。”

百花门门主花香玉闻声目光陡然一变,凌厉地看向树后。只见一人正背对他站着,红枫斗篷在阳光下艳红生辉,花香玉顿生犹豫,原以为此地偏僻无人,劫了慕容逸的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杀了也没人知道,可没想到,这附近竟有红枫山庄的人在。当下一笑,想着不如一起杀了,却见那人转过身来。当看清那人面容,暗暗心惊,竟然是他!当即放下暗香依依,抱拳笑道:“莫公子误会在下了,在下也是途经此地,见这位姑娘突然昏倒扶了一把而已。既然莫公子在,那在下便将她交与公子,在下告退。”言罢,转身便走了。

莫七落没有阻止花香玉离去,待花香玉走远,方才走到暗香依依身边,垂眸看了一眼,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俯身喂入她口中,方才举步远去。

片刻后,暗香依依醒了过来,当下只觉头痛欲裂像是喝醉了一般,眼前一片模糊好半天目光焦距都对不准,她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便趁着清醒之际挣扎着往回走。

有叶落宫的人远远瞧见,忙跑过来扶住了她,有人赶去通报慕容逸,当鼻端闻道慕容逸熟悉的味道,她才放松下来任由自己跌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