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原来想要这些方西的时候,都是谁买给你的?”

唐昊阳歪着脑袋,眼前忽然明亮起来了:“大哥!”

谢青乔微笑点头,看,大哥,这可不是她一个人想要找你,连同你一个妈生的嫡亲的弟弟都想来找你了。

“以前大哥听戏都喜欢在哪些地方?”

“嗯…让我想想哦。”唐昊阳微蹙眉头:“哦,是雍和大街的一处草台班子。我记得大哥那里清静,虽然是个草台班子唱功却是一流。”

谢青乔很是赞同,按照大哥那种文艺青年的个性,的确会喜欢众曲目,遂拉着唐昊阳往雍和大街走去。弯弯曲曲的巷子还真难找,接连打听了好几个人,

总算是摸到了草台班子的门口。

大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传来吱吱呀呀的唱曲声,谢青乔他们悄悄走进去。里面是个大院子,不远处摆着布台子,台子下面散布着好几张桌椅,听曲的居

然还不少。给了茶水钱便找了位置坐下,慢慢寻找的大哥的身影。

“奇怪,大哥不在这里。”谢青乔有些泄气,唐昊阳早就不想听下去了,连忙道:“不定大哥去别的地方了,嗯,大哥一定是去醉仙吃饭了,我们也去。

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二人刚欲起身,一个生上台,那身板,那眼神…

谢青乔艰难地咽咽口水,不动声色声道:“昊阳,那台子上面的不是大哥,对。”

唐昊阳眨眨眼:“娘子,那上面的就是大哥,娘子你眼花了吗?我去叫一声…”

“别!”谢青乔连忙将他拉住,要是让人知道堂堂唐家大少爷在台上当戏子唱戏,直接让一万头羊驼从唐府呼啸而过。

一曲唱罢,二人鬼鬼祟祟地溜到后台,正巧遇上了唐昊然同一旁的花旦聊天,那火热的神,是个人都看得出里面的猫腻了。

一声不自然的咳嗽,惹得二人纷纷侧目。

唐大爷一惊:“你…你们?”谢青乔干声笑着。那花旦见着景心里有些疑惑:“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谢青乔连忙摆手:“刚才这位先生唱得好,我家相公让我来打赏银两罢了。”

花旦点点头,也不多,紧接着上台去了。见四周无人,谢青乔连忙凑到唐昊然身边,唐昊然突然往后退了几步,一脸严肃:“我知道你们要来做什么,我

是不会放弃的。”

谢青乔只觉得一脸迥然:“大哥,你误会了。这…人嘛,谁没点好呢,唱戏有益身心健康,昊阳和我绝对支持你!”

唐昊然有些纳闷:“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谢青乔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来话长,咱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详谈。”

“唐,昊,阳…”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吓得唐昊阳连忙往谢青乔身边靠。唐昊然面无表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居然出卖了自己。果然,娶亲之人都会有惧内的倾向。

谢青乔体贴的给自己的相公夹了菜,压压惊。因为快到中饭十分,三人便来了醉仙要了一个雅间,也算是避开了闲杂人等。

“,你们两个找我什么事?”面对着自己一个娘生的弟弟和弟媳,唐昊然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谢青乔嘿嘿一笑:“这是样子的…”便凑到唐昊然身边低声道。

“借银子?!”

唐昊然惊讶的看着谢青乔,她一脸郑重。也对,这种事的确不好同大夫人,毕竟是谢青乔娘家的私事。

“好,明天我去账房以我的名义提二百两,不过你也要和你爹清楚,千万别在赌了。”

谢青乔连连点头,心里默默道:“爹,抱歉借用了你的名头了。”

“那今天的事…”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谢青乔一脸茫然。

唐昊然点点头,这个弟媳很在道上面嘛。此时谢青乔又道:“大哥,明天你去提银子的时候我能不能一起跟去?”

唐昊然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也就点了头。

第二日一早,唐昊然便找了个给唐昊阳带了玩意的由头让谢青乔到他这里来拿,二人又顺道一起去了账房。

刚进了账房侧门院,就见着卫思婷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绣花,抬头见着唐昊然立刻盈盈起身。谢青乔暗忖,卫思婷的消息还真灵通。

明了来由,谢青乔道:“想必大哥和嫂嫂有许多话,弟妹就不打扰了,让丫鬟们带路即可。”

卫思婷感激地点点头,立刻唤来了丫鬟厮带着谢青乔去库房。到了库房,就见着账房的李伯坐在那里不住写写算算。

谢青乔拿着唐昊然写的字据递给他,李伯在账本上记录了一笔:“三少奶奶,您先坐着,银子等会儿就给您送来。”

“李伯不用客气,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库房呢。”谢青乔喝着茶:“听,府里大大的开支都由您管着?”

“笑了笑了,老儿不过是个执笔的,都是托着大夫人的福啊。”

“哦。”谢青乔点头。站起身在这账房里慢慢转悠:“那各房月钱的发放,都有记载?”

李伯憨厚地笑道:“那是肯定的,上至府内摆宴祭祀,下到丫鬟仆人们的月钱,那都是要一笔一笔记录清楚。咱们唐府家大业大,岂能是笔糊涂账。”

“那丫鬟们的账本都在哪里呢?”

李伯走到一排架子前,指着第三层:“都在这里。三少奶奶你是想看你那院子里的?”

谢青乔点点头:“前些日子我那里新来了两个丫鬟。”看着李伯慢悠悠地抽出账本,谢青乔趁势问道:“这些账本的排放难道也有讲究?”

“当然了,这些都是按照年份排的,可不能打乱了顺序。”

“哦…”谢青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已经飘到了架子的前端。

“喏,三少奶奶,这就是今年进府的丫鬟了,我给你翻翻啊。”李伯正着,谢青乔道:“我自己来,刚才见着李伯还有些账没算清,就不劳烦了。”又紧

接着:“我就在这账房这里看,不会乱走动的。”

李伯点点头,将账本递给她,见谢青乔的确就站在架子旁边,安心的回到自己的桌子那里,继续算账了。

谢青乔偷瞧了他一眼,不着声色的挪到架子前端,心里默默数着年份,终于眼疾手快的将七年前的那一本抽了出来,迅速翻看着。

好在这几日那二十个人名谢青乔已经记得滚瓜烂熟,此刻更是一目十行,还得顾着周围的动静。

“弟妹啊,银子拿出来没有啊?”

一个不耐烦地声音传来,谢青乔连忙将账本塞回去,连连答道:“马上就好。”

厮端着装好银两的木盒递给她,谢青乔将手中今年的账本还给李伯,道了声谢遂出去了。到了门外,就见着大哥一脸不耐的摸样,谢青乔心底纳闷。唐昊

然到底是怎么就不喜欢家里的两个娘子了?按理,她的两位大嫂,样貌才学皆是一等,性格也好,难道真像那些胡话所家花没有野花香?谢青乔心里暗忖着,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拿了银子回到自己的院,谢青乔立刻将之前自己抄了人名的字条拿出来。在西苑院一共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皆是归属大夫人屋子里的人。

指甲不住敲着字条上一等丫鬟的名字,“杏梅…”谢青乔声念叨着,只听得门外哐当一声,一个装水的铜盆从一丫鬟手中滑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这几天都在蓝精灵,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全的,还是演唱版。网友们真是太油菜了嘿嘿,总有一款蓝精灵适合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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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乔饶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丫鬟匆匆忙忙将铜盆捡起,朝着她福了福又立刻转身,谢青乔将她叫住,丫鬟一脸惊恐地心翼翼走过来。

仔细打量着她,不动声色地拿出那个芙蓉雕花胭脂盒放在桌上,丫鬟浑身上下不自然的微微抖动。谢青乔不露神色一字一句道:“杏梅?你认识这个人?

丫鬟抖得更厉害了,紧咬着嘴唇,面如死灰。整个房间阴暗静谧,只有窗外不断响起地蝉鸣充斥在耳边。屋内的空气平静流淌着,仿佛只要一个大意的喘

气,就可以打破一切。

谢青乔靠坐在椅子里正颜严色,低沉着声音:“大宅子每年都会无故消失几个丫鬟,也没有人会去在意。毕竟这实在是太正常了,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

不该看的,就必须消失。”

丫鬟不由瞪大着眼睛,微张着嘴舌挢不下。怎么办,她也会同杏梅一样消失?本以为三少院是个安静与世无争的地方,为什么到了这里,都七年了,她心

翼翼地安分守己,却还是不能活命?

谢青乔冷眼看着她的神色不再话。窗外白花花的太阳晃的刺眼,房内又归于一片寂静之中。一丝汗从额头溢出,不多时,丫鬟的背后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我…”

仿佛过了一光年的时间,如蚊子般细的声音颤抖的响起,总算是开口了。

“我…”对上谢青乔的眼睛,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叫月,的…的确认识杏梅姐姐。”

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似乎能看到光线里细细地尘埃。谢青乔坐在阴凉处:“七年前你们发生了什么?”

月胁肩低眉,一字一句地:“七年前,我刚进府是杏梅姐姐带着我熟悉府里的规矩。我们一起都是大夫人屋子里的丫鬟。有一天夜里,杏梅姐姐突然自己

活不长了。后来,她因为打碎了大夫人房里的花瓶被罚到了西苑院。”月长大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仿佛每一个字都很艰难:“我记得,那也是七年前的

中元节,府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府里的方香池里放花灯。但前些日子杏梅姐姐得了风寒,那夜我便拿了些药去了西苑院,等我到的时候!”月紧蹙着眉头,拼命

咬着嘴唇:“西苑竟然起了大火,屋子里的丫鬟拼命的喊救命,没有一个人去救火。我当时就吓呆了,连忙跑回来喊人,可是…可是,已经晚了。”

月已经泣不成声,仿佛七年前的场景渐渐重现。喧天的烈火,无助的嘶喊,却没有一个人逃的出来。谢青乔垂着眼,欲要什么,月突然很是激动:“三少

奶奶,其实杏梅姐是故意摔碎夫人的花瓶的。”还想什么,却张着嘴巴不出口,眼里一阵慌乱似乎极度恐惧着什么。

“你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何不干脆的完呢?”

这话如同厉鞭一样抽打在月身上,月深深的呼口气,走到谢青乔身边,拼命平静着内心:

“有一次杏梅姐喝醉酒被我撞见了,她对我,如果她继续留在大夫人身边只有一个死字,所以她要想办法离开哪里。后来杏梅姐那都是她喝醉了的胡话,

可是…可是我不信,杏梅姐一定是被…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

月惶恐的看着谢青乔,面如土色,支支吾吾不敢语。谢青乔敛容屏气,一字一句道:“和三少爷有关?”

月喘着粗气,不自然地点点头:“杏梅姐姐是负责照顾三少爷的丫鬟,大概是在中元节前的一个月,三少爷突然犯了疯病,见人就打差点连老太太都伤着

了。大夫人非常震怒,少爷屋子里的所有丫鬟全部挨了板子。后来郎中,三少爷是吃了蜜香草做的糕点,引发了疯症。而那个糕点正是杏梅姐做的。”

话音落,月诚惶诚恐地偷偷抬眼看着谢青乔,却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整个屋子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半响,谢青乔总算开口:“那天夜里假扮女鬼的人是不是你?”

月干脆的点头。

谢青乔微眯着眼,有些不解:“既然你假扮女鬼把我引到西苑去,想必目的为了找出当年放火的真凶,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月抿着嘴唇,轻声道:“我害怕。”

害怕?一面想揪出当年的真凶,一面又害怕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真是矛盾的丫鬟啊。

“为什么?”谢青乔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七年前发生的事,你为何以前不,过去不,偏偏挑到了现在?”

月扑通跪了下去:“禀少奶奶,如果不是月在三少厨房发现了蜜香草,月恐怕一辈子都不会。”

“蜜香草?!”谢青乔瞪大了眼睛:“那方西现在在哪里?”原来这个丫鬟是怕杏梅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奴婢,奴婢已经将它悄悄地烧掉了,这个蜜香草绝对不是奴婢带来的!少奶奶明鉴啊!”

一股逼人的寒意笼罩着谢青乔,原来,阴谋离她这么近,如果不是这个丫鬟为了自保,如果唐昊阳再次误食了蜜香草…谢青乔不寒而栗。但是…谢青

乔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件事:“除了那晚假扮女鬼外,你还去过西苑没有?”

月摇摇头:“没有了。”

谢青乔抬起她的下巴抵着她的喉咙,厉声道:“要真话才能活下去!”

“真的没有了。”月艰难的摇着头,三少奶奶这是要掐死她吗:“如果不是发现了蜜香草,奴婢一辈子也不会也不敢去西苑的。”

手渐渐地松开,月低下头连忙大口喘气。谢青乔冷眼看着她:“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月头如捣蒜,待谢青乔挥挥手,带着一身未知的恐惧连忙退了出去。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屋檐下的风铃轻声作响。谢青乔倒在摇椅里仰头闭眼,脑袋里空白一片。七年前,唐昊阳才十四岁,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对一个十四岁

的孩子痛下杀手?唐昊阳,你在疯傻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别人对你这般痛恨,不死不休?谢青乔苦笑不已,她该怎么办?

中元节马上就要来了,一丝丝一缕缕的不安密密麻麻如同藤蔓般,渐渐紧勒着谢青乔的心脏,难道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又要再次重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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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元节的临近,整个云州城更加热闹了。唐府更是早早的开始准备祭祖的一系列贡书,然而府内的年轻人更期待是放河灯,各房上至主子下至丫鬟都

卯足劲要做一个好看的河灯,想到了晚上河里万点银花,翠环光动,煞是好看。

临着中元节这几天,城里观音庙会有盂兰盆会,城里的百信都可至观音庙替死去的亲友祈福。唐府老太太是个信佛的,早在七月初就捐了一大笔善款给观

音庙,现在更是亲历其为的去庙里拜佛。

方丈慧空大师陪着老太太到后院禅房歇息,老太太虽贵为唐府的老太君,但并不喜欢排场。因此,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并一个老嬷嬷和五个家丁扑卫,再

无其他伺候之人。

慧空方丈双手合十朝着唐昊阳一礼:“阿弥陀佛,施主也来诵经?”话音刚落,老太太的龙头拐杖朝着唐昊阳挥过来:“这个浑子哪懂得诵经,莫让佛祖

笑话了。你让几个沙弥带着他在寺庙里转转即可。”

慧空方丈道:“施主是块璞玉,须雕琢即可。也罢,戒痴,戒嗔你们两个带着施主随意转转。”便由着唐昊阳在后院闲转了。

走到临着溪水的回廊处,见着些和尚正在整理盂兰盆会的法器和花灯,唐昊阳不禁问道:“这些花灯是寺里用的还是要送给老百姓?”

和尚道:“一部分是寺里所用,还有一部分主持方丈会在盂兰盆会那天送给前来礼佛的香客。”

“哦。”唐昊阳点点头,当即走了过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来帮你们扎几个花灯。”

两个沙弥对视一眼,见唐昊阳并无恶意,便也加入到了师兄弟的行动中。过了一个多时辰,一沙弥道:“扎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看着眼前堆成土丘一样高的花灯,唐昊阳道:“嗯,再扎几个,我就在这里师父们要是有其他事可以先去忙别的。”

罢又继续埋头拿着铁丝线缠起来,几个沙弥想了想觉得并无不妥,便抱着扎好的花灯先去前院佛堂了。

唐昊阳坐在台阶上,靠着一旁的柱子,专心致志的扎着花灯,连慧空方丈走到他身边都不曾发觉。

“阿弥陀佛,施主真是个善心人。”

唐昊阳头也不抬:“此话怎讲?”

“花灯普渡冤魂,此为慈悲心。”

抬眸看了一眼方丈,又继续手中的动作,有些黯然道:“是么?”

慧空方丈也坐到一边,和蔼的看着身旁苦恼的人:“施主可知花灯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