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阳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娘子这是怎么了,好像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一样。刚想几句安慰的话,却被谢青乔一把拉下床,在房间里拿着笔墨纸砚摆在了

桌子上。

手里被塞上笔,唐昊阳一脸茫然的看着谢青乔,只看她露出女王式的霸道微笑:“乖,咱们来写个字据啊!”

“啊?我又没有找娘子你借方西为什么要写啊。”唐昊阳不明所以,谢青乔一掌拍向桌面,唐昊阳识相的点点头。

“我你写,一个字都不准漏掉!”见唐昊阳提笔,谢青乔很是满意:“我,唐昊阳,一辈子只娶谢青乔一人,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她。如果

违背誓,就让我落在谢青乔手里,让她折磨!”

到最后一句话,唐昊阳一脸惶恐地看着身旁之人:“娘子…”

谢青乔眯着眼:“你到底写不写?”

唐昊阳咽咽口水,呜呜,娘子好可怕,其实就算娘子不,他也不会娶别人啊,真的是想不出为什么还要娶别人,更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忘记娘子呢。哎,算

了算了,既然娘子要写,那他就写。

谢青乔满意的收好字据,总算是稍稍安心了。

“哎呀…”唐昊阳眯着眼,觉得脑袋有些疼:“娘子,我脑袋上是不是有个包,好疼!”着,望向谢青乔,有如狗般可怜。

谢青乔不自然的干笑两声:“还不是你昨天玩疯了,鬼才知道你撞哪里了。我帮你揉揉。”

快要吃早饭了,谢青乔见二人都还穿着昨天的衣物,便让唐昊阳去换身衣服。花和荷花二人昨夜见着少奶奶将一脸痛苦的少爷扶回来,提心吊胆的过了一

夜,此时见着少爷又恢复到以往活泼的形象,也将心放回肚子了。

谢青乔心不在焉地更衣,思绪又回到了昨夜。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唐府的人都唐昊阳是因为十岁坠马,从此便开始痴傻。可昨夜那个十四岁的唐昊

阳一点都不痴傻,难道唐昊阳真正痴傻的时间是十四岁以后?之前的四年其实是他装的?

兵法云:以退为进。

谢青乔心底默默怅然,又是一团迷雾啊…

换好衣物,二人坐在外房吃饭,一众丫鬟在旁边候着,一等大丫鬟却只有荷花一人。谢青乔喝口粥问道:“花呢,这个时候她去哪里了?”

“刚才有几个丫鬟跑过来,她大概出了去。”荷花答道。

谢青乔咬一口包子,心想花这丫头的联系网已经遍布全府啦,不错不错。待吃过饭喝了茶漱口后,花神色匆匆的回来:“少奶奶,二夫人那边出事了。”

谢青乔一愣,府里素来有着菩萨心与世无争的二夫人,居然也会出事儿?

“她怎么了?”

“被二少爷给气晕了!”

谢青乔又一愣,二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啊!乖乖,谢青乔似乎又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的味道。

35

匆匆走到二夫人哪里,隔着四扇绿油漆的木屏风就听到了里面的抽泣声。谢青乔带着花不动声色的走进去,此刻大夫人正坐在正堂,一旁跪着着二爷唐昊远

和已经哭瘫在椅子里的唐沛。有时候谢青乔不得不承认,唐沛虽然处处与她作对,但对自己娘亲的一颗孝心确实是无人能比。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那个金姐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了?她那父亲是翰林院的大学士,金姐自幼熟诗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和你正好匹配,你你…你

怎么就那么糊涂啊!”大夫人痛心疾首的训斥着。她同二夫人虽没有什么交,但都嫁入唐府二十多年,二夫人喜静与世无争的性子让大夫人很是放心,不知不

觉也就将她当成了亲人。如今,这个亲人晕倒在床上,让她何如不心急。

“还有,我听你早就回了云州城,在外面挨了十几天才回家?”

唐昊远默然点头。

大夫人气的一时不出话,幸而一旁的老嬷嬷手脚麻利,立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过了半响,大夫人总算是缓过来怒斥道:“你以为你瞒得了一时,还能

瞒得了一世?荒唐!”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此时二夫人房里的老嬷嬷走来,朝着大夫人福了福:“大夫人,二夫人想让少爷去陪陪她。”

大夫人叹着气点头:“去去,别又惹你娘生气!”

唐沛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老嬷嬷道:“娘亲现在怎么样?我要去看看她。”

老嬷嬷面色为难:“姐,你都哭成个泪人了,夫人见着指不定多伤心。”

“可是…”

唐沛还想什么,被大夫人打断:“沛儿,你先回自己的绣。你瞧瞧你自己身子都虚着,还是先调养一下。等你娘缓过来了,你再去看她。”罢,又吩咐了

丫鬟们准们压惊的汤药和参茶。

“昊远,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陪着你娘,至于金家的事,也好好想想!”罢,瞧了一眼角落里的谢青乔,朝她点点头,谢青乔连忙扶过来,这才起身离开了

二夫人的院子。

此时,唐昊远站在二夫人房门前,老嬷嬷轻轻推开了房门,一阵幽幽的檀香散在屋子里。屋内布置的很简单,却透着雅致。而唐昊阳却觉得十分的压抑,

他默默地走向二夫人那边,坐在鞋塌上。二夫人面带愁容,轻轻挥挥手,一众丫鬟嬷嬷纷纷退了出去。

唐昊远垂着眸,不知要什么,最终还是二夫人长长地叹口气打碎着死一般的沉寂。

“昊远啊,你与我实话,你为什么要对金姐做那样的事?”今天早上,金家送来的信件中,虽然不像市井之徒那般破口大骂,可那份怒意溢于表。唐府二

公子唐昊远,流连烟花之地,与泼皮无赖称兄道弟赌钱斗鸡。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金家,二夫人简直要怀疑这信上之人绝对是有人冒充的唐昊远!

唐昊远愁眉锁眼,沉着声音道:“娘,我不喜欢金姐,儿子暂无娶亲的意思。”

“你都二十一了,你的大哥,三弟都娶了妻子,你…”二夫人怒火攻心,又是一阵急咳。

“娘,儿子不娶妻,也能孝敬您一辈子的。”唐昊远帮她顺顺气,二夫人靠在床背上:“你若是娶了那金姐,就是对我最好的孝道!”

唐昊远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道:“若那金姐的父亲不是大学士,您还会让我娶她吗?”

话音落,二夫人怔住了。眼前这个人是她十月怀胎的儿子,是她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她为什么突然看不懂他了!

唐昊远有些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娘,放手。冤冤相报何时了…”

二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咬牙道:“出,去!”

唐昊远不甘心,还想再什么,却听二夫人毅然决然道:“出!去!”

“是。”唐昊远恭敬地站起身:“娘亲你也要好好保重。”

在唐府的丹桂道上,谢青乔正扶着大夫人散心。大夫人走了一会儿,刚才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慢慢散开了,不过又一件忧心的事在脑海中挥散不去,那就是

自己的长子唐昊然八成又要离家了,想到此处就觉得一阵头疼。

“青乔啊,这些时日你瞧着你大哥如何?”

咦,怎么问起大哥来了?谢青乔本以为大夫人会按照惯例询问唐昊阳的近况,不过她还是马上答道:“大哥挺好的呀。”

大夫人叹口气:“呵呵,是挺好的。好到又开始让厮准备行李出门游玩了。”

这…谢青乔也很无奈,看着大夫人的神八成又在心里抱怨两个大儿媳居然都留不住自己的男人。

“别人家的长子,哪个不是帮着家里啊,咱们家这位倒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糟糕,大夫人面色不善。谢青乔觉得,自己虽对大夫人没什么感觉,但婆媳关系也没有闹得很糟,当即当了一回狗头军师道:“娘,青乔倒是有一个方法

,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大夫人一愣,饶有兴致道:“。”

只听她道:“如今老爷尚在京城,二哥因为二夫人和金家的事必然抽不开身。府里一干女眷自是不能抛头露面。咱们唐府在云州城的古玩店以往都是由二

哥打理,何不趁此事由,以兄弟帮衬的名头将大哥留下来?”

待谢青乔完,大夫人喜上眉梢,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他们几兄弟向来感好。若是以昊远为名,昊然一定会留下来!”

谢青乔谄媚地笑着。大哥,我也不想就这样将你给卖了,但如果你此时离开唐府,无疑是让唐府目前低得不能再低的气压更加的雪上加霜啊。为了不波及

到她谢青乔自己,就只有牺牲掉你了,嘿嘿。

谢青乔回到院,见着荷花正坐在石矶上绣花,不禁纳闷:“少爷呢?”

荷花立刻放下了针线连忙站了起来:“奴婢见着少爷他睡了,所以才坐在这里的。奴婢,下次…”

谢青乔摆摆手,柔声道:“不碍事,你喜欢绣花没事的时候绣着便是,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好了。”

荷花点点头,帮着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唐昊阳果然躺在床上睡着,谢青乔轻声走过去,看着他安睡的面容有些纳闷。平日里唐昊阳午睡不曾睡得这么早

啊,难道是昨晚累着了?如此想着,帮他理了理身上的薄被,又悄悄出去了。荷花一直侯在门外,听谢青乔问道:“这些日子,他都按时吃药了吗?”

“都吃的。那药还是上次少奶奶和少爷去见大夫人那里时,太医开的方子,每三日喝一次。”

“那些药都是你看着抓的,亲自煎煮,煎煮期间没有离开半分最后亲自送来的吗?”

荷花老实的点头:“是的,都是奴婢亲手抓药煎药送药,绝对没有假借他人之手。煎煮期间也不曾离开过。”

谢青乔点点头,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看来唐昊阳应该只是累着了。想到此处,不禁摇头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被那个杏梅一事弄得草木皆兵。

话到了第二日,唐昊然一脸苦相的出现在云州城最大的古玩店博古轩的时候,引起了铺子里的老人伙计不的轰动。

老掌柜唐六弯着腰走出来:“大爷,大夫人了,这些时日请多担待了。”

唐昊然紧缩着眉,他真的想不通,到底是谁举荐他来这里的?!由头又是那么的绝,完全堵死了他的退路嘛。哎,二弟也真是,好好的退什么亲!害得他

现在,哎…

老掌柜将唐昊然请进去。老掌柜是铺子里的老人了,打唐昊然还是个三岁毛孩的时候就已经为唐府办差了。那个时候,唐老爷经常会带着三个少爷来铺子

里玩耍。三个少爷的当中,大少爷总是喜欢往铺子外面跑,二少爷则是跟着唐老爷,只有三少爷不时围着铺子的老人们方问问西问问,很是讨喜。

在老掌柜的带领下,唐昊然在店铺里四处转着,在一幅山水画前停下了脚步。

“这副前朝大师白正容的“春意翠竹图”倒是挺有意境,白正容的山水画贵在意境,因此很少出现赝书。现在这一幅图一尺就价一百两黄金。”唐昊然胸

有成竹的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老掌柜比猪肝还要难看的脸色。只听他幽幽道:“大少爷,这副“春意翠竹图”是三少爷在八岁时候临摹的。白正容的真书

都是挂在内堂,不轻易拿出来的。”

唐昊然嘴角突然抽抽了好几下,老掌柜连忙道:“不过大少爷并不是第一个认错之人,三少爷工笔巧妙,当时就连铺子里好几个掌眼的老人一时间也没看

出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来到博古轩就是这样子的后果!三弟,你大哥我的自尊心很受打击啊!二弟,求求你了,快点娶亲!

老掌柜暗自舒口气,幸亏大夫人嘱咐过,大少爷来博古轩只是个挂名掌柜,每日只要他来这里溜达几圈即可。要是真让他来管这些玩意,指不定会出什么

乱子呢。

于是唐昊然被赶鸭子上架,继续苦着一张脸在铺子转着,此刻他深深的感到:就连家里的那两个女人都比这些古玩看的讨喜啊!

36

唐昊然叹口气,倒在太师椅里,朝着老掌柜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想走谁也拦不住,你这般严防死守作甚?”

老掌柜毕竟是商海里的老江湖了,早就练就出了一张油盐不进的嘴脸。面对唐昊然那般如同吞了苍蝇的神依旧不急不忙地缓缓道:“大少爷现在是少当家

的,这些账目还是需要您过目的,以及后院库房里的珍宝古玩每天都要巡视一次。”

唐昊然皱着眉,压抑着心头的不爽低吼道:“你是不是还要让我鉴定一下铺子里每天进出的古玩啊?”

老掌柜微微折着腰,也不抬头也不抬眼依旧平静道:“这倒不用。甄别真假自有掌眼的师傅来做,否则他们也不能白拿工钱啊。大少爷,您看您现在是不

是应该看看账本了?”

“账本账本!”唐昊然猛然拍响桌子:“我没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找我看呢?就按照我没来之前的规矩来,不就得了。”

“禀大少爷,之前都是二少爷在打理,如今大少爷来了,自然是大少爷打理。”

老掌柜这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唐昊然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八成会被气死。鼻子里粗粗出着气,立刻站起身,甩离开!刚要走,老掌柜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看了

他一眼,又摇着头走到一旁木架上取出一卷画。唐昊然有些纳闷,这个老家伙要做什么?

只见着老掌柜将画卷缓缓打开,唤了一声伙计,屋外的伙计似乎早有准备立刻搬着木桌香炉进来。

唐昊然这下彻底傻了眼,老掌柜手上分明拿着他们唐家第一位当家,也就是唐昊然他太爷爷的画像啊!

老掌柜将唐老太爷的画像恭敬地挂在墙上,供上香火。自己退了几步,朝着画像跪了下去:“老太爷,老奴无能,不能将您留下的家业经营下去,老奴无

能啊!”着着,便哭天抢地起来。

太、太狠了!唐昊然完全没有料到居然还有这一招!如果此时他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背上了不忠不孝的骂名?!

“唐伯,唐伯!”唐昊然咬着牙轻轻推了推跪在地上的老掌柜:“我看账本还不行吗?你别跪了。”

老掌柜抬眼:“大少爷此话当真?”

唐昊然立刻点点头。

老掌柜缓缓站起来:“那就请大少爷回到位置上。”

唐昊然认命的拿起账本,这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啊,偷偷抬眸看了眼墙壁上的画像,立刻感到那画像中人正盯着自己。天呐,难道他得天天在太爷爷

的注视下管理着博古轩吗?

见唐昊然虽一脸不愿但也不得不认真看着账本,老掌柜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花,心想:三少奶奶这一招还真绝了!

“啊…啊欠!”

“娘子,你怎么了,伤风了吗?”

谢青乔揉揉鼻子,不知怎地这几天她总是打喷嚏,谁这么想她呀。

“没有,就是觉得鼻子痒痒的。”看着唐昊阳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谢青乔关心问道:“你才是最近怎么了,怎么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唐昊阳打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呀,就是老想睡觉。”

“要不要喝些参茶提神?”

唐昊阳摇摇头:“我有喝的,一直都在喝,可是我还是想睡觉。”

谢青乔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暂且将其当成是中元节的后遗症。

“想睡觉就睡,或者去找林子他们玩也许精神就来了。”

唐昊阳努力睁着眼皮:“我还是睡会儿,娘子我去午睡了。”

“嗯。”谢青乔点点头,此时又打了个喷嚏。哎,到底怎么啦,她有那么招人喜欢吗,时刻惦记着。

此时,花拿了一封信进来,谢青乔一看是林默的笔迹,不过是谢老头找林默代写的。大意是,爹爹想你了,中元节你没能回家,现在也该回家看看我这个

糟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