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光,瞬间亮起。

候远望在钢针射出的瞬间,脸上已经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这“细鳞针筒”乃是以炼器闻名的“天工堂”所制,阴毒难防,威力强大,因为采用机括为主,炼气境修士便能操控,但所发钢针却足以对凝元境初阶左右的修士造成致命伤害。此物乃是昔年他父亲所赐,价值万金,是他防身保命的大杀器,过往时候仗着这东西,甚至阴死过两个凝元境的散修,至于炼气境的修士更是见一个死一个,可谓无往而不利的利器。

然而就在他准备要收割这个不知好歹触怒自己的混账小子,抢了那石萝灵草,甚至他心底还有几分冲动,待杀了这小子之后就要找个地方将那惹火的女修就地正法好好痛快地舒爽一番时,却骇然看到沈石不知如何突然警醒,一个提前翻腾退去,竟然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细鳞针。

候远望顿时脸上大变,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大声叫出什么,搬出候家来给自己撑腰的时候,猛然间却觉得眼前忽然一黑,一道诡异的黑光已经当头落下。

巫术·血毒术。

下一刻,候远望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麻木,还有些怪异的痒,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再放到眼前一看时,却只见手掌之上赫然沾着了几点血污,那血迹居然是黑色的。

“啊!”

忽然,一声惊叫从旁边传了过来,却是那娇媚的女修带了几分惊恐,看着候远望的脸,身子隐隐有些发抖。

候远望心中大惊,本能地觉得不妙,转身就想逃跑,至于那女修如今自然是顾不上了,但是身形才动了一下,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那血污从他双眼中涌出,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而身子陡然间忽地又是一沉,如千钧重担猛然压在身上,脚步一时间迈不出去。

术法·沉土术。

候远望并非无知之人,虽然天资一般但也修炼过,对五行术法也略知一二,此刻心中惊骇,又是满满地难以置信,这人的施法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然而在那女修的尖叫声中,这个疑惑很快就成为了他最后的一个疑惑,险些大意丧命的沈石惊怒之下,此刻更不留手,五行术法全力施放,一个个术法光环瞬间亮起冲出,数息之间便是三个攻击术法放了出去,两个火球术与一个水箭术严严实实地打在了候远望的身上,没有半点水分。

几声闷响,候远望的整个身子竟被打飞了出去,胸口两团偌大焦黑,中间还有一个明显是水箭术穿出的血洞,火光水影间,竟是瞬间就被沈石杀死,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过了片刻之后,一声闷响传来,候远望的尸身从半空中无力地掉落在地,带起了几番尘土。沈石看了看那远处的那张脸上,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只有一个血毒术,但此刻候远望的脸上黑色污血不停渗出,这个术法的威力,竟仿佛比他刚回到归元界的时候又强了几分。

沈石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转身,面对着那个脸色惨白满脸惊恐的娇媚女修。

那女子身子发抖,眼中满是惧意,看着沈石片刻后慢慢走了过来,她仿佛竟是克制不住那份害怕,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衣裳凌乱,身躯微颤,就连胸口的那抹雪白粉腻也露出了更多的柔软,峡谷峰峦,仿佛令人望之一眼便会着火一般,天生便是诱惑男人的魔鬼之处。下一刻,她嘤嘤哭了出来,忽地一下子扑到沈石脚边,身躯乱颤春光流淌,楚楚可怜地对沈石哭着哀求道:

“别杀我,别杀我,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第四十一章 来历

沈石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似乎都是那片有些耀眼却柔软的白色光芒,亮的有些刺眼,这一生中,他还从未真正见过一个女人这般清凉诱人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喉咙发干。不过他毕竟还算冷静,过了片刻之后,略微移开视线,冷冷地道:

“你先起来。”

那女子却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声声哭泣不休,只坐在他身前哽咽哭着道:“前辈,你别杀我,饶我一命吧。”

沈石皱了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那女子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啜泣声并未停下,在那边只哭道:“前辈,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是凝元境的前辈,所以…”

沈石忽然打断了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凝元境的道行了?”

那女子怔了一下,小心地道:“如果…如果你不是凝元境的道行,施法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

沈石沉默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这中间那女子提心吊胆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触怒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杀起人来却是狠辣果决的年轻人。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听到沈石淡淡地道:“这个候远望是什么来历,跟候家又是什么关系,你给我说一下罢。”

那女子之前哭得如梨花带雨,娇媚中楚楚可怜,又是另有一种风姿柔媚,只是看来沈石似乎并没有像普通男人那般欲火焚身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时听到沈石这般问话,在他目光逼视之下,这女子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一五一十地开口说了出来。

原来这候远望,还真就是候家人,出身上也并非旁系,他的亲生父亲正是如今候家的家主侯永昌,并且论年岁辈分,他还是侯永昌的第一个儿子,这一声大公子的称呼,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凌霄宗上下包括流云城内外,众多世家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候家嫡系大公子这个名号,是落在候远良身上的,而这候远望反而不为人知。这其中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候远望乃是侯永昌昔年一时贪欢与外室女子所生的私生子。

其实世家高门这种事也不少见,权势豪富者三妻四妾也在所多有,普通世家遇到这种情况,往往就算是妾室所出当做庶出长子养着,毕竟也是亲生骨肉。只是事情到了候家这里,却又是与众不同,因为侯永昌其后大婚乃是世族联姻,所娶的正妻乃是孙家的嫡女,换句话说,就是如今凌霄宗风头极盛的孙明阳孙长老的女儿。

孙家如今那是什么声势,这数十年间早已是压过了所有附庸世家,哪怕是候家在孙家面前,也是要避让三分。而侯永昌所娶的这位孙家大小姐性子桀骜,是眼中断不肯容一粒沙子的性子,再加上娘家又是强势,据说她本人更是深得明阳真人的疼爱,向来娇宠,所以嫁到侯家之后没过多久,便将侯永昌收拾的服服帖帖,丝毫不敢有二话。

而孙家大小姐在婚后不久,很快又怀上了身孕,一路顺顺当当的诞下麟儿,便是如今的候远良了,这一来,她在候家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在候家颐指气使,谁都不敢逆了她,谁都知道如今候家当家作主的乃是主母大人。

也就是在这般情形下,候远望被早早赶出了候家大宅,有家不能回,境遇可谓凄凉。不过总算侯永昌心怀恻隐,虽然畏妻如虎,但私下里还是偷偷派人照顾着自己这另一个儿子,并且由于多少心里愧疚,所以一直以来对候远望也是惯着,除了严令他不得做任何冒犯孙家小姐的事情外,其他的也就懒得去多管了。

候远望自小这般长大,无人管束,性子渐渐顽劣,待成年之后更是变成了流云城中一个小恶霸,常常打着候家的名号出去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干。不过他还是有点心眼,欺压的都是普通凡人或是没根脚道行低微的散修,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名声臭了大街,但仗着候家的威名,居然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至于这个女修,据她自己所说名叫凌春泥,乃是近日路过流云城中的一介平凡散修,前些日子被候远望这个恶棍看上,百般逼迫,手段恶劣,不得已只好虚与委蛇…

前头候家的事沈石听得也是微微摇头,对这些附庸世家高门大族里的龌蹉事也是懒得理会,但听到后头凌春泥说到自己的时候,却是明显的言不由衷,一下便听出了破绽。沈石绷紧了脸追问几句,中间还吓了她一下,让凌春泥又险些哭了出来,最后才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流云城本地人氏,自小就在流云城中长大,因为一个巧合机缘得了些不起眼的传承功法,修炼到现在也就是勉勉强强到了炼气境中阶。

散修的路不好走,凌春泥也不例外,双亲早逝形单影只的她根本没有能力能赚取到供自己修炼的灵晶,甚至有的时候连养活自己都有些艰难。后来她长大以后,发现自己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有一张漂亮的脸和一副能让许多男人垂涎的身材,为了这份欲望,很多男人愿意给她灵晶。

而她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至于和候远望之间,倒还真是候远望偶然遇见她后顿时垂涎这份美色,而凌春泥也看中了候远望的大方,这男人天资一般,但总能从那个老爹手里拿到不少灵晶整日享受,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

沈石前后听了这么两个人的故事,但是两个都令人烦心厌恶,皱着眉头道:“那你们为何来着大风崖,那候远望还这般嚣张,看人一个不顺眼就下死手?”

凌春泥摇了摇头,苦笑道:“是他硬是要带我来的,平日我道行太低,又根本不会什么防身之技,所以向来不出流云城。他看在城里我一直吊着他胃口,不肯…那个,所以就带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怕是想…”

话未说尽,凌春泥低头不语,沈石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来凌春泥觉得这候远望也是个人傻钱多的家伙,平日在流云城中就一直吊着他的胃口,只想从他那里多拿灵晶,结果候远望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硬是将凌春泥带出城到了这大风崖来,想必也是心怀不轨。

只是沈石转念一想,这女子似乎也猜到了候远望的心思,但最后还是跟了过来,只怕那心思也是半推半就的结果,就想着绊着候远望以后多拿灵晶才对。

这一男一女,看起来都不算是好人。

沈石这里沉吟思索,那边凌春泥却是忐忑不安,她道行低微,自来都是靠着美色混迹于强大修士间,最是会察言观色,此刻看着沈石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意思,心中顿时一沉,一双柔媚眼眸中顿时又涌起了一阵水雾,期期艾艾地在沈石身前哭了起来。

沈石此刻烦恼的却是候远望,刚才是这厮主动挑衅要抢自己的石萝,随即更是悍然暗算下了死手,显然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主,沈石并没有后悔杀了此人,说来也是废话,不杀他自己岂不是就要被他杀了?但是这候远望毕竟姓候,还有个候家家主的老爹,只怕传扬出来,自己麻烦不小的。

凌春泥嘤嘤哭泣声中,看到沈石皱眉不停望向候远望的尸体,面上露出犹豫不决之色,她心思却是灵动,片刻间居然就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前辈,你…你若是放了我,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对第二人说起今日之事!”

沈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却并无几分相信的意思,凌春泥咬了咬牙,道:“我知道前辈你还不放心,但这事春泥明说了罢,就算我回去报信给候家,他们固然会来找你的麻烦,但是一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找也找不到,二来…”她惨然一笑,道,“候家那种世家,这种事太过丢脸,得了消息之后,不管能不能报了仇,只怕都会先害了我的性命,然后绑上石头丢到海里去了。”

沈石的脸色到这时才微微动容,看着这个女子,却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想不到她道行平平,眼光居然还不错,看来虽然散修境遇惨淡,但每个人却都有自己挣扎求生的渴望与想法。

“请前辈饶我一命…”她又拜了下去,娇柔可怜,衣裳拂动,又是露出了大片春光白腻,峰峦峡谷令人遐思。沈石犹豫了片刻,终于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些做不了这个杀人灭口的手段,至于说是良心不忍,还是真的被这女子妖媚脸庞惹火身材所触动,却是不好说了,但是沈石自己觉得还是前者罢。

他不愿再多呆这里,转过身子,对小黑招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走之前最后叮嘱了凌春泥一句,道:“记住你自己的话,管好自己的嘴巴。”

看着沈石的背影渐渐走远,凌春泥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松弛了下来,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她站在原地,怔怔半晌,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过四周,忽然落到那个扑倒在一旁地上的候远望尸身上。

凌春泥盯着这具尸体看了半晌,忽然间一下子冲了过去,没有半点顾忌平日最在乎的那点娇美柔弱的气质,一脚踹上候远望的脑袋,同时口中恨恨地道:

“混账东西,还想到这地方占老娘的便宜,死了活该!”

第四十二章 救人

在这大风崖转了半天,眼看快到了黄昏时分,虽然天光仍是亮堂,但日头已经偏西,映红了几朵西边天际的晚霞。

沈石从山顶走了下来,小黑猪跟在他的脚边,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只是沈石的心情却是不太好,这一日下来的收获比他早前所预想的要差了许多,至今为止在他如意袋中收获的灵草只有九棵,其中仅有一棵二品灵草,就是那根石萝。

造成这情形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小黑猪办事不力,自从得了今天一份灵晶,这小东西顿时就懒得不行,哼哼唧唧敷衍了事,让沈石也是无可奈何,同时也让沈石早先想好的赚钱大业暴富美梦化为泡影。

所以此刻沈石看着小黑猪的眼神特别不顺眼,小黑猪却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一路小跑嘻嘻呵呵地跟在他的脚边,不时还凑过来磨蹭两下,看起来十分亲热的样子。

沈石对此也是无奈,抱怨了几句后,终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踢了一下小黑猪的屁股之后,便继续向大风崖外头方向走去,同时心里暗自想着:看来想靠着小黑猪寻找灵草来大量赚取灵晶这条路子是不太行得通啊,可是眼下除了这法子,自己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赚钱路子了。

难道要去流云城中售卖符箓吗?

沈石轻轻摇了摇头,卖符箓这件事他并非没有想过,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了,虽说以他如今的能力,在制作一阶的五行术法符箓上确实不错,但是一来制作符箓消耗的精力还是颇大,特别是大量制作符箓,只怕会影响到自己的修炼;二来就是符箓虽说价格不菲,但是用途却很狭窄,非修炼过相应五行术法的修士不能使用,而以五行术法如今式微如此,会购买符箓的人同样很少。所以制作一些符箓卖钱或许可以,但是想要大量出售,却是哪一家商铺都不会购买。

而且最重要的是,天底下制作符箓之艰难那是众所周知,自己突然冒出来好像能短期之内制作大量符箓的样子,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察觉不对,进而详查的话,搞不好反而会暴露自己修炼了阴阳咒的秘密。

所以这条路还是走不通的,沈石心中权衡思索,眉头紧皱,一时间对自己未来的赚钱大业很是悲观,心里想着难道最后还是只能去冒着风险,找一些妖兽聚集的地方去狩猎么?

修行之路,果然还是艰难曲折,平凡人家出身的修士与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比较起来,真是天然在起跑线上便输了太多了。他这里心中正是犹豫叹息的时候,忽然耳边却听到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尖叫呼喊,带了几分惶急惊慌。

沈石皱眉看去,只见此处里大风崖周围山势出口的地方已经不算太远,而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和自己隔了一个林子,远倒是不远,但被茂密树林挡住,一时也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来这一天呆在大风崖,他倒是也看到过几次同样来到这里的修士,不过天底下道理都是一样的,荒山野岭相遇之后,并没有人有心思问好,反而都是互相警惕小心,拉开距离各自错开各走各路了。

大多数时候,城池之外便是个无法无天的危险地带,由不得人不小心。不过沈石见过几次来到大风崖的修士之后,却发现了其中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似乎其他到此的修士几乎都是炼气境的散修,再仔细一想,果然还是有一些道理,这大风崖虽说出产不少灵草,但品阶偏低价值不高,偶见三品灵草那也是走了大运,几率小的可怜。这样的地方,也就是因为相对安全一些的缘故,会吸引道行较低的散修过来,而实力稍强些的门派弟子与世家子弟,一般都是不会来这里的。

这般说起来,前头那候远望带着凌春泥来到大风崖,似乎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啊,不过那动机想必不纯,心思龌蹉。一念及此,沈石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而这时恰好林子那边又传来一声呼喊,这一声却是清晰多了,直接喊出了“救命”二字,并且沈石也听了出来,这声音似乎就是之前曾见过的凌春泥。

沈石脚步顿了一下,心中有些犹豫,对过不过去有些迟疑,但过了片刻,他还是转了个方向,向那边快步走了过去。不管怎样,有候远望那事情在,凌春泥始终是个麻烦,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要看看的好。

眼前这片树林并不大,沈石很快就绕了过去,看到了另一侧的情景,顿时便是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只见那边林边一块空地上,凌春泥倒在地上,秀发凌乱衣裳破裂,正在地上拼命挣扎,而在她身上却压着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此刻正是哈哈淫笑,面色狰狞地将她按住,用力撕扯着这个惹火尤物的衣服,看来是想一逞兽欲。

凌春泥脸色苍白,手脚并用,拼命抵挡着,只是那男子显然力量远胜于她,将她牢牢按住,随着撕衣声不绝于耳,眼看着凌春泥白皙的身子春光无限,就要被他撕扯干净了。

这荒郊野外的场所,真是无法无天的所在,眼前的一幕再一次让沈石见识了散修世界的残酷,只是或许他还年轻,或许他血还未冷,又或许是他根本就是仅仅认识那个挣扎的女子而已,所以他看着这一幕很不顺眼。

“哼!”

忽地,一声冷哼从旁边传了过来,这正是欲火焚身的男子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带着一只全身黑亮皮毛的小黑猪站在前头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这边。而凌春泥也是随即看到了沈石,顿时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之色,忙不迭地叫道:

“前辈,前辈救我,救我啊…”

沈石这一生中,也就是今日被这个娇媚女子连续叫了好多声前辈,年纪轻轻的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不过现在当然不是想这些无聊念头的时候。

此时那个强壮男子仍未放开凌春泥,兀自按着他,怒目瞪向沈石,怒道:“给老子滚,没看到老子正在干嘛吗?”

沈石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着这个男人,眼中掠过一丝厌恶之色,随即向前踏出了一步,冷冷道:“我要是不走呢?”

那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想不到沈石如此强硬,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石之后,眼中似乎清醒了一些,忽地冷笑一声,道:“这位小兄弟,莫非你也是想尝尝鲜,荒郊野外的看到这么个水灵灵的女人,可是不容易。这样罢,便宜你了,就站在一旁,等老子用过了,再给你用一下,如何?”

倒在地上的凌春泥忽地又是用力挣扎了几下,那男人注意力正在沈石身上,一时不查居然被凌春泥翻了出去,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凌春泥一手胡乱遮掩着胸前掩饰不住外泄的峰峦春光,一边快步跑向沈石,同时喊道:“前辈,救我。”

那男人眼中凶光一闪,便向凌春泥背后扑去,眼看几步就要追上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猛然看到一记火球突然斜刺里飞速冲来,他登时大吃一惊,这才多久工夫,如何能够施展一记火球术?

行走天下的人,特别是散修,最要紧的便是见识和眼光,这电光火石间这个男人震骇之余,下意识地便向后扑去,但那火球速度极快,来的有些迅猛突然,他看看让过了要害,却是避让不了全部,一下子被撞上了肩膀。

只听砰的一声,这男人整个身子横飞了出去,同时隐隐传来骨碎的声音,看来这一下伤得着实不轻。而这男的显然也是受了惊吓,大叫一声,从地上跳起就跑,虽然半边身子看去很不协调,但拼命逃窜之下,还是很快就冲到了那片林子中,亡命逃去。

沈石向那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也就没有再追杀过去,目光转了回来,落到了好不容易跑到自己身旁,仍是惊魂未定的凌春泥身上。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子。

凌春泥此刻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发鬓凌乱,几缕黑发还垂落到脸上,身上的衣裳本就清凉,再遭此劫,越发的不堪入目,袒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说是衣不遮体也差不多了。

原本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般靠近沈石,但是看向沈石的眼中也仍是带着浓浓的戒心与害怕,直到沈石转过了身子似乎没有看她身子的意思,她才在一怔之后脸色缓和了一些,眼里的戒心也少了不少,但是仍旧是没有完全退去。

她双手捂在胸口,只是虽然如此,仍是遮挡不住那傲人柔软的峰峦春光,低声地道:“前辈…多谢你救我一命。”

沈石背对着她,哼了一声,道:“白天我已经饶你一命了,为何还不速速离开,到现在还滞留此地?”

背后的凌春泥沉默了片刻,道:“我、我是把候远望埋了,这才耽搁了时间。”

沈石一怔,转过身子看向凌春泥,道:“你把他埋了?”

凌春泥捂着胸口,却是坦然点头,道:“是,不然的话万一他尸身就那样落在那里,被人找到回报候家,怕是会多生枝节。”

沈石盯着她看了一会,道:“你之前既然与他在一起,难道就没人知道么?”

第四十三章 消息

凌春泥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轻声道:“他是最近才看上我,今日出城也是不怀好心,所以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没人知晓我跟他的关系。”

沈石缓缓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又看了看有些狼狈外加凄惨的凌春泥一眼,犹豫了一下后,伸手去腰间摸了一下,却是从如意袋中取出了一件长衫,然后丢给凌春泥,道:“你先穿着遮体罢。”

凌春泥连忙接过,只是手足动弹间继续白腻丰腴又是不小心显露出来,沈石转过身走到一旁,只听后头衣裳嗦嗦声,过了一会,才看到凌春泥走了过来。

这件衣服是沈石平日所穿的便服,如今他身量已然长大,这衣服穿在凌春泥身上便有些稍显宽松,不过凌春泥本来也是个丰腴女子,所以虽然袖子下摆长些,但总的看去居然也不算太过别扭,勉强也能算是合身。

而穿上了这件衣服,凌春泥走过来前又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归拢了一下纷乱发丝,那诱人娇媚的容色又是显露出来几分,而她看向沈石的目光似乎也比之前温和了一些,似乎对沈石并不像大多数男人那般看着她就是眼中冒火的模样而感到了一丝放心。

不过今日在这大风崖里连着受到惊吓,凌春泥显然有些心有余悸,此刻看着天色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沉,她带了几分小心,对沈石低声道:“前辈,你…你现在要回城了吗?”

沈石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在这大风崖继续待下去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收获实在不大,小黑猪这家伙真是靠不住,加上晚上郊外也比白日间危险不少,还是去流云城中比较安全。

凌春泥偷偷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跟着你一起走,好吧?”

沈石看了她一眼,凌春泥微微咬唇,下意识地露出几分带着媚意的笑容,眼波似乎也有几分朦胧的模样,沈石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去,同时口中道:“走吧。”

凌春泥怔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同时没来由的心中忽然恼了一下,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气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山道一路下山,终于是离开了大风崖这片山脉,往流云城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道行低微的缘故,凌春泥的行走速度明显比沈石要慢上不少,经常走着走着,就落下了不少,每到这时沈石就不得不停下一会等她赶上来,而凌春泥看着天色渐黑,也是咬牙坚持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倒是让沈石有些刮目相看,似乎这女子也并非全然是娇生惯养只会靠男人享受的。

一路上两人都是默不作声,沈石是不想说话,凌春泥则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看着沈石的脸色不敢多说,生怕没来由地恶了这个年轻人,他径直就将自己抛下,这荒郊野外将近黑夜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又有什么妖兽或是比妖兽更凶残的散修跑出来。

因为凌春泥的拖累,当他们远远望见流云城的城墙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不过看着那座城池,两个人还是都松了一口气。

沈石心情好了些,看着在自己身旁辛苦咬牙赶路的凌春泥,便随口道:“你平日都是在这流云城里修炼的散修吗?”

凌春泥应了一声,道:“是啊。”

沈石默然片刻,忽然道:“那你过往都是这样,靠着那城里的男人来赚灵晶的吗?”

凌春泥的脸色变了变,只是或许是沈石今天救了她,又或许是这片黑沉沉寂静的夜色里有几分格外的安宁,她在沉默了一会后,脸上的娇媚之色不知为何收了起来,淡淡地道:

“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除了这幅身子,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本钱?”

“哦…”沈石又沉默了下去,凌春泥拢了拢衣襟,似乎觉得夜色里有些凉意,只是当她转头看向沈石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从这个年轻男子的脸上看到往日惯常看到的轻贱与鄙视。

那样的表情,她过往看到了很多很多,甚至在一些垂涎她肉身兽欲勃发的男人眼中,她也曾看见过。

可是他却只是哦了一声,其他什么表情也没有,莫非这么淡漠,也是轻视的一种么?

她在心里静静地这么想着,然后带了几分自嘲,脸上重新浮现起了那熟悉而惯有的柔媚笑容。

夜色渐浓,这个行走在黑暗里的女子忽然间似乎胆子也大了些,然后她看着沈石,突然笑着道:“前辈,要不…我跟着你罢,看你年纪也不大,正是精壮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需要女人呢?我一定会侍候好你的,而且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更不会想什么名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你平时给我一些灵晶就好了。”

沈石怔了一下,转头向她看来,凌春泥话说了一半,忽然间便有些悔意,只是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硬着头皮说完了心里也有些乱,再看到沈石的目光望向自己,心里便是咯噔一下,但随即咬了咬牙,却是站直身子,还特意挺了挺胸。

夜色里,哪怕黑暗也似乎不能完全遮盖她丰腴身子的诱惑。

沈石忽然笑了笑,然后道:“我很穷的,灵晶自己都不够用,养不起你。”

凌春泥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只是似乎又觉得有些没劲。这话题似乎有些尴尬,两人说完之后都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再开口,只是一路向着流云城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城下的时候,忽然凌春泥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沈石看了一眼,道:

“前辈,如果你想要赚取灵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条路子的。”

沈石脚步一顿,带了几分意外,转头看向凌春泥。

“哦,说来听听?”沈石看着她,平静地道。

凌春泥倒是看起来有几分犹豫,但过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听说近日在海州东北边高陵山中,有人发现了一座前代大墓,里面有许多珍罕灵材陪葬,听说还有古代殉葬的道法秘笈之类,许多修士都过去那边探险寻宝了。”

沈石有些意外,想不到凌春泥说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消息,只是这等宝库墓藏的消息,在鸿蒙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真真假假实在难以分清,有的确实是上古洞府珍宝满库,有的则是子虚乌有人云亦云的虚假消息,相比之下,还是后者占了多数。

类似的消息,在他小时候还在阴州西芦城天一楼中的时候,就从那些在商铺里来往的散修口中听说了不知多少,所以当下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凌春泥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又道:“前辈,我知道这种事有许多当不得真,不过这一次我是听候远望跟我吹嘘的时候说的,而且他还说,那个大墓年代久远,占地阔大,里面妖兽鬼物极多,很是凶险,虽然过去的修士众多,但是未必便能真的找到些什么,反倒是候家那边似乎找到了什么门路,似乎有一条捷径可以直通大墓深处。”

沈石顿时动容,道:“候家?”但是随即想了一下,却又是摇头,道,“不对,这种事肯定是极机密的,他哪里会随便对人乱说。”

凌春泥却是撇了撇嘴,道:“我也不知候远望究竟是从何得知的,但是他确实这么说了,而且当时跟我说的时候还很是恼怒的样子,因为这种摆明了有大机缘大造化的事,候家却是不肯带上他一起去。”

沈石若有所思,低声道:“哦,是因为没带他过去么…”

凌春泥显然对那死鬼候远望并没有太多好感,此刻也是冷笑一声,道:“他自己境界不过才是炼气高阶,却一直都是心比天高,平日里就老是抱怨都是候家亏待了他,否则若是不惜一切代价栽培他,让他拜入凌霄宗门下,他一定也不止是如今这般成就境界。”

沈石听到那凌霄宗三字后,微微皱眉,但除此之外也没更多的表示,凌春泥又道:“他说他最恼火的,就是这次候家密谋过去探宝,所去者一族精英尽出,其中便带上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候远良,更有甚者,候家甚至愿意带上另一个这几年才起来的旁支子弟候胜,也不肯带他过去,所以他非常恼怒,在我面前发了好几次的火都是为了这个。”

“旁支子弟?候胜?”沈石怔了一下,只觉得这名字颇为熟悉,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想起了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在拜仙岩上跟自己有过几句冲突的小胖子么?

沈石还依稀记的候胜还有个老爹名叫老候的,是在流云城中南宝坊那里摆地摊做买卖,当年还只有十二岁的沈石,就是无意中在老候的那个摊位上发现了一个有着七叶金葵花残纹的罐子,几次三番讨价还价买了下来,这才发现了阴阳咒中的第一篇《清心咒》,所以才有了后来那许多事。

一时之间,往事仿佛渐渐都浮上心头,从他眼前一幕幕掠过,直到高大的城门出现在眼前时,凌春泥在他身旁叫了他一声,沈石才惊醒过来。

流云城乃是繁华大城,与那些小镇小城不同,便是夜深时分也常有人来人往,所以哪怕是在这黑夜时候,城门处仍然还会开着一处小门供人进出。两人从那小门进了城,有了高大坚固的城墙在身后,顿时就让人有了一种安心安全的感觉,都是松了口气。

凌春泥看了沈石一眼,道:“那…前辈,我就先走了啊。”

沈石点了点头,凌春泥犹豫了一下,又道:“前辈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沈石笑了笑,道:“反正咱们也没想着以后再见,就这样罢。”

凌春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转身向这座大城深处走去,夜色的黑暗弥漫在城池中每个角落,很快就将她那诱人的身影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