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过来,便是让你去极北雪原一趟,除了陪伴沈石师侄去向天苦大师回话之外,也顺便可以代表咱们凌霄宗拜访镇龙殿。吾等两家大派,皆是昔日人族六圣传下的苗裔,彼此之间交情深厚,更是人族正道重心之所在,决不可疏远轻忽了。”

孙明阳长老将事情简单对孙友说了一遍后,最后又如此叮嘱了他,孙友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道:“是,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孙明阳长老面上露出几分欣慰之色,看着孙友点了点头。孙家因他而起,至今风光无限,但是后继人这件事始终令他有些烦心。嫡子孙宏栽培多年,明里暗里他也助力甚多,但或许是限于天分,对上凌霄三剑那三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孙宏确实差了一筹,尤其是近几年来,与杜铁剑和王亘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可以去争夺大位了。

至于嫡孙孙恒,同样花费了他不少心血,然而最终却是最让他失望的一个,不过或许是因祸得福,从那场争斗中崛起的另一个孙儿孙友却是脱颖而出,尤其是在问天秘境中,孙友更是直接突破到了神意境初阶,声势一时大盛,已经是足以和钟青竹、甘泽相提并论的年青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了。

如此后代,不栽培他还栽培谁去?

孙友向后退了两步,便正好站在沈石的身旁,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不管这中间如何曲折,但两个人总是最好的朋友,这一去路途遥远,有个熟悉和信任的朋友总是最好的。

怀远真人见孙明阳交待完毕,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

“师兄且慢。”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却是云霓长老突然开口插了一句。怀远真人与孙明阳长老都是转头向她看去,怀远真人微讶道:“师妹,还有什么事么?”

云霓长老娇美如年轻少女一般的容颜上,明眸深处微光浮动,嘴角边却是浮起了一丝微笑,道:“我刚才看这两位师侄,都是年轻俊彦后起之秀,一时间忍不住心中欢喜,不过也想到了另一件事。既然都是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我座下弟子中,文晴就算了,倒是青露我看挺合适,不如也派她与这两位师侄去北边走一遭吧,如何?”

怀远真人眉头一挑,孙明阳则是面色一变,哼了一声,道:“云长老,此事怕是有些不妥吧。他们两个人北行镇龙殿,可是有正经事的,并非是游山玩水。”

云霓似笑非笑,看了那孙明阳一眼,淡淡地道:“我也没说是游山玩水啊,不过是看既然都是年轻人出行,何不就让咱们宗门里出色的年轻一代都出去历练历练呢?而且镇龙殿也不是外人,过去一趟,正好让宗门里的年轻人和镇龙殿中的年轻人交往熟悉一次,对咱们两派未来也是好事。你说呢,小师傅?”

说到最后,她却是微笑着转头向那位镇龙殿过来的永业和尚问了一句,永业连忙起身,对上这位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凌霄宗女长老,他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神态郑重地合十道:“鄙门欢迎之至。”

云霓一笑转头,孙明阳勃然色变,手握扶椅正要站起辩驳,怀远真人一双眼眸里星辰光辉闪烁,沉吟片刻后,却是忽然抢先道:“你们两个不要争了。既然说是两派年轻人交流来往的话,不如干脆就多去些人好了,除了沈石、孙友和钟青露外,还有近日不错的甘泽与钟青竹,一起都去了吧,也算是咱们凌霄宗门下年轻一代与外面一块亮亮相,也涨一些见识。”

此言一出,云霓眉头微皱,但随即面色坦然,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孙明阳则是半起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缓缓又坐了回去,再也没说什么。

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否则的话,他若是还要坚持孙友一个人过去,得罪的就不仅仅是云霓这一支了,还要得罪甘家与乐景山长老那两块势力颇大的派系,哪怕是他如今位高权重,也不可能愿意如此树敌。

怀远真人环顾左右,随即抚掌微笑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就这么定了。”

第二百零七章 吹风

“这些老东西,没一个是好人!”

凌霄宗术堂五行殿后堂书房内,蒲老头对着两个徒弟有些恼火地抱怨道。沈石站在一旁没说话,徐雁枝则是白了师父一眼,没好气地道:

“师父你别乱说话。”

蒲老头怪眼一翻,冷笑道:“我说错什么了,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好争的。年轻一代弟子中,除了孙老头那个儿子自己不争气,争来争去其实就是那三个人。如今甘家蛰伏,甘文晴一心辅佐甘泽那独苗儿不愿出头,那要么是杜铁剑,要么就是王亘。结果孙老头自己不愿意了,儿子不行硬要推个孙子出来,然后云霓那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半点不肯吃亏,就把自己徒弟也叫上。更不要说最后我那个师兄,居然…”

说到正口沫横飞兴奋处,忽然蒲老头目光一凝,话语声中突然顿了一下,随后面上露出几分狐疑之色,暗自沉吟了片刻后,喃喃道:“咦,该不会是我那个掌门师兄,故意不让他那两个徒弟出来,然后挑动下面这几家明争暗斗吧?”

沈石愕然,徐雁枝那边更是啐了一下,赶忙跑过去先将原本半开的书房房门给关上了,然后回头嗔道:“师父!你是老糊涂了吧,哪有你这样胡乱揣测掌教真人的,太不成体统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术堂可就没法见人了。”

蒲老头哼了一声,没理会自己这个漂亮的女弟子的埋怨,一对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只手抓着白胡子揪个不停,想了一会,摆手道:“你们太年轻,不懂事,不明白我那个师兄看着鹤骨仙风,一脸正气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我这么多年早就看穿他了。”

徐雁枝被这个师傅气得不行,一跺脚走到了一旁,看起来是不想理他了。沈石也是有些尴尬,低声对蒲老头笑道:“师父,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罢?”

蒲老头嘴里啧啧两声,过了片刻又挥了挥手,道:“算了,反正咱们又不想去争那个掌教大位,在怎么算计也算不到我们头上。而且我那位师兄虽然奸诈狡猾,但对我还不错,不会对咱们这边怎么样的,你尽管跟去就是,应该没什么大碍。”

沈石苦笑了一下,这去一趟镇龙殿回话拜访而已,又哪里会来什么大事计算了,同行的都是本门年轻弟子,彼此之间又都是认识,自然不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想必是师父多虑了。

当下跟师父这边又呆了一会,便打算告辞回去,北行之事已然定下,便不会拖延太久,这一两日间便要出发了。不过临走的时候,蒲老头又把他叫住,叮嘱了他一些话,无非就是路上多看少说,防身器物都要带足,旁人若是争执,自己莫要牵涉其中,但若是有机会的话,不妨煽点风点堆火,那也没什么关系…

开始的时候沈石还是恭谨听教,只是听到后面,忽然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一时间愕然抬头,对蒲老头讶道:“师父,你之前说要让我置身事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蒲老头神态自若,一脸看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一翻打了这个徒弟脑袋一下,没好气地道:“废物,说两句风凉话又不会死人,让他们争斗得更厉害些,咱们术堂不是也有好处么?”

沈石看了师父半晌,随后由衷地道:“师父,您和掌门师伯其实也挺像的,都厉害啊。”

蒲老头嗤笑一声,一脸正气,正色道:“都怪那家伙,把老夫带坏了。”

两日之后,所有人都准备停当,将要起行前往北方雪原镇龙殿拜访的凌霄宗年轻弟子一共五人,分别是钟青竹、甘泽、孙友、钟青露和沈石,另外再加上一位镇龙殿过来的永业和尚。

凌霄宗宗门里并没有大肆宣传这件事,毕竟说起来也只算是一个普通的礼节性的拜访,至于沈石被天苦大师突然召见牵涉到龙族血肉的事,更是被有意无意中隐瞒了下来,除了几位长老心中有数外,其他人包括这次同去的几位年轻人,其实都不知道。

所以当他们动身离开金虹山的时候,动静并不算大,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至于这几个年轻人身上所隐含的一些牵涉到凌霄宗内部几支实力庞大的潜势力彼此碰撞暗斗的气息,也只有那些站在高层的长老真人们才会心中有数吧。

至少在这几个年轻人身上,至少眼下看来,这五个人都并没有太多的争执迹象。

只是当他们出发的时候,当他们五个人站在一起时,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与平日不太一样的感觉的。都是最意气风发的年岁,都是未来阳光灿烂正如这一天天高海阔艳阳高悬的日子,总有一股豪情,莫名地滋生在心里面。

五个人,站成一排,在那观海台边,背靠了白玉栏杆,海风吹送里碧波万顷,阳光明媚,天光洒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男的英气勃发,女的美丽出色,一时之间,竟也是吸引了观海台上无数目光的注视。

包括过来送他们的几位长老,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赞赏欣慰之色。

未来的日子,或许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有各自都不平凡的人生吧!

唔…除了站在最左边那个出身术堂、至今道行还拖了这一批人后腿的家伙。

辞别过诸位长老真人,一行人便下了金虹山,坐上渡海仙舟往流云城行去,过往时候,这几位当然都是出来过的,但是真正像这样同行的机会,却还是第一次,所以彼此之间在刚开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几分尴尬或者是疏远。

永业和尚虽然岁数不大,但看起来是个喜好安静的性子,与诸人相识过后,便坐到一旁闭目养神。而凌霄宗这五个年轻人,算起来都是同一年拜入凌霄宗在青鱼岛上修炼过来的,彼此自然都是相识,不过平日里也有个远近亲疏的关系,所以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有好一会,居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沈石与其他四个人都算熟悉,看着场面有些冷场,便想着先开口跟大家打个招呼说几句话,至少让气氛轻松一些。至于蒲老头给他出的那个找机会挑拨离间的馊主意,早就被他丢到脑后去了。

只是他刚露出一丝笑意,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便感觉身子两边同时有两道目光扫了过来,落在自己的脸上。钟青竹、钟青露两位美女面上都是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之意,淡淡地看着沈石。

沈石顿时没来由地脑后一麻,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没了声息,片刻之后干咳一声,道:

“呃…我去船头吹吹风。”

第二百零八章 沉默无言

渡海仙舟劈波斩浪,一路在沧海海面上快速行进,海风迎面吹来,湿润而带着几分咸味的清新空气,让人心胸都为之一阔。几只白色的海鸟趁风翱翔,追随在这艘大船的背后,不时传来悦耳的啾啾鸟鸣声。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片刻后一个人从后面甲板走到了站在船头处沈石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眺望了一下那片波涛起伏无边无际的大海,然后转过头来,对沈石微微笑了一下,正是孙友。

沈石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孙友向船只后面的方向看了一眼,耸耸肩道:“那边两个姐妹之间,就那样站着不说话,气氛怪得很,让人感觉有些心里发毛,所以我还是过来跟你说话算了。”

沈石失笑,下意识地也向后头看了一眼,果然远远望见在甲板中部那边,钟青露与钟青竹两个女子正站在一处船舷边,默默并肩伫立着。只是隔了老远,也看不清楚她们两人的神态,更不用说看到或是听到她们是否有交谈说话了。

这时,孙友倚靠在船头,望着前方海面,忽然开口问道:“石头,你见识比我丰富的多,对那个镇龙殿,或者是那片北方雪原知道多少?”

沈石想了想,道:“其实我也知晓得不算太多,大都只是一些常见的消息罢了。镇龙殿首先自然就是和咱们凌霄宗一样,位列四正名门之一,是天下修真界中的名门大派,然后便是全派上下都是信仰佛家,门下弟子都是出家僧人。除此之外,镇龙殿平日里可以说四正名门中最低调的一处门派了,很少听说有他们的消息,据说那个门派里的弟子,大多数人平日都不出那片雪原,终年只在那片苦寒之地修炼,所以也有人称呼他们为苦行僧门派。”

孙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差不多也是如此,说起来镇龙殿的弟子除了每十年一次的四正大会外,几乎罕有出来行走天下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个门派的名声居然始终不坠,也是一个异数。”

沈石笑道:“再怎么说,镇龙殿也是圣人苗裔,是当年六大圣人中排行第二、仅次于元问天祖师的姬荣轩祖师传下的门派,自然是有不凡…”他的声音忽然一顿,却是在这片刻间,一下子响起了在天鸿城青龙山脉之下,那座幽暗深邃的妖族地宫里,那个不人不鬼终生被困在黑暗之中的黄明。万年之前,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好像本应该是这个妖族出生的皇子才对的吧。

“石头,你怎么了?”旁边孙友的声音传了过来,将沈石从那出神中惊醒,怔了一下,只听孙友在一旁有些奇怪地道,“怎地你话说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呢?”

沈石摇摇头,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不过是刚才顺便想到了另一件小事而已。镇龙殿既然能名门四正名门,多年声名不坠,自然是尤其不同凡响的地方吧。”

孙友颔首道:“确实如此,在出门前我也去请教过爷爷,听他老人家的交待,如今这些镇龙殿的僧人们从昔年圣人姬荣轩祖师身上传下了许多极厉害的神通,并不比我们凌霄宗稍弱,让我要谨慎小心,到了那边不可对别人无礼。”说着,孙友耸了耸肩,笑道,“其实我们这是过去拜访,又不是上门挑衅打架,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无礼了嘛。”

沈石也是笑了起来,道:“这不过是你爷爷对你一番爱护之意了。”

孙友摊了摊手,又道:“唔,说到镇龙殿,我又想起了他们所在的那片据说是滴水成冰、寒冷无比的北方雪原。在四大名门中,与我们凌霄宗所在的海州、元始门在的中州还有天剑宫在的剑州不同,镇龙殿是唯一一个宗派山门所在地距离那一州的上古传送法阵极其遥远的门派。咱们这一趟过去,一路走传送法阵大概是要有一两天时间,能到镇龙殿所在的雪州,但是在雪州除了上古传送法阵后,咱们要走到镇龙殿的山门所在,听说还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呢。”

沈石怔了一下,道:“居然要走这么久?我以前倒是没注意过。按说如今神仙会那边不是已经有了短程的传送法阵么,比如海州这里从流云城到高陵城中的那种,镇龙殿这等名门大派,叫神仙会帮忙修建一个不难罢?”

孙友道:“我之前也是不晓得的,只不过这次出门前特地去问过那边的情况,说是北方那片苦寒雪原上很是有些怪异,神仙会确实过去勘探过,但是在判定距离方位的时候,屡屡是被终年不停的暴风雪所扰乱,无法修建那种后人参悟的传送法阵。所以这么久以来,镇龙殿与外界的联系仍然只能靠人力徒步来往。”

沈石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镇龙殿一向如此低调了。”

孙友咧了咧嘴,道:“所以我就说啊,那些苦行和尚们大概脑子里都是有病,好好的地方不呆,偏偏要留在那片雪原深处,麻烦的要死。”

沈石目光一闪,这一次没有接话,但是心里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看来,通往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龙界的入口,应该就是在那片雪原深处了。

大船破浪而行,转眼便至沧海之滨,沈石等一行五人连同永业一起上了岸,便往流云城而去。

之前在船上各自分散一处还好说,如今陆上同行,走了一段很快大家都发现,气氛又是再度古怪起来,半天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情形委实有些尴尬,甚至引得那位永业和尚都忍不住往这里多看了几眼,目光神色中颇有几分奇异之色。其实平日里遇到这种场面,就算沈石不开口说话时,孙友其实是个性子比沈石还要更圆滑的人,几乎与谁都有几分交情,正常情况下他早就开口嘻嘻哈哈地与众人打成一片了。

只是这一次,除了在渡海仙舟上私下里与沈石聊天的时候孙友还算正常外,但凡是遇到人多时候,看到其他这几位同门,孙友的脸色都是有几分凝重肃穆,鲜少开口说话的。

而他这种情绪,似乎有意无意中也传染给了甘泽与钟青露、钟青竹三个人,于是大家也就一起沉默了。

沈石在一旁将这个情形看在眼里,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在出门前,师父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忍不住也是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在这项看似普通的拜访之后,似乎果然这几个凌霄宗年青一代里最出色的弟子心里,是都有了其他的想法了。

在这种沉默而略带怪异的气氛中,他们进了流云城,随后也没有耽搁,一路便直奔上古传送法阵所在地。

这一天,是他们五个人第一次同行出门的日子,也是看去正是阳光明媚晴朗的一天。

第二百零九章 飞雪城

在前往北方雪原拜访镇龙殿的凌霄宗五位年轻弟子中,如今道行最高的是钟青竹,这个小时候平凡无奇的少女,从拜入凌霄宗宗门的时候开始,便如同蒙垢美玉逐渐擦去尘埃,慢慢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在青鱼岛上的时候一开始还不算出众,但在后面几年里她的修炼道行便令人惊奇地勇猛精进,一路走来到如今,特别是在问天秘境之行后,她也不知道是在秘境中得到了什么无比强大逆天的传承机缘,竟然是一举冲到了神意境高阶的地步。虽然这中间不可避免地也有一些副作用,但如今钟青竹一飞冲天的势头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几乎是不可阻挡。

而除了钟青竹之外,五个人中的甘泽和孙友,也是在问天秘境之行后道行境界突破到了神意境初阶,除去凌霄三剑那一代的凌霄宗翘楚弟子外,凌霄宗宗门里最年轻一代弟子中,便是以他们三人为首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问天秘境多年来被四正名门如此看重,确实是有其无可取代的地位。

相比较前头这三位风光无限的同门,剩下两位道行还在凝元境的人便显得有些失色。不过两人之中的钟青露,其本人的道行如今也已在凝元境高阶的巅峰状态,距离神意境基本上就是一步之遥,再加上她出身丹堂,乃是德高望重位高权盛的云霓长老最心爱的弟子,有诸多修炼资源再加上丹堂强大的背景,可以说异日突破到神意境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她本人在炼丹一道上的天资近来也是在凌霄宗里名气越来越响,年纪轻轻的据说已经正在尝试炼制四品灵丹了,深得云霓长老的疼爱,甚至在宗门里私底下已经有传言说日后丹堂执掌的位置,云霓长老心中是属意于钟青露的。所以,哪怕是与前面三个人相比,钟青露实际上也是基本不落下风的。

而唯一最后剩下的一位,便是被这同行的四个光彩夺目的同门衬托得格外寒碜的沈石,论道行他是最差的,仅仅只有凝元境中阶,别说跟这几位天资过人的家伙相比,便是与同一批拜入山门的年轻弟子相比,也只能算是普通;而论师承,他固然算是长老亲传弟子,但术堂却是凌霄宗七大堂口中最冷清最弱小的一个,而其他四人每一个来头都比他厉害;甚至就连家世,他也是最差的,其他几位多多少少都有一个修真世家在背后支持,唯独他是孤家寡人平民出身。

看来看去,想来想去,比来比去,结果怎么看自己都是最差的一个,这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

虽然与大多数相同年纪的同龄人比起来,沈石的心智是成熟多了,一路上对此也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之处,不过说到底他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是有几分隐藏的自尊傲气在。平日里与其中一两个人交往时或许不觉得什么,但人一多站在一起的时候,这差距似乎便特别的明显了。

甚至就连造成之前有些尴尬气氛的所谓暗中争夺未来大位的可能性,同样也似乎只是他们四个人的争夺,沈石则是更加尴尬地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沈石在离开金虹山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在这个队伍中大部分的时间里都保持着安静,除了私下里有人过来说话时他会回上几句外,人多的时候,他便几乎都不出声。

在永业的带领下,沈石等一行人到了流云城,然后从流云城中的上古传送法阵出发,开始了这段漫长的旅途。

凌霄宗所在的海州位于鸿蒙大陆的最南方,其称号本来也就是修真界南方第一大州,而镇龙殿所在的北方雪原属于“雪州”,是在鸿蒙大陆的最北方。一南一北,他们等于是要穿越整个广袤的鸿蒙大陆。

如此漫长而广阔的距离,哪怕是道行在身一身本领远胜于普通凡人的修士,完全依靠自身赶路也是不太现实的。不过幸好这世上还有传送法阵这等神妙无比的宝物,节省了修士们无数的时间和体力。

从流云城出发,沈石等人一路向北,几乎都是走的上古传送法阵的途径。不过在这段路途中,他们至少要越过几十个州,至少要坐几十个上古传送法阵,而其中不少法阵并不是传送过来就在身边可以直接坐下一个的。

有的时候,他们在到达一处地方后,便必须要赶往另一座城池,才能坐上继续前往北方雪原的传送道路。而在这中间,虽然他们如今的道行基本上都已经可以不在意在传送过程中带来的各种不适感觉,但如果整整一天都在传送法阵里穿梭,他们的身体仍然会累积不小的疲倦,所以也还是需要休息的。

就这样,这段在一个个上古传送法阵中穿梭赶路的行程,一直持续了三天,他们才终于抵达了那个位于鸿蒙大陆最北方的州土…雪州。

当沈石踏上雪州,刚刚从那金光闪烁的上古传送法阵中走出来,睁开眼睛看向这座自己从未来过的北方州土时,迎接他的,便是一片白茫茫迎面飞舞的大雪。

这一天算起来是三月初二日了,在遥远的南方海州,应该已是初春时节,阳光明媚万物生长,漂亮娇嫩颜色鲜艳的花儿也正在开放的时候。但是在这雪州,却仍是万物肃杀,飞雪连天的景象。

一座古老而略显安静沉闷的城池,座落在这漫天风雪的大地上,看去整座城池的色调并不完全是白色,而是一种深沉的灰色。众多低矮的楼房在城池中伫立着,街道上少有行人,但是仍然还有一些商铺和酒馆透露出几分热闹的光亮,隐约闪烁着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温暖的光芒。

这里,便是沈石他们抵达雪州后的第一站,飞雪城。

永业领着沈石五人,踏出传送法阵,向飞雪城深处走去,同时语调平静地向他们简单说了一下飞雪城包括雪州这里的大概情况。他的声音在飘落的雪花中传来,清晰而稳定,似乎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飞雪城这里因为有上古传送法阵的缘故,向来便是雪州最热闹人口也最多的城池了,不过和你们那边的流云城当然没法比,因为这里本来就没太多的人啊…”

永业走在最前方,看着这片对他来说格外熟悉的风雪,有些感叹地道。

“对了,你们几个人,会不会觉得有些寒冷呢?”

介绍到一半的时候,永业和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住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后面这几位凌霄宗的客人,面上露出几分关切。

“哦,无妨的,这点冷我们还受得住。”第一个笑着回答的是孙友,而站在一旁的甘泽、钟青竹都是点点头,钟青露拂去落在青丝之上的一朵雪花,也是微笑地道:

“没事的,永业师兄。”

永业笑着点点头,放下心来,刚想转身继续前行,忽然怔了一下,却是回头望去,与此同时,凌霄宗这边几个人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起转过身。

刚刚说话与表态的过程里,好像少了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章 姓氏

飘飘扬扬的飞雪将这座城池和这片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白色,这让多年来一直在鸿蒙大陆南方生活的凌霄宗众人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再怎么说他们几个人也都是修士,道行在身肉身自然比凡人要强上不少,所以对这种恶劣的天气倒也并不是完全忍受不了。

落下的雪花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后方显得有些模糊,不过他们几个人还是很快便发现了从刚才开始突然就沉默的沈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石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此刻看起来约莫有数丈之远,而且并没有继续向前走着,而是蹲到了地上。

站在最前面的永业和尚有些诧异,走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钟青露钟青竹还有甘泽都是望着后面没有说话,倒是孙友皱着眉头看了那边一眼,带了一丝不太肯定的语气,犹豫着道:“看起来好像是…他的那只猪有什么问题?”

沈石这次过来,自然是带上了小黑,这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一人一猪真是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了。而北上的这几天里,小黑也始终都很正常,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沈石的身边,包括连续乘坐传送法阵对这只奇怪的猪来说,似乎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困扰。

只是当一行人抵达了最后的目的地雪州,从那座上古传送法阵上下来时,沈石便很快发现自己的这个宠物似乎有了一些异常之处。

在这个漫天飞雪的城池里,小黑看去突然像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一直都在东张西望,一直都在频繁地用鼻子在空气中闻闻嗅嗅,似乎在感觉或是寻找着什么。随后在走了一段路后,小黑突然便停下了脚步,再也不肯向前走动,沈石在它身边蹲下似乎安抚它,却发现小黑身上的肌肉在不知不觉中,却是全部都绷紧了。

它好像非常的紧张。

沈石有些吃惊,小黑的这种情况他并不是没见过,但是之前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在他们游历探险的时候遇上了什么极厉害的妖兽敌人,又或是小黑发现了什么极珍贵的宝物灵材时激动无比,才会如此紧张。

但是现在…沈石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这座灰白色沉默而被风雪遮盖的飞雪城中,一片平静,又哪来的敌人或是宝物?

沈石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小黑抱在怀里,随即发现它的身躯似乎有微微的战抖,而当他看到这只小黑猪的眼眸时,甚至发现那两只眼睛里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道三色异光,一道灰蒙死气。

从最开始的东张西望,到后面不停感知,似有头绪,最终小黑的头,一直只望向了一个方向。

死死盯着不放,但口中一声不吭。雪花从空中落下,有几片飘落在它尖利雪亮的獠牙上,片刻后又缓缓滑落。

沈石沉默了一会,抬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将小黑抱在胸前,走到了在前面等待的几个人身前,向他们点点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小家伙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说不定也是第一次看到大雪,有点紧张了吧。”

几个人都是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快了不少,大家纷纷转身,便又继续向前走去。沈石向自己怀里看了一眼,或许是倚靠在主人的胸口感觉到了那丝温暖,小黑的情绪和身体看起来都放松了一些,只是目光仍然望着那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它此刻的心里正在想着些什么。

沈石沉默地走着,忽然间加快脚步向前紧赶了几步,来到了带路的永业和尚身旁,对他笑了一下,道:“永业师兄。”

永业转头微笑,合十道:“施主,有事么?”

沈石随手指了一下,正是他们几个人此刻前行的方向,道:“咱们是要往这边走么?”

永业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乃正北方向,我们接下来便要去往那里。”顿了一下之后,他又微笑道,“向这北方走的话,那片苦寒冰原和敝门所在的镇龙殿山门,都在那里的。”

沈石缓缓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则是飘了过去,似乎穿过了这一场大雪,望向了那虚渺而模糊的北方。漫天风雪里,天气越来越冷了,在那苦寒之地的深处,古老的镇龙殿中,或许,龙界的入口也就在那里吗?

龙族…?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黑,发现它仍然是死死地盯着那片北方深处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冷冷地注视着。

没有喊,没有叫,只是死死地盯着。

这一场风雪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减弱,然后在一个时辰左右后完全停了下来。

雪后的飞雪城银装素裹,原有的一些灰暗颜色也被这场大雪完全掩盖了起来,看去倒似乎让这座城市漂亮了不少。雪停了之后,城中的街道上行人也多了起来,仰天天空的时候,便觉得天色也明亮许多。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快到黄昏的下午了,永业与凌霄宗众人商量了一下后,便决定在这城中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后明早出发,按照他的说法,便是从飞雪城这里要到达北方雪原深处的镇龙殿,仍然还有一段十分漫长而艰苦的路程,哪怕对修士来说,也不会很轻松。

凌霄宗众人之前从未来过雪州,自然一切都听从永业的安排,反正这一趟也不怎么赶时间,多休息一晚总是好的。于是永业便带着众人在飞雪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同时就在这一天晚上,他邀请众人也在他房中相聚,趁着这个机会将雪州这里的一些粗略情况,包括即将前往的苦寒冰原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事项,都与这几位凌霄宗弟子一一说明了。

只是听着听着,忽然在那房中有一人在中间插了一句话,却是平时话语并不算太多的甘泽,只见他凝视了那永业一眼,道:“永业师兄,我有一事请教,当年创立镇龙殿的圣人姬荣轩祖师,到底有没有后代血脉流传下来?”

此言一出,房间里突然一片安静,凌霄宗其他四人都是面露诧异之色,只有永业眉头一挑,转头望向甘泽,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了片刻后,永业和尚慢慢移开了视线,合十双掌,脸色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