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别的意思,”连珺初这才开口,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倦意。

卫衡微微一笑,“这样最好。”他又瞥了一眼连珺心,道,“连珺心,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求你,就让这秘密烂在你肚子里,反正我也迟早能找到海琼子。”

说罢,也不顾连珺心恼怒,大步便往前走去。

连珺心瞠目结舌,眼见卫衡到了远处整顿马匹,像是要上路离去,她不禁向连珺初发作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去为岳如筝效劳?!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

连珺初只作没听见一般,抽身便想离开,她竟忽然大声道:“连珺初,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他忽地止步,微微侧回脸,道:“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男人?”

“绝对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她眼里闪着灼灼的光,重重地一摔车帘,“我就是不想看到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子,至于你……你自己瞧着办!”

卫衡正准备去询问齐允的伤势,却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望,连珺初正朝他走来。

他微一怔,握着缰绳,用刺探性的目光看着连珺初慢慢走近。待他停在不远处,卫衡扬起剑眉,笑了笑,道:“连公子,还是不放心?”

连珺初看着他似乎永远都神态飞扬的眉眼,道:“从七星岛到庐州,沿途上适合清修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比如说,福建武夷?”卫衡斜倚在马边,似是胸有成竹。

“还有浙江天台、雁荡。”连珺初淡淡地道。

卫衡时常含着笑意的眼里亮了一亮,“多谢。”

“从这里赶往天台,应该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连珺初想了想,又道,“你可曾去过天台赤城山?”

卫衡摇头,“皖南一带我甚是熟悉,但你说的那地方却从未去过。”

“那是道家洞天福地……”连珺初道,“海琼子既然也是修道之人,或许会在赤城山停留。”

卫衡悦然道:“这样就好!眼下先休息一晚,待到天亮,我就上路。”他说到此,又打量着连珺初,道,“如今先不管别的,神珠既然已经回到印溪小筑,你又作何打算?”

连珺初静默片刻,没有对他的问题加以回答,却微微扬起脸道:“连珺心刚才要我抢在你之前找到海琼子。”

卫衡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

“她觉得你应该和我争夺些什么吗?”他牵起缰绳,悠然朝着前方走去,“明天一早,我在城门口等着你们。”

次日,卫衡赶到城门口时,连珺初早已等候在此,除了应龙与重明,其他人等都已经随着连珺心护送灵柩回岛。

卫衡见少了这个麻烦人物,心中顿感轻松,当下与连珺初一同上路,取道往南,赶往天台赤城山。

这一路上因有连珺初,卫衡才不至于到处问讯。他虽然生性骄傲,却也善于与人攀谈,只是对于连珺初,他着实是无从接近。但凡涉及到个人私事,连珺初一概以沉默来对待,更不用说是有关他与岳如筝之间的事情了。

卫衡曾试图探知,如果真能找到海琼子,连珺初是否会重新返回庐州,但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任由他如何换着法子发问,连珺初始终都没有应答。

最后,卫衡只能无奈喟叹:“我只担心岳如筝跟你在一起会不会闷死!”

他说完这话,坐在马车内的连珺初忽然道:“你好像总喜欢提到她?”

卫衡扬眉一笑,侧过脸正对着车窗后的连珺初,见他脸色冷淡,视线朝着前方,却是难得地开了口。

“看来以后要让连公子多说几句,只有在你耳边不停地说岳如筝这三个字了。”卫衡有意将她的名字又重说了一次。

连珺初果然在极力掩饰之下还是露出微怒的神色。

“不过你与我之前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卫衡忍不住说出心声,“当然那时候只是听人谈到过一些,我也并没有很在意。”

连珺初这才侧脸瞟了他一下,甚是冷淡。

卫衡已经习惯他的性子,自顾自地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个热情爽朗的人,因此岳如筝才总爱往那深山里跑。”

他这样说着,连珺初的眼神有些无奈,跟随在后面的应龙与重明听到了,想笑又不敢,只好强忍。

“卫庄主,”连珺初见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终于忍不住道,“你与之前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大不一样。”

“怎么说?”卫衡有些欣喜地道。

“我原本以为你不足二十就能担起重任,必定是少年老成。可是现在看来,你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连珺初淡淡地说着,目不斜视。

“你也不过比我年长几岁罢了,怎么如此一本正经?”卫衡一抖马缰,加快了速度向前赶去。

第七十一章

进入浙江后继续向南而行,临近天台,山峦渐多。卫衡单人匹马行在最前,遥望远处的赤城山,岩土尽是彤红,果然不负赤城之名。四人沿途问讯,甚少有人知晓山中是否曾有海琼子的踪迹,直至问到山脚下,才有人说是在上月曾见一位衣衫破旧的老者持竹杖信步于玉京洞外的林中。

卫衡本已沮丧,听得此言,大感振奋,道:“说不准这老者就是海琼子。连公子,你若是不方便,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连珺初回答,扬鞭策马,朝着玉京洞赶去。岂料这山道开始时还算平坦,翻过一座山岭,眼前松柏耸峙,峡谷幽深,他依照先前问到的指示行了一程,竟越走越寻不到方向。等到穿过这一片松林,眼前却又是一道深堑,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松涛起落。

座下马匹临此绝境,不由焦躁不安,发出阵阵嘶鸣。卫衡环顾左右,见除了眼前这深堑之外别无前路,只得夹紧马腹,策马直冲过去。骏马长鸣一声,高高腾起,落地时堪堪踏着对面泥地,险些摔倒。

却在此时,前方幽林中传来一阵清脆幽远的铃声。卫衡勉强定住马身,抬头只见自那茫茫林海之中步出一个手持三清铃的女道来,她年约四十开外,脸型圆润,眉目雅致,着一身深蓝道袍,高挽起发髻,上饰墨玉仙鹤簪。

卫衡一见此人,心中一喜,下马行礼道:“这位道长可是罗浮山神霄宫的高徒?”

女道神态娴静,只是淡淡还礼道:“此处是清修之地,还请公子离去。”说罢,她后退一步,不再做任何回答。

卫衡见状,不由皱眉道:“在下卫衡,是从庐州赶来,因听闻神霄宫海琼子上人曾到过天台,才专门进山寻找。而且此行只为救人,并没有其他目的。”

他虽是这样说,但那女道却还是肃立不语。卫衡见她似乎不愿回话,不由着急道:“久闻海琼子乃得道高人,为何却不愿加以援手?”

女道敛容道:“家师早已不在此处,就连我也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又怎能告知公子?”

卫衡一怔,随即道:“道长此话是否属于推托之词?”

女道原本一直温和的脸容忽地一沉,竟叱道:“你既心存怀疑,就不要再来问我!”语毕,竟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林中而去。卫衡情急之下纵身越过她头顶,横臂拦在她身前,女道手握三清铃,眼中寒意凛然,“公子莫非要在此动武?”

卫衡才欲开口,正望见自那来时路上有人急速而来,白影闪动间,连珺初已越过深堑,落在两人身后。

女道听闻身后又有人来,没有回头,只冷冷道:“我看你们并非真来求医,而是别有所图吧?”

卫衡心有不满,道:“我们又不曾做什么,何必这样妄加揣度?”

女道不加理会,顾自朝前快步走去,卫衡才欲追上,连珺初向他示意留下,自己先行一步,紧追入松林中。

卫衡怀着疑惑之情在外等候片刻,连珺初折返回来,女道却不见踪影。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卫衡错愕道。

连珺初向松林的方向望了一眼,道:“你且再等一会儿,她是回去收拾行装了。”

“收拾行装?!”卫衡先是一怔,转而惊喜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愿意帮我们去找海琼子?”

连珺初道:“她到赤城山时,海琼子已经离开,因此她便留了下来,想再等上一段时间,看看师尊是否还会回到此处。我已向她说了来由,她说可以去一次庐州。”

卫衡见他说来简单,不禁问道:“你与她以前就认识?”

连珺初淡然道:“我入江湖不过三年,又怎会认识她?”

“那她怎么会愿意……”卫衡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听得脚步声响,那女道已佩剑而来,见了连珺初,微一颔首。

卫衡见她已来,不便当面询问,三人下到山脚,应龙与重明等在路口。卫衡道:“连公子,是不是也跟我一起回庐州?”

连珺初沉默了一下,道:“恐怕我必须先回一次七星岛。”

这段时间以来,卫衡一直猜测连珺初的去留,此时听他说了这话,心里也不知是何感觉,既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但他想到连珺秋尚未安葬,连珺初作为独子,于情于理确实不能将此事置之脑后。再看连珺初的神情,也颇有些黯然之态,卫衡道:“我明白,既然这样,那我就护送这位神霄宫弟子返程。”

谁料那女道一抬手,道:“男女有别,不必同行,我知道印溪小筑的位置,自会前去。”

连珺初微微笑了笑,道:“那也好,林道长既已答应,定不会食言。卫庄主不需担心。”

“若不是家师与令尊大人有故交,我也不愿参与此事。” 女道说毕,向二人行了一礼,独自朝前路而去。

卫衡见她走远,才喟叹道:“我想为何她会忽然改变态度,原来海琼子竟与你父亲有交情,真是令人意外。”

连珺初移开视线,并没有接上这个话题,只道:“她就是海琼子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林碧芝。”

卫衡点点头,一边收拾马鞍,一边想着什么,见重明打理马车,似是要连珺初即刻启程的样子,不由道:“安葬令姐之后,你还会不会再来?”

连珺初本已走向马车,此时略微停了一下,道:“这个问题,是你自己想要问的吗?”

卫衡不防备他会这样发问,一时无语,片刻后忽而一笑:“为什么这样问我?”

连珺初侧过身子,看了看他,又沉吟片刻,才道:“你回到庐州后,能否不要多说关于我的事情?”

“为何?”卫衡有些意外。

连珺初望着地面,道:“你应该知道他们对我的态度,我不想多惹是非。”

卫衡怔了怔,扬眉道:“你是不愿意岳如筝在你与师门之间矛盾徘徊吧?”

连珺初无言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马车。

在即将离开天台的时候,连珺初独自下了马车,站在莽莽群山之间,遥望西北方向。

那个方向云雾萦绕,微微露出青黛山峰,此时初阳刚起,纯白色的雾霭间流转着淡淡金芒,一切宛如仙境。琼台峰,是这附近最为幽静肃穆的地方,也是他九岁那年被人囚禁之处。犹记得那种彻骨的疼痛,以及母亲惊慌失措又拼死抗争的神情。山道崎岖,落花纷纷,鲜血滴落,母亲以巨大的忍耐力抵住了病痛的袭击,背着他一路奔逃,直至力竭……

那夜月华如银,遍洒大地,耗尽心神的母亲躺在幽深的潭边,伸出手来抱着亦已奄奄一息的他。他无法伸手,只能挣扎着伏在母亲怀里,听到她以隐忍又柔和的声音道:“小初,要活下去啊……无论怎样,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素来沉默的母亲在这世上留给他的最后话语。

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无法接受事实,无法接受一直陪伴于身边的母亲最终化为一抔黄土。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直面死亡,直面至亲的死亡。母亲活着的时候被逐出唐门,并不曾被连海潮明媒正娶进家门,甚至在死后都无法好好安葬。她如一株孤弱而坚韧的白兰,静静绽放,悄悄凋零,除了有一个儿子之外,似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琼台灵溪,是她长眠的地方。

连珺初只是听连海潮提及过一句,他甚至不知道每年清明忌日,有没有人会去祭拜母亲。那么多年了,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曾再次踏足这片留下过淋漓鲜血的土地。

而今机缘巧合来到故地,从来都回避这段创伤的他,远眺着那云雾背后的山岭,再也不能就此离去。

他没有要求应龙与重明也跟随而去,而是独自踏上了通往琼台的山道,道路并不好走,当年他和母亲是被捆绑在马车内带到了山里。如今一路寻觅,幽壑深林间人烟稀少,连珺初只能凭借着当年连海潮说过的话语朝琼台灵溪行去。

据说那里山水环绕,每当夜晚则月光皎洁,笼罩四野,可称是绝佳之地。可对于母亲来说,再美的景致,又怎能消除漫漫孤单?

他在这清冷之境跋涉许久,找到那座坟墓时已经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古木参天,常绿乔叶掩映之下,从很远的地方就可望到洁白玉石砌成的墓穴。果然如连海潮所说的那样,前有灵溪潺潺,后有苍山郁郁,但这精致的坟墓前,却只有一块无字的墓碑。

她既不是唐门的人,也不是连家的人,如此尴尬的身份,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入殓安葬于此。

连珺初望着这一片空白的墓碑,忽然很想问一问母亲,穷其一生,到底求的是什么,又可曾真正幸福快乐过?

短短一辈子,背负了那么多的痛苦,最后拼力救回他的一条命,却留下他独自苟活于世。他一直记得那句“要好好活下去”的话,于是他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煎熬走到现在,可是当他再次面对母亲,面对这苍凉的空白时,只觉悲从中来,好似这十多年来的寂寞与苦痛,尽数扑面涌来,叫他无法抵御。

远处不知何方飘来呜咽箫声,和着清风时断时续。他累极,倚坐在母亲的墓碑旁,什么都不想管,只是望着雾霭云烟,恍如一梦。

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种种经历,从幼时遥望高高飞起的纸鸢,到那个女人不顾他的哀求而飞快挥下双刀,再后来,便是长长山路,踽踽独行,背着竹篓来回于寂静月下……无法遗忘的痛,终究成了既成的事实,可是还有许多东西,也无法遗忘。

比如,岳如筝。

——你是这世上唯一的小唐,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连珺初一直记得这句话,三年前她离去后的很多个夜晚,他都会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黑沉沉的窗外。心头萦绕着的,便是她开玩笑似的的话语。

长长的山路上,有他,也曾有她。寂静的小院里,她会倚着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开心时,她会抱住他笑,眼睛一闪一闪,就像天上的星。生气时,她会独自趴在一边,执拗地落泪。细数过去,与她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却又那么刻骨。戳向他脸颊的笔杆,撕成两半的信纸,塞到唇边的糕点,并肩静望的树影……那些印迹似乎是被遗漏的沙砾,一点点一滴滴,被岁月的浪潮卷走,却在这一刻又侵上心头。

忘不了,即便是刻意去憎恨,去回避,千方百计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无论是她糯糯地叫他小唐,还是生硬地喊他连珺初,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行,有哪个时刻不是深深的烙印?

母亲在临终前的希望只是让他好好活下去,或许,这一句最为简单的话,需要他用尽全力去践行。

——这些年来,过得快乐吗?

明明知道答案,不知为什么,却在此时想问问自己,也想问问那个她。

离开琼台的时候,箫声渐渐消失。他没有多想为何在此绝境会有旁人逗留,只是回望墓碑,许下了一个心愿。

第七十二章

临近岁暮,印溪小筑中渐渐有了些许喜庆之意。岳如筝的伤势没有加重下去,但还是身体虚弱。卫衡虽还未回到庐州,不过据齐允传话,他很快就会抵达。

江疏影听闻卫衡请到了海琼子的弟子前来,心中自然宽松了不少。趁着这个时候,久已待字闺中的茜儿与印溪小筑的护卫终成连理。

她的喜宴虽然很是简单,但新娘该有的一切,她也都拥有了。岳如筝看着她身着大红嫁衣,披着盖头,由新郎带着朝江疏影行叩拜大礼,又看着她缓缓步入洞房,堂前的龙凤花烛火苗晃动,映亮了嫁衣上的丝丝刺绣。

这是她刚刚有所恢复后,赶着时间给自己这个唯一的侍女所送的心意。

临出嫁之前的晚上,茜儿便看到了这华美的刺绣。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茜儿哭了出来,她抽噎着道:“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岳如筝惊讶道。

茜儿抹着眼泪,局促道:“不是……我一直想要等你出嫁后才成亲……”

岳如筝怔了怔,抿唇一笑,摸摸她的头道:“你也不小了,不能耽搁了啊!我又不会在意这个。”

茜儿一边拭着眼泪,一边看着她道:“小姐,我想问你一句话。”

“问吧。”岳如筝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茜儿想了又想,鼓足勇气道:“这几年来,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嫁给别人吗?”

岳如筝静静地坐在灯下,光影淡淡地笼在身上,平添了几分温和。

“没有。”她回答地很轻,但也很坚决。

“可是……”茜儿蹙着眉,一脸不忍,“我觉得,你自从认识他之后,就总是出事,也很少快乐过啊!”

岳如筝无奈地笑了笑,“但那不是他的错啊。”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或许你嫁给别人,会比现在过得平安很多。比如……”

岳如筝怔了怔,道:“可是那样的话,我不会从心底里感到快乐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茜儿认真地问着,随后又有些为难地补充道,“我只见过他几眼……且不说别的……我总觉得他好像不太好接近。”

岳如筝低下头想了想,道:“阿洪长得普通,武功也不高,你不是也很喜欢吗?”她微微笑了一下,又继续道,“茜儿,你们眼里的他,与我所认识的他,其实并不一样啊。”

两天后,印溪小筑门前来了一位陌生的访客。

江疏影将此人引领进来时,岳如筝正在房中休息,听到有人上楼,她披衣坐起,只见师傅在前,身后跟着一名蓝袍女道。

“如筝,还不赶紧拜见林前辈?”江疏影口中这么说着,眼神里隐隐露出欢喜之色。

岳如筝一省,想到前几天听到的消息,方知这女道就是神霄宫弟子林碧芝。

林碧芝见她行礼,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走到床边便搭住了她的脉门。一番询问之后,林碧芝蹙起秀眉,抬头向江疏影道:“打伤她的人确实练了我神霄宫的内功心法,但火候不到,操之过急,因此过于阴寒。”

江疏影长叹一声,“先前只是猜测,不敢加以肯定。说来很是惭愧,当初令师见先父身患怪病,便将定颜神珠与内功心法赠送给他,不料我们处事有误,竟使这两样珍宝都被连海潮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