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龄相仿，之前不断过招的男人，总算在这一晚停战了似的，无比和谐地在别墅外的车旁聊起了天。
“还回去吗。”蒋禹赫问。
温清佑拿了两罐啤酒，一罐给蒋禹赫，一罐自己打开，喝了一口，过去很久才说：“不了。”
沉默片刻，蒋禹赫打开啤酒，说：“我过来的这几天，都是她在帮我看着公司。”
“是吗。”温清佑似乎没什么兴趣，语气淡淡的。
“真不在乎了？”
温清佑沉默，没回答这个问题。
蒋禹赫自然也明白了，没再追问，说起了别的。
“刚刚谢了。”他说。
温清佑：“什么？”
“你爸那个投票。”
蒋禹赫的确没想到，温清佑会投赞成一票。
温清佑却嗤了声，“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帮我妹妹而已。”
“不管怎么样，谢谢。”
温清佑听完片刻，转过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感慨：“准妹夫说谢谢，难得啊。”
聪明男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需要太多赘话。
一声准妹夫，温清佑的立场已经显然立见。
蒋禹赫也垂眸轻笑两声：“那我是不是要再说一声，多谢大舅哥的成全？”
双方对视，皆是淡然一笑。
似乎将过去的一切都泯灭在这个笑里，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碰了碰手里的啤酒。
“哥哥们，在聊什么呀！”温妤这时从家里走出来，见两个男人难得和谐地靠在车旁聊天，心情相当愉快，直直走到两人中间撒着娇，“带我一起聊呗？”
温清佑：“不带。”
蒋禹赫：“不带。”
温妤：“……”
各自掐了一把，“好呀，你们两个现在有悄悄话了是不是？”
虽然是这样，但温妤还是很开心看到两个哥哥终于不再跟过去那样针尖对麦芒地互相针对。
她手搭在两个男人的肩上，感慨道：“我觉得，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温清佑笑：“就因为有两个哥哥？”
“不。”温妤纠正道，“你是我哥。”
说着看向蒋禹赫，声音明显多了几分羞涩，“他是哥哥，不一样。”
温清佑无语睨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趁这兄妹俩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蒋禹赫不动声色地把温妤搭在温清佑肩膀上的手拿了回来。
温清佑：“？”
“蒋禹赫你至于吗。”
蒋禹赫面不改色：“至于。”
“……”
“你要实在想有人搭你肩膀。”蒋禹赫伸出手，“我来。”
“……”
温清佑马上嫌弃地走远了些，一脸无语地仰头喝完手里的啤酒，“霸道到这种地步，都不知道我妹喜欢你什么。”
说完一个抛物线，将空啤酒罐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走了，你们搭个够。”
温清佑骂骂咧咧离开，温妤笑到抽了气，转身去看蒋禹赫有没有一起笑，却发现这人靠在车上静静地看着自己，说：“我也想知道。”
温妤笑到愣住：“知道什么？”
“我这么霸道，你喜欢我什么？”
温妤笑意渐收，眨了眨眼，抱住蒋禹赫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就喜欢你霸道不行吗？”
顿了顿，又反问他，“那你呢，喜欢我什么？”
蒋禹赫淡淡看着她，很久都没回答。
温妤没等到想听的话，也明白蒋禹赫这个人不擅长甜言蜜语，抿了抿唇，“算啦，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够了。”
夜晚安静得只剩月色在流淌，这一刻，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温妤的长发被吹得乱了些在脸上，她伸手想去捋开，却被蒋禹赫的手先一步抵达。
他轻轻拨开她脸上的乱发，看着她澄澈的眼睛。
许久，才低头吻住她，轻柔地，缓慢地，在齿间用温热气息告诉她：
“不是喜欢。”
温妤措手不及，慢慢睁大了眼睛，直至耳边落下他的声音：
“妤妤。”
“我爱你。”
第62章 你好，前女友
这是蒋禹赫第一次对温妤告白。
不是温柔的喜欢, 而是更加热烈的——“爱”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温妤的小名，妤妤。
他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 都是赤裸裸的，能让温妤感受到的直接和安心。
或许很多年后再想起来, 温妤仍然会记得纽约的最后一晚，蒋禹赫这个告白吻带给自己的感觉。
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悸动。
隔天，两人从纽约飞回京市。
温妤离开的这七八天, 剧组的工作并没有落下，《我爱上你的那个瞬间》官微每天都官宣一个演员的名单，虽说没到那种大爆的程度，但热度在稳定保持着。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热度, 便还是温妤之前那番首映票房过亿就公布恋情的话, 一直吊着众多流量粉们的心。
从纽约回来后，温妤在京市没待两天就去了江城, 着手准备举行电影的开机发布会。
原本她作为投资人是可以不参加的, 但她本身的热度已经和电影挂钩, 抱着资源最大化利用的想法，温妤不得不利用自己的流量给电影做宣传。
而之所以会是在江城，是因为温妤第一次做投资人, 还是希望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带动家乡的旅游发展。
因此剧组的校园部分拍摄地点，她早就联系了江城大学，并谈成了合作取景。
因此，这个开机的发布会在江城举行再合适不过。
对温妤来说也有着特别的意义。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 跌倒的地方，也是现在——
见证她重新成长的地方。
去江城的前一晚，温妤收拾行李的时候, 蒋禹赫给她递来一个玻璃小瓶，
“十二姨说这个她用了过敏，让我还给你。”
温妤一看，竟然是自己送给十二姨的那瓶香水。
她愣住，“怎么会呀？她之前用过还说很喜欢呢。”
“体质是随时变化的，也许，”蒋禹赫微顿，意味深长：“这瓶香水有更适合的人在等着它。”
温妤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往身上喷了点，“多好闻，她怎么突然就过敏了呢，奇怪。”
喷完，温妤转身，四肢舒展开，看着蒋禹赫：“好闻吗？”
蒋禹赫看着她那张脸，闻着熟悉入骨髓的味道，无数话语涌到嘴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好闻。”他说。
“真的？”温妤还是第一次见到蒋禹赫这么快速地肯定一样东西，便把香水塞到了行李箱里，“那我就带过去好了。”
蒋禹赫：“嗯。”
无论是香水，还是人，都应该回到最初的位置，重新开始了。
-
温妤出差在江城忙了快一周，布置，宣传，联系媒体，样样亲力亲为，只在每天晚上和蒋禹赫通视频电话。
临开发布会前的那晚，她问蒋禹赫：“你明天真没空过来吗？”
蒋禹赫：“嗯。”
温妤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蒋禹赫公司事情多，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开机发布会，倒也不用矫情得必须男朋友来捧场不可。
而且就算他来了，温妤也不敢让他公然出现陪着自己。
还不如就让他忙好自己的事情。
温妤说服了自己，问他：“那你晚上还有空跟我视频吗？”
蒋禹赫：“可能没有。”
啊这。
干啥事儿这么忙啊。
温妤好奇问了句：“是有什么重要的应酬？”
蒋禹赫顿了片刻，轻应一声，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温妤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了这句话，想着蒋禹赫明天应该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所以也没再追问下去，草草说了几句后挂了视频。
温妤今天住在江城自己的家里，尤昕陪着她。
尤昕见她挂了视频，问：“怎么不说了？”
温妤软软地耷拉着头，“时间不早了，他说明天要去见个重要的客户，我不想打扰他休息，就挂了。”
“害。”尤昕自言自语，“蒋总怎么回事，你第一部 电影诶，他都不来，什么重要客户啊，该不会是什么前女友吧嘿嘿。”
温妤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有前女友？”
尤昕自知说漏了嘴，忙圆话，“我不知道啊，我随口说的，卧槽蒋总真的有前女友？”
不提还好，一提温妤又有些郁闷，“是有一个，不过他不喜欢她，只喜欢我。”
尤昕撑着下巴眨了眨眼，“你确定？”
温妤啧了声，用抱枕打了她一下，“我自己男朋友我当然确定。”
尤昕抱头一边笑一边求饶，“好好好，你确定。”
温妤不知道尤昕这奇奇怪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多想，拉着尤昕来到衣帽间，“帮我选选，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发布会。”
温妤从京市带了几套衣服回来，她指着那些新的让尤昕选，尤昕看了几眼却都摇头。
“这些都好普通，体现不出你最绝的样子。”
温妤皱眉：“我最绝的样子？”
尤昕在她的衣架上四处搜索，足足找了好几分钟，才在一处角落的位置找到了那条丝绒的黑裙子。
她眼睛一亮，同时也松了口气。
转身，尤昕拿起裙子对温妤说：“穿这件，必须穿这件。”
温妤觉得尤昕手里的裙子有点眼熟，好一会才想起，上一次穿这件裙子，是自己破产前的最后一夜。
当时的她恣意又明艳地穿着这件黑色丝绒短裙去参加那场音乐会，谁知第二天人生就天翻地覆。
还真是一条有意义的裙子。
温妤笑了笑，从尤昕手里接过来，站在镜子前比着：“好看吗？”
尤昕：“相信我，你穿黑色美艳到我窒息，真的绝，一定要相信我。”
尤昕就差跪下来求温妤了。
毕竟，她可是在总裁办对蒋禹赫立正发誓会完成任务的。
温妤在镜子前看了片刻，终于点头，“好，那就穿这件。”
落魄千金曾经最后的美丽，如今在同样的地方，她要用同一件衣服，去捡起自己过去的所有光芒。
-
隔日，许常一早就来给温妤化妆。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开机大吉，无论如何都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温妤闭着眼睛，任凭许常给自己打扮。而尤昕则拿着一张视频的截图，时不时给许常偷偷扫一眼。
等许常按着指示做完造型后，温妤睁开眼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怔了两秒，而后看向许常，眨了眨眼，“你怎么会这么给我打扮？”
许常：“……怎，怎么了？”
温妤扑哧一声笑了，“之前我穿这件裙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妆容，这样的发型。”
许常这个人不会撒谎，紧张地擦了把汗，“那说明我们的审美一样，也说明这个造型是最适合你的。”
温妤点点头，很满意地站起来，“行吧，那就这样。到点了，司机过来了吗。”
尤昕马上拿起她桌上的玫瑰木香追上去，“女人香怎！么！能！忘！”
温妤：“……”
喷上了香水，总算安排妥当。尤昕又做了最后的检查，才比了个OK，“行了，走吧！”
许常小声跟在她身侧，“我做到1:1还原了吗。”
尤昕：“差不多。”
“蒋总应该会满意吧。”
“谁知道呢……”
温妤忽然回头：“你俩说什么呢？”
尤昕&许常马上站直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温妤虽然察觉到了尤昕今天古古怪怪的，但大概是一心都扑在发布会上，所以也没顾上时间去想这其中的原因。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朗嘉中心大楼。
这里是江城的地标建筑，但凡有大型的高级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上次的天台电影OST音乐会就是在这里的顶楼举行的，只不过温妤今天只是举行一场简单的发布会，还用不着去天台那么铺张。
下午五点，发布会准时在郎嘉中心十二楼的多功能厅举行。
开始之前，温妤收到蒋禹赫发来的微信。
【祝顺利。】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是他一贯的风格。
温妤回他：【你见到要见的人了吗？】
蒋禹赫：【还没。】
刚好唐淮这时候来通知温妤准备上场，温妤便给蒋禹赫回了个表情包，接着收起手机，呼了口气，对唐淮微微一笑：“走吧。”
来自全国多个媒体的娱乐记者将多功能厅挤满，发布会现场也在某APP直播，数万网友在线围观。
温妤和两位主演，导演陈有生，以及制片人共同上场。
台下掌声热烈，除了对电影本身和主演的关注外，记者们最想要来现场提问的热点人物自然就是温妤这位美女投资人。
和她口中的那位“顶流男朋友”
在好几轮对演员和电影的相关提问过去后，记者们终于把目标对准了温妤，想尽办法地想从她嘴里套话，比如——
“温小姐的男朋友是主攻演员还是歌手发展？”
温妤考虑了两秒，很认真地回答：“他都有涉猎。”
没说错呀，蒋禹赫那么大一家公司，别说演员歌手了，就连乐手，甚至运动员都有签约，全面得不能再全面。
好家伙，这话一出围观的网友们直接沸腾了。
顶流，还是全面发展的那种。
到！底！是！谁！
网友们的心都被吊到了天上。
【希望陈导三天拍完电影，后期三天制作完，第七天我要看到电影上映！！我家房不能塌！】
【从没这么八卦过，到底是谁啊？】
【这么牛逼，确定是内娱的吗？】
【我也怀疑，不会是炒作吧？】
针对网友的问题，记者也开玩笑似的问了温妤：“温小姐口中的男朋友是真实存在的吗？”
温妤微愣，而后笑出来，很稀松平常地说：“我们昨晚才视频说了晚安。”
在场的记者其实也都明白，不会有哪个投资人会蠢到为了一亿的首映票房虚拟个人物出来欺骗网友。
所以是否真实存在的问题自然也没人再怀疑下去。
这时又有人问——
“这部电影叫《我爱上你的那个瞬间》，那温小姐能不能也跟网友们分享一下，你爱上你男朋友的那个瞬间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点题，又刚好和温妤的八卦相连。
全场记者都安静下来，等着温妤的回答。
温妤也凝神想了几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笑着，若有所思地说：
“应该是在一个初雪的晚上，他迎着风雪朝我走来的时候吧。”
那是温妤刚刚到蒋禹赫家做三等公民的日子。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产生了逃跑想法的日子。
她趁着蒋禹赫和十二姨都不在家，偷偷跑了出去，结果在半路遇到沈铭嘉和小三，被两人奚落后又痛定思痛地决定回来，却没了进门的钥匙，不得不在家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
那天是去年的初雪。
当时温妤还坐着轮椅，漫天的雪落在她身上，连睫毛都不能幸免。
她又冷又饿，无处可去。
想起破产的家，想起落井下石的前男友，想起被撞瘸了一只腿的自己。
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妤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世界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黑暗。
这是她最人生最落魄的一晚。
后来风雪寂静，就在她无尽地陷在这种迷茫和黑暗里时。
眼前有了光亮。
再后来，迎着风雪朝她走来的男人，带她回了温暖的家，也把她的世界重新点燃。
和蒋禹赫在一起后温妤时常都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想了无数个开始，最终才发现——那晚她看到他肩头落着细雪，沉沉朝自己走来时的样子。
那一刻，或许已经是心动的开始。
初雪应该和爱的人在一起。
原本上天就在暗示她啊。
……
温妤的回答虽然只是短短两句话，却在网友眼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好浪漫啊，下雪的晚上。】
【怎么回事，代入了一下我的墙头，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可了！】
【同，我脑补了一下我家哥哥在雪夜朝她走过去的样子，啊啊啊啊我已经开始磕他们了！】
【？？？？？前面那些你们清醒点！！】
【温姐姐开篇只需一句话，剩下的都靠我们自己脑补去编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到底是谁，是谁！啊啊啊啊啊！】
彼时，这场直播，蒋禹赫也在看。
不管是温妤的回答还是网友的弹幕，他都看到了。
身边的人这时提醒他：“蒋总，发布会快结束了。”
蒋禹赫轻轻点头，“好。”
多功能厅里，唐淮作为发布会的主持人，开始说着收尾的话。
他一边感谢在座的媒体，一边希望大家对电影多多的支持，最后说：
“温总在顶楼天台准备了自助酒会，感谢大家的莅临，从这里出去直达顶楼即可。”
话音刚落，台下记者纷纷愕然惊喜。
“温总太客气了吧。”
“刚好肚子饿了哈哈太绝了，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剧组。”
“听说朗嘉的天台餐厅很贵，包场一晚上不含餐饮，光是场所就是八十万起。”
“……那吃完回去使劲夸！哈哈！”
媒体就是这样，总要给点辛苦费，有来有往，才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温妤也早想到了这点，给每家媒体准备了马卡龙小礼盒，却没想到——
唐淮那句话说出口后，温妤懵了似的回过头去看他，好像在问：你疯了吧？
我什么时候订天台自助酒会了？
你是不是串场了！
但也很快的几秒钟后，温妤就冷静下来，好像明白了什么。
唐淮是蒋禹赫的人。
他不可能信口开河，必然是真的有这么一场酒会在天台，他才敢这么说。
所以……
是蒋禹赫给自己安排的？
这种事情的确是他的风格。
温妤来不及多想，马上也跟着去了顶楼天台。
时隔快一年再来到这里，很奇怪，温妤却并没有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似乎今晚这里的一切都被刻意营造过，处处都透着温馨和浪漫的熟悉感，馥郁入鼻的鲜花，悠扬高级的交响乐……
温妤觉得脑子里有很多熟悉的画面在不断回放，可她来不及去看，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