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关心你。”林乐儿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口气的确有些欠佳,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要误会。”

冥少风转过身,背对着她,“四嫂,这些该是我的私事吧,我不必都对你一一说明。”

“少风…”他突如其来的冷漠,与那一晚轻声安慰她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林乐儿呆了半晌,才纳纳的开口,“冥少风,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请问,我有哪里得罪你吗?”

冥少风摇了摇头,“四嫂多心了。”

四嫂…对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叫过她四嫂了,之前不觉得,今天再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她怎么会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和疏远呢?

林乐儿咪起眼睛,绕到他身前,与他面对面,“有什么话尽管说,别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不知道你怎么会跟苏家女人在一起,她根本就是——”

“四嫂,”冥少风打断她,口气清冷道,“她怎样还不需要四嫂来评判吧,我跟谁在一起,也不需要四嫂来干涉。”他微顿,颊上蔓出一丝轻笑,“四嫂该关心的人,是四哥。”

林乐儿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她点了点头,“好了,我懂了。”

她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沉『吟』片刻,说道,“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外人的确没有权利干涉。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对不起。”

冥少风的身子一震,敛下清眸,掩住了那里的复杂。他不再说话,扭身走了出去。一直等在外面的苏澜,赶紧娇笑着迎上去,“七王爷,同四王妃聊什么呢,这么久?”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林乐儿咬了咬唇,恨得又抓起一个苹果,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坏蛋!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跟我才没半两银子关系呢!哼,最好叫那个苏澜骗得你团团转,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是好人了!”

阿轲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看着她那跟自己较劲的模样,摇了摇头,“越气就表明越在意。”

林乐儿扬了扬眉,“阿轲,你想说什么?”

阿轲依旧发挥她的言简意赅本『色』,只说了一句,“旁观者清。”

突然,阿轲神『色』怔了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竹棚。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林乐儿也探头过来看。

“那是南风府的竹棚。”阿轲扭头看向她,“南风大小姐在那边,要不要过去?”

林乐儿的眼神暗淡下来,状似随意的偏过头,目光调向别处,“不去了,我今天可是要跟苏澜死磕的,免得连累了她。”

这时,广场中央传来了一声锣响,赏花宴正式开始,众人纷纷返回自己的竹棚落座。

苏澜巧笑倩兮,大方的走上观赏台,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宴,蒙各位不弃到此捧场,苏澜真是感激不尽…”

林乐儿对她的开场白不感兴趣,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眼睛总是情不自禁的溜向对面。那晚她在南风府听到的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明明想要忘记的,可是,越是费尽心力越是枉然。

台上,苏澜说了些感激之类的话云云,妩媚的旋即望向林乐儿所在的竹棚,别有深意一笑,“凌贵妃虽然贵体抱恙,但还是请了四王妃代她出席。素闻四王妃才情甚高,又是第一次参加咱们这赏花宴,是不是该有请四王妃为我们一展才华呢?”

话音刚落,四周的竹棚内立即响起了附和声。

冥少风眼波微转,看向没有任何反应竹棚内。

“王妃,”阿轲打断了林乐儿的天马行空,指着外面说,“她要你上去施展才华呢。”

林乐儿阴冷的咪起眼睛,啐了一口,“她还真当我是病猫呢!”说着就站了起来,身后跟着阿轲和明修,在所有人或看戏,或轻蔑的目光中,慢慢走到广场上。

南风府的两位小姐,要属大小姐南风宛天资聪慧,才情最好,前两年的赏花宴上更是出尽了风头。可这二小姐就有些名不见经传,再加上她出嫁前勾引大哥的传闻,在场这些自诩文人雅士的公子小姐们,自然对这位四王妃十分不耻,哪里还会把她看在眼里,

苏澜也走下观赏台,笑『吟』『吟』的迎上前,“呵呵,我姐姐的这支玉簪戴在四王妃的头上,还真是好看呢。”

林乐儿一挑眉,心下了然。说她专捡二手货是吧!

她一笑,漫不经心的回道,“苏小姐说得没错,这玉簪的确衬我。说到底还是凌贵妃的眼光好,风度好,知道我比她适合,马上就让给了我。呵呵,我还真是有些惶恐。”

知道她是在暗讽姐姐,苏澜的笑有些僵硬,立即转移话题道,“澜儿一直都钦佩四王妃的好文采,现在也该是让大家也见识下了。”

林乐儿暗自咬了咬牙,脑筋却在快速转动着。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读过几年之乎者也的,她要是胡诌『乱』编,不让他们笑掉大牙才怪呢。可要说这文采…

“依惯例,赏花宴开席前,每人都要以花为题做诗一首。那么…”苏澜的笑容中,透出几许『奸』诈意味,“就请四王妃为我们做这第一首诗吧。”

第2卷 第101章 四王妃的文采有多高

阿轲担忧的看了看林乐儿,她跟在她身边那么久,除了看到她『摸』过《寒炽丸》之外,距今为止,还没有『摸』过其它可以称之为“书”的东西。更别说,没事时来个挥毫泼墨。

“哦对了,我该提醒下四王妃,倘若四王妃做的诗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那么,可是要接受我的惩罚哦。”

林乐儿垂下头,像似胆怯。

苏澜见她的反应,登时讥笑道,“怎么,四王妃不会是连一首诗都不会做吧?”

四周的竹棚内开始传出些哄笑声,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一样。

苏澜霎时来了精神,围着林乐儿转了一圈,“四王爷是文武全才,怎么四王妃却…”

就在这时,林乐儿却慢慢抬起头,声音有几分空灵,“一瓣两瓣三四瓣,五瓣六瓣七八瓣。”

广场中先是一阵静默,接着爆出一阵笑声。苏澜也是笑着讥诮道,“这哪里叫诗啊?四王妃如果做不出,认输就好,何必要在此出丑呢。”

林乐儿不理她,接着出声念道,“红瓣绿瓣千『色』瓣,花落离魂夜夜盼。”

虽说借鉴古人的构思有些汗颜,但她也是没办法了,只得求郑板桥老先生网开一面,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澜的脸『色』沉了沉,没想到她会做得出,下面也都在小声的议论着,怕是没听过这种数字诗,都觉得新奇。苏澜心中有数,这首诗虽算不得精雅,倒也过关,如果在此时就难为她,难免会招人非议。遂笑道,“真是好诗,新颖而有趣,四王妃还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

林乐儿悄悄松了口气,这次是侥幸过关,她必须要速战速决,以战养战。她刚要走,却听苏澜又说道,“下面,有哪位肯出高价买走这首诗的第一份墨宝呢?”

林乐儿楞了楞,搞什么?慈善现场拍卖啊?阿轲适时的贴近她,解释道,“这里做过的每一首诗,都会当场卖掉第一份墨宝。谁卖得价钱越高,越能显示其身份和才华的价值。反之,如果没人肯出价买,那将成为全朝,全江城,乃至全皓月朝的笑柄。”

林乐儿傻眼了,咬牙恨道,“靠,这女人也太狠了吧!她要是提前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那我不是就完蛋了?”

阿轲很中肯的说,“就算她没事前打过招呼,这种结果也极有可能发生。”

“阿轲,以后如果要说实话,可以憋在肚子里吗?”

“我尽量。”

场上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肯喊价。

林乐儿尴尬的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早知道是这样,她就找冥苍翔借点银子了,然后自己买自己的!

苏澜勾起得逞的一抹笑,转过头同情的看着她,“四王妃,这可怎生是好呢?居然没有人肯买你的诗啊。”

林乐儿半阖着眸,睨了睨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不识货。”

“呵呵,”苏澜捂着嘴娇笑道,“四王妃真是会说笑。”

林乐儿心里那个气啊,笑吧笑吧,脸上多长出几条褶子才好!

“一万两银子。”

突然出现地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忙把目光对准出声的竹棚,看到门牌上的名号,都吃惊不小,议论声骤响。

“想不到七王爷竟然会叫价。”

“七王爷怎么会买她的诗呢?”

“没准是看在四王爷的面子上。”

林乐儿嘟起嘴巴,赌气的别过头,不去看那里。刚才对她那么凶,现在又来帮她解围,打一巴掌再给一枣吗?

“七、七王爷?”苏澜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便恢复过来,虚应的笑笑,“呵呵,七王爷出价一万两,真是大手笔啊。那么…”

“三万两。”

横空『插』出的另一个声音,又惊得众人体无完肤。

大家将目光齐齐对准南风府的竹棚,这道男声,绝对不会是南风府小姐的,难道就是传说中南风府中的那位大少爷?!

听到这个声音,林乐儿心头一颤,脸『色』变得煞白。抬起头来,盯紧帷幔后的那个模糊身影。

他来了?

是跟南风宛一起来的吗?

来干嘛,看她的笑话?还是想偿还她帮他偷东西的人情?

“五万两。”

冥少风再次叫价。

林乐儿又怔怔的扭过头看向他那里,少风这是怎么了?

“十万两。”

南风府的竹棚内也再次传出慵懒的磁声。

“二十万两。”

“五十万两。”

众人全惊了,区区一首诗,居然会被叫出了这么高的价?!而看两人这架式,大有一磕到底的可能。当真不能小瞧了南风悦啊,能让云淡风轻从不肯牵扯进这些世俗的七王爷为她的一首诗出价,就连那位传言中受她引诱的大哥,都毫不避嫌的出来帮她!这次的赏花宴,还真是有些看头啊。

林乐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倏地走过去,站在两座竹棚前面,昂起头,高傲的说道,“我不会卖的。”

苏澜拧紧了眉,走过去皮笑肉不笑道,“四王妃不必在这时候拿腔拿调吧,都有人为你喊出了一百万两的高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尖酸的话中,难掩几分妒意。前二年的赏花宴,她姐姐做的一首诗,也只被冥苍翔以十万两的价格买走,那是迄今为止的最高价。想不到她的竟会翻了几翻!而且看样子,还会再持续的翻倍。

林乐儿的俏颜上挂着淡淡的不屑,清声道,“做诗只是闲适时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一种方式,为什么要拿来与金钱相提并论?我做的诗,我就喜欢自己收藏墨宝,我没有必要卖给别人!”

说罢,不容商量的扭头就走。

“四王妃请留步,”南风府的竹棚内走出一个高且精瘦的男子,他走上前,将手里的卷轴展开,随手又递上一叠银票,“十分抱歉,我家主人已经写下了这首诗。这是买下其第一份墨宝的一百万两银票,请王妃笑纳。”

巴桑?

虽然他易过容,但是阿轲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不懂,主人为什么要带着巴桑毫不避讳的出现在这里。

林乐儿不停的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再淡定,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想怎样就怎样,让她像个傻瓜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第2卷 第102章 价值一百万两的诗

她抚了抚闷气郁结的胸口,转回头莞尔一笑,双眼却死死瞪住那座竹棚,朝阿轲吩咐道,“阿轲,收下银票。”白送的钱,她为什么不要?说不定,这还是将来留着跑路用的救命钱呢!

“是,”阿轲走过去接过银票,巴桑的目光低垂着,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可当阿轲『摸』到银票时,眉头一颤,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收进怀里。

经过这样震撼『性』的开场,下面的赏花宴也跟着被推向了**。众人做过诗后,便开始纷纷走出竹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等着今天赏花宴的重头戏。

阿轲借口去取茶点时,将巴桑给的银票悄悄展开,那里面夹了张字条。她看过后,立即『揉』碎扔掉,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回去。

“王妃,苏澜好像在那边说你的是非。说你跟几位王爷都纠缠不清,还跟七王爷…”

阿轲的话还没说完,林乐儿就气得跳了起来,“该死,那个女人有完没完啊?”她撸起袖子,“阿轲!带我去找她!”

“哦。”阿轲耸耸肩,看了看旁边的明修,“你要一起去吗?”

明修拢起了眉,犹豫了下,林乐儿却摆摆手,“明修不用去!带着高手去,好像我要欺负她似的,哼,我一个人就治得了她!”

林乐儿气鼓鼓的跟着阿轲,刚才憋的那股火是越烧越旺。要怪只能怪她倒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惹了她!

“咦?阿轲,那个女人呢?”林乐儿看了看四周,除了假山还是假山,别说苏澜,连个家丁下人都没有,估计这会全跑到广场去帮忙了。

阿轲没吱声,只是指了指最里面,林乐儿狐疑的走过去。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后,先是一怔,接着愤怒的扭头瞪着阿轲,“你也骗我?”

阿轲无奈的摇摇头,没作任何解释,“我去那边守着。”

林乐儿扭身也要走,却被一只手力的手臂紧紧抓住。

“放手!你不想在这里暴『露』身份的话,就放开我!”

“我买了你的诗,你不打算题字吗?”郁瑾尘邪魅一笑,拉着她一个用力,便将她扯进怀里,狭长的凤眸泻出一片流光溢彩。

“我有请你买吗?”林乐儿气得推开他,“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干嘛还来找我?”

郁瑾尘慢慢凑近她,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目光由她的头发再到下面的短裙长裤,眉头一拧,“你成心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吗?”

林乐儿挑衅的扬起眉,“我穿成什么样就穿成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郁瑾尘也不气,伸出手指把玩着她被烫成卷的头发,薄唇弯成一道完美的弧度,“听说,你为了保护我,连猎王和那些士兵都不怕。”

“没有的事!”林乐儿一口否定,坚决不会承认那时的冲动。如果早知道他是个这么坏的家伙,当初她就会先补给他一刀!

睨着她一副快要吃人的模样,郁瑾尘靠近她,“来,让我猜猜,你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你喜欢上我了。”

“放屁!”林乐儿直接爆了粗口,脸上晃过刹那的窘迫,随即被怒火取代,“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我才不会喜欢你这个大骗子呢!你不是喜欢南风宛吗,她才是你的心上人啊,你还来招惹我干嘛?”

“好酸的醋劲哦。”郁瑾尘笑得更加邪痞,俊美的脸庞透着蚀骨的诱『惑』,脸上的笑容让林乐儿恨不得直接撕下他虚伪的假面。

他戏谑的拧了拧她的小脸蛋,“有些事,现在没时间详细说给你。这几日,我会尽快接你离开。”

林乐儿一把拍掉他的手,轻蔑的冷哼一声,“真是笑话,我是冥苍翔的王妃,是他的妻子,我为什么还要再跟你走?”

郁瑾尘的凤眸敛了敛,眸中闪过一丝锋芒,邪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很容易给他带来麻烦。”

“总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是你们谁,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来打扰我。”林乐儿想走,又被他拦在了身前。

“有人。”

阿轲提醒过后,不远处,慢慢响起了脚步声。

郁瑾尘不再玩笑,而是盯紧她说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准备好之后,我派人通知你。”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走!”林乐儿这回是铁了心不再受他蛊『惑』,想起那晚南风宛的话,她的心就还在痛。

她赶紧将伤痕累累的心武装起来,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她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你!至于你说我保护你那件事,我想是你误会了,就当时那样的情景,我只是可怜你而已。”

郁瑾尘咪起双眸,目光骤冷,“可怜?”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轲的声音也有些急,“主人,该走了。”

“再不走,我就要叫了!”林乐儿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唇畔微扬,“我想他们应该会对南风府的少爷就是逍云国的二皇子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吧。”

郁瑾尘倏然轻笑,只是那笑却未达心底,冷冷的浮在脸颊上。他不再说一句,甚至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消失在假山群中。

林乐儿木然的站在原地,原本应该有报复后的快感,却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她跨着肩,头垂得低低的,胸口被某种情绪塞得满满当当的,压得她呼吸困难。

“你在这里做什么?”清淡的问话声,响自身后。

林乐儿转过身看着来人,脸上满是失落,“少风…”眼睛里开始蔓出水雾,她用力的甩甩头,想要甩掉那些恼人的东西。

冥少风静静的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该回去了。”

林乐儿乖乖的跟着他往回走,湿润的眼睛落在他白皙的手上。他的手十分温暖,会轻而易举的驱散她内心深处的孤寂。这种感觉,很亲切。

“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