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杰看得脸色发黑,手指握成拳头半晌没动。

如栩的脸庞上有种飞扬的神采,她进办公室交文件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昨天的礼服很合身,希望你每天都这样开心下去。”

如栩摸摸自己的脸,“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谭少杰微微抬眼:“瞎子都看得出来。怎么,跟王逸辰复合了?”

如栩努努嘴,不置可否。不是复合,而是美梦快要成真,她和逸辰坦然相对,他终于可以和他并肩走进礼堂了。昨天设计师一个劲夸他们相配,婚纱店的摄影师还为他们拍了合照。晚上在电脑里翻看那几张照片,她几乎是流着眼泪欢笑…

最让她高兴的不仅如此,是逸辰表现出来的笑容,她暗中仔细观察过,成为欣宁的伴郎,他发自内心地欢喜。

“欣宁快乐,我就快乐了。”

逸辰快乐,我也快乐。

如栩真的快乐,破天荒地给谭少杰发出一条短信: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一颗心坠入谷底的谭少杰久久凝视着电脑屏幕,揉揉眼睛,没错,不是眼花!她的的确确在邀请他共享晚餐。

于是,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可思议,又似乎理所当然。

他们俩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到她家下厨。他们共享劳动成果,每道菜吃起来都津津有味,气氛前所未有地和谐。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到一顿你亲手只为我做的饭。”

“你是我的厨艺师傅,以后想吃,我还可以做。当然前提是本小姐有心情。”

“怎会突然改变对我的态度?”昨天能接受他载她去婚纱店,就已经不对劲。

“这样不好吗?”如栩微微一笑,“欣宁和逸辰都开导我。我想开了,以平常心看待你,你还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谭少杰惊喜地马上朝她敬酒,“苍天有眼,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以后别那么恶劣老欺负我,说不定下次我还会请你过来。”她能贪心的朋友极少,在谭少杰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有时候比跟欣宁和逸辰在一起还轻松。

不知不觉,红酒一瓶,大部分被她喝掉的。此刻,她满脸通红,眼睛弯弯的盛满笑意。以前,她总对他有太多防备,喝酒都很小心控制,稍微感觉有点眩晕就及时停住。但现在,她的心门无形中打开了。

谭少杰将她扶到沙发上,她坐得不稳,身子自然伏倒在他胸前。耳朵贴着他的心口,脑袋热烘烘地,只听到一声声剧烈的心跳。他抱着她,舍不得放开了。

“谭少杰…平时你不是很喜欢发问的吗?”她小睡了几分钟,突然含糊地问。

“恩,告诉我,你为什么开心?”如果不是跟王逸辰复合,又是什么?

“因为欣宁要结婚了…因为沈奕棠很爱她,很爱很爱她…因为欣宁很幸福。”如栩一连说了几个因为,却全是欣宁的事。

“恩,你是个懂得珍惜朋友的女人。”沙哑的嗓音从他胸腔里传出。

她低低地笑着,闭上眼睛,眼睛有抹酸涩。“因为欣宁很幸福,所以…逸辰也幸福,逸辰幸福…我也感到幸福。”

谭少杰抿唇没说话,身躯悄然僵直。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喃喃道:“如果你真的幸福,我也会感觉幸福。”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

“没什么。”

“大声点!我听不到呢!”她嚷嚷,醉意十足,似乎从没哪次喝今晚这么多,真是尽兴。

“我说——”他憋足了气,把她从胸口拎起来,捧起发烫的脸蛋固定住,“你还没放弃王逸辰吗?还做着少女时代的美梦吗?”

“哦,呵呵…放是放弃了,但还没放下。”如栩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脑袋无力地点了几下,“告诉你个秘密哟…我的一个梦,就是想跟他一起走进礼堂,终于要实现啦!逸辰真好…他要帮我实现啦!呵呵…呵呵…”

她每笑一声,他的心就揪紧一分。

为什么她仅凭一句话就能控制他的情绪?为什么她开心时,是他哄她;难过时也是他哄她?为什么所有亲友团的支持,都抵不过她的“一个梦”?

“既然没放弃,为什么不去找他,而要找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诶!人家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饭,分享开心的心情嘛!”喝醉酒的如栩原来会撒娇,不过小拳头的力道比平时大,捶在他的肩头。

“为什么开心的心情要跟我分享呢?”他身子慢慢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为什么呢…哎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别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头痛…”她的脸蛋慢慢下滑,半躺在他的臂弯,而她丝毫没觉得这种姿势有何不妥,舒适得不想挪动。

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光洁的脸蛋上,他仰着头,黑眸一瞬不瞬注视天花板上的吊灯,无奈道:“难道是我有问题?看你高兴,我有时候也觉得高兴,有时候却觉得生气…唉!”

“谭少杰…”

“在。”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维安。”

“喔…他了解你吗?他知道你心底喜欢谁吗?”

谭少杰沉默,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欣宁和逸辰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问了我同一个问题,我会对你心动吗?”

“你…会吗?”谭少杰浑身一颤,再度沉默,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如栩睁开眼睛,迷蒙中望着他坚实的下颌,冥思苦想:“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心动?我看到逸辰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可是,你吻我的时候,我也会…心跳。难道我对两个男人都心动?怎么可能呢…我对逸辰的感情可是很专一的,我是个很专一的女人…”

喝后吐真言吧?他忽略掉其他的废话,只抓重点,“我吻你时,你会心跳?”

“当然,不心跳岂不是死了?”她眯起眼睛,一脸哀怨,“我想起来了…不是心跳,是害我没法呼吸,脑子都忘记正常思考了,而且会很生气…可惜,我没有跟逸辰吻过,我不知道他吻我的时候…”

“不准!”他粗声阻止,难以想象那种画面。手指自有意识地抚摸她嫣红的唇瓣,这是独属于他的,以后也不准别人碰。

“我最近好乱,头都要晕了…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很矛盾。欣宁说我有心结…说我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不肯走出来,可是…我哪有呢?我只是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才算心动…”

“我有办法帮你分清。”黑眸中闪烁着算计。

“什么办法?”

“你答应我要全力配合。”

“什么办法啊…”

“一个可以让你弄明白自己心意的办法。你放心,如果你真感觉到不舒服,可以随时喊停,要试试吗?”

如栩努力想思考一会,脑袋更眩晕,“好…”

他猛地抱起她走向卧室,她的身子凌空而起,惊得赶紧抱紧他的脖子。把她放到床上,他俯视着她:“你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只需要全心全意感受,然后告诉我,你心动吗?”

温柔的吻如同密密实实的雨点,落在她的额心、眉毛和眼皮上,然后慢慢向下,鼻子、脸颊和紧张轻喘着的小嘴上。

“谭少杰…”

“恩。”

“我的心…好像跳得很快。”

“我知道,你自己摸摸,这就叫心动。”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胸口,“感觉到了么?你的心在为我跳动。”开始解她的纽扣,眼中有股必然的决心。

她是对自己有感情的,绝对有,连何欣宁都看出来了!今夜,他要得到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或许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傻得分不清感情,不会再逃避他!就算明天她清醒了,要拿一把刀砍他,他也认了!

更温柔更怜惜更深情的吻带着异常的火焰,在她的耳垂和细腻的颈子烙过。

她从没经历过这种感觉,隐隐害怕,却情不自禁拱起了身,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不知该推开还是迎合。

“舒服吗?”成功脱掉她的外套,薄薄的紧身毛衣裹出她完美的身形,黑眸扫过胸前的高耸,霎时紧了呼吸。太阳穴急促地抽-动,他胸膛压抑地起伏。

(PS:4000+,今天万字更新完毕!这纠结的两人终于要有突破了!不过突破过后,就是一番风顺吗?)

第四十三章:乱了

“告诉我,舒服吗?如果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叫停。”男性沙哑粗嘎的嗓音,在深夜里有股难以言喻的魅惑,灵活的手指和火热的薄唇带着魔力,所到之处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迷糊中,如栩不断地点头,是的。舒服,如同被温暖的海水包围,浑身沐浴着阳光,有人在给自己按摩。肌肤痒痒的,或许是酒精的刺激,或许是他的撩拨,她呼吸急促,血管里流窜着难以遏制的兴奋,把最初的紧张和害怕悄然赶跑。*

衣服一件一件散开,男人的衬衣和女人的内衣抛落在床边的地毯上。

他每往下做一个动作,都不会忘记问她一句。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双臂什么时候攀住了他厚实的肩头,舍不得放开,只记得他坚硬而火热的身躯覆盖下来,两人的肌肤毫无间隙地相贴。那一瞬,理智闪电般地划过脑海,待她想说些什么时,他最后一句粗嘎有力的问话已经响起——

“要我停吗?要吗?”

“不…要…”天!她完全没办法思考…随后突如起来的痛楚尖锐地划过,身体似被分成两半…

“对不起…这是从头到尾唯一不舒服的一环,但是我很抱歉你必须要经历它…”

“我好痛…”

“我爱你。”

清晨,蜷缩在被窝里的女人意识逐渐清醒,脑袋嗡嗡作响,阵阵抽疼。稍微挪动,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酸痛不已。她皱紧双眉,轻轻喟叹了一声,想翻转身子换个方向继续睡会,突然被横在腰间的某只手臂惊醒。

温热、有力,圈着她的腰肢,好像…是某个男人的手臂…而她的背正紧密贴在一具宽阔的胸膛上,如此清楚感觉到他肌肤的热度,两人似乎…似乎都没穿衣服…

她心脏狂跳,忘了呼吸,脑海中破碎的片段逐渐交织成不堪回首的记忆。

天!

谭少杰…

他、他、他…她和他…

如栩简直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以前千防万防,生怕跟他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关系。结果一夜没有戒备,就真的造成了这种悲剧…

没错!悲剧。昨夜事情的细节,她模模糊糊不大记得了,但他反复温柔地问她,她情不自禁攀附他,尖锐的疼痛和迷乱的欢愉,她却没办法当是梦。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思绪忍不住乱了,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

手指抓着被子,握得死紧,僵硬得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他是否也醒来了?该如何面对?如栩懊恼地真想找块豆腐来撞。

“冷么?”谭少杰慵懒的嗓音有丝沙哑,在清晨听起来让人心动。

如栩咬咬牙根,装睡!

他把被子朝她的方向掖了掖,手臂一紧,她的背更密实地贴住他的胸。

屋子里很静,她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心跳。他的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指尖,语音含着浓浓的关心:“这么凉?别感冒了。”

“咳!我先起床了。”没有尖叫,没有发怒,要做到淡定地说完这句话,如栩几乎用尽毕生的冷静和毅力。

“别急。”他突然勾住她的腰,不让她起身,“才七点钟呢!还早,你昨晚累坏了,再多睡会,我去做早餐。”

谭少杰比她说得更淡定,说完,一只长臂伸出被窝,捡起丢在床脚的衬衣。

待他的脚步消失在房门外,如栩才悄悄睁开眼睛,心口憋着一股长长的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好压抑,好难受,好…混乱。她发不了火,因为由始至终,虽然是他在设计她、诱惑她,但她没有反对,而是选择了配合。

他对她做的算不上掠夺,却是真正地占有。

如栩继续蜷缩着,哪还有半点睡意?他刚才的态度很坦然,很淡定,很冷静,好像昨夜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吃了顿晚餐那么简单。或许,女人对他而言,是谁都无关紧要吧?这个念头让她极不舒服,再回想他过去换女友如换衣服的速度…

咬咬牙,如栩一骨碌坐起来,不忍看地上乱成一团的衣服。他的领带与她的内衣扔在一起,那简单的景象勾勒出一幅暧昧交织的画面。

“冷静、冷静、吸气——”她在清晨的冰冷空气中打着寒颤,随意裹了件睡衣迅速溜进浴室。

她在水气蒸腾中,情绪平静了不少。

而他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掩饰不住愉悦的微笑,英挺的五官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帅气迷人。他整理床铺,视线落在床单上那一抹暗色的印记,手指轻轻抚过,黑眸变得幽亮,蓄满了深情。

能成为她独一无二的男人,他怎可能没有感觉?一颗心早就被满满的幸福和喜悦占满,一整夜几乎没合眼,生怕是一场美梦,又生怕她醒来后会生气、失望、伤心…刚才特意留给她冷静的空间,希望她能尽快接受和面对现实,以后她只能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客厅里飘来面条的香气。

两人都着装完毕,如栩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情绪,更猜不出她的想法。连她都佩服自己,可以掩饰得如此完美。

谭少杰坐在她对面,将酱料细心地倒进她的碗里。他没再刻意掩饰什么,眉眼都是温柔,情意绵绵。

“多吃点。我看了你今天的行程,好像要跑好几个地方,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如栩冷冷地谢绝,对他刚才又提到“舒服”二字十分敏感。

“呵呵,不要逞强。反正我手里的案子基本完成,比较有时间…”

“谭少杰。”如栩啪地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黛眉微蹙,美目直直注视他,“没必要突然对我这么献殷勤,昨晚的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谭少杰的笑容略微一僵:“身为同事也可以关心你吧?昨夜的事…你可以当作没发生?”

“是的。”如栩下意识挺直腰杆,武装起自己,“这种事对你而言应该更容易,反正一夜情对你俩说是家常便饭。我不想记得,你也最好忘记。”

谭少杰的脸色不觉沉了下去,“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滥情,我也没办法把昨晚忘记。因为我不想忘记,不愿忘记。”

如栩重新拾起筷子,挑起几跟面条,皱眉:“随便你,反正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好,就算没有第二次,我依然打算对你的第一次负责。”

“不必。昨夜是我喝醉了,责任不在你,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会因此就需要谁来负责。”早料到他会借此与自己扯上关系,在未理出将来发展的头绪前,她不想再提此事。

谭少杰哪里会依?恋他缠他的女人多的是,把他当瘟神随时想踢开他的女人,汪如栩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他眸子闪过锐利的暗光,挑高俊眉:“很意外你会如此镇定冷静,原来你想得太简单。容我提醒你,昨夜我们俩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他们可能会有小孩,难道她也不需要他负责吗?

如栩的脸颊控制不住红了几分,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难听,还故意吓唬她!她不吃这套,只求现在少点烦恼。低头,若无其事地吃了两口面,才淡声回答:“没关系,事后一样可以防护。”

“汪如栩,你这个…”

“还不快点吃吗?面凉了,我不会等你,要赶着去见委托人。”说完,她又低头,继续吃面。

谭少杰一口都吃不下,被她气的滋味真不好受,问题没说清楚,他不想做其他。“汪如栩,如果真有了孩子,你会忍心不要吗?”

如栩食之无味地咀嚼,冷冷抬眸:“少拿孩子唬我。就现在而言,最多还只是个细胞。我重申一次,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如果再影响我早餐的话,只好请你马上离开。”

她坚决堵住他的嘴,否则再多讨论一分钟,她的演技定会穿帮。

如栩变了,自那夜之后,她尽量避免跟谭少杰接触,在办公室里交谈更是只提工作,任何私人话题一概隔绝。他数次想找她,可是,话才开个头,她就以各种借口转身离开。她很清楚,一旦对那个人打开一道缺口,他便会化作开闸的洪水,急速将她淹没。她害怕自己会被溺死…

(本章3000+)

第四十四章:攻势

谭少杰能理解她的心情,能接受她的冷漠,但不能容忍她故意逃避。

她的家门不再为他开放,无论他怎么按门铃,她都充耳不闻,拒绝到底。这件事没有告诉欣宁和逸辰,每晚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会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得越多,越不想面对。*

他说:“汪如栩,我们俩已构成‘事实男女朋友’,你逃不掉的。”

她只听过“事实婚姻”,所以不理会他的谬论。

他说:“我只想跟你好好谈一谈,你不开门,我就在门外等着。”

她天生属于人家硬,她更硬的脾气。所以,很酷地回敬:“抱歉,以后我们俩没有私事可谈。门,我是不会为你打开了,你想等多久随便你。”

“我爱你!”他猛地喊出来。

如栩顿时呆住,这三个字好像在哪听过?不对,从没人真正跟她说过“我爱你”,他为什么要说?似乎要把她生命里所有的“第一次”都要霸占去似的,连这么神圣的爱的宣言都不惜说出来。

她嘴唇抖动,睁大眼睛:“别发疯!我越来越弄不清楚,你究竟要做什么…”

谭少杰无比真挚地冲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她惊慌地退开。他只好颓然地站定,苦笑:“小栩,为什么不信我一次?我是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