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凛已经把董清秋拉离开燕崇台,以免被伤害。他对着燕崇台摇了摇头,“赵老板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看你还没有参透。”他的脸已经越来越黑,和燕崇台惨白的脸色正好是截然相反。

卷九第十章不要过来

燕崇台眼见得董清秋跌入上官凛的怀中,通红如血的双眸就好像被火再度燃烧,快要把他自己都烧成了灰烬。现在听着上官凛说的话,却激得他更加地怨气丛生,手中无所凭仗却也丝毫不顾虑就往上官凛肩头抓去,两只手如同九阴白骨爪一般,交错阴诡,带着无边的恨意誓要把上官凛变成第二具尸体,“把宛思秋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燕崇台的目光中全是凶狠,但更多的是绝望和恐惧,只是他还没有靠近上官凛,索玉就已经仗剑冲了过来,双爪碰着他冰凉的剑锋,迅速被弹开。

燕崇台看着索玉和上官凛同时护着董清秋,眼中的怨毒越来越深,只是那怨毒渐渐化成了得意,他忽然之间停止了进攻,看着董清秋笑道:“你以为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你就能活着么?你错了。没有人能救你,除了我,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你的命在我手上,我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他这话一出,立马在索玉和上官凛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索玉轻咬红唇,看着神智已经不大正常的燕崇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即使现在拿刀逼他,他也不会给解药的。甚至会让他更加张狂,在一瞬间之内对董清秋更加不利。

正在此时,一股热浪冲起,伴随着野草烧焦的糊味,弥漫在空气里。董清秋左右一看,只见明月松不知何时已经点着了一柄火把,正举着那火把围着中央土丘转了一圈。把土丘上面的羊霍草给点燃了。干燥的天气,使得这些羊霍叶在微风之下,却也得了火势。

董清秋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声音当中隐隐还透露着关心,刚才明月松一直一言不发,怎么突然之间有这样奇怪地行径,莫不是他也脑子想不开了?那可怎么办呢。

明月松退在一旁,看着周围一圈的火苗渐渐向上蔓延,直到整个土丘都已经笼罩在火光当中,他才开口。“这个山谷绝对还有秘密。既然她留下一叶知秋四个字,那就说明,这四个字也是解开秘密的谜语。秋,禾谷熟也,旁边一个火部,乃是指禾谷似火灼。这里指出一叶就是羊霍叶,我想这个谜底就是用火烧羊霍叶。至于会有什么,我看就等这火势停了再看吧。”

他的话倒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就连濒临疯狂的燕崇台也呆呆地看着中央燃起的熊熊大火,一股一股的热浪袭来。把呛鼻的糊味直往人肚子里头灌,直让人觉得快要把自己给变成熏肉了。董清秋被这烟熏得眼睛都要呛出眼泪,下意识地往后又退了两步,却只见燕崇台和明月松都站在火边。一点没有退后的意思。

她想要喊明月松离远点,话在唇边却始终没有开口。她和明月松之间,已经无可避免地隔上了一层隔膜,尽管两人就在对面,但这层隔膜却像是银河一样把两人地心拉得很远。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彼此的心上。

她远远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透着火光看着对面有些模糊的明月松,热空气的折射把明月松的身影映得更加的虚无缥缈,猛地一股热浪,把明月松蒙在脸上的面纱给吹了起来,隐约露出面纱底下的面孔。

那张面孔不再是光洁干净的面容,那张面孔分明布满了一条条小蛇一样地裂纹,尽管被烟雾和热浪隔挡,人都有些模糊了。但那些裂纹却依旧清晰可见,董清秋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剧烈地撞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明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人下意识地就要往明月松那里跑去,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那样恐怖的脸?

明月松听到了董清秋地叫唤。整个人的身子也禁不住一颤。他意识到自己的面孔可能被她看见,不由退后了两步。还是把整个人都埋在黑纱当中。

他斜瞟了董清秋一眼,见她正要过来,不由抗拒道:“不要过来,我会吓着你。”董清秋听着他冷冰冰的话,不禁一愣,但明月松越是这样,却越是让董清秋心里难受,“我……”她忽然想起夏长清所描述的催心毒,说到毒发地时候,人的皮肤也会裂成一个又一个的创口,难道说明月松的催心毒已经毒发了?那他的性命呢?

她向他又走了两步,却只见他又挪开了两步。

明月松沙哑着嗓子,看了董清秋一眼,心如刀割,“不要过来,你们。”

你们?董清秋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听着明月松的话,才发觉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上官凛。

原来自己上前,他也上前,自己走了几步,他便也走了几步,他的手一直攥着自己的手,自己地手一直被他拉着,董清秋居然完全没感觉没发现。

董清秋有些不理解地回转头看着上官凛,只见他一脸铁青,比起他平日里威严的皇帝形象,他此时的脸色简直还要难看十倍。董清秋不知道上官凛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她一直忘了去注意他,因为其他人的古怪、宛思秋的谜语已经占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只是这个时候地上官凛却努力咧开嘴巴对自己一笑,让董清秋本来对他还有些怨怼,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却一下子忘了说什么。尽管他地笑得有些勉强,但他的双眸当中再不是那种腾腾地杀意,而是,而是朦胧的爱恋一般。

错觉吧?董清秋心神一恍,看了有些不对劲的上官凛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让她有这样的错觉。

卷九第十一章地下墓冢

当土丘上的羊霍叶都已经烧成了灰烬,黄色的土壤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焦土,土丘也渐渐生出一丝不同来。明明已经日落西山,但土丘的顶端却像是泛着金光,像是把最后一丝阳光都挽留在这。

明月松上前拨开那里的焦土和草木灰烬,却原来焦土之下是纯金。黄金经历过火的灼烧更加耀眼,光芒四射。夜色下依然能被这金色晃得刺眼。

众人见这里别有洞天,也都不再闲着,各使出自己的本事,把土丘上的焦土全部开,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土丘,而是用黄金打造的黄金冢。整个黄金冢都被打磨得溜光,足见制造者也花了不少心思。

索玉眼尖手快,已然发现底下有一块凸起,那凸起还泛着莹光,像是被火灼烧之后,沾了羊霍叶的草木灰,才泛出光来。

“这形状怎么好像是……”索玉看着那凸起,正中央却是一凹下去的半球形,他不由自主地掏出自己身上所带的那枚茜妃玛瑙,往那里一放,正好有一半嵌在其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地动山摇,整个黄金冢晃动起来,从中央裂开了一条缝,那缝隙越来越大,朝两边蔓开,直到把一条长长的阶梯暴露出来。

一股冰凉的寒气从底下往外直冒,冷得人忍不住打起了哆嗦。燕崇台迫不及待地就冲了进去,无知者无畏,他也不怕有什么冷箭从里头射出来。

剩下的人互望了一眼。也只有跟着燕崇台往下走去。

这一路都是漆黑的,脚踏在石阶上,空空地声音踢荡着,显得更加的冷清。前边的燕崇台没有火把,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前跌走出去,后边明月松打着火把,倒是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越是往下走,越是寒冷。尽管董清秋已经穿着不薄的棉衣,却还是觉得那刺骨的寒气逼得她快要冷昏过去。

她想要抱住自己的双臂,还没来得及环抱。自己就已经进入了上官凛的怀抱。他像是呵护一只宠物一样,把董清秋揽在怀里,既不会让她跌倒,也不会让她冷到。

董清秋实在有些愕然,自己几时同上官凛这么熟稔了?她挣了挣抱着自己的手臂,却于事无补。上官凛好像全然感觉不到她的抗议似的。

董清秋瞟了身旁地明月松一眼,尽管她看不见他的面孔,但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在自己看向他的时候,明月松又回避着。瞬间转移了视线。

董清秋下意识地使劲挣脱上官凛,身子没有挣脱开,脚底下却一滑,两条腿不听使唤地站不住。屁股直接往底下一坐,顿时嗷地叫出声来。

明月松正要伸出手去把她扶起来,旁边的上官凛却已经把董清秋给拦腰抱了起来,一边说着,“这下边的楼梯已经结冰了。”一边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自顾自地捧着董清秋继续往下走。

明月松的手还停留在空气中,董清秋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董清秋就这样被上官凛抱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摔得她屁股痛所以忘记喊上官凛放自己下来,还是自己实在太累了,被人这样当小动物一样抱着,竟让她有一种满足感。

上官凛像是感觉到董清秋的顺从,不禁得寸进尺道:“你要是累了,就靠会儿。”这温柔的话语简直让董清秋怀疑上官凛是不是吃错药了。想要反驳,却又懒得出声。还真试着把头靠在他地胸膛,连董清秋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仿佛上官凛的声音天生有种让人服从的磁性,从来不曾这样说话的他温柔起来竟让人无法抗拒。

这一路行来,除了寒气越来越重,便感觉不到有任何不同。基本上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什么冷箭和陷阱。

五个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止在两扇厚厚地纯金大门面前。早一步的燕崇台已经把两扇门研究了一个遍。直到后面的人跟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开关,在门边有一个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凸起,只是没有发出莹光,但这次石块中央地图案却已经不是茜妃玛瑙的形制,而是一个方形的图案。

上官凛“咦”了一声,放下董清秋,抬起手看了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测便可知这方形图案的大小和玉扳指相差无几。难道说要进入此处偏巧需要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上官凛也不及细想,便把玉扳指从手指上取了下来,往那石块里头一放,石块抖了抖紧跟着就往里面缩了进去,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有一个拉环渐渐显现出来。

燕崇台没等拉环停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拉,只是奔到前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一匹白色的丝绢包着拉环,这才使劲一拽。

两扇鎏金大门缓缓向后打开,里面的寒风像海浪一样往外边狂灌,董清秋的眉毛和睫毛已经结了一层冰霜,感觉耳朵和鼻子都已经没在自己的脸上了,猛地再被这寒风一吹,直觉得气温又降了好几度,只怕这里能比得上北极南极了。

燕崇台不等大门打开,就第一个冲了进去,董清秋咬了咬牙,也往里边走,只是才进来就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冰晶,入门地两个冰柱上搁着两枚夜明珠,经过无数的折射反射,把这水晶宫一样的仙境照得透亮。

卷九第十二章国仇家恨

后边的金门在等所有人进来之后,就重重地关上了。空空的冰晶宫里因为夜明珠的照射和金门的反射,冰晶的折射,更加地刺眼。众人从黑暗当中一下子进入此地,眼睛过了好久才能看清楚这里面的情形。

“那……是什么?”燕崇台第一个发出声来。其他人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水晶宫的最里边搁着一管水晶宫,是透明的隐隐泛着寒气的水晶棺。

原来这里之所以这么寒冷,都是这水晶棺材的寒气所致。

“是千年寒冰?”燕崇台和明月松都同时发出声来,只因为燕国靠北,传说在雪山最巅峰有着极寒的冰块,千年不化,即使是大夏天里头,有这冰块的方圆十里之内也都如同寒冬。

“那里面好像还躺着人。”董清秋不知道什么千年寒冰的典故,只知道那水晶棺里头隐隐能够看到人影。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齐往上走着,这一瞧不觉触目惊心,因为水晶棺中不是放着一具尸体,而是躺着两个人。

董清秋只粗略扫了一眼,便再挪不开双眼,只因那棺中躺着一个绝色的美女。算得上是天香国色,群芳难逐,跟天仙一般。这女子紧闭双目,像是童话故事里头的睡美人,沉沉得睡着,像是等待着属于她的王子来唤醒。女子两颊泛着淡淡的笑意,霞光荡漾,若不是淡紫色的嘴唇昭示着她的体内已经冻成了冰,还以为她在做着一个美妙地梦。转瞬就会醒来。

而她的身旁则侧卧着一个男子,这男子的年龄看起来比女子要大上一轮,也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留着黑色的长须。男子的双目是睁着的,亮若星辰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女子的面容,两眼之间流露出来的是缱绻温柔。

尽管两个人地身上都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将两个人包裹起来,但男子的手牵着女子的手,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这就足够了。

这一幕直让董清秋心中莫名产生一股感动。这男子直到死便都这样看着女子,他们一定是很幸福的一对。

“原来这就是先生想要的。”上官凛忽然发出感慨,让董清秋心底一颤,“先生?他,他是轩辕……轩辕季?”

董清秋蓦地明白过来,这样说来轩辕季身旁的这个天仙女子就是宛思秋的母亲翠烟公主。永南王说翠烟公主生下宛思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怪不得她的容颜还停留在二十来岁的模样。倒是轩辕季,额头上已经有了明显地皱纹。

“原来他就是轩辕季!他就是害得我母子两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明月松情绪有些失控,一把掀开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笠。取了黑纱,为的就是把轩辕季地模样看得更真切。

暴露在光亮下的明月松,脸上一条条长蛇一样的裂纹一直蔓延至颈部,十分刺眼。更是可怖。董清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揪得痛,燕崇台却失神一般,“思秋……思秋让我们到这里头来,就是为了看她父母的尸骸么?!”

他说着。忽然之间面色大变,整个人都站立不住,扶着水晶棺跌倒下去,“不对!不对!轩辕季是被千年寒冰的寒气给冻死地!他是冻死的!冻死的!”他一连说了几句,连在那里死死盯着轩辕季遗体的明月松也忍不住返转头来看着他。

燕崇台颈上挂着的茜妃玛瑙发着淡淡的幽光,在冰晶的折射下,把这光芒给扩大了好几倍,只是燕崇台的脸已经扭曲了,

“原来有轩辕真气也会被千年寒冰给冻死?!什么轩辕真气。什么至阳至刚,根本都是骗人的!他轩辕季都会被冻死,宛思秋身上那点血脉又能有什么作用?!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轩辕真气!”

董清秋听得燕崇台失控地叫喊,这才把自己的视线从明月松身上撤下来,看他这样又开始癫狂的模样,听着燕崇台的话。却只觉得身上的寒气早已经把心都给冻成石块了。

这里算得上是轩辕季和翠烟公主的坟冢。要以茜妃玛瑙和玉扳指才能进入此间,这地确可能是轩辕季地设计。但用羊霍叶和“一叶知秋”引其他人前来,则是宛思秋的计划。

按照燕崇台地说法,轩辕真气至阳至刚,轩辕季就不该死在此地,可是他却死了,的的确确地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轩辕季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得到轩辕真气也不可能称霸天下?

宛思秋当初定然是知道了自己是轩辕季的女儿,也算出了自己会引起天下纷争,于是选择了自杀来了结生命,中止战祸。

但她只怕那些人还不肯放弃,于是在死前又设下悬念,借赵无痕之手引人前来此冢,让那些希望借轩辕季或者借轩辕真气争霸天下的人看到轩辕季最终的选择,看到轩辕季这样神话的人物最终却死在了冰床上,从而放弃他们追逐功利的心愿?应该是这样的吧。

董清秋忽然之间生出一丝哀戚,轩辕季的一家,一个因为太过聪明,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另一个则因为背负着国仇家恨,却不能同夫君平安相守;至于宛思秋,更是因为怜悯心泛滥,想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止战祸,甚至死后也不放心,设计了这么多人,妄想通过他们的亲眼目睹来感化自身,只是她的选择有意义么?

董清秋看向浑身浴血的燕崇台,只觉得他还剩下半条命了,“宛小姐是想要你知道,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轩辕真气这样神乎其神的东西,她选择死亡来终结战祸,明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只好让你亲自来看看当年的轩辕先生最终的结果。让轩辕先生来告诉你答案。”

满朝凤华卷九第1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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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第十三章唤一声刘兄

“答案?”燕崇台冷冷地从鼻孔里头发出声音,“他要告诉我什么答案?告诉我应该同他一样选择自杀来终结生命?他是一个懦夫,我可不是!”脸上全然是不屑的神情,根本不把轩辕季放在眼中。

“他不是懦夫。”上官凛忽然出声,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原本一张铁青的面孔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喜色,既是解脱,又是遗憾。

“轩辕先生知道天底下同他一样有野心的人有许多,他只是想以他自己的方式来规劝我,规劝像他一样只有野心却忽略了世上美好的人。”他说着话的时候,声音轻细,仿佛在他面前站着的就是轩辕季。

“在轩辕先生心里边,从来只有野心,征战天下,臣服天下的野心。但是当这个女子闯入他心扉的时候,他才知道,所谓的野心,所谓的天下也敌不过这女子的一颦一笑。”上官凛用一种伤感的腔调说着,不知道是在猜测着轩辕季的故事,还是说着他自己的亲身感受,“只是一切都太迟了,就算他想要放弃那些,却还是迟了。轩辕先生无论怎样做也唤不醒她,即使他真的运来了千年寒冰,也只能永远固守着她的容颜,而他自己,尽管英雄盖世,在天下人的心中,是神一般的人物,最终却也只是守着自己心爱的人,长眠于此。先生想告诉我,有朝一日,我会发现江山并不是我想要的,不过,那时候。也许一切都迟了。”

他说着这话,双眼却看向董清秋,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包含着千言万语。

董清秋看不懂上官凛地眼神,今天的上官凛显得怪怪的,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就在董清秋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的时候,上官凛忽然身子往下一沉,一口黑色血液从嘴唇里头喷了出来,黑血滴落在冰上。瞬间就凝固成黑色的血块。冰上还冒着蒸蒸热气,但黑色的血块却刺眼的让人心惊肉战。

“刘兄!”董清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只见上官凛的手臂朝自己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自己,董清秋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往上官凛的身上跌去。

上官凛凄然地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有些惊惶的董清秋,满足道:“我喜欢这个称呼。”

董清秋心跳加速,挣扎着从上官凛身上爬起,看着脆弱地上官凛。茫然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她下意识地往后喊,“大夫,大夫。”喊了两声才想到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御医或者大夫,她张皇地想要找个人。可是她只看到索玉望着这里,“索玉,你来看看,刘兄他怎么会这样?”

索玉却也不瞧,只是在旁边淡淡说道:“我看他的脸色。好像早就中了毒一样,现在想来是毒发了吧。”他对上官凛漠不关心,他只关心董清秋一个。

董清秋闻言愕然,“你早就知道他中毒?”她想要出声怪责,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责骂索玉,只得反转头来看着上官凛,“你……你中毒了为什么还跟来这里?不去找人解毒呢?!”

“因为我有话想同你说,我要是再不说,就会跟轩辕先生一样后悔了。”上官凛急急地说话。生怕自己断了声音就再也说不出来,“从,从哪里说起呢?哦,就从在山神庙里头说起吧,那次妩仙门主找上你,你为了救我。甘愿被她带走。那时候我的心就乱了。从始至终,我一直怀疑你根本就不是轩辕先生的徒弟。我有无数次想要杀你,可到头来,你要被别人杀死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你不能死。就像我要在江妃手下救下你一样,我也不能让你死在妩仙门主的手上。可是那时候我浑身不能动,于是我只好冲破经脉,但体力却也只能支持我叫醒那个丫头。我此行本来是要杀江望寒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在那山神庙中住一晚,那天夜里就我一个人没有睡着,我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我的脑子里头就只有那天晚上你睡觉时候发出的轻响。说实话,我挺想念地。但是直到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道理,你长期以来,不是捉弄我就是欺骗我,我每次都恨得牙痒痒的,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却觉得寂寞,觉得心空空的。有时候我恨不能你会再来些什么邪恶地念头,哪怕再捉弄我一次也好。

我以为这一切都没有机会了,直到,直到我居然在涵口又碰到你,我简直以为这是做梦,可是那时候我生气,因为我为你担心,你却看似活得很逍遥,我那时候真想把你给捏碎呵。”上官凛说着这话,眼前浮现出当日的情形,嘴角边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过,我没有把你捏碎,而是在你差点死的时候,再一次出手相救。我不是邀功,说实话,我早该想到舍不得你死的人大有人在,我原本可以不用推你一下。可是我还是怕,怕你在我地眼前死掉。这种感觉支配着我,在之前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想过,要是重来一遍,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妩仙门主带走,不会让你在我的眼前死掉。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得这么做,哪怕,哪怕这一次,死的是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在我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我不想你死,不是因为你必须死在我手上,而是,我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我从皇宫里追出来,从京城里追出来,只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上官凛一口气说下来,说完这句话,好半天才能够换口气,只是这一换气,整个人的脸都像瘪了的茄子,了无生气。

卷九第十四章如何解咒

“别……别说了,你……你先歇会儿。咱们现在出去,我让索玉背你出去,好不好?”董清秋听着上官凛的话,心里头好不难受,尤其是听到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救他才跟妩仙门主走的,这之后他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的挣扎,听得董清秋直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哪里像上官凛想得那样好?她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从来没有。说到底,在她穿越以后所接触的这些男人当中,她对上官凛是最刻薄的,她事事针对他,事事捉弄他,她害得他声名扫地,害得他江山不稳,甚至害得他连一点皇上的尊严都没有。她有什么资格让上官凛喜欢上自己?在这些人当中,她最承受不了的就是上官凛的情,从头到尾,她都是欠他的。

她想要把上官凛扶起来,但他的身体就像是放了铅块一样,怎么扯也扯不动,越是这样,董清秋就越是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一起下沉,上官凛看着董清秋为自己着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快起来,“你不用忙活了。我是毒气攻心,一旦动用了真气,便活不了了。我在涵口的时候,就已经毒发,现在,现在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

董清秋听着他的说话,两只手呆呆地停在那,整个人都好像被锤子狠狠地打了一下,她难以相信上官凛的说话,她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模糊了,她愣愣地看着上官凛,看着他的模样在自己眼睛里头渐渐模糊。逐渐变成一团黑影,“你,你是为了救我,所以动用了真气?所以,所以才毒气攻心?你,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我也觉得。”上官凛粗喘了一口气,“我自己也没想到。所以我才说,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的心。”

“你干嘛不去找大夫,你在涵口地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对不对?你那时候根本就可以找个大夫救自己对不对?”董清秋擦了擦眼睛,但泪水很快又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忽然好后悔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明明觉得上官凛的脸色不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可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上官凛艰难地摇了摇头,“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是什么样的。我不要像轩辕先生一样,到自己失去的时候才后悔。我要告诉你,这样。这样我才值得。虽然,虽然我好像有些后悔,后悔我不该那样轻易地出手,我还要……还要杀江望寒呢。不过。不过现在好像来不及了。还好,还好我总算,总算是找到机会说,总算是有所收获……朕不做,不做无用的事。”

董清秋已然说不出话来。上官凛怎么会这么傻。为了跟自己说他的感觉,就这样一路从涵口追到了焰城,他每走一步,他的毒就扩散一分;每说一句话,就离死亡更近了一分。在她地印象中,上官凛是把皇权放在第一位的,无论何时、无论他身处何方,都是如此,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傻到放弃自己生命的一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便也是放弃了楚国的天下,放弃了他一直所追逐的东西。

放弃生命?董清秋心里一颤,难道上官凛真的就要这样死掉吗?她的手上忽然觉得一热,低头一看。却是一大滩血。这血在自己的手上渐渐凝固,竟然像针一样刺痛。

这血甚至在她的心里边生根。牢牢地锁住了她地心房。那盘根错节的树根,抓得她的心房快要粉碎,她只觉得自己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一点也不值得,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人又自私又贪财,我贪生怕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董清秋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凛地手指就已经搭在了她的唇边,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是呵,你就是这样,不过,留给我一点想象的余地吧。至少,至少我可以这样认为……认为你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觉,认为你两次拿了我的状元锁都是上天注定地缘分……认为……”

他有气无力,抬起的手臂瞬间又滑落下去。董清秋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上官凛这是自欺欺人么,明知道自己对他刻薄,却要把这刻薄当成美好?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傻的人,这么傻的君王?可是傻得这样令人心疼……

董清秋下意识地握住上官凛的手,她的手和他的一样,冰凉彻骨,彼此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握住了他的手,抑或面前地他只是空气。

她的心好慌,好怕上官凛就这样把自己的双目阖上,她抬起头想要寻找到帮助,却只见明月松和燕崇台都看着这边,各自的眼眸中都闪烁着什么。

“你们……你们救救他,好么?”董清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凛想要伸手制止,却已经再挪不动手臂了。

“该……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啊?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董清秋拼命地乞求他,可是上官凛却像是看不到董清秋的伤心似地,他就这样笑着,甚至是有些满足地笑着,笑着迎接他的归宿。

董清秋乞求不成,脸上地哀戚化作了咬牙切齿,牙齿都被冻得格格直响,“你不能就这样轻易死了!我还没有捉弄够呢,你听见没有?上官……”

“我喜欢你叫我刘……刘兄……听着像是人的名字。”上官凛看着董清秋这副模样,心里头却有着巨大的满足感,心里头隐隐有种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别人眼泪的暗爽。这种感觉是他从来不曾有的。

“好,刘兄……刘兄……刘产……刘兄……”董清秋接连喊了好几声,上官凛这随意恶搞的名字在董清秋的嘴巴里头喊出来,让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只是这笑立马就化成了抽噎,笑里头含着更多的泪,泪水里头映着上官凛的面孔。

卷九第十五章国师驾到

“你不急着死,好么?你忘了你的抱负了么?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皇上,清秋曾经说过要襄助你完成的,你等着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的!”董清秋看上官凛的眼皮越来越沉,只得编排着各种理由,想要挽留住他,妄图挽留住他,“还有,你忘了轩辕先生跟你说的那个咒,你说只有轩辕先生的传人才能够解开那个咒的,原来我真的就是那个传人,就是你要找的传人,我帮你解咒,好不好?我答应你呢,不管那咒语要什么代价,我都解,我都帮你……”

上官凛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其实,咒已经解了,楚燕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咒,所谓的咒,那只是作为国君的心魔……直到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轩辕先生说你可以解咒,倒是……实话,因为你不知道何时已经是……就是我心中的那个咒……”

董清秋已然泣不成声,眼看着上官凛又吐出一口黑血,这一次那血却只是沿着嘴角往外溢出,董清秋想要用手堵,却怎么也堵不住,上官凛的眼皮渐渐阖上,双唇发出轻微的声音,董清秋费了好容易才听清楚他喃喃的声音,“只可惜,我还没有……亲自……亲自证明你的性别……你就是不承认……”

董清秋听着这句话,却更加觉得心酸。上官凛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是女扮男装的,可自己却在他面前死不承认,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与他“斗智斗勇”,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是多么地幼稚可笑,只是现在想要亡羊补牢,老天爷却不给她机会了。

她伸手解开头顶束发地簪导,乌云般的头发散落下来,她对着他说,“你看啊,你睁开眼睛看嘛……你倒是睁开眼睛啊……你到底想要怎么证明啊?我……我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只是上官凛再也没有回答。董清秋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看着他嘴唇不再往外渗血,但他的双眼却也像是永远的闭上。

“你真的不看吗?你不是想要证明吗?你……你到底要怎样啊……”董清秋想要把已经僵硬的上官凛给扶起来,但她根本就扶不起他来,她望向索玉,渴望从他那获得帮助,“索玉,过来,过来帮帮公子。咱们,咱们现在出去啊。”她要带他出去找大夫,找御医。那些王宫里头的老古董一定有办法的,御医不行,就张榜找人救啊,一定有人能够救他的!

索玉却迟迟不肯。“公子,你身上地毒还……”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董清秋大叫地喝止,“还毒什么毒啊?他都这样了,我还能管自己吗?!走啊!”

索玉被董清秋这狰狞的样子给吓到了。不再言语,只得把上官凛背在背上,这就要往外出去。

明月松终于还是忍不住,眼看着董清秋已经走到门边,这才出声道:“你……你要走么?”

董清秋定在那,听着明月松的声音,此时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点点头,强忍着没让自己回头。正要触动机关打开金门。那厚重的金门却突然之间自己打开了。

索玉眼疾手快,拉着董清秋就往旁边一退,一股热风倒灌而入,让早已经适应了这里边低温的董清秋,居然打了一个喷嚏。原来,原来她的身体还有知觉。她还没死啊。

这一次却轮到了索玉惊呼出声。“夏长清!国……国师,你没死?!”这一声凄厉的叫喊足以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颤。

进来的正是燕国的国师夏长清。他地脸上有一道新添的伤疤,伤痕看上去还有些血肉模糊的恶心,想来是明月松和索玉当初杀他的时候留下地。

夏长清冷冷地哼出声来,“我若不是诈死,又怎么能这么容易把你们一网打尽呢?”他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背后黑压压的不是甬道里头的阴影,而是他带来的兵士。

看来夏长清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夏长清从容地走了进来,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便定格在墓室正中央的水晶棺上。他眼睛里头迸发出一股难以形容地得意,而那作为成功者的得意在看清楚水晶棺里头躺着的两个人时,立马就延伸出无数的恨意,绵延不绝,恨不能将这所有的冰都熔化,把棺材里头的人给熔成血水。

“轩辕季啊轩辕季,你最终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夏长清自语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和翠烟公主在一起么?哈哈,你错了,我既然能让你们离心离德,能让你们不得安生,自然也能让你们不得好死,想要死后一起入轮回?还想要尸身百年不腐?哈哈,别做梦了!我要你们妻离子散,要你们一家三个生不能同欢,死不能同穴!哈哈!哈哈哈!”

董清秋听着夏长清的话,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现在的样子好不狰狞,而听他地口气,难道说当初追杀翠烟公主的仇人就是夏长清?“是你派人追杀翠烟公主的家将?是你把茜妃玛瑙夺走的?”越想越是,定然是夏长清拿走了茜妃玛瑙,最后辗转给了燕崇台。

夏长清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董清秋一眼,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冰人,冷笑道:“不错,是我透露给轩辕季的仇家,让他们去找他麻烦地。也是我找人追杀翠烟公主地家将,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被孤竹国的永南王救下,我实在没想到,原来所谓永南王家地女儿竟然是轩辕季和翠烟公主的孽种!找了那么久的孽种。不过,没关系,就算这么晚被我发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呵。现在不仅能帮我找到他们夫妻二人的藏身之所,让我一口气灭了轩辕家的后,还能把楚燕两国的国君也一同带来,啧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是吧,国主。”他说着,眼睛却瞧向了一旁目光精亮的燕崇台。

卷九第十六章螳螂捕蝉

燕崇台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狂,而是冷静地看着夏长清,从未有过的冷静,“原来国师早就知道宛思秋的真实身份啊?一直以来,国师都是在利用寡人,什么怂恿寡人追逐自己的所爱,国师根本就知道宛思秋是轩辕季的女儿,根本就知道寡人的真实想法,却要在背后扮演什么老好人。”

“哈哈!”夏长清仰天长笑,那笑声碰到了冰柱,连回声都带着寒冷,“国主你以为你那点三脚猫的伎俩能骗得过我么?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轩辕真气之说,这些都是我捏造出来,我刻意透露给先主的,我当初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先主把轩辕季给留下。可是轩辕季太不识相,居然因为翠烟公主而放弃了自己争霸天下的野心,而你还真把先主的话当真了。哈哈,真是有趣得紧呢!”

燕崇台的眼中划过一丝厉色,看着夏长清嘴角的讥笑,眼眶里的双眸渐渐化成怨毒,“天底下根本没有轩辕真气?你明知道翠烟公主的家将找上我,告诉我轩辕季传人的下落,你却假装不知,骗得我把全国的政事都交给你,而我自己却为了博得一个女子的青睐,费尽心思?最终什么都没有?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前尘往事在燕崇台的脑中闪现,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这么多年的付出,为了得到宛思秋的所谓真心他所付出的代价,为了找那个莫须有地男人甚至几乎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事实上。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谎言,没有轩辕真气,没有朱砂痣,宛思秋也没有那个男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夏长清捏造出来的……

许是看到燕崇台这样的表情,夏长清很是满意,又继续说道:“国主你自己不也猜到我的心思么?你自己一心想要得到轩辕真气不就是想要摆脱我。反咬我一口么?我为了你,没有功劳可也有苦劳啊。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也做得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地勾当?哈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话说回来。没有我嫁祸当初的皇妃,说她和轩辕季有染,又怎么轮得到你和你父王当皇帝呢?你们燕家地人看来都有一点很像,就是脑子不大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