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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唐大哥,你当日追上曾国皇帝车驾时,为神器保驾护航的可是沈鹿?”

唐羿耘正为山谷被合围一事儿忧心,正准备去部署,不想却被凌书南拦住问此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她记得那日在潲水桶中,曾听到郦天霄和沈鹿密谋夺取狍家军兵权,既是密谋夺取,证明狍家军并非郦天霄能驾驭的。而郦圭明知郦天霄被绑架,还是摆驾回京,说明他压根就不想理会郦天霄死活,更不会派三万狍家军来找他。而且,郦圭曾说过封沈鹿为护宝大将军,等他回来之后,才会让他暂代狍家军副帅一职。既然沈鹿根本就不在此地,那狍家军此刻根本就是群龙无首才对。又怎么可能倾巢出动?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一出合围都极有可能有猫腻。

凌书南正想着,外边又有人急急来报:“大哥,官兵派人送来箭书!限我们在两个时辰内交出曾太子,否则就要杀入山谷了!”

“什么?!两个时辰?”唐羿耘瞪圆了眼,这些官兵居然这么急迫,两个时辰,他们甚至连阵形都还来不及摆。他顿时就急得跳脚,“义父可知此事?”

“已经有人去禀告了。”

事关重大,唐羿耘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关键时刻,只好去寻孙聚堂商议。他急撞撞地正要出门,凌书南便连忙也站了起来,“唐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第十六章 幽谷座上宾(1)

才踏入小楼,便听见孙聚堂爽朗的笑声传来,凌书南不禁有些诧异,此时此刻,怎么孙聚堂还笑得出来?

只是当她刚刚迈入门厅,立马便觉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自己,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凌书南也是一怔,旋即低下头,默默地跟着唐羿耘进屋,然后退至一旁。

和孙聚堂并肩坐着的人,正是郦天霄!

尽管凌书南换了一身粗布男装,半边脑袋又肿得跟个脓包一样,郦天霄还是把她认了出来。再三确认之后,郦天霄微微有些失神,连孙聚堂的轻声叫唤都没有听见。

她居然没死?!

郦天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看到她的脸肿得老高,他颇有些忍俊不禁,习惯性地端起茶盏,借着喝茶来掩饰他脸上的笑意。

“义父!”唐羿耘陡然瞧见郦天霄出现在此处也是颇有些意外,正要问个究竟,孙聚堂已经朝他招手,一面吩咐道:“阿耘,赶紧来向殿下赔礼道歉。”一面朝郦天霄赔笑道:“殿下,这位是老朽义子,平素里就爱胡闹,今次也不过是和殿下开了个玩笑。还望殿下勿怪。”

唐羿耘傻了眼,他捉郦天霄上来可不是胡闹的,义父今天是怎么了?“义父,你没事吧?”他伸出手就想要去探一探孙聚堂的脉搏。

“混账。”孙聚堂连忙把他伸过来的手臂格开,“殿下大人大量,不同你计较,你怎地这般不知礼数?”

唐羿耘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好偃旗息鼓,再不说话。

郦天霄淡淡地笑道:“不妨事。这位唐大侠对小王也算是十分客气。孙大将军又这般好客,倒是折煞小王了。”

“幸得殿下不见怪。”孙聚堂瞅了唐羿耘一眼,无奈道,“殿下,既然是个误会,还望殿下能为我等澄清,叫他们退兵才是。老朽届时也将遣阿耘护送殿下回军中。”

“义父!你不能放他回去!”唐羿耘这会子终于明白孙聚堂这么恬着脸讨好郦天霄是为什么了,他立马就反对道,“义父,如今正因为他在我们手里,那些官兵才不敢轻举妄动。若是真的就这样把他放了,他们便是真的有恃无恐了!到时候再来剿灭我们,我们能拿什么去阻挡?”他冷眼看向郦天霄,说什么也不同意孙聚堂的行径。

郦天霄苦笑道:“唐大侠多虑了。只怕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能力教其他人退兵。”在孙聚堂不解的眼神下,郦天霄接着说,“实不相瞒,小王这个太子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外边那些人有皇叔军令在手,依我看,你们当真不放我出去,他们恐怕也不会管我死活,照样冲进谷来。”

“倘若是皇叔想要的,便没人能阻挡得了他。”他眉毛一挑,斜了唐羿耘背后的凌书南一眼,重又说道:“唐大侠耳目众多,想必也听说了,孙玉钦一家老小被狍家军追捕,几近丧命。不过,孙玉钦也还算识趣了,如今已是青福侯。”

“说起来,这情景还真有点像……”郦天霄点到即止,接着喝茶。言外之意,在场几人自然是明白得很。虽然郦圭发上谕斥责狍灰胡作非为,可明眼人都知道,除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还有谁能给狍灰特权领着三万精兵去对孙玉钦围追堵截?

暂且不说外边的那些官兵是否真的如郦天霄所说,对他的生死视若无睹,亦或者根本就是郦天霄的人,但郦天霄旁敲侧击的话至少很明白清楚地交代了一点:外边那些人是冲着赤龙珠来的。

凌书南却突然糊涂了。郦天霄既然已经让她去偷赤龙珠,又怎么会大费周章再闹这样一出戏?而且昨天夜里,她捏了个面粉瓶子给郦天霄,他想必已经发现自己给他的是假的赤龙珠,那么他应该猜得到真的赤龙珠也在她手中,为何又多此一举逼孙聚堂他们交出来?

第十六章 幽谷座上宾(2)

孙聚堂愁眉紧锁,一旁的唐羿耘却冷笑道:“恐怕要教太子殿下失望了。我们可与孙玉钦不同,更不像他一样,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的!”说着,更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都砰砰响。

郦天霄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唐羿耘再热血沸腾,最终拿主意的也只有孙聚堂一人而已。

“阿耘。”孙聚堂果然再度出声喝止唐羿耘,转而向郦天霄微微颔首,略表歉意,“阿耘言辞虽激动,却也是老朽心中所想。老朽的确不愿见到这儿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倘若可以,老朽愿意花一切代价来换取谷中安宁。可凡事皆有底线,倘若是为了那件物事,老朽也只好誓死捍卫了。”

凌书南只觉得怀里有如千斤重,下意识抬起头偷偷望了孙聚堂一样,他要是知道他最在乎的赤龙珠已经被她换成了面粉瓶加小石子,不知道会不会晕死过去。

郦天霄一听孙聚堂表完立场,便连忙接话,“孙将军的意思,小王十分明白。小王一向敬重孙将军,老实说,倘若小王能做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外头那些混人到此处骚扰孙将军,更不会由着他们打着小王的旗号,来逼迫将军交出宝物!”

他说得颇为忿忿,倒好像真的一副不甘被人利用的样子。若非凌书南已经看透了他的真实嘴脸,也要被他骗了。

郦天霄见孙聚堂额头稍稍松弛了些,便进言道:“小王倒是有一个法子,既不用孙将军交出宝物,也能保孙将军部下家人平安……只不过,不知孙将军是否愿意……”

他的吞吐丝毫没有影响孙聚堂的兴趣,说到底,这就是孙聚堂唯一关心的问题,竟能有两全之法?他如何不心动?“哦?还请太子爷明示!”

“既然狍家军以救我为名围困孙将军,倘若小王称孙将军并非掳走小王,而是有意投靠我曾国,外头那些人便没有了出兵的借口,又怎敢再围困山寨?”

“我们凭什么要投靠曾国?”唐羿耘立马便反对道。这一次,孙聚堂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斩钉截铁道,“不错,倘若投诚,岂非数典忘祖?”他本是吴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藩王,那曾国的开国皇帝也不过是吴国旧臣,他又怎么可能屈膝向他称臣?

“且待小王说完。”郦天霄不慌不忙道,“小王知孙将军心意,并非要孙将军真投诚。而是小王与孙将军合演一出戏,戏名叫做夫差退兵。”吴王夫差与勾践的故事,世人皆知。夫差为父报仇,围越王勾践于会稽山,勾践假意投诚,并甘愿到吴国为奴,才换得夫差退兵。

“孙将军,换做你是我叔父,知晓孙将军的大队人马驻扎于此,可得安寝?孙将军的山寨已经暴露,就算此次狍家军被我劝回,用不着多久,也会再度合围。这山谷风景是好,却是易攻难守,难道孙将军愿意见到这美好家园毁于一旦?”郦天霄一出口便插中孙聚堂死穴,“但是,若孙将军假意投诚,情况便截然不同了。孙将军不比那孙玉钦,不过是丧家之犬。若是孙将军肯归顺我朝,便是我曾国天大的荣幸。我叔王欣喜还来不及,又怎好意思迫孙将军交出宝物?”

“笑话!太子殿下说得好听,难不成要让我义父也同那勾践一样,前去为质,受尽折辱?”唐羿耘尚未说完,郦天霄便朗声打断道:“有小王一日,又岂会让孙将军受辱?小王回京,定当联合大臣说服叔王,为孙将军讨个邻近的封地,留守于此。孙将军可遣五千将士随我一同入京。一来,叔王见孙将军如此大义,定然信任将军;二来,若是孙将军发现小王不尽不实,这五千将士还可擒了小王为质。不知孙将军意下如何?”

第十六章 幽谷座上宾(3)

眼见孙聚堂沉吟不语,凌书南忽然间明白过来郦天霄的意图了。这次他盘算的并非龙珠而已,他盘算的是孙聚堂的军队!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飞快出现,她一咬牙,突然间“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惹得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

“书南,你怎么了?”唐羿耘抢至她身旁,关切道。

“像是毒又发作了。唐大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把药落在房里了。”凌书南捂着胸口向唐羿耘道。

“可是……”此时正是关乎山寨存亡之刻,唐羿耘哪想离开,“我让他们送……”话未说完,就被凌书南掩住口,“唐大哥,我只信你。而且我胸口伤又没好,倘若是别人抱,我怕没你那般细致……”她娇弱可怜地望着唐羿耘,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唇,那温润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拒接的话。

他想,反正他脚程快,快去快回就是。“也好。”他将凌书南拦腰抱起,一面朝孙聚堂道,“义父,我去去就回。”

孙聚堂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郦天霄却皱了皱眉,眼见凌书南歪着头靠在唐羿耘的肩头,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女人居然如此放浪形骸地撒娇,真是恬不知耻!

唐羿耘抱着凌书南一出小楼,拔腿便跑,没跑两步,怀里的凌书南便“扑哧”一声笑了。唐羿耘纳闷地看着她,“书南,你笑什么?”

“我笑唐大哥真是关心则乱,唐大哥忘记了,方才书南随你前来时,是大步走来的。”她一提,唐羿耘立马想起来了,不禁停住脚步,“那你胸口的伤?”

“我的伤早被那神医治好了。我是骗你的呢!”她娇俏一笑,日光下格外动人明媚,可唐羿耘却无心与她玩笑,他将她放下,说道:“书南,如今谖草谷情势危急,我实在没心情与你闹着玩……”

“书南并非闹着玩,而是有要紧话告诉唐大哥,只是不方便在里头说。”她看了看小楼方向,“书南怀疑,围困山寨的并非三万狍家军!”

“什么?!”唐羿耘眼睛瞪得更圆了,“你何出此言?”

“唐大哥你有所不知,曾国皇帝任命沈鹿暂代狍家军元帅一职,可沈鹿已经远赴京师,狍家军根本就没有主帅,又岂会擅自出兵?”

“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曾国太子被掳,说不定曾帝临时任命其他人接管狍家军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据我所知,曾国皇帝与太子关系并不好,他只怕巴不得太子被掳,一了百了,又怎么会花大力气来找他?更蹊跷的是,何以一夜之间,那些狍家军突然就找上门来?若是因为昨夜的大火,他们才发现山寨,可他们又凭什么认定太子殿下就一定是被你们掳来的?难道唐大哥就不觉得奇怪?不觉得这整件事都太巧了吗?”

唐羿耘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在眼眶里乱撞了两圈,终于笃定道:“这其中定有猫腻!”

“唐大哥何不偷偷带上人去山谷外探探究竟?倘若真的是三万精兵,再回来商议大事不迟。可若不是的话,也省得孙伯伯白白被人愚弄!”

唐羿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这就去瞧瞧。”他扭身便走,回转头眼见凌书南还立在原地,又走回来感激地搂了搂她的肩膀,“书南,我代义父多谢你。”

凌书南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论结果如何,还望唐大哥不要提及我,毕竟我家公子如今已是曾国人臣……”

唐羿耘点头答应,连忙去了。

凌书南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浮上来。她的解药还在郦天霄手中呢,她当然不能轻易暴露,只好把孙玉钦拿出来当挡箭牌了。她虽然对这世界并不熟悉,可对他郦天霄的伎俩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和沈鹿密谋假扮狍家军谋夺碧海神珠,这次自然能再使诡计欺骗孙聚堂。只不过这一次他要谋夺的并非赤龙珠,而是孙聚堂的红袖军吧!

她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如愿,她倒要瞧瞧,当孙聚堂与唐羿耘发现郦天霄真面目时,可还会将他奉为上宾?

第十七章 流连温柔乡(1)

孙聚堂在堂中假寐,以假意投诚换取山寨上下的安宁是否可行,这实在需要细细斟酌。郦天霄知孙聚堂是有主意之人,既然已经点到,便不再赘言,一个人枯坐在一旁。

他喝着茶,只听见茶碗与茶盖轻碰以及他啜饮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心中烦躁。怎么唐羿耘不是将她送回房就该过来的吗?竟然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他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出现,实在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看来孙将军的义子在温柔乡中有些流连忘返了。”

温柔乡?哼,到底是乡野之人,居然会被那样姿色的女子迷得团团转,更何况此刻还肿得跟个猪头一样,这人也是一样饥不择食,果然跟那个女人是一路货色。

他砰地一声将茶碗重重搁下,望了望天色,轻描淡写却又绵里藏针地提醒孙聚堂道:“太阳都要落山了,不知外头那些人可有什么动静了?”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直冲郦天霄而来,风声凌厉。郦天霄下意识地便把头偏了偏,只听“钉”地一声,一枚银针已经插入其身后的木柱。

“太子殿下若想知道其他人有何动静,不如让他们亲自告知殿下好了!”唐羿耘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洪亮如钟,中气十足。

孙聚堂这才睁开眼,朝风尘仆仆赶来的唐羿耘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凌姑娘可有大碍?”

“书南她没事。”唐羿耘面朝郦天霄,“不过,我刚才去同狍家军交了下手。”

“什么?!你怎地如此胡闹?”孙聚堂大惊,一口气差点没噎过去。

“义父莫急,阿耘早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还缚了上千将士回来给义父看呢!”他笑着说,孙聚堂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将手中几面旗子和长帚扔在地上。

“阿耘,你这是何意?”

“义父,这可不就是那上千兵马么?”唐羿耘冷笑道,“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不过是有人学那淝水之战,在林中不停地来回穿插走动,插旗扬灰,来个草木皆兵!好教我等以为是大军来袭。阿耘已经命人去了,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将山谷外的人全部拿下!”

情势逆转得太突然,孙聚堂一时间竟有些没有明白过来。不一时,已有大汉兴高采烈地闯了进来,朗声道:“寨主,大哥,我们刚刚生擒了上百人,他们招认,围困山谷的狍家军统共只有五百人,为首的是一名叫君由绛的曾国东宫侍卫。”

唐羿耘绕到郦天霄的身后,将深陷柱中的银针一把取了出来,“原来太子殿下身手如此敏捷,连这么细小的银针都能轻松避过,想必昨天夜里,在下留着几人守护太子安全,也是多余吧?”

“义父,恩公说了,昨夜林中发火,人为的几率有九成。”唐羿耘只略提一句,孙聚堂便彻底地觉悟过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郦天霄假意被俘,实则趁夜逃出山洞,又是纵火,又是出了山谷布局,命君由绛带着五百狍家军来,假扮三万精兵,引军入瓮,不过是想趁机讹诈。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太子殿下啊!”孙聚堂猛地站起了身,“老朽险些就上了当!”

郦天霄见事情败露,却也只好承认,“孙将军息怒,小王如此做,确有不妥,小王一早便打算向孙将军赔礼道歉,还望将军宽宥。”

“哼!那便拿你的血来宽宥吧!”唐羿耘叱道,拎起铜锤便向郦天霄直扑而去。

凌书南在外边听得打斗声起,不禁心下大慰。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郦天霄武功再高,难道能就这样闯出谷去?作为曾国太子,孙聚堂自然不会杀了他,可他如此布局,孙聚堂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他走了。当他再度沦为阶下囚后,便是再没有人肯来救他了,除了她!

第十七章 流连温柔乡(2)

经此事后,唐羿耘定然对她深信不疑,到时候她便可以拿郦天霄的性命反要挟他,迫他拿出解药。这样,她就既能自保,又不用违心地拿赤龙珠去换取解药,可不是一举两得么?

她为自己这两全其美的打算而沾沾自喜,高高兴兴地回了房间,这才将那早放凉的药一股脑儿喝下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的原因,她竟觉得那药也带着一股白衣人清雅的梅花香气。

到傍晚时分,唐羿耘来了,带着满脸愁容。凌书南不禁叹道:“看来那曾国太子还真是难缠,唐大哥没受伤吧?”她只当他们因制服郦天霄而费了好大力气,故而尽是疲态。

“受伤?怎么会?”唐羿耘轻嗤一声,“对了,书南,晚上义父摆宴,你也去吧?”

“摆宴?是该摆宴好好庆贺下的!”拆穿太子阴谋,山寨化解一场危局,可不是值得庆贺的么?凌书南对着镜子看了看,“只不过我这脸都肿成这样了……要不我就不去了,劳烦唐大哥把酒菜送我房中,行么?”

唐羿耘点头道:“那也好。我还不想去呢,看到那太子得意的嘴脸,我可一点也吃不下。”

“太子得意?”凌书南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怎么会得意?难道此刻,他不该是被五花大绑关起来才对么?”

“怎么会?他现在是座上宾才是。”唐羿耘苦笑一声,不禁回想起午后的情形。当时他正欲发难,另有大汉十分兴奋地进来回报,说是又俘获一队官兵,说时满脸通红,喜不自禁。

原来这一次,俘获的并非真正的官兵,而是三十名姿色上等的女子。与此同时,另一队官兵也得到了几口大箱子,箱子里尽是绫罗绸缎和绢花。

那三十名女子原来都是郦天霄别院中的歌姬,貌美如花不说,声音比黄鹂还要好听,被那些大汉俘获后,一路上引吭高歌,早将这谷中上上下下都吸引了去,以至于被押至孙聚堂面前时,外边早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引颈看向里边。

那时候,郦天霄才说道,这三十名女子是献给孙聚堂座下尚未娶亲的勇士。那几箱绫罗绸缎则是给山谷中勇士妻子的。他还说,他座下亲兵年过二十五者都已娶亲,倘若家中困苦,聘礼不够,还可按照士官等级,给予补贴。

“男儿大丈夫,自然是要建功立业,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可这修身齐家平天下,家事却是排在天下事之前的。只有家事先了了,无后顾之忧了,方能安心为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对来此意图只字不提,只一味地说些与这谷中不一样的军中事情。

避世于山谷的红袖军,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丁,只有极少数人携了家眷同来,这十几年间,偶有男丁娶了附近山民村妇入谷,可到底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从血气方刚的青年蹉跎成了中年大叔,那些十来岁的小伙子也等成了阳气正盛的壮年大汉。

如果说之前,大家都没有老婆,忍忍也就罢了。可是陡然间看到三十多个妖娆多姿的女人,那醉人的歌声早把这些干渴多久的大汉们撩得心火旺盛,再一听外头那些军人过得如此爽,心态如何平衡得了?

而那些随着自己男人进山谷的女人们,瞧见那在余晖下熠熠发光的上等绸缎,想到自己曾经也是穿金戴银,若没有进谷,说不定也是将军夫人之类的,又怎么会在此地做些农妇粗活,蓬头垢面,穿着麻布衣服,连胭脂水粉都许久未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论是男是女,都被郦天霄“赔罪”的礼物而勾起了埋藏在心中的欲望,一时间,原本祥和安宁的山谷再不能平静了。

第十七章 流连温柔乡(3)

不是郦天霄的“礼物”太好,而是人这一生想要的东西太多。孙聚堂见惯了白骨皑皑,血流成河,才会率部避世。于他而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切来得太容易,这生活太无趣,反倒不如外边的花花世界,更有吸引力。

郦天霄便是把握住了这一点,使出了杀伤力比钢刀长枪更大的“糖衣炮弹”。

“那后来呢?”

“曾太子力邀义父携部与他联手,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起誓,必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义父自然没有答应,可其他人却是心思浮动,谖草谷里十个管事的,竟有六个都主张出山。义父见群情激动,不好太过强硬,只好打了个圆场,先将此事拖上一拖。可那太子是没法再扣押了,反倒成了座上宾,义父甚至要设宴款待。”

孙聚堂是吴国旧王,那些兵士可不是。孙聚堂不愿与曾国为伍,下面当兵的在谷中隐居多年,只怕早已淡忘了吴国。更何况,如今曾国势大,孙氏则是一盘散沙,跟着郦天霄混显然是前途无量。这人一旦起了欲望之心,便被那利蒙了心,再无法安然地留在山谷中享用粗茶淡饭了。

凌书南深深地吁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郦天霄虽然是个人渣,却深知人性的弱点。

“唐大哥的想法呢?唐大哥也想出山吗?”

“我当然想出山。”唐羿耘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身为男子,当然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只不过,我可不想跟着那个姓郦的。”

“那你想跟谁?”

“我……”唐羿耘斜了凌书南一眼,笑道,“我想跟着你呀!”

“去——”凌书南捶了他一拳,心里头却是无比郁闷,整个山谷都被郦天霄闹得鸡犬不宁,她的谋划怕是要落空了。

两人正闹着,外边传来一声咳嗽,凌书南循声看出去,顿时脸色垮了一半,只见郦天霄在一大汉的陪同下朝自己走来。

他的目光如冷光灯般射在她的脸上,令人十分不舒服。“本王不会来得不是时候吧?”

“你怎么来了?”唐羿耘对郦天霄并无好感,语气上自然也客气不起来。

郦天霄浑然不觉,“孙将军特许我在山谷中随意走走。”

说着,郦天霄径自坐了,唐羿耘见凌书南脸色铁青,便挺身道:“太子殿下,就算我义父许你四处闲逛,却也不许你擅自闯入书南的闺房。”

“本王来见见本王的护卫,又有何不可?对吧,凌护卫。”

“你的护卫?笑话,书南几时成了太子殿下的东宫护卫?”唐羿耘斜瞟了凌书南一眼,她明明是孙玉钦的丫鬟,怎么会成了郦天霄的护卫?

哪知他话音刚落,凌书南就扯了扯唐羿耘的衣袖,“唐大哥,你先出去吧。殿下想必有话交代我。”倒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真的不需要我在旁边?要不我走远些,你若有事,可大声唤我?” 唐羿耘还有些不放心,可凌书南却摇头拒绝了。

眼见唐羿耘悻悻地离开,郦天霄说不出为何心中有些许淡淡的得意,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凌书南一眼,笑道:“没想到,你倒是命挺大的。看起来,那黑鸩蛇的毒,都解得七七八八了。”

“太子爷找我有什么事?”凌书南冷冷地打断道。郦天霄破天荒地没有一开始就直入主题,而是友好地“问候”了一下凌书南,谁知道对方是这样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态度,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冷了下来,“明知故问。”

他摊开手,手心里搁着一棕色药丸,“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这个吗?”

“这是大喜大悲丸的解药?”凌书南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像她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这几日都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等着郦天霄给她发解药,陡然看到,都有些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郦天霄对凌书南这份表情很满意,见她恨不能朝自己扑来,他却将手收紧,轻轻地捶了两下桌子,“我要的东西呢?”

“东西?”凌书南一怔,险些忘记了。她要拿解药,就只能用赤龙珠一物换一物才行。见郦天霄殷殷地看着自己,她脑袋一热就准备把怀里的瓷瓶交出来,可是眼睛不可避免地瞥到桌上静静躺着的寒山竹笛,白衣人翩翩身影与郦天霄狞笑的模样交叠在她眼前出现,几番挣扎,她居然脱口说道:“没在我这儿。”

“没在你这儿?那你昨天夜里又做什么去了?又为什么给我这个?”他把那面粉做的早已经被捏得不成形的瓷瓶往地上一扔。

凌书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有种解脱的快感,“是,我的确把那东西偷出来了,可我怕他们怀疑,又把它还回去了。”

“是吗?你确定?”郦天霄冷眼看她,恨不能看进她心里去,哪知道凌书南只是点头,他只好再度提醒道,“别忘了,还剩两天不到。”

“太子爷放心,我怎么会不要自己的性命。只是我怕操之过急,万一他们发现宝物被掉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除非拿了东西,立马走人,否则被发现了,我还不是死?”凌书南赔笑道,“太子爷还有别的事么?”

竟是在下逐客令。郦天霄审度了凌书南片刻,发现再无别的话可说,只好起身离开。当身后的房门关上时,郦天霄捏着解药,心里却起了一丝异样。

他原本以为这女人定是喜逐颜开地找他领解药,却没料到他居然空手而回。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女人的话不尽不实,为何一晚不见,这女人就有些变了?好似不如之前那般贪生怕死。倒令他生出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难以掌控?郦天霄看了看手心里的解药,都要被他捂化了,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心中已有了一个主意,这样一个女人,他难道还真的掌控不了么?怎么可能?!

第十八章 与君共流萤(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