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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知晓,可若不是在南海,平时又如何能认出它来?”

黄昏瞥了郦天霄一眼,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边的残月,“海南珠属阴,在月色下,可如夜明珠般璀璨夺目,尤其是周围水汽重的话,只要瞧上一眼,定然能认出它特有的光泽。”

郦天霄顿时喜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燕国国主的玉玺上便嵌着一枚龙珠。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海南珠了。”

黄昏微微有些惊讶,“便是那位明先生?那么他也极有可能知晓孙合塞的下落了。”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黄昏也有些高兴。

郦天霄看了黄昏一眼,却很是苦恼,“本来以我与燕国国主如今的情形,向他讨要龙珠也并非不可能,可那海南珠竟是在国玺之上,这就难办了。不过,再难办,为了先生,也该勉力一试。”

黄昏道:“生死有命,殿下不必为我劳心。还是找机会向燕国国主打探孙合塞下落吧。”

郦天霄笑道:“先生与我是一体,我岂能见死不救。大不了,我就让凌护卫做个假玉玺,偷偷给他调换了!”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黄昏听了也不禁微笑,郦天霄试探地看着他,烛光下,只觉眼前人物,皓齿明眸,温文尔雅。

郦天霄不禁想起日间凌书南抱住黄昏的情形,当时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拼了命杀回来,只想好好搂一搂那个女人,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主动投向别人的怀抱那一刻,他恨不能找一堆沙子,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进去。这之后,他故意不去瞧她,但那一幕却时不时地就在他脑海里盘旋,郦天霄于是沉下脸,问君由绛,“看到凌书南没有?”

君由绛摇了摇头,“怕是睡了吧。”

“越发不像话。仗着本王临幸过她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郦夭霄斜睨了黄昏一眼,却是对君由绛道,“还不把她给本王找来,本王在这里受苦受罪,她倒有心思睡觉。”

君由绛忙答应下,就要去喊人,黄昏却站起来拦住他,“我看凌姑娘也确实受惊了,就让她好好歇息吧。殿下有何差遣,我来便可。”

“小王岂敢差遣先生?”郦天霄并没有从黄昏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于是松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先生为那贱婢求情,暂且放过她便是。回头,等我的腿伤好了,再好好修理修理她。”

君由绛一听之下,忍不住就劝道:“殿下,您的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求您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骨吧,可再不能像昨夜那样折腾了……”君由绛话一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僭越,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等待降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晓太子殿下喜欢凌书南,可他仍旧无法让自己不排斥凌书南。昨晚上,他跟郦天霄的房间隔了好几间还能感觉到那边的震响,可见其激烈程度。以至于今天瞧见郦天霄的伤,他就联想起昨夜,忍不住就为郦天霄隐隐心痛。

郦天霄狠狠地捶了一把君由绛的肩膀,口中骂道:“多事!”心里却是在大叫,说得好!这么久你小子终于有一次说对话了!就算黄昏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听得懂自己的再三强调,和君由绛的言下之意吧。那凌书南是他的女人,而且是被他玩弄、泄欲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殿下就好好歇息吧。我先出去了。”黄昏波澜不惊道。从他的脸上,郦天霄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别样情绪。他于是朝黄昏点点头,“先生也早点安置。”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1)

凌书南一个人在江边坐着,湍急的河水在清冷的夜下,听起来就像是交响乐,她闭上眼,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只静静地聆听着。也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怎的,她自到驿馆后便心情乱糟糟的。明明困顿地要命,可躺在床上,来回翻滚就是不踏实。于是,穿好衣服,抄起椅背上掸着的黑色披风就走出来了。

她不过是个婢女,驿馆的人自然不会阻拦。于是不知不觉就来到江边。

也不知待了多久,忽然耳畔隐隐传来一阵动人清新的乐声,穿透过咆哮的河水,直抵心间。凌书南心中一动,循着那乐声而去,月下,果然见那白衣的男子立在水边,他那披散着的犹如水银般的金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举。

凌书南在远处屏息而立,不愿上前打扰。但须臾,乐声戛然而止,只听他悠悠叹了口气,忽然将手一抬,原本手心中那片发声的树叶就被江风卷去。

“喂!”凌书南下意识地就要出声阻止,自然惊动了他,他扭转头来看着她,脸上微微有些讶异“是你?”

凌书南只得上前,“为什么吹得好好的,却突然间不吹了,又为什么会唉声叹气?从来都是黄昏劝别人不要心生烦恼自作孽,怎么自己倒叹起气来了?”

“呵。你这丫头,一口气还真是问得多!你这么晚跑出来,也不怕着凉,说吧好端端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了?”

“什么叫我不好好睡觉,大家彼此彼此啊。再说,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你得先回答。”凌书南不依不饶道。

黄昏无奈摇头苦笑,对着江边叹道:“我又不是佛祖,为何就没有烦恼?更何况,即便是佛祖,他也曾是人,也曾有七情六欲,这是人的天性,即便是修行,也不能完全杜绝。只不过佛祖终究以佛法战神了它罢了。”

凌书南咀嚼着他的话,“可是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烦恼呢。”

黄昏笑而不答,低头忽然就拉起凌书南身上的那件黑色披风,“这斗篷都破了,你这样哪是避风,根本就是兜风。”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身上寒气未除,赶紧回去好好歇着吧。真染了风寒,神仙也没法子让你一天就好。”

他越是这样打趣,凌书南越是不愿走了,她拢了拢斗篷,有些担忧地看着黄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因为今天的事吗?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她口里的那位自然是郦天霄。

黄昏摇头否认,眼见凌书南摆出一副不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黄昏只好说道,“你可知晓佛经里的一个典故,浮屠不三宿桑下。”

凌书南摇了摇头。

“佛祖当初在云游传教时,曾要求自己与弟子不可在一棵桑树下连住三晚,为的是杜绝自己与弟子对桑树产生依恋之情,妨碍修行。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痴爱便是生死根,佛祖知晓,七情六欲乃是人的天性,唯有时时防微杜渐,才能令自己不对任何事物产生依恋,才能割舍下。离欲寂静,是最为胜。要想成佛,必须先离欲。可世事难料,有时候,即便你再小心翼翼,不三宿桑下,但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心。从前我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可原来,只是我之前一直没遇上命中注定的那棵树罢了。”

他轻轻地说着,就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那故事里有着彷徨,有着无奈。凌书南脱口问道:“你对一棵树产生了依恋,什么树啊?”她刚一问完,便觉得自己真是傻得要命。比喻,比喻都听不懂吗?黄昏哪里说得是树,分明就是人才对。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2)

她的心咯噔一跳,黄昏会对什么人产生依恋?女人?他喜欢女人?不,他当然喜欢女人,他又不是GAY,啊,不对,他喜欢上女人了?!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黄昏讲经时说过的话,他说他并没有做到无欲无爱,他也和寻常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顷刻间,凌书南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黄昏笑道,“是枫树。它的叶子像火一样热情,像朝阳一样新鲜,是我从没见过的枫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枫……树?!”凌书南蓦地就想起与黄昏初次相见的场景,枫树下,他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仙子,打开了她的心扉。她仰头看他,心中像揣了一只小鹿,喘得厉害,为何会是枫树?难道,难道他的心思会和她一样?可是,怎么可能,黄昏,黄昏怎么会喜欢她?

“就是枫树,她和别的树不同,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能令我眼前一亮。”黄昏低头看着她,四目相接,月光下,他的眼眸却比那月色还要迷人,“可是,我与她注定无缘,又如何能不嗟叹呢?”

“为什么无缘?”凌书南有些焦急地问道。

黄昏已将目光收回,扭转身往江边又靠近了些,“她有更大更好的树呵护着,而我,于她而言,不过是匆匆过客罢了。”江风将他的衣衫吹起,如仙袂飘飘,可仙人注定是寂寞的,此刻的他,也让人生出孤伶之感。

凌书南心里十分纠结,随着黄昏的话心情剧烈地跌宕起伏,若说黄昏口中的树不是她,为何这么巧也是枫树?可若是她,他于她而言,怎么可能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她又哪里有什么又大又好的树呵护着?

正要相询,黄昏已松了口气,转向她笑道:“好了,不说我了。都被你审判一整夜了,你赶紧回去吧‘要是殿下知道了,会心疼的。”

“他心疼?怎么可能。”凌书南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等等!她心中一动,难道黄昏指的更大更好的树是郦天霄?他刚才说的真的是她?!

“殿下口硬心软,否则也不会冒险前来相救。说到底,你是他的女人,怎么会不在乎?”黄昏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什么我是他的女人?”凌书南猛地想起昨夜的情形,眼见黄昏的神色,便意识到了他话里的含义,“是他说的?!”她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与其说是害臊,不如说是羞愤难当。这个郦天霄真的是恶心至极!这才多久,一天都没到!居然还到处宣扬?更何况,昨天明明她是迫不得已……

凌书南急急地就要去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哎唷……”想是走得太急,脚下一滑,却是不小心绊倒了石块。

眼瞅着自己就要四仰八叉地摔倒,黄昏疾步上前,伸手将其捞住,他的身体向她微微倾斜,她的脸与他近在咫尺,她甚至能从他那比星星还要璀璨万分的黑瞳中看见自己。那一刻凌书南只觉得自己被馥郁的梅花香气环绕着,几欲沉沦。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而黄昏却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她似乎能感觉到黄昏瞳中的自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局促起来,看着他两瓣诱人的唇,好想不顾一切地贴上去。可那一刹那,凌书南的鼻子里忽然冲入一股刺激的田七气味,脑子里微一恍惚,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郦天霄火热霸道的唇。她连忙收摄住心神,再看黄昏时,他却已经把她扶正,站直了身体。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3)

“一起回去吧。太晚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眼见他转身欲走,凌书南忍不住脱口问道:“那棵桑树,是我吗?”她大着胆子问出来,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期盼。

黄昏的身子定了定,并没有回头,“不是。你不认识。”他的声音清晰入耳,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书南的心头充满了失落,但却又觉得再理所应当不过了。黄昏这样的人物,真要是对女人动了凡心,那也该是个仙子一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她怎么会觉得黄昏喜欢她呢?甚至还以为黄昏要吻她,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幻觉!

她默默地苦笑,也罢,原本就不该抱这种不切实际地幻想的。

她回到住处,解下斗篷时,脑袋里冷不丁地想起刚才在江边的情景,为什么她会想起郦天霄?当她与郦天霄同床共枕时,她会不停地催眠自己,不停地回想着与黄昏在一起的时刻,可今天,明明与黄昏近在咫尺,仿佛是梦中的情景,她的脑袋里居然会不合时宜地出现郦天霄那个人渣的身影?真是阴魂不散啊!

为什么会这样?莫非就像黄昏所说的,三宿桑下,久生恩爱?只因她这些日子天天跟郦天霄在一起,以至于她对郦天霄也产生了依恋的感情?怎么可能!郦天霄那样的人渣,只知道要她性命,要挟她,呵斥她的家伙,她巴不得他早点死,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依恋之情?

可是,为什么她又会想起他给她系上披风的模样,似乎也并不是那样可憎?为什么想到他今日瘸着腿披散着头发的狼狈模样,会有些不忍去看?今日一整日,她都回避着,不去想他,可为什么,直到此刻,她也没办法教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的手触碰着有些残破的斗篷,想到他这两日匪夷所思的所作所为,愈发头疼。难道郦天霄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可是,怎么可能?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不会的,不会的。是因为自己还有用,是他不希望自己落入敌人手里,迫于无奈才出手的吧,黄昏他们都是被他骗了。

天快亮的时候,郦天霄正脸向里睡得模模糊糊,忽然听到外间有门响。他本就睡得极轻,这么些年下来,极有警惕性,他顿时就醒了。下意识地便摸向枕下的匕首,只听有人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来,当那人靠近时,郦天霄猛地一个翻身,匕首朝外一刺,待看清来人时,连忙收手,但那人却是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双手一松,一黑色的东西掉落在地。

郦天霄把匕首放回枕下,没好气道:“你这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来人正是凌书南,若非郦天霄及时停住,她的一条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凌书南惊魂未定,瞪了他一眼道:“不是看你在睡觉,不想打扰你吗?”她确实是不想惊动他,免得与他四目相对。可是这个人渣比猴还精,她已经够轻手轻脚了,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郦天霄轻哼一声,“我是问你偷偷进来做什么!”

“呃还你披风来着。”凌书南把掉在地上的斗篷捡了起来,递给他,“喏,你不是说我要是不好好保管,你就要唯我是问吗?现在,完璧归赵总好了吧。”

郦夭霄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依稀是在船上对凌书南说过这样的话,他的眸子里有了一丝笑意,似模似样地把斗篷接过来,“是嘛,那我可要好好检查检查,有没有好好保管。”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4)

他把斗篷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斗篷仿佛是崭新的一样,看不见一点线头和缝合的痕迹,这女人的手的确有那么巧。他斜睨了凌书南一眼,见后者摆出一副你挑不出刺的样子,不由眉毛一挑,指着下摆道:“喂,我记得这里有一只小鸟的,怎么没了?”

“什么?小鸟?”凌书南满脸疑惑,她怎么没见到过,“多小的鸟?”她的心脏小抖了一下,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郦天霄随便比划了一下,见他的食指与拇指指尖相接,凌书南不禁嘴角一抽,“那是小鸟吗,那是蟑螂吧!”

“凌书南!你注意说话的语气,本王的斗篷上绘得可是朱雀,什么蟑螂!”郦天霄佯怒道,“整件斗篷上,就那只朱雀鸟最重要,价值千金!你就是这样保管我的斗篷的?”

凌书南哪知郦天霄胡诌,只因她经过昨日的折腾,斗篷破了好些地方,或许真的是有只朱雀鸟被扯掉了也未可知。虽然觉得郦天霄狠难伺候,可凌书南还是习惯性地俯低身子赔笑道:“太子爷,这个真的也不能全怪我,我昨晚上又是缝,又是洗,再用火盆烤了一晚上。你信我啦,我一夜都没睡,已经是拼尽全力要把这斗篷复原的……”

“你昨晚上忙了一晚上?”郦天霄打断道,他抬起眼,果然见凌书南的眼里头还有着血丝,他胸中好像有一阵甜腻往上涌了些许,原本濒死的心思仿佛又有了一线生机。他于是含着笑问,“就为了修复本王的斗篷?”

“是啊。”

“为什么?”郦夭霄忽然伸手拉住凌书南,一双眸子紧紧地锁定她的双瞳,目光逼人。

“这不是太子爷您交代的么?”凌书南微微有些紧张,被他抓住的手能分明感受到他的力度,“而且,身为,身为您的护卫,这个也是我的本分。”

“就这些?没别的原因?”郦天霄探问着,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滚烫的手让凌书南只觉得心虚,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蚊蝇,“没别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上为什么会脑袋抽筋,想要把郦天霄的斗篷缝补好。可是显而易见,她是给自己没事找事了。

“好,是你的本分。”郦天霄的笑容有些僵硬,可是当他的手紧拉着凌书南时,那种真实的欲望却只让他血往脑门一冲,他忽然一用力,将凌书南奋力一拽,后者猝不及防地便重重地摔在床上,郦天霄一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翻身时,刚刚缝合的伤口还有些牵扯得痛,他皱了皱眉,按住了微微挣扎着的凌书南。

凌书南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告诉你作为东宫护卫,需要履行的本分还有什么!”郦天霄的脑袋里填满了她的香气,这么些年,他也算是御女无数,他也希望自那晚之后,他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与她云雨的感觉,也不过尔尔。可他却绝望地发现,不是这样的。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不会因为得到她的身体而有任何的改变。

若问有什么改变,那就是他更加想要占有她,永远地占有,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凌书南的心都要悬到嗓子眼了,她真是撞上枪口了。她依稀记得看过什么小报,说男人的欲望在清晨时分是最强烈的,更何况是郦天霄这样连命都不要的色狼。眼看他的唇就要贴上来,凌书南慌忙别过脸去,提醒道:“太子爷,小心您的伤!……”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郦天霄的大手拧着转过来,凌书南无法避免,只能直直地与他对望。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5)

“凌护卫,作为东宫的特别护卫,除了需要守护本王的安危,照顾本王的起居,当本王有需要的时候,还得为本王暖床,解决一下欲望。”郦天霄大言不惭地说道。

“东宫特别护卫?”凌书南嘴角一抽,这算是哪门子的头衔?

郦天霄面不改色道:“不错,昨晚之后,你也算是东宫的特别护卫,你需随时待命,以防本王有暖床需要。”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凌书南顿觉荒唐,“太子爷还是把‘特别’两个字去掉吧,书南就做普通的就好了。”

郦天霄从凌书南的眼中看到不屑的意味,那眼光刺痛着他,他的手不由多用了几分力,“凌书南,你昨晚上对我说什么了?你说像本王这样的男子,女人们都喜欢。你也喜欢。可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口气有些严厉,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凌护卫,你昨天求着本王宠幸你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该不会你为了让本王替你解毒,故意诓我的吧?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

凌书南觉得郦天霄的模样有些瘆人,话语中要挟的意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是啊,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甘心被人愚弄?她连忙改口道:“不,怎么会是骗你的。我当然喜欢太子爷,这不是因为您受伤,所以担心你的伤口吗?”

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在郦天霄再度低头时,不再抗拒,可郦天霄还是从她那微微皱起的眉宇间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他心里清楚,她当然是不情愿的。她之所以挑他解毒,正是因为她心里讨厌他,恨他,她害怕自己会变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守住自己的心。

守住驻在她心里头的黄昏吧!

有时候,你做得再多,在她心里,也比不上那个人的昙花一现。可即便知道,郦天霄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从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今日这般卑微,纵使心里头有多么不愿承认,有多么看不起自己,他还是没舍得把凌书南扔下床去。

“那就好。你最好安守本分,记住了,你既已承恩露,便算是我的女人,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行为,你知道后果的。”郦天霄恐吓着。明知道再如何恐吓都不能管住她的心,可除了恐吓,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凌书南没有吭声,只回以沉默。他没有拆穿她,只是闭上眼,吻上她的唇,她有些不情愿,但他却虎口用力,迫得她不得不张开嘴。他趁机攻城略地,使劲地吮吸着她唇齿间的芳香,用力地揉着她柔软的身体,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衣裳,他只能用这种强权去索取。可是,他身下的凌书南却是剧烈地颤抖着,那晚过后,哪怕最后他与她水乳交融,再契合不过。但今日伊始,她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排斥他。郦天霄如何感觉不到,可诚如她所说的,女人是感性的,一旦与男人有了鱼水之欢,感情多少都会变的。所以,他哪怕继续被她鄙夷,哪怕费尽心思也只是得到她的身体,他也要这样做。因为他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终有一日,她的感情也会变的。

忽然,凌书南握住他的手,喘着气问道:“太子爷,你是喜欢我吗?用自己引开孙正香,好让我逃跑;假冒黄昏上船,却是为了找寻我的下落。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她的话将他的心思如抽筋一般剥了出来,他本该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怜的无处可遁的小丑。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明知道她在骗他却也只能假装不见,明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占有他。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七章 先迈出一步(6)

于是,郦天霄本能地就否定道:“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别把自己想得太高了。”他只有强撑着维持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直视凌书南的目光。

凌书南见郦夭霄终于停下来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于是说道,“那怎么公平?太子爷您要求我安守本分喜欢您,要求我拿出喜欢您的样子来。可你却不喜欢我,这一点都不公平。”

“嗯?”郦天霄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凌书南的意思,但却艰难地从她身上翻下来,狐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凌书南道:“本来嘛,太子爷付薪水给护卫,护卫守护太子,照顾太子寝居,是用金钱买劳力,算是以物易物,十分公平。但是,太子爷的特别护卫,要求必须喜欢太子,太子要的是人的心,既然如此,是不是太子也该用心来交换,这才公平?”

郦天霄有一点哭笑不得,“哪里来的歪论?照你的意思,本王也需要喜欢你了?”

凌书南点头道:“不错。太子爷要书南的心,也需要交出太子的心。否则,太子爷今日这样做,也只是得到书南的身体。太子爷是君,书南只是一介草民,太子爷想要我的身体,我不能不给。但如果太子爷想用强迫的方式要我的心,恐怕我做不到。”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直言道。

她一向怕死,在这世界上还有未了的心愿,所以她也不能死。她原本可以继续虚以为蛇,诓着郦天霄,但却终于忍不住脑子一热,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郦天霄有些懵,但看着凌书南一张俏脸拧得通红,并不像之前那样腆着脸的假笑,他心中一动,说道:“好,本王可以试着喜欢你……一点点,但是,首先,你必须先喜欢我。你必须比本王多迈出一步。”

还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啊。凌书南嗤笑了一声笑道:“我已经比太子爷先迈出一步了啊!”

郦天霄的脸重又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凌书南,你要是再说之前的那些鬼话,本王可也不跟你这般客气了!”

之前说的鬼话?凌书南微微有些茫然,郦天霄知道自己说喜欢他都是胡说八道的?那他怎么不戳穿自己?还帮她解毒?她微一失神,见郦天霄逼视着自己,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鬼话!”她指了指床头的那件斗篷,“这不就是我先迈的一步吗?”

郦天霄的神色松了许多,看着那斗篷,眉宇间都有了隐隐的笑意。

“那太子爷能不能也为我迈一步了?”凌书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衣衫,“这个,能不能循序渐进,等步子迈得多了,水到渠成了,再兵戎相见?”

“都是些什么话!”郦天霄低声斥道,却也知道她的意思,隐含着笑意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床了。见她迫不及待地就爬起来躲在一旁,郦天霄收起微微的失落,转而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帮本王缝了斗篷,那本王也迈一步,回你一件礼物,这样子,算是公平吧?”

凌书南原本没指望郦天霄送什么,听他这样一说,脱口就道:“那要不太子爷就把大喜大悲丸的解药都给我吧?”

“解药我早……”郦天霄还没说完,见凌书南满是殷切地目光,他却挪了挪身子,否定道,“不行,那不是一步,那是非常大的一步。换别的。”

凌书南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把解药给自己的。他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把制约自己的砝码给扔掉。什么互相迈一步?无稽之谈。她于是懒洋洋道:“既然这样,那你也缝一件衣服给我好了。”

“让我做衣服?本王又不是裁缝!”郦天霄瞪圆了眼睛,但见凌书南半天没吭声,他想了想,还是咬咬牙说了声,“好。”

凌书南不过随口胡诌,听他居然答应下来,于是朝他摆摆手道:“成,那我就等着殿下的衣裳了。”

趁郦天霄还在纠结该怎么做衣服时,非常顺利地就跑出来了。出来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机敏,躲过了郦天霄的蚕食。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蓦地想起刚才自己与郦天霄的对话,不对啊,她为了脱离虎口都跟郦天霄那个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了!约定为彼此迈一步?kAO!她都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要与郦天霄互相喜欢对方了?!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八章 猫与鼬之争(1)

凌书南懊恼地想要把自己的嘴巴给撕了,抬起眼却瞥见黄昏的身影,她正要喊他,又怕把郦天霄那个家伙给招惹出来,只好闭上,蹑手蹑脚地去追他。

黄昏步履匆匆,却是直奔燕月生的房间,他轻轻地敲了燕月生的房门,房内才应一声,他便迫不及待地闪了进去,倒似怕被人瞧见似的。

凌书南心中一动,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黄昏一向光明磊落,为何会挑天未明的时间去见燕月生?此时会面,显然是不想让人知晓,若非她打了鸡血起得这样早,也就不会正好遇上他了。

她对黄昏的人品自是深信不疑,可他此番举动还是令她十分好奇,想了想,终于还是屏住呼吸摸到墙根边。

只听黄昏问他,“敢问国主手上的珠环,可是茜妃玛瑙?”

燕月生并不直接了当回答,而是打了个哈欠道,“先生一大早把我唤起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国主能借一颗茜妃玛瑙给我,三日后定当归还。”

“理由是什么?”燕月生看了他一眼,“你要给谁解毒?”原来燕月生一直戴着的茜妃玛瑙是解毒圣药。

“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我已想到解毒之法,需要取天山之雪,以曼珠沙华、金茶花等花粉为基底,将郁金香鱼入药,再以茜妃玛瑙为药引,药汁熬上三日,待药汁熬干,取煎药壶壁上的药泥和成团,便可解毒。原本,我打算到了楚京,向楚皇借此宝物,却没想到,原来国主身上也有。如此,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郁金香鱼?因生于水,故名之为鱼,形似郁金香,故名之曰郁金香鱼。”燕月生沉吟着,不禁动容“我可听闻这郁金香鱼,生长在极南端的海底,因对水质要求极高,常常上百年才能有一次长成的机会,而每一次也不过数日。就算我愿意将茜妃玛瑙借给你,你又上哪里去找这些稀罕物?别的也就罢了,单说这郁金香鱼,恐怕……”

“其他的,我都已经攒齐了。”黄昏缓缓道,“只要阁下愿意相借,若有什么差遣,黄昏定不推辞。”

没想到黄昏竟然将这些都攒齐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如何集齐这些药物,只怕每一步都十分不易。燕月生越发奇了,“什么朋友让你花这样大的代价去救?莫非是心上人?”声音里头已有几分促狭的意味。

黄昏笑道:“寻常朋友罢了。不过是医者父母心,不能见死不救。”他说着,忽然沉默片刻,又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燕月生打趣道:“我身上可没什么值钱东西了,你还想打什么主意?”

黄昏摆手道:“不是想向你再讨什么东西。只是,能否由你将解药交给她。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有许多珍贵之物,你只需对她说,此物能解百毒,诓她服下,她定会相信的。”

燕月生听黄昏说的轻描淡写,却总觉得有些蹊跷,“让我交给她?那她是谁?”

黄昏顿了顿,轻笑道:“凌姑娘。”这三个字随风送至凌书南耳朵时,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虽然,她早怀疑黄昏口中所说的中毒之人是自己,可真的从他口中得到证实时,还是令她的心脏剧烈颤抖,她听见燕月生问他,“既然是凌姑娘,为什么你不自己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