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话,皇帝的一个官员站起来提酒,官员跟我坐得很近,所有人都向这边望过来,东临瑞也抬起头,我和他的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东临瑞只是用平常的目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等官员把话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又有很多人敬酒,他都照样喝下,白玉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极其耀眼,长长的睫毛在饮酒的时候覆盖下来,恍若黑蝴蝶的翅膀。

春桥问:“四殿下会不会醉啊?”

我漫不经心地说:“不会,他肯定早就习惯了应酬。”

颜回看着我就跟看怪物一样,从鼻子孔“哼”了一声。

大臣们敬完酒,公主们都一哄而上,各自施展自己的本领,我托着腮一副无趣的模样,只是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藏在衣裙里。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散宴

东临瑞开始只是应付,等到某位公主再次敬酒的时候,他竟然浅笑起来,就像黑夜的天空忽然被烟火照亮,公主端着杯子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忽然有些发冷,也喝了面前的酒,心脏在胸口跳动,头开始晕,忍不住掩嘴,打了一个喷嚏,周围有人听见了声音望向我,我赶紧扭头去看东临瑞,东临瑞拿着杯子,轻轻在手间转,公主又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伸手要去给他满,他抬起头,轻启红唇,“对不起,公主殿下,我醉了。”

我有点惊讶。

皇帝也有点意外,但还是笑笑,“好了,好了,我们的贵宾已经喝了很多了,来日方长…”冲女儿使了个眼色。

公主优雅地放下手里的酒瓶,十分顺从,深宫中的女子懂得进退,也善于掳获男人的心。她转身的时候,我从她那精致的脸上,能看见一种爱慕痴迷。

我的鼻子有点堵,只是感冒的症状。

皇帝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并说了安排东临瑞住在皇宫附近的一处府邸,听着这些官话,我昏昏欲睡,真佩服宴会上这些人,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皇帝兴致勃勃拉着一个人说话,那是无比喜欢这个人的表现,估计东临瑞会十分愿意一直聆听下去。这一长串的讲话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我们这些陪坐的人就苦了点儿,一个个要装得有模有样地陪听,偶尔会心一笑附和一下。

想起了上学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上课,我在下面偷偷摸摸睡觉,老师也不会发现。于是大胆垂下头,闭上眼睛。

皇帝流畅地说话,忽然间顿了顿,好像发现了什么,半晌才笑一声,很体贴地说:“好了,就到这里吧,朕也倦了。”

圣意难测啊,本来很多人都做好准备抗持久战,没想到皇帝却鸣金收兵,我抬起头,看见东临瑞脸上流露出一丝倦色,想那时我们在南国,他很少眠,总是精神奕奕地处理各种事情,怎么一个小小的宴会就…

我看向春桥和颜回,颜回脸色不大好看,飞快地小声说:“你就不能坚持一下?”

我坚持不坚持跟东临瑞累不累有什么关系。我“哼”了一声。

颜回颇不喜欢我这种样子,低声喊:“凌雪痕,我真看不出来你有哪点好…”

主位上,东临瑞站起来,公主们经过他身边,款款冲他行礼,他很专注地微笑也不应和,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别人自惭形愧。

到了皇帝安排好的府邸,东临瑞在前面停了停,低头跟旁边的人交代几句,继续往内院走去,他身后的一大票人都跟了过去。

东临瑞总是那么耀眼,让人一抬眼就能注意到他。无论是他走路还是说话,总被我看到眼里,他一直往前走,没回头。

我又在玩手里的草蚂蚱,想起那时候,他编了这东西,托在手里,冲着它喊,“若若,若若。”我站在院子冷得直跳脚,看着东临瑞离我渐远,眼睛不争气地发痒,用手背揉啊揉。

春桥赶紧上来拽我的手,“小姐别揉了,眼睛都红了…手好烫,小姐你…”伸手摸我的额头,被我打了手背。

春桥惊讶地喊:“小姐是不是发烧了?”

我摇头,“没有。”又去揉眼睛。

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影子,满院子都被月亮镀了一层银光,原非匆匆忙忙跑回来,见到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我等着分房呢,我是在这里睡,还是回去?”说到这里鼻音重极了。

“回去?”原非瞪着眼睛,“前面给你准备好房间了,赶紧过去吧。”口气生硬,春桥都不爱听了,我要是不给她一个眼色,她肯定要张嘴说话。

我拉着春桥走在原非后面,经过之处见丫鬟们匆忙走来走去,端茶送水,好像东临瑞真的醉了一样。然后听见一声哨响,不大一会儿一只小白鸽从我身边路过,飞过我,又转了个弯飞回来,落我肩膀上,我刚要伸手摸,就被一个漂亮的丫鬟抓走了,“快去给殿下送过去。”

东临瑞睡觉前还要把小白叫过去玩,他以前可没这个习惯。

继续往里面走,身后还跟下饺子一样,人来来回回地跑着伺候,按理说东临瑞回来之前,她们就应该准备好了,现在忙乎个什么劲儿。

原非快走几步,进了小院,推开前面的一扇门,房间里灯火发着暖暖而惬意的光芒,我和春桥走了进去,春桥反手关门。

金黄色的帐子,一串串耀眼的流苏,垂挂着两只涂金缕花银薰球。

春桥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手炉,往我手里塞,我这才反应过来,捧着手炉,直喊:“真冷,忽然从外面进到温暖的房间还真不适应。”主要是被房间里华丽的摆设勾去了魂儿。

皇帝可真是大手笔,随便把一间偏房都弄得跟主房一样,要不是原非领我进来,我还以为误闯了东临瑞的房间。

到处看看,窗台上居然还有一把小米,和鸽子的脚印,原来小白刚刚在这里呆着啊。

春桥去给我收拾床,叫了一声,“小姐啊,被子里也有手炉,没想到准备得这么齐全。”我走过去往被子里一摸,暖暖的。

东临瑞对下属就是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死忠他,颜回那书呆子做梦也想做他的跟班。

春桥出门打水给我洗脸,我就在床上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春桥回来,我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

春桥吹了灯关门出去,我听见自己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前面还在忙?”

春桥“嗯”了一声,张嘴又想说什么,“小姐…”

我打断她的话,“去睡吧!”翻了一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周围的气息慢慢被自己捂得滚烫。

银薰球里的香味大概有助睡的功能,或者是我真病得不轻,温度上来,烧得有些糊涂,看见有人进来,看不清是谁,但是我心里却高兴极了,隐隐觉得就是一直在等的那个人。那人半天没靠近,想了想脱了一层衣服,才走过来,伸手来摸我的脸,指尖很凉,冰得我“嘶”了一声,他立即挪开了手,反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手炉抱了半天,才又来摸我额头。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生病

那人身上比往常多了一股淡淡的酒香,但却冷得很,不知道被风吹了多久。

他起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浑身都在发热,就像被重物碾过一样,很不舒服,尤其是生病,让人心里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那人叹口气,用手指在我额头上反复揉着,我紧紧攀着他胳膊,生怕他走了,梦就醒过来。

梦是这样的,需要什么就会梦见什么,虽然朦胧但是很真实。我生病的时候格外爱腻人,其实感冒最难受了,骨头缝都透着凉气,这么痛苦,我应该眉头紧锁才对,可是我惊然发现,自己疯了一样,嘴角居然在上扬,我在笑。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说:“若若要吃药。”

我慌乱地摇头,药太苦了,在梦里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坐了半晌,有些着急,可我仍旧是不肯放他走,他上了床隔着被子要抱我,我却不依不饶甩开被子想把他弄进来,他终于拗不过我,把两个人裹得像蚕蛹,我在里面像小动物一样左蹭右蹭。

他继续帮我揉头,我想说话,鼓了半天劲终于说了半句,“凌风,我…”这次怎么梦见的不是你。他的手指一僵,我努力想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可是张张嘴就昏睡了过去,这个梦就结束了,再没有后续。

早上一醒过来,就觉得嘴里苦苦的,好像被人灌过药,春桥在床边拿着巾子给我擦手,我动了动手指,春桥立即高兴地叫一声,“小姐,你醒了。”抬头看向我。

我皱了皱眉头。

春桥在一边磨叨,“还好没发烧,只是一直睡,郎中来看过,说没有大碍。”

原来没有发烧啊,我果然是做了一个梦。

我坐起来,开口有点涩涩的,“我睡了多久。”

春桥说:“睡过了整个上午。”

我笑笑,“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春桥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小姐,你和四殿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病了,他也没…过来看你。”

不知不觉漏吸了口气,我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于是故意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们以前就这样,”比这还关系还差,简直就是水火不容,我和他是敌人,只是凑巧相依为命,凑巧让他完全信任依赖我。抿了抿嘴,身上还是觉得难受,于是又躺了下来。

春桥又说:“四殿下又进了宫…还有很多人已经从东临国赶过来…我听他们说,四皇子就要回国了…小姐你也会跟着一起走吗?”

我看着墙,“东临来的人多不多?”

“多,一个个都穿着盔甲,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将军,四殿下站在那里,他们都向他行礼…四殿下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我说:“是啊。”他很厉害,也就因为这样很多人尊敬他。可他也受过不少苦,辗转做了多年的质子,但是这点历史也没能玷污他半分。

“小姐,无论你要去哪,都带上我好不好。”

我回过头,笑着看严肃的春桥,“傻瓜。”我还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样,东临瑞还会不会用蛊毒来要挟我和他一起回去,如果他对我没有要求,那我是不是要一直留在北国。

因为病了就可以享受特权,吃饭也是病号饭,吃了饭就躺着看书,不用出去应付各种事,也不用见任何人,只要有人问起,就说:“病了。”

本来躺不住了,想出去溜达一圈,可是穿了整齐往外一转就觉得冷,又返了回来。“小姐,小姐。”春桥在后面喊。

“那不是…”

不是什么?我看见两个打扮漂亮的女人从我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就算是有兴致也给弄没有了。

“小姐,那是皇帝赏赐的,四殿下让人送她们回去,这不正往外走呢…”

我笑笑,“我没问这个。”眼睛却眯成了两道线,敞开了笑。

正巧,走过两个将领,匆匆忙忙,一边走一边说:“你的意思是说,殿下正在追求…”从我身边路过,没走远又退了回来,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算起来我们都在东临瑞手下工作,应该是同僚。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先弯下腰,冲我行了个礼,另外一个也连忙照做。我一下被他们弄糊涂了,直到他们人影消失,我还像僵了一样立在一旁。“春桥,他们刚才…”回头要去看春桥,眼睛一扫,没想到正巧看见东临瑞和下属从外面回来,我和东临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东临瑞今天好像很高兴,嘴角轻抿着笑意,碎发从玉冠两边垂下来,丝丝缕缕。

我看着他,移不开目光。想不去看,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忽然想起来周围有很多人在,他们都在看着我,急忙转回头,要溜走,可脚就跟粘在了地上,不知道何去何从。听着身后开始有走路的声音,一直等到这些声音消失,才敢深呼一口气,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是轻松下来,心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东临瑞一直在前厅议事,皇位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次回到东临国是要大行动了,大概会有一段时间内乱,直到他坐上皇位为止。

想到内乱,皇位,我又开始头疼,撑着头,手向下滑,自然就想到了眼角的滴泪痣,想到身体里还有蛊毒,不知道那个小虫子现在在哪个地方游走,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东临瑞会不会给我解了蛊毒?这也是我不敢去想的,因为这蛊毒,让我们中间有了界线。

掌灯十分,我又出去溜达了一圈,还不见散会,丫头们不断地端茶水进去,我也想进去看看,听听他们在商量什么策略。

我在门外徘徊,几个丫头出来,冲我福了福身,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怪异,忽然间我的地位一下子高起来。我试探着要往前走,丫头替我推开门,我顿了顿干脆硬着头皮走进去,因为我已经看见面前的大屏风,我只要躲在屏风后看看然后再走,议事的人应该发现不了,这些丫头也不会特意提起我来过这件事。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窘境

我走到屏风后,丫头关上门,将军和谋士在向东临瑞汇报情况,说得很详细,东临国大皇子二皇子还在四处找同盟,老皇帝已经病中无暇管理政事,整个朝野上下分了很多派别,东临瑞回国的途中可能会遇到武装袭击。

我探头往里面望去,东临瑞端坐在椅子上,衣襟上的黄金扣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修长的手指藏在袖子里不知道在摸索什么,微微侧脸,目光轻绽。

其中一个下属说:“殿下的意思是?”

就顾着看东临瑞了,我居然没听见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咬咬嘴唇,在偷听议事的,居然半路走神,怪不得原非说我,凌雪痕,我真不知道你哪点好。

唉,确实是这样,如果拿我去和东临瑞比,还不如他的一根小手指头。

下属都屏住呼吸,正襟危坐,等着东临瑞交代,屋子里静得连喘息声都听不见,东临瑞笑了一声,抬起头,“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不光是我愣了,所有人都僵住,一个个脸色难看的让人无法想像。大家互相看看,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非霍然起身,冲我走了过来,我急忙躲到屏风后面,看着房梁,心里想着他千万别过来。一眨眼功夫,原非就直直站在了我面前,可见就是冲我来的。

一张脸铁青铁青地对着我,我急忙对着他假笑,还没说话,东临瑞就喊了一声,“原非。”声音威严,我从来没听过。

原非立刻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蔫下来,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走了回去。我在这偷听,他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说破而已,我苦笑一声,我这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原非出来搅和,我顿时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进退两难。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了,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我头脑一热,忍不住叫了一声,“四殿下。”其实是经过好几轮给自己打气,才敢叫出口。

我们毕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如果他能回应我,说不定预示着我们之间的情况还不是很糟糕。

叫了一声,就又做回了蜗牛,我靠着屏风,又不敢使劲,怕把屏风弄倒了,可身体确实也像脱力一样,手抖得让我使劲手指交叉握住。

没听到回应,我的心渐渐凉了,抬脚开门走了出去。风吹到我脸上,跟刀割一样。我身后的门还没完全合上,又被人撑住,我急忙转过身,看见东临瑞走了出来,我的心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他的表情除了惊,还有些小心翼翼,我们互相望着,他顿了顿,说:“有什么事?”

我局促地低头又抬头,眨了几下眼睛,“想问殿下借点钱,我想让生意大些规模,这样来钱也快…我很快就能还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无缘无故就说到了生意上,整个颜家都是东临瑞的,我居然找他说借钱,扩大规模经营。

我知道东临瑞看了我很久,“我送你那个印章还留着吧,用那枚章随便找颜家一处银号都能随时调银子,如果你觉得麻烦就直接跟原非说,让他给你办。”

我握着自己的手,“哦,原来这印章能调银子啊,我都不知道。”

“不单单能调银子。”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抬起头迎上东临瑞的目光,“其实我也用不了多少…调用了,会跟你报备的。”

东临瑞笑笑,“你不用告诉我。”

谈话好像因为两个人顾及太多,忽然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也可能银子的事本来就是我找的借口,我抿抿唇,“那我没事了,不耽误殿下…我…我走了。”

东临瑞“嗯”了一声,我急忙转身,这种生疏的关系,死板得让我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盯着他的背影,真的无法再去面对。

索性他也没有叫住我,这种关系,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有好的时候,那只不过是回忆罢了,他已经对我够好了,我跟他要钱他会给,也给了我很大的权力,其他的我不能再去想,他不是那个拉着我的手,叫我“若若”的张碧了。

张碧和东临瑞,两个人的不同处我是再明白不过。

东临瑞他要的是王位,是万众瞩目,其他的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除了王位他不会对其他的事过于上心,或者投入过多,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只要偶尔回忆一下我和张碧的过往,就可以了。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倒下来扑在被子上,只想着睡觉,春桥担心地看着我,“小姐是不是还不舒服。”

我动也没动。

春桥走过来摸了我的额头才放心,“小姐身子还没大好,要好好休息。”

我说:“明天把颜回叫过来,让他带上账本…”可能分散注意力是件好事,我毕竟有很多方案还没实施,颜家宴会过了以后,本来要大量生产的衣裙和酒,都因为这件突发事件停了下来。

再过一段时间,错过了推出新品的最佳时机,我的广告宣传就白费了。

“小姐要管生意上的事吗?…晚几天也行吧,小姐现在休息最重要。”

我说:“现在已经没事了,照这么呆下去,才会生病。”整天胡思乱想,心里难受。

春桥自然拗不过我,只能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然后开始湿巾子,“小姐先洗脸吧!”

我动也没动,半晌才听见自己略微沙哑的声音,“放那儿吧,一会儿我起来自己洗…”我就像沙漠里一棵干枯的植物,等着日晒一点点的抽走所有的精气儿。

我终于明白蓝玉和张碧在我心里有什么不同,想到蓝玉我的心会疼,可是去想张碧,我连疼都顾不得了,直接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