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怪她自个儿倒霉了,好在,虎口脱险之后与他又明争暗斗几回,勉强能被他看得起,从敌人变成盟友,也不容易。

这时候再计较那两鞭子就没意思了,只盼着这厮以后别再来惹她,过去的事她也不想耿耿于怀。

“不提过去的事?很好,看来你放下怨恨了。”卓离郁的声音忽然近在耳边,“那咱们就谈谈未来可好?”

妙星冷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未来?”

“本王若是对你有意思,你愿意跟随吗?”

“不愿意。”妙星冷拒绝得干脆利落,也并不惊讶。

她只当他是在说笑,他这人总喜欢把人当猴耍,总想看她出丑,看她服软。

真是恶趣味。

她干脆一句话终结话题,让他这个无聊的游戏不能继续下去。

“为何不愿意?”卓离郁问她。

“我没看上你,你也别耍猴了,我是人。”

“你觉得我在说笑?”

“不管是玩笑还是认真,我的回答都一样。”

“…”

妙星冷并不看卓离郁的神色,正准备继续啃梨,忽然觉得背后一刺。

她的身躯僵了僵,转头一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着她最熟悉的针筒,就扎在她后背,手的主人正在把针筒里的液体缓缓压进她皮肉里。

靠!

拿她的东西对付她!

“你这个小玩意还挺好用的,本王喜欢。”卓离郁说着,收了手,“放心,不会害你的。”

妙星冷实在没想到会被他暗算,也猜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来暗算她。

这会儿,她觉得四肢渐渐无力,很显然卓离郁给了她一针迷药。

“有什么事你好好商量不行吗?”妙星冷面无表情,“明知道我打不过你,来这一针有意思吗?”

“别的事都好商量,但是这件事,怕你不愿意配合,因此给你一针,让你能安静些。”卓离郁说着,在她的注视之下,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妙星冷目光一凛,“你该不会要我陪睡?”

他要真敢,她咒死他。

而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卓离郁听着她的话,眉毛耸动了一下,“你想得美。”

“那你做甚抱着我!”

“想求证自己内心的想法。”

卓离郁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手掐住了妙星冷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低头捕获她的唇。

“我擦!别…”

第69章 让本王亲一下

妙星冷眼见着他的唇覆盖下来,下意识想要躲避,虽然没有力气起身,也能够迅速偏开头,但由于下巴被他捏着,躲开的幅度也不大,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唇落下——

印在她的唇角上,比他预想的位置偏离了一些。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此时此刻依旧不太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并不太能理解,一直以来都在争论高低输赢的两个人,有什么样的契机能够擦出火花?

她对卓离郁没有好感,甚至从来没想过跟他有情感纠葛。

眼下,是他单方面对她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卓离郁一只手托着她的肩,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好片刻。

只因为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平静,甚至有些茫然,下一步要如何?

卓子城说得不错,他的确太缺乏经验,缺乏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失神了。

这一刻,脑海中回响着卓子城的番话。

“亲热时,若你内心平静或排斥,就说明这女子还不够有分量,随时丢弃也不可惜;若是心乱了,则说明她足够有本事,能扰乱你的心湖。”

在搂住妙星冷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没有泛起波澜,他便觉得,他还是如往常那样冷静理智,她还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但是此刻,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湖,已经不是风平浪静的状态。

似乎有一粒小小的石子投了进去,溅起些许水花,让湖面泛起圈圈涟漪,一时半刻还不能回归平静。

趁着他发怔,妙星冷逮着时机,双手抵上他的肩,吃力地一推!

她中了迷药,这一推的劲道自然不大,卓离郁的身躯只是微微撼动,而她迅速挣脱出他的怀抱,转身朝着马车外爬。

她要赶紧地溜,跳到大街上,就不信他敢耍流氓。

然,她的本事已经被迷药克制了,灵敏程度大不如平时,手才要掀开马车帘子,就感觉肩头一紧,又被卓离郁抓住了。

“不准跑。”卓离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刚才没能好好体验,再来一次。”

“放开!”妙星冷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瞅瞅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流氓事?”

“不放。”卓离郁的声线斩钉截铁,“想要走也成,乖乖地让本王亲一下子就好。”

“你有病吧?凭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就察觉到扣着肩膀的那只手稍一用力,带着她往后扯,她抗拒不了那股力道,整个人朝后一仰,又跌进卓离郁怀里。

卓离郁抱上她的那一刻,唇角轻勾,“想不到你中了迷药还这么能折腾。”

若是不用迷药,只怕这马车都要让她给拆了。

如今她依旧在他怀里挣扎着,他索性把她整个人直接按在马车壁上,让她的后背紧贴着车壁。

她身后无路可退,身前是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难以挣脱。

她此刻所剩的力气对卓离郁来说,造不成半点威胁。

“阿星,能不能安静点?”

卓离郁再次开口,语气清凉中竟然透着一股奇异的柔和,“别挣扎了,等会儿就放你走。”

“你这个浑…”

妙星冷一句话还没骂出口,就被卓离郁封住了唇。

这一次,卓离郁捕捉的位置准确无误。

唇瓣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唇上噙着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头一次体验,竟然很不赖。

卓子城没骗人,这种感觉的确微妙。

他有些不满足于只是这样贴着唇,试探般地含住她的唇瓣辗转着,心湖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泛起。

妙星冷的火气发不出来,眉头拧成一团,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筒,扎向卓离郁的肩膀——

可惜被他眼明手快地拦截下来了。

同时,妙星冷扭开了脸,骂道:“你到底哪根筋有问题!”

“又被你打断。”卓离郁夺过她手里的针筒,扔到角落,扣着她的肩膀,一俯身,将她整个人压倒了。

“真是不老实。”他望着身下的女子,凤眸中流动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脸庞泛红,也不知是因为气得涨红还是因为羞赧,一双明眸火气涌动,大有想跟他干一架的气势。

她的长相本就属于上等,这么一副气恼又瞪眼的姿态,竟然另有一番好看。

“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卓离郁挑眉,“平时看你脸皮也不薄,原来还挺怕羞?”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知自己的耳根子也呈现出淡淡绯色。

他虽然青涩,比起妙星冷的羞赧,还是镇定得多了。

她的脸皮终究是比他薄的。

“你果然是为了戏弄我,才整这么一出。”妙星冷神色变得冷凝,“卓离郁,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捉弄我让你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你今日对我的羞辱,我记住了。”

卓离郁闻言,唇角的笑意消逝。

戏弄她?

羞辱她?

“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他伸手掐住她的脸,凤眸中流淌着一丝被误解的愠怒。

“你怕是对羞辱这个词理解得不透彻,你知道我真正羞辱敌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吗?身败名裂都是轻的,我会让他恨不得直接去死,却连痛快死的愿望都不满足他。而不是像此刻这样,亲自上阵。我想羞辱你怎么不找别人来,非要自己来?我长这么大没碰过女子,你妙星冷的面子大到我亲自羞辱你?除非我脑袋也被门挤了。”

他素来冷静,语气难得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妙星冷闻言,怔了一瞬,随即呵斥道:“你让我起来!”

语气依旧恶劣,心里的怨恨却消弥了不少。

不是有意戏弄,难道是真的付出了感情?

他这样的怪胎,哪能有正常人的感情呢。

“羞辱一个人,是怀着怨恨,或者是不屑、轻视。”卓离郁起了身,不紧不慢道,“而我从来都很看得起你,你竟然感觉不到。”

第70章 锁人容易,锁心难

卓离郁一边说着,一边将妙星冷拽了起来。

方才他压着她,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

她甚至觉得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戏弄她?

他从不介意被人误解,也并不在乎自己在旁人心中留下的是什么印象,可当他被妙星冷误解时,心里生出了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

他不甘被她误解。

他明显能感觉到,他从她身上起来的那一刻,她冰冷的神色有些许缓解。

既然她不愿意被压着,那就让她坐着。

“你当真看得起我吗?”妙星冷坐稳的那一刻,挣脱开了卓离郁的手,冷淡道,“占我便宜,没问过我的意见,这叫看得起我?”

“本王没打算白占你便宜。”卓离郁唇角挑起淡淡的笑意,“飞天木鸟不要了。”

妙星冷微微一怔,“不要了?”

“嗯,不要了。”卓离郁道,“本王给你的那张将军府地图一定有用,你我原本的约定是,我助你拿到将军府的灵芝,你拿飞天木鸟作为谢礼,但是现在,木鸟不要了,改成占你一次便宜,这么一抵消,行不行呢?”

妙星冷:“…”

飞天木鸟何等珍贵,她只有那么一只,原本都做好打算了,若是木鸟给了卓离郁,她再去求老狐狸做一只。

但是卓离郁竟然不要了。

占了她的便宜,所以要给她点补偿?

反正现在便宜已经被占了,她想打他也不是对手,想报复他也不那么容易,倒不如借此得个利益,他不要木鸟,也好。

“通过你的脸色,本王已经可以解读出你的内心了。”卓离郁冲她展露一抹优雅的笑意,“气消了不少罢?”

妙星冷挪开了目光,不想与他对视。

她不乐意被人解读。

“解药。”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可以给我了吗?”

话音才落下,卓离郁便递给了她一颗药丸。

妙星冷有些迟疑地接过,想了想,还是吃了下去。

看卓离郁的态度,应该是没打算再捉弄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甚至可以割舍飞天木鸟。

他是真看上她了?又或者只是感兴趣?

罢了,懒得去想,只要他不妨碍到她就成。

妙星冷很快恢复了力气,看了卓离郁一眼,“我要下车。”

卓离郁闻言,也不留她,命令车夫停下马车,眼见着妙星冷掀开了帘子,开口叫住了她,“等会儿。”

妙星冷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的东西,要留下来么?”卓离郁捡起了马车角落里的针筒,拿在手上晃了晃,“这玩意,本王已经收藏了一根,挺有趣的,不介意再收藏第二根。”

妙星冷伸手夺回了针筒,塞进袖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跳离了马车。

卓离郁望着迅速消逝在眼前的身影,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味。

她脸红的模样难得一见,可爱得紧。

他确定以及肯定,他想让她停留在他身边,跟随着他,让他体验体验,男女之情到底能有多少乐趣?

他很好奇。

不过…

她对他似乎有点儿排斥。

他忽然意识到,他用错了方式。

她的脾气可没比他好多少呢,他用强硬的方式对待她,再加上药物束缚了她的能力,她的身躯虽然很难挣脱束缚,但她的心可不会被束缚。

其实他原本可以控制她的,但他不想。

她像一只张扬而灵动的雀,看她飞翔,可比把她关在笼子里有意思多了。

武力和药物,是牢固的枷锁,但——

锁人容易,锁心难。

心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锁住一副躯壳有什么意思呢。

倒不如想方设法,让她自个儿主动送上门来,比强制留下她更具有挑战性。

还有就是——

占她便宜这事,以后不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做。

妙星冷走过了一条街,到了一家胭脂铺子里,购买几天之前订做的胭脂水粉。

她特意吩咐了,水粉里添加菊花向日葵等颜色偏黄的花卉,把白皙的粉混入这些,经过加工,粉质自然呈现出暗黄,用来伪装肤色,十分适合。

胭脂铺的老板自然觉得她品味古怪特殊,却没有过问,收了钱之后,便按照她的要求做出了几套。

“不错。”

妙星冷带着东西离开之后,便找了一条破落的巷子钻了进去,进了间废弃已久的破屋,将自己的肤色重新伪装起来。

之前在辰王府洗了把脸露出真面目,再蒙了个面纱出席,果真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她。

可见,肤色的伪装,能欺瞒多少人的眼睛。

伪装好了之后,她这才回到了将军府。

而她才走进庭院内,便看见了令人赞叹的一幕——

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手持长剑,在那一片宽敞的空间挥舞。

银色的剑光挥洒,回旋之间行云流水,剑花划过空气的道道劲风听得格外清晰。

凌厉的剑招,散发着一种属于武将特有的魅力。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周遭落英缤纷,成了很好的陪衬。

妙星冷从始至终都觉得,谢子荆身上的气息不仅仅是冷酷,还有一种成熟的内敛与沉稳。

眼见着他收了剑势,她这才鼓起了掌。

谢子荆转头看她,打了声招呼,“阿星姑娘,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练剑专心,不忍打扰。”妙星冷笑着点评,“将军的剑,干脆利落,剑法流畅,轻快的同时也很有劲,看来是练得很熟。”

“你在习武这方面,还真是懂得挺多。”谢子荆道,“很少见到有姑娘家懂得欣赏剑法,她们都喜欢点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我倒不是很喜欢这些文艺的东西。”妙星冷耸了耸肩,“人各有志,我的喜好偏向于武学,谁让我不是贵族呢?不是出门就有人保驾护航,对我来说,习武比才艺重要得多,能让我在乱世中多一道生存的屏障,能让我自己解决许多难题,能让我尽量在困难时不求人。”

“你年纪轻轻,又是女孩,却挺有气魄。”

“这都是生活磨炼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勇敢无畏,如果我身为名门贵女,娇生惯养,我绝不会变成这样,这就是我不羡慕金枝玉叶的原因,独立生存,可以教会人许多技能,这也算是命运的馈赠,是吧?”

听着她平静的叙述,谢子荆怔了一瞬。

这个女子——

独立、勇敢、又有些傲慢不羁。

与他平日里常见到的那些贵女,大不相同。

她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骄横矫情,她的眉目中透着自信与散漫,即使没有华丽的外表,也让人忍不住多打量两眼。

这么年轻的姑娘,却懂不少生存之道,仿佛不需要任何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