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酒楼之后,谢骁夜便点了一些招牌菜,和高年年坐了下来,喝几杯茶的功夫,菜就已经上来了。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挺快。”

高年年已经饿了许久,饭菜一上来,便迅速动筷子了,她生性文雅,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狼吞虎咽,吃起饭来依旧斯文。

谢骁夜也拿起了筷子,“姑娘,你好好想想吃完饭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送你去,若是让你一个人走,只怕你又可能碰见登徒子。”

“多谢。”高年年略一思索,道,“公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去对面的客栈住几天。”

“你是真的跟阿星姑娘闹矛盾了吧?居然不去找她,要去住客栈,从刚才我就发现你心事重重。”

高年年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道:“谢公子,如果你不嫌我啰嗦,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

“姑娘请说。”

“从前,有三个女孩,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们都被一个男子收留,她们都很尊敬感激那个男子,管他叫师父。但是,他们三人所受到的待遇很不一样,其中有一个女孩,是最早被收留的,和那位师父已经有了几年的感情,之后收留的两个女孩,再怎么懂事听话,师父对待她们也没有第一个女孩好。”

“第一个女孩,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更聪明,更会讨师父欢心?”

“她聪明又活泼,但是她不太听话,她甚至偶尔会顶撞师父,会耍脾气,而另外两个女孩,从来都很听话,不曾忤逆过师父,她们比第一个女孩勤快、比她懂事比她温柔,她们只希望师父能够多多关心她们,可师父对她们就是很冷淡,偏心得不止一星半点,几乎就没有把她们当作亲人,仿佛她们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所有的耐心和关心,都只给了第一个女孩。”

“那么…第一个女孩会恃宠而骄吗?会借此欺负另外两个女孩吗?会当着她们的面炫耀师父的好吗?”

谢骁夜一句话问到了重点上,“一户人家里,只要孩子多了,就易出现争宠现象,在许多时候,大人对待孩子们不太公平,总会有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受宠的孩子或许会傲慢,欺负嘲笑不受宠的孩子,等日子一长,就生出了嫌隙,长大之后也就不会亲近了,如果受宠的孩子不炫耀、不欺负人,那么不受宠的孩子就没理由责怪他,偏心的是大人,与孩子无关。”

高年年怔住。

大人的偏心,与受宠的孩子无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谢骁夜继续道,“那个受师父疼爱的女孩,是怎么对待另外两个女孩的?”

“很好。”高年年如实回答,“不炫耀、不压迫、不嘲笑,好吃的好玩的,从不吝啬分享。”

“既然如此,另外两个女孩还有什么理由对她不满?”

谢骁夜一本正经道,“都是人的羡慕嫉妒心理作祟罢了,羡慕与嫉妒,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关键在于这样的情绪是强烈还是细微?情绪是可以控制的。你所提到的那两个女孩,只是想要被师父在意,可师父不在意,另外那个女孩也无法控制,她已经做到了有情有义,不是吗?如果因为师父的偏爱而被记恨,那就只能说明,那两个不受宠的孩子是白眼狼,不知感恩。”

高年年被噎了一下。

“在我们谢家,最受宠的是大哥,因为他是长子,在武艺方面资质最高,学东西快,能力是我们三兄弟当中最好的。”谢骁夜继续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偏爱大哥,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他了,二哥因此会有些不满,但我不在意,只因大哥从不在我们面前炫耀,我们有求于大哥时,只要他办得到,他不会推辞,他把我们当自己人,这就够了。”

“你说得对。”高年年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谢家三公子,我从不曾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胸怀。”

阿星总说锦衣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尤其是谢家的二公子谢查楠,好大喜功又心胸狭隘,能当上锦衣卫的副首领多半是走了后门,靠着大哥关系上去的。

她又说,三公子谢骁夜虽然不太熟,但武功也领教过,也没多高超,能当上首领多半靠的也不是实力,谢家三兄弟中也就只有谢将军实至名归。

阿星眼光挑剔,武艺或者智谋不高明的人,总是不会去关注的。

可是今日与谢家三公子的交谈,却叫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或许没有绝顶武功、没有高超智谋,但胜在胸怀宽广,凡事不斤斤计较,从不羡慕嫉妒他人,不用卑劣手段。接触久了,难免要对这样的人生出几丝钦佩。

他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正首领,也是叫人服气的。

“姑娘过奖了。”谢骁夜淡淡一笑,“故事中的两个女孩的心情,我也稍有体会,年少的时候,我也嫉妒过大哥,可当我与同窗打斗,大哥挺身而出护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大哥永远是大哥,我有难他总会帮着。姑娘,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可以发泄,生气是人的权利,没有人能剥夺这样的权利,但,万万不可因为妒忌害人,如果你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不如尝试着离开,不去见不去想,这样…你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高年年道,“除了师父和阿星之外,你是我第一个真正钦佩的人。”

“姑娘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说明姑娘本质上还是善解人意的。”

“其实,我真没有你那样的胸怀…”

“无妨,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迟早会想开的。”

谢骁夜结了帐之后,又一次问高年年,“现在,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劳烦公子你送我去齐王府隔壁的百花园。”

百花园内,清风吹拂。

六角凉亭前的大片空地之上,两道人影站在烤架前,望着烤架上不同的肉,一人负责翻面,另一人则是负责撒佐料。

一阵肉香在空气中散开。

“这味道闻着太让人想吃了。”妙星冷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给烤架上的肉刷香油,又加了些胡椒粉。

“阿星,这块羊肉是不是熟了?”

“差不多了,可以夹到盘子里,还有这块牛肉,差不多也熟了。”

“我还想吃烤鱼和烤鸡翅!”

“你先把现有的肉解决了再说罢。”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前头不远处响起了推门声,大门并未拴上,门外的人自然是一下子就推进来了。

二人齐齐抬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年年,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吃。”

妙星冷说话间,走到了高年年的面前,如往常那样亲热地抓起她的手腕,正要带着她去亭子里坐下,她却并没有迈出脚步,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了妙星冷的手。

妙星冷回过头看她,“你怎么了?似乎不开心。”

“我是吃过晚饭才来的,我一点都不饿,你们吃吧,我去给你们沏一壶花茶来解腻。”

说着,转身便要走开。

“站住。”妙星冷在她转身时叫住了她,“白天我就觉得你有心事,你却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现在我看出了你的心情仍然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星,你多虑了。”

“不要试图忽悠我,你的情绪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心里藏了什么事是不敢跟我说的?”

“我没有心事,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高年年背对着妙星冷,轻叹了一口气,“除了会点医术之外,就没有其他本领,我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跟在你的身后吃喝玩乐,无论得了什么好处,也全是沾你的光,这让我觉得自己极其平庸,仿佛是依附着你在生存。阿星,你根本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高年年的话音才落下,便觉得自己后脑勺一疼。

妙星冷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你是不是让谁刺激到了?你觉得自己平庸,那么我且问问你,怎么样才算不平庸?”

“像你一样独立,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才算不平庸。”高年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撇了撇嘴,“你不要再问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

说完之后,也不等妙星冷接过话,便快步走开了,看她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怎么突然跟抽了疯似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妙星冷望着高年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星,我依稀可以猜到原因。”身后响起叶冰清的声音,“或许跟师父有关,你想,年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就今天白天,你去我屋里的时候,另一边的竹屋里只有师父和年年…”

“我也想到了,我去你屋里之前,她还是挺正常的。老狐狸这个人说话常常不中听,跟我还经常互相贬低呢,他要是说了什么打击人的话…你们不如试着顶撞回去?可不能因为他是师父就得让着他。”

“我不敢。”叶冰清道,“师父一个冷眼过来,我就吓得腿软。”

“没出息,你就不能壮着胆子骂一次回去?我之前可全都骂回去了。”

“阿星,我们跟你不一样。师父更偏心你一些,你总不会看不出来吧?”

“你们就真的这么怕他?”妙星冷摇了摇头,“换作是我受了委屈,无论长辈是否偏心我,我都不会忍气吞声,骂回去,大不了挨顿罚,至少心里舒坦。”

“可我们没有你这样的驴脾气啊。”

妙星冷静默了片刻,朝着大门外迈出了脚步。

“阿星你干什么去?烤肉还没吃呢。”

“我要去质问质问老狐狸。”

“天黑了,你还出门?不如明天再去。”

“天黑了又如何?我又不怕遇见登徒子,倒是你们两个,功夫不行就别出去乱走,好好在这园子里呆着。”

眼见着妙星冷离开了,叶冰清转身去往高年年的屋子。

阿星说过,走廊尽头的最后三间就是她们的屋子。

推开高年年房间的门,一抬头就看见她站在窗户边上,侧颜静谧。

高年年听见了开门声,转过头。

“你的心事憋了挺久吧?今天全部吐露了出来,是不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叶冰清悠悠开口,“她去找师父理论了,她终究接受不了你对她的疏离。”

“我不想跟她呆在一起。”高年年垂下了眼,“我也不想再回白桦林,只要回去,我就觉得事事都不公平,离开了他们,我同样也能生活。”

“你随意。”叶冰清道,“我自然是能够理解你的。”

“冰清,我们一起离开,怎么样?”

“不行。”叶冰清摇了摇头,“师父交代的事情,我还是要做,若是做不好,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歇着吧。”

说完之后,叶冰清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站在房门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师父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浮起——

“你这条命是阿星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如果没有千年灵芝,你早已踏进鬼门关了,这么算来你欠了她一条命,那么,就算为了她付出任何代价,你也别觉得吃亏,从你吃下灵芝开始,你能活多久,都是你赚来的。”

欠了师父的养育之恩,又欠了阿星的救命之恩。

因此,这辈子都要为了他们而活么…

如果她有阿星那样的待遇,该有多好。

叶冰清经过厨房时,进去拿了个食盒,回到了烤肉架边上,装了几盘肉进食盒里,带着食盒走出园子了。

她出门的目的,是要去齐王府。

到了齐王府大门之外,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守卫大哥,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和阿星在隔壁的园子里烤肉,她叫我送一些过来给齐王殿下尝尝。”

“原来如此,姑娘请进,到了里头随便喊个下人,就会带你去见殿下。”

只要是齐王府内的人,谁不知道卓离郁买下隔壁的百花园是给妙星冷住的。

妙星冷派过来的人,自然是无需禀报就能进王府。

叶冰清走进了王府之后,叫了个丫鬟领路,一路上都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

在今日之前,还真的就没见过如此气派的住宅。

丫鬟领着她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朝着书房里头道了一声——

“殿下,阿星姑娘叫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进来。”书房内的人应了一声。

丫鬟轻轻推开了房门,朝着叶冰清道:“姑娘请进罢。”

叶冰清带着食盒走了进去,抬眸望向书案之后的卓离郁,只见他低垂着头,提笔舞墨,那一派优雅的贵气,加之他本身的卓然气质,着实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多数女子都抗拒不了这样的容貌气质罢,就连她也不能免俗。

不过…

阿星却能够抗拒,可见阿星不庸俗。

“齐王殿下,我与阿星刚才在百花园内烤肉,烤得多了,便带一点过来给您,你要不要尝尝我们的手艺呢?”

叶冰清边说着边走上了前,把食盒搁在了桌子上。

卓离郁搁下了笔,抬眼看她,“阿星为何不来?”

“阿星有事出门去了。”叶冰清说着,目光瞥向了桌子。

卓离郁方才提着笔,看他挥墨的弧度,就知道是在作画,不是在写字。

而这么一低头看他的画作,叶冰清怔住了。

画纸上的女子可不就是阿星么?

齐王所画的,还是阿星的笑颜,那微微勾唇的弧度,和本人几乎没有差别,可以称得上十分传神了。

“殿下,你的画功可真好。”叶冰清毫不吝啬地称赞道,“阿星微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卓离郁闻言,慢条斯理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言外之意: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然而,叶冰清像是没听明白,道:“没其他的事,就只是来给殿下送烤肉。殿下,请问您作画的速度如何?快还是慢?”

卓离郁眼见着赶人不成,对方又是妙星冷的姐妹,便秉持着耐心道:“挺快。”

“画人像能迅速完成,那可真是了不起呢。”叶冰清笑道,“既然费不了殿下多少时间,您能不能也给我画一幅?我想要收藏一幅属于自己的画像,还没有人给我画过呢。”

“不能。”卓离郁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您不是说不费时间吗?”

“你不是阿星。”

“不是阿星,就不能画了?我与阿星关系那么好,您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同意我的要求?”

“本王喜欢她,但也有自己的规矩,就算她亲自开口让本王为其他女子作画,本王也不答应。”

“殿下对阿星,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叶冰清说到这儿,轻叹了一口气,“可惜,阿星一点都不喜欢你。”

她此话一出,卓离郁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她。

被这样冷厉的目光注视,叶冰清的头皮紧了紧,却还是大着胆子道:“我说的是实话。我问过阿星了,她说,她真的不喜欢你。殿下,你不如放弃吧,别浪费时间与精力了,你要是去百般纠缠,没准她还会嫌你烦,对于一个屡次拒绝你的女子,你也不该去稀罕,是不是?”

“这话是她委托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卓离郁望着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殿下,我这是为你好,也为她好,只要殿下你愿意放手,阿星也就少了一个烦恼,殿下,这天底下的女子那么多,又何必非阿星不可呢?”

“天底下女子那么多,妙星冷却只有一个。”

“但是,比阿星出色的女子并非没有。”叶冰清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身躯抵上了书案,无法再前进。

“殿下,我的相貌不输给阿星,我比不上阿星的只有武功,阿星比不上我的,却多了去了。”叶冰清嫣然一笑,“她做饭不好吃,女红也不会,不体贴人,这些可都是事实。殿下对她好,她也不稀罕,可是我稀罕,殿下为何不试着转移目标?”

“转移到你身上么?”

“有何不可?喜欢她是一件挺累的事,喜欢我,或许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卓离郁注视着她,不语。

这女子是阿星派来耍他的?

又或者…那臭丫头抽了风,想要把好姐妹塞给他,让他能够对她死心?

这种招数实在是幼稚得很。

对待眼前这个姓叶的女子,他还得收敛着脾气,若是弄伤了,只怕阿星会杀上门来。

“殿下,阿星是很倔强的,难以打动,您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留在王府里陪伴您?”

“你看上本王什么了?你倒是说说。”

“从我第一眼见到殿下,就被您的容颜气度折服,我是个俗人,真是让殿下见笑了。”叶冰清说到这儿,唇角扬起的弧度加大了些,“阿星曾说过,遇上了喜欢的人,就要学会自己争取,可不要憋在心里不敢说,憋着憋着就错过了,如果阿星喜欢您,我绝不会跟她争,可她既然不喜欢,那么我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罢?”

“的确没什么不对。”卓离郁慢条斯理道,“叶姑娘你倒是令本王挺意外的,虽然温柔娴雅,却快人快语,如你这样文静中带着一丝爽朗的性子,倒也挺独特。”

叶冰清闻言,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殿下这是在夸我吗?”

“自然是。”卓离郁从书案后站起了身,“叶姑娘既然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不是说想要留下来陪伴本王吗?总得先熟悉熟悉王府,本王带你游览一圈如何?”

“好啊,乐意至极。”叶冰清欣然应允。

二人一同出了书房,卓离郁带着她游览了王府内的一些景致,直到把她带到王府牢房外。

“这是王府的牢房,进去参观参观罢。”

卓离郁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叶冰清紧随其上。

一进牢房,便觉得空气中带着腐朽和尘埃的气息,昏暗的灯光把氛围衬托得更加冰冷。

叶冰清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行走。

她年少也是吃过苦的,这样的地方,并不会让她觉得多害怕。

从师父口中得知,齐王所欣赏的,是有胆量的女子。

世间男子,多数喜欢柔弱淑女,可齐王对于娇弱的女子,连看都懒得多看。

行走之间,空气中多出了许多声音。

哭喊声、惊叫声、求饶声…

都是牢房里的犯人们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些刺耳。

叶冰清依旧面色如常,“殿下,这里面有什么好参观的呢?”

“本王想带你看好玩的。”卓离郁道,“你跟过来就是了。”

叶冰清不明白卓离郁口中‘好玩的’所指的会是什么,但也确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紧随着卓离郁的脚步。

直到一间铁牢外,停了下来。

铁牢之内,席汹和秋叶正在对犯人用刑。

铁牢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盆,席汹举着烧红的烙铁,对着犯人的胸膛印了下去——

‘滋滋’

皮焦肉烂的声音。

“呜呜…”

那人犯被堵住了嘴,想要哭喊却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