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因给她一句话搅乱心绪,无心理会,只顾低着头。

罗氏见她格外沉默,自己思忖了会儿,才又笑着开口说道:“只是我们家三爷跟四爷是不能比的,年纪虽大些,却实在是天差地远,一个是堂堂的首辅,高高在上,一个呢,却只能在家里里外跑腿,正经功名也没有一个。”

琉璃原本以为她只是来闲话的,及至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罗氏竟好似是有所图而来。

琉璃正意外中,罗氏打量她不言语,便握住了琉璃的手,带笑低声说道:“好妹妹,从先前你们上京,又住到府里,我第一次见了你,就觉着你实在是不错,如今果然大家做了妯娌,更是亲上加亲了。这府里的情形你也都清楚的很,大爷自然是不用说,已经只顾颐养天年,享清福呢。二爷也自有正经前程,更是大娘最疼爱的,只有你三哥他一事无成,整天只顾往那些没出息的闲人堆里钻,前儿你回门,他要跟二爷去,我还不想让他去呢,跟二爷四爷站在一块儿,没得丢人!”

琉璃见她恨恨的,只得含笑道:“这也是人各有志罢了,这府里内宅的事情是二嫂子管着,外头都多亏了三爷,虽不是官职,这一向里外奔走左右照应的也很不轻松,我前儿还听见老夫人称赞三爷办事办的好呢。”

罗氏一楞,继而笑道:“那是老夫人给脸罢了,难道说浑家子只有他一个没出息的?”

说到这里,罗氏握紧琉璃的手道:“好妹妹,我今儿不怕羞说了这些话,好歹我的意思也说给你知道。我实在不想你三哥就这样没用厮混下去了,如今四爷是堂堂的一品官,他说一句话,比圣旨还有用些呢,谁不都得乖乖地照办?何况经过他手底下的大小官员也不计其数,只要他随口一句话,你三哥就有着落了。好妹妹,你若是私底下能跟四爷透几句,提拔提拔你三哥,将来他做了官,到底是家里人可靠些,必然是四爷的左膀右臂,岂不是两全其美?”

琉璃望着罗氏殷切盼望的眼神,轻轻摇头道:“这些外头的事,我全不懂。且四爷也向来不跟我说,也不许我提……”

罗氏脸色微变。

琉璃却又半是羞涩道:“其实不怕三嫂子笑话,起先我也曾经跟四爷求过……”

罗氏惊讶:“求过什么?”

琉璃道:“嫂子当然知道我哥哥如今还只在翰林院,做个区区的修撰而已。所以我暗中求四爷,帮着提拔提拔我哥哥,不料他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说我是无知女子,竟敢参与这些朝堂上人事任用等的大事……为此还冷了我一阵子呢。我从此可不敢再提了,没的又讨了一鼻子灰罢了。”

罗氏听她柔柔软软略带委屈的口吻,心头窒息,可到底不甘心就此罢休,便哄劝道:“好妹妹,那必然是你说话说的太急了,不懂手段,你如果要求四爷办事儿,我教你……你须得在床……”

琉璃才听清她说什么,脸红的已经不成,强自镇定下来:“嫂子不是不知道,我向来笨的很,连自己哥哥的事儿都办不成呢,哪里还能办别的,其实办不成也就罢了,就怕更弄巧成拙,你知道四爷的脾气,骂我一顿倒是没什么,若是因此更迁怒到三爷身上去……我可就不知道了。”

罗氏听了这句,不禁有些皮紧。

这种钻营的事儿,之所以不是范波跟范垣直接去说,一则范波自己不肯,二则就是怕范垣的为人脾性,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琉璃身上。

又因为知道“温家阿纯”起初痴愚,后来虽恢复了,不过是个无知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只要跟她说些好话,哄一哄她,未必她不会答应……没想到居然碰了这样一个钉子。

当即罗氏不敢再提,反而急流勇退地说道:“那罢了,妹妹不必为难,也不必先跟四爷说起来……这种事,倒要顺其自然才好。”

罗氏略又闲话了两句,问了问昨儿进宫的种种,才讪讪地去了。

琉璃送她出门,见妇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知道她应是死了心了,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罗氏去后,因为未曾成事,便有些灰头土脸的。

待走的远了些,便冷哼了声,对跟着的贴身丫头说道:“这四奶奶看着生得乖巧伶俐,谁知道竟果然是个呆而又呆的蠢货,空有那副模样身段,硬是一点儿也不会用,照这样看来,只怕过不多时就会在四爷跟前失了宠。”

丫鬟云儿忙问道:“这是为什么?才成亲,不是说好的了不得?何况四奶奶是老夫人的亲戚呢。”

罗氏说道:“亲戚又怎么样,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早有风声,说四爷娶她不是因为爱她,是想报复老夫人呢。我原本还不信,今儿看她这样蠢,一件小事也都办不成,倒也信了几分,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等新鲜劲儿一过,且看着吧。”

云儿笑道:“这倒是,当初听说四爷要娶她,底下的人都不信呢。放着多少现成的大家闺秀不要,却要娶一个傻子。这、这倘若将来要有个一子半女的,也是个痴傻的,该怎么办呢?”

罗氏原本愤愤的,听了这句却嗤地笑出来,道:“哼,这话说的是,何况你们既然都想的到了,四爷难道想不到?照我看,迟早是要休了她的。”

罗氏自己寻得了慰藉,这才又得意起来,领着丫头过宝瓶门而去。

就在罗氏走后,许姨娘从一丛芭蕉后走了出来,原先她本想四房探望,走到这里,又觉着贸然前去不妥,便在此徘徊。

谁知罗氏同云儿从抄手游廊下经过,所说的话竟给许姨娘听了个正着。

许姨娘听在耳中,急在心头,待要现身让她们不要再说下去,但是那些话虽然不堪,可却句句诛心。

何况,当初范垣立意要娶“温纯”的时候,许姨娘也曾有过相同的“报复论”的想法。

她本来正犹豫要不要去四房,因听了这番话,却没了迟疑,径直往四房而来。

琉璃因为才打发了那位三夫人,回来屋里,本想继续做针织,可手才碰到线就想到罗氏说的“小孩子”,于是忙又烫手似的放下。

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听到外头丫鬟说:“姨娘来了。”

这边儿琉璃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转头看时,却见是许姨娘从门外进来了。

琉璃忙起身,正要行礼,许姨娘早走过来,扶着手道:“万万不用客套。”

琉璃应了,忙请她坐了吃茶。

许姨娘也看了一眼桌上的刺绣,却并没有拿了细瞧。琉璃的针织本就拿不出手,这位又是范垣的生母,算来也是她的“婆婆”,如果给她看见自己粗陋的功夫,却有些难为情。

幸而许姨娘意不在此,只道:“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了三房太太,她来找你了?”

琉璃点头。

许姨娘笑道:“我看她脸灰灰的,可是有什么事?”

琉璃毕竟不是真的呆,自打成亲后,许姨娘就没有来过一次,今儿破天荒的来了,进门又提罗氏,自然是因为罗氏在这里碰壁后,或许不干不净说了什么,或许把气撒在许姨娘身上,也未可知。

琉璃打起精神:“是三太太说了什么?”

许姨娘忙道:“不不,只是我觉着奇怪,多嘴问问罢了。”

琉璃笑道:“其实没什么,只是闲话了几句而已,我心里是没什么的。她要是因而记恨我或者四爷……甚至也怨恨您,可就大不该了。”

许姨娘听出了琉璃话中的意思,忙解释:“她并没跟我照面,我只是远远地听什么‘办不成事’之类的话,难道是她求你办什么事?”

琉璃见她透出来,就把罗氏来意告诉了许姨娘,又说道:“是我回绝了,这本就不是我分内的,何况如果官职都是内宅里求出来的,朝廷又何必有科举一说呢?岂不都乱了套了。”

许姨娘明白过来,忖度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虽然你回绝的好,但她心里自然是不受用了。”

琉璃笑道:“姨娘何必管她,理在咱们这边儿,若是她受用了,岂不是让四爷不受用?”

许姨娘听她如此维护范垣,点头道:“你说的很是,只是我担心你从此白受些委屈罢了。”

琉璃带笑摇头:“我真没什么可委屈的,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呢,姨娘放心,姨娘也不该把这件事存在心里,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就完了。”

许姨娘望着她清澈带笑的眸子,原本焦虑不安的心,仿佛在这种笑容之中也被迅速治愈了。

又想到罗氏所说的那些不堪,许姨娘不禁说道:“垣儿能娶到你,真真儿是他的福气。”

琉璃认真想了想,终于小声说:“我能嫁了他,也是我的福气。”

***

当夜,琉璃思来想去,终究把罗氏来的事儿跟范垣说了。

范垣听见她如何回绝罗氏,很觉意外:“你当真是这么回她的?”

琉璃道:“是呀,我因想着毕竟是妯娌,如果我直接说我不能,必然她脸上挂不住,所以只假说我给哥哥求过……我哥哥当然比这府里的三爷更亲近一层了,哥哥都不能够何况三爷,我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我、我没做错吧?”

幽淡的烛影之中,范垣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做的很好,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会事了?”

琉璃听他夸奖,这才喜欢起来,不禁拉着他的手道:“师兄,我做的真的很好吗?”

娇软的身子撞到手臂上,一股幽香也随着沁入口鼻,直达五脏六腑。

范垣有些口干舌燥,便略有些僵麻地“嗯”了声。

琉璃只顾喜欢,毕竟在范垣的口中一直都说她“笨”,好歹得了句亲口称赞……这会儿才体会到朱儆的心意。

那次朱儆向琉璃抱怨说不管他做什么,范垣都不满意,琉璃还只当是小事,如今亲身体会,才了解到范垣的一个承认或者一声鼓励,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只是范大人此刻想的显然跟琉璃不是一回事。

范垣咳嗽了声,道:“琉璃。”

“嗯?”琉璃抱住他的胳膊,仰头望着。

范垣垂眸瞥她一眼,目光在这张绝色的脸孔上定了定,才又转开,只盯着床头挂着的一个缎子菱角香囊:“昨儿回来的路上,我本想问你一件事。”

琉璃道:“什么事?你说。”

“我……我想问的是,”范垣深深呼吸:“你现在还喜欢、先帝吗?”

琉璃微微一颤。

范垣喉头发紧:“怎不回答?”

琉璃松开抱着他的手:“我……我不知道。”

范垣皱眉:“你不知道?”

琉璃略觉茫然。

当初在慈恩寺的杏花底下惊鸿一瞥,被当时的端王惊艳,又给他柔情所俘获,终究嫁了。

端王对她自然是极为宠爱的,虽然府里本就有了王妃,姬妾等,可对待琉璃,却又不同,平心而论,算是并没有亏待过琉璃。

要问喜不喜欢朱睿琮,自然是喜欢的。

起初是惊艳,然后是习惯。从对一个出色男子的惊艳之喜欢,到对“端王”以及“夫君”这双重身份的敬爱,尊重,畏惧,慢慢地,一切已成习惯。

要说喜欢,当然是曾喜欢的,无可否认。

而且琉璃也从无暇去想别的。

只是在以温纯的身份重生后,在南边的那段时间,无所打发的时候,看了许多的闲书,诗集等。

每每有读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只羡鸳鸯不羡仙”等,心底都会有一刹那的恍惚。

那会儿,她会想到端王。可同时想起来的,还有那个被端王改过了的……原本粗眉楞眼板着脸的泥人。

范垣见琉璃愣愣地不答,心头那股火直涌上来。

他拧眉盯着面前的这张脸,手在她腰间一揽,同时一扬袖,桌上的红烛随之熄灭。

琉璃只觉双足瞬间离地,身子轻飘飘地,原来是给他抱了起来。

一团漆黑里,头脸被帐幔轻纱微微地温柔拂过,下一刻,人就落在了暖软的被褥之上。

第76章 温柔

才熄了桌上的蜡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琉璃只觉那层层的帐幔拂过头脸身上,最后身体坠落床褥之上,一时昏头昏脑,如置身云端。

她只来得及唤了声:“师兄……”

两个字才出口,尾声就变成了暗哑的呜咽,原来已给封住了双唇。

可对于范垣来说,这有些含糊不清的一声呼唤,就像是一个明晰而叫人无法抵抗的信号。

琉璃是范垣从情窦未开就心向往之的人,更兼失而复得,这份心悦自然是无可形容的。

唯有一点让范垣心结难解的,就是琉璃如今是以温纯的身体复生,虽然心里认定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琉璃,但一旦看见眼前这张脸,不免有些警然。

更加丝毫没体会到严太妃所说“绝色倾城”云云,反而隐隐觉着“败兴”的很。

不管外间那些流言何等荒谬,范垣实则却是个颇为“洁身自好”的人,从不去沾染爱好什么美姬娈童之类。

这一则源于他的出身,以及幼年的惨迫经历,二则,却是因为他后来入了陈家,从此对琉璃许了心意,所以更难再把其他任何女子放在眼里了。

只是他正当盛年,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又终于遂了心愿娶到了琉璃,本该夫妻和合,鱼水交融的。

偏偏因为琉璃顶着的是温纯的皮相,让范垣每次想要行事,心底都有些无端打憷。

虽说起来好笑,只是当看着这少女绝色的脸孔的时候,想到要跟她做那些至为亲密的事,范垣竟隐隐地有种背叛了琉璃,甚至也背叛了自己的心虚感。

所以就算两人成了亲,朝夕相处的,日渐和合自在,仿佛无有不满,处处都好,唯有这一件事,令人头疼。

宫里的李嬷嬷跟陈冲说“难言之隐”,想来竟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虽然范垣跟琉璃的情形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倒也可以真个是有难以言说的隐衷而已。

只是毕竟整天耳鬓厮磨,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如今相看不相亲,自然是意难平。

范垣心中早闷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更因提到了先帝,就像是打翻了陈年的醋罐子,还顺便将一把烈火扔到了桐油上去,再难克制。

范垣听着琉璃那一声轻唤,因不能看见,心里那一关过的就比较容易了。

床帐随着动作微微摇晃,窸窸窣窣中,夹杂着几声衣料被撕碎的“嗤啦”声响。

怀中少女的胴体,柔软而芬芳,一如范垣记忆中琉璃的气息,越发难分真假。

正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就听到琉璃叫道:“师兄!”

范垣正在着急地摸索那些琐碎重叠的衣裳,气息未免有些不稳:“怎么?”

琉璃挣了挣,却觉着像是一条给捞上来的鱼,给人紧紧地掌握在手中,凭他红烧清蒸,为所欲为。

可因他的动作不知收敛了些,琉璃惊怕起来,举手轻轻地试图推开范垣,一边说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范垣神魂颠倒,随口说道:“难道你不知道?”

“师兄,”琉璃不住口地叫道:“师兄,师兄!”因为知道外间有人,生恐给人听见,便竭力压低了声音。

范垣听得又是心动,又有些心烦……这毕竟不是他记忆中琉璃的声音,很想将她的嘴堵住,只不过他毕竟是初次临阵,又加上黑暗之中,行事很不方便,便哑声问:“怎么了?”

琉璃忍无可忍,叫道:“你弄疼我了!”

暗影中范垣动作一僵,原本还扣着她的手腕,这会儿便猛然放开。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手下没轻没重的,只怕真的伤到了琉璃。

然而想到自己失控的原因,却又无端地心灰意懒起来,当即翻身而起,坐在了床边,自己生起闷气来。

琉璃原先见他停下动作,还觉着侥幸。

方才范垣疾风骤雨似的扑了上来,琉璃自觉就像是一梗花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他吹折摧断了,但凡他的手掌落下来的地方,随之而来的都是一阵疼痛,好想要给他捏碎拗断似的。

这会子见他停下来,才勉强得了喘气的功夫。

正忍着痛嘶之声,慢慢爬起身来,偷偷地按揉探试自己的手腕,腿上,腰上各处,却又见范垣冷不丁地起身坐在了床边。

琉璃望着他沉默微冷的背影,定了定神,便停了手,只叫道:“师兄?”

范垣不睬,置若罔闻似的。

琉璃想了想,又慢慢蹭到他身后,悄悄地问道:“师兄,你又怎么了?”

仗着夜色遮着脸,范垣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若不喜欢,又怎么会那么着急嫁给他。”

琉璃一怔。

范垣又道:“我当然也不如他,就算他死了,我也始终……”

话音未落,一只柔软的手攀上来,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

只听琉璃在耳畔道:“师兄是在吃醋吗?”

范垣正有些愣怔,琉璃又道:“先帝已经去了这多年了,怎么你还老提过去的事,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当然喜欢先帝,若当初不是动了心,自然也不会嫁给他。”

范垣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觉着有只手紧紧捏着他的心,从里头拧出些又苦又酸的汁子来。

正想叫琉璃不要再说了,只听琉璃继续又说:“我不仅喜欢他,还敬畏他,他毕竟是皇上,我喜欢乃至敬畏,伺候皇上,都是本分,那时候你叫我嫁给我,我不肯,因为我要恪守本分,不能做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儆儿的事,但……”

范垣道:“你终究做了,觉着对不起他们吗?”

琉璃说道:“但是……我已经死了呀。”

范垣一震。蓦地转头看向琉璃,此刻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借着外间朦胧的烛光,范垣望见面前少女的脸庞,在这张纯真可人的脸上,浮现琉璃的妩媚娇嗔,令他恍惚。

“你、你是什么意思?”向来睿智聪明如他,一时竟也反应不过来了。

琉璃半跪起来,从后面将范垣抱住:“师兄,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也算是尽了对先帝的本分,现在的我,只想、只想跟师兄……好好的、好好的一起活。”

以前若不知道范垣对自己的心意、以及那些种种明里暗里保护扶持的行事,倒也罢了。若不知那些,只记恨着范垣杀死了自己的话,两个人也许又会成为仇人甚至陌路人。

但幸而老天也对他们心存慈悯。

此刻,范垣满心震颤:“你、是说真的?”

琉璃抚过他的脸,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看见范垣的脸,把这张她曾经又爱又恨的脸看个明白。

琉璃道:“当然是真的。”

“那……”范垣刚开口,就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忙又打住,轻咳了声,才问:“那你、你喜不喜欢我?”

琉璃并没有立刻回答,在她沉默的时候,范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像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却无路可逃。

终于,琉璃道:“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