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她有那么不想要。”
……
人说酒醉怂人胆，原来真是这样。
平日问不出口的话，故作的坚强，都只有在这一刻才能露出真实的模样。人只有在最醉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人看。
当年顾熠说了那么冷情的话，她觉得实在太意外。后来知道了张泳羲和自己的关系，想到顾熠的反常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转念她又想，顾熠是那么特立独行的人，他一定不会在乎世人的眼光，那是她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当时她得到了去美国的offer，她想也不想就要放弃，因为那时候的她，只想围绕着顾熠，无条件地跟随着他。
苏漾对顾熠的感情是特别的，对22岁的她来说，顾熠是他的老师，是她喜欢的人，是她的梦想，是她的世界。那是一个女人对强者的崇拜，和对感情的憧憬。
而他后来做的一切，没有一件不让她失望。
到后来的后来，她倒是宁愿顾熠因为狗血的理由离开她，也好过所谓“我全是为了你好”的伤人。
近五年的时间，对比五年前那个单纯为了爱而活的女孩，苏漾对感情的事冷静了许多。就像她对石媛说的，她发现了比感情更重要的事——追求自己的价值。
她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慵懒地摆了摆手，冷漠地说：“你走吧。”
顾熠看着她平静的躯体语言，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他冥冥中有种感觉，今天他若是走出去，就没有以后了。
在几秒的沉思后，顾熠又转了回来。
他突然走近床边，一把将苏漾从床上拉了起来，强迫她正面看着他。
他紧皱着眉头，满腹的话想要说，可他视线往下，苏漾那倔强的脸庞，还是让他内心极为震荡。
她眼眶通红，鼻头也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把话说开了，挺好的。”苏漾在他钳制之下没有挣扎，只是吸了吸鼻子，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终于释怀了。”
苏漾的目光定定看着顾熠：“你知道吗？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在想，我到底还喜不喜欢你。我现在发现，也没那么喜欢。”
顾熠因为她的话怔住，许久，他霸道地抓着苏漾的肩膀，强迫着她看他：“那就从头开始喜欢，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苏漾笑，以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毫无惧意。
醉意中的冷静，竟有几分迷离的风情。
看着苏漾逐渐恢复正常的情绪，顾熠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手里握着一把沙，握得越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他看着苏漾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装，又捋了捋头发，一副逐渐清醒的样子。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一把将刚坐起来的苏漾又推进了柔软的床里，那是一种本能的动作。
粗鲁的力道，带着雄性天然的优势。
被顾熠紧紧压在身下，苏漾却没有那种害怕或者恼怒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顾熠撑着手臂在苏漾身上，目光笃然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叫你加班吗？”顾熠说：“因为只有工作的时候，我才能控制住你，苏漾，你变了太多太多。”
苏漾看着顾熠，然后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其实，你工作也控制不住我。”
她纤长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然后自锁骨处开始滑动。
“其实今天我还是加班了，在我脑海里。”
苏漾此刻脸上微红，酒精的作用始终没有消散，空气中的酒气让人逐渐迷失，甚至麻木。
她的手指在顾熠的胸膛上勾勒着一个又一个圈，酥痒而撩拨，那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她把顾熠的胸膛当做沙盘，有条有理地讲述着自己的规划：“我打算在这里建三层演艺中心，这里建中国式电影乐园，这里建仿古街巷，这里引水建一个人工湖……”她说到最后，手指尖滑向顾熠的心脏之处：“这里，是我家，以后，建成东城博物馆。”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慵懒而迷人：“这个方案，可以实施吗？”
顾熠的呼吸粗重了许多，她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引起颤栗，他的毛孔都跟着舒张和闭合。
身体的血液全跟着本能涌向一处。
他一把抓住苏漾四处点火的手，声音沙哑而低抑：“我发现，我还是不适合温水煮青蛙。”
说完，他的嘴唇已经粗鲁地落在苏漾嘴唇之上，毫不怜惜，激烈地好像要把她拆骨入腹。
他不喜欢她用这个表情跟他说话，这让他感觉完全掌控不住这个女人。
她没有过于反抗，更没有沉迷，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顾熠一点点沉溺其中。
他在她嘴唇上辗转，她却始终一动不动，中长的头发散落在床单上，那都是会让顾熠失控的画面。他撕扯着她的衣服，啃噬着她肩颈的皮肤，她没有遮挡，只是那么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几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如今的她，感性而冷静。
顾熠粗喘着起身，跨在苏漾腿上，正要解开裤子的皮带，苏漾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修长的腿微微蜷曲，脚已经踩在他勃发的火热之上，没有羞怯，只是微微透露出一种轻蔑神情。
“你往下做下去，我不保证你命根子还能安好。”她始终带着笑容，却又十分冷漠：“顾熠，强来，不适合我。”
她往下踩了几寸，那种接触让顾熠情动，他忍耐地喉结滚动，按兵不动地看着苏漾。
她始终与他对视，以这种奇怪的姿势，淡淡说着：“是你让我发现工作如此有意思，甚至超过了爱情。”她笑：“我现在不想围绕着你了。”
说着，她一脚蹬在顾熠的胸膛上，两人分开了些距离。
苏漾起身，那种姿势性感而慵懒，坐在床边一颗一颗系着纽扣，许久，她撩了撩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回过头来，淡淡看了顾熠一眼。
“这样的我，是你要的吗？”
第五十六章
比起五年前的懒散, 如今的苏漾自律了许多。
这几年的学习和工作经历，让苏漾明白，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获得, 有时候努力也不见得会得到结果, 但是不努力, 一定什么都得不到。
宿醉让她的脑袋还有点疼，但她反而比平时起得更早了, 一早到了Gamma，事务所里没几个人。
她打开了电脑，开始拿出昨天没做完的平面图继续画着。
小橙拎着早饭进来，听见苏漾办公室里有声音传来, 门却没关，好奇地探着头望了一眼, 有些意外：“苏工，这么早？”
她瞥了一眼小橙手上拎着早饭，笑着说：“赶紧吃，今天还有很多工作。”
小橙拿着水杯去倒水, 苏漾也正好出来泡咖啡, 两人在水房相遇。
苏漾的穿着没有太大的改变, 依旧是很简洁的衬衫搭配窄裙，她的头发烫了微微的卷度，平时她都是一个马尾或者盘成一个丸子头，看不太出来，今天头发全部披散下来, 浅浅的波浪让她看起来女人味十足。
那是一种很恬淡又勾人的气质，小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八卦了一句：“苏工真的没有男朋友么？”
“嗯？”
“那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苏漾对小橙平时八卦或者越界问几句都很宽容，很少拿着领导的架子压她。
她笑笑，扫了小橙一眼：“专心工作，少八卦。”
小橙知道苏漾没生气，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我们的老板娘。”
“为什么？”
“顾工对你很特殊啊，而且你和顾工，很有夫妻相诶。”
冷不防提及那个男人，想到昨天那尴尬的场面，苏漾皱了皱眉：“我长得那么老吗？”
“哈哈。”小橙说：“顾工也没有很大啦，叔控的经典款。而且顾工很好诶，又帅又有钱，有才华有地位，成熟男人的魅力。”
苏漾撇嘴：“不稀罕。”
“那为什么没有谈恋爱啊？听林工说，您班里以前就俩女生。”小橙说：“我们现在招生都是一比一，女生多了，找对象没那么容易了，长得好看的都要靠抢。”
苏漾喜欢小橙身上那种青春活力，和她说话，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那你怎么找到了？”
“我男朋友是隔壁班的班草，我们打游戏认识的，我被小学生虐了，就花了钱改了名字，改成‘暴打小学生’。”
“然后呢？”
“然后一进游戏，对面是一个寝室五黑，其中段位最高的那一个，就叫‘小学生’。”说起这事，小橙满脸笑容：“然后他追着我杀了一路，我气不过，加了他好友，每天找他solo。”
“后来打成男朋友了？”
“嗯。”说起男朋友，小橙脸上一脸幸福的笑意：“后来打着打着，就在一起了，再后来才知道他是隔壁班的。虽然游戏他比我打得好，但是学习成绩我比他好，平衡啦。”
苏漾看着小橙，两人一聊就聊了近十分钟，苏漾手里的咖啡都温了。
她咳咳两声：“好了，狗粮发够了，赶紧干活。”
小橙早饭吃饭，坐回座位，打开电脑，都还没看看今天的最新新闻，苏漾已经站在她电脑前。
“昨天你交给我的图有问题，我发你邮件了。”
苏漾和所里别的工程师不一样，她很年轻，那种亲和是真的来自没有距离，而不是年纪所带来的慈祥感。平时小橙最喜欢的就是苏漾，但是苏漾一旦进入工作面孔，就会完全变成两副面孔。
她指导着小橙打开图，手指一圈：“你先自查，你要知道，到我发现问题，说明你已经犯下大错。”
她严肃的表情，让小橙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心想：这苏工，看着漂漂亮亮的，怎么偏偏有两副面孔呢？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工作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同样感慨苏漾两副面孔的，还有Gamma的大boss顾熠。
顾熠昨夜被苏漾从床上赶下来，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也可以算是奇耻大辱了。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只是不断地回想着她说话的表情，是那么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放开了一切。
她问他：“顾熠，五年了，你怎么会以为，一个女人会一点都不变？”
顾熠没有觉得苏漾会一点都不变，只是没想到变化这样大。面对这样的苏漾，顾熠有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感觉，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开出什么。
很奇怪，他并不觉得这种全盘失控的感觉很讨厌，反而更让他有种想要挑战高峰的兴奋感。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眼前只有她一颦一笑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比起五年前，更令他心动。
晚上没有睡多久，早上还是按时起床去事务所。
本以为昨天宿醉的苏漾会迟到，没想到走进办公室，她早已经到了。
顾熠原本要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是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敲了敲苏漾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苏漾专心画着平面图，刚听见敲门声，还不等她看清是谁，顾熠已经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苏漾没有再抬头，而是专注钻到平面图上去了。
两人昨天从那么亲密的距离，到今天这么正经的情况，切换自如，都没有太过尴尬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经过几年的修炼，他们的段位都变高了。
顾熠走到苏漾桌前，手背扣了扣苏漾的办公桌，语气自然地说：“关于东城改建，因为之前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甲方希望能用最短的工期和最低的预算完成。”
苏漾抬头看了顾熠一眼，整个人往后一靠，转椅往后退了一些。
“是不是觉得太为难了？”顾熠抿唇轻笑：“我们可以合作，我会尽力帮你。”
苏漾双手交叠，静然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微微一瞥：“我喜欢挑战各种高难度的项目，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她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窗边，活动这脖子和手臂。
“工期缩短，预算降一半，我可以做，我只有一个要求。”苏漾缓缓回头，目光落在顾熠身上：“不管是你，还是别人，不要指手画脚。”
苏漾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果断笃定，俏丽的眸子看向顾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她确实蜕变了许多。
顾熠双手于前胸交叠，始终镇定：“苏漾，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偏见？”
苏漾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唇：“我没有那么无聊。”
“那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
苏漾微微凝眉，想到云庆案例馆最后的命运，越发感到遗憾：“你既然找了我，请给我百分百的信任，过多的干涉，最后出来的结果只是不伦不类。”
苏漾抬起头：“你说过，你希望东城改建，是先有纯粹的东西，才有商业的价值。我会给你，你要的东西。”
顾熠久久凝视着苏漾，最后笑了笑：“好，我给你自由，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漾得了顾熠的保证，又坐会她的位置，继续着工作。顾熠不再打扰她，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林铖钧说的话，又折了回来。
“国际建筑师协会N城大会青年建筑展，有你的展位？”
苏漾正在思考问题，先是疑问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顾熠在说什么，点了点了头：“怎么了？”
顾熠看着苏漾，见她始终轻描淡写，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这是高逼格的展览，国际建筑师协会举办的，只有中国有名的青年建筑师才能参加，顾熠是主办方邀请的主展，而苏漾则是第一次有机会参展。林铖钧发现有她的名字，有些意外，毕竟苏漾完全没有和他们提及，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今天举办方的私宴，你参加吗？”
“不是晚上八点么？我觉得那时候我肯定能下班了。”
顾熠顿了顿声：“你自己去？”
苏漾看了看时间，很自然地说：“你要是顺路，愿意捎我一脚，那是最好不过。”
顾熠看她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笑了笑。
这女人，现在这讨人厌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晚上七点，顾熠换好了衣服出来，按照约定好的，去接苏漾。
苏漾还在工作，顾熠来的时候，她才堪堪保存完毕今天的画好的图。
顾熠上下打量着苏漾，有些诧异：“你不换衣服？”
“不是私宴么？”苏漾说：“我以为没有媒体。”
“会去非常多的人，既然是‘宴’，肯定是有一定规格的。”
“哦，这样啊。”苏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和窄裙：“我这衣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很正式了。”
顾熠本来苏漾会穿个小礼裙什么的，还特意换了准备在办公室的西装。却不想她的态度竟然这样随意。
在顾熠的注视下，苏漾拿出一根皮筋，用嘴咬着。
双手抓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拢了拢，然后手法熟练地将厚厚的一把头发盘成了一个圆形的发髻。在顾熠惊诧的目光中，她自然地取下咬着的皮筋，绕了两圈，将发髻捆好。
苏漾用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手从耳后挑下两绺碎发，微微卷曲的头发，让她随手盘的发髻，立刻变得女人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