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远视线也落在越走越远的那个纤瘦身影上,与众人分开之际,他往另一边去…说过不再打扰林烟生活,说到就要做到啊。

——

露天泳池在低低的山涧里单独砌出来的,两岸是挺拔的山,底下是清澈的水,实在别有格调,大家一看就喜欢上了。

林烟不爱沾水,她帮珍珠换上小花裙子泳衣,又抱到池边。

佟旭东已经在里面游了个来回,见她们母女倆远远走来,连忙爬上岸。他这会儿只穿了条泳裤,挂着水珠的男性身体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散发着很强的荷尔蒙气息。有人吹口哨,佟旭东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转过去唬了一眼,再回过来的脸上莫名有点红。

林烟倒是淡然一笑。将珍珠给佟旭东,再三叮嘱不能带孩子去深水的地方,佟旭东又不停保证,她这才放心离开。

不是她想啰嗦,实在是佟旭东因为变故一夕之间成熟起来,但骨子里还是个爱玩的大男孩。如果不是要单独去庙里进香,林烟今天非得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

去山顶可以做缆车,也可以沿着山道上去。今天天热,林烟偏偏去爬山。

蜿蜒的山道上人不多,零星会遇到几个,一时间安宁的宛如置身世外桃源。山里绿树成荫,挡去足够多的暑气,林烟走得不算快,可一连爬了几百阶台阶之后,她便累得喘气。大滴大滴的汗沿着脸滑下来,林烟直接拿阔檐帽当扇子扇,又叹自己活受罪。

可是,不受点罪,她怎么能安心呢?

林烟默然。

半山腰上有个休息平台,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边休息。林烟口干舌燥,热得要命,急匆匆去那个便利店买水。

她一进去,迎面正好走出来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渔夫帽檐压过眼睛,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穿得斯斯文文,手里正拧着一瓶水,不是宁则远,还能是谁?林烟不由滞住。

她这会儿狼狈的要命,手里拿着帽子呼哧呼哧扇风,脸上挂着汗,额发濡湿了黏在前面,活脱脱一个倒霉蛋,再想到珍珠耳畔的那对发卡,先前那种尴尬又一点点从心尖窜出来,她热的发红的脸上不禁更加红了。

宁则远也是猝不及防,他问:“你怎么来了?”

大概因为太过突然,他都忘了称呼林小姐,只是一个“你”字,没有那种需要刻意对林烟保持的疏离,还微微带了些亲昵。

这种细微变化当然逃不过女人敏感的心,林烟微微一怔,说:“我渴。”

这段对话挺蠢的,林烟更加尴尬,她指着冰柜说:“我来买瓶水。”

下一刻,宁则远不由分说将手中拧开的水递给她,又回过身再去买一趟。

这么热的天,他递过来的水一点都不冰,握在手里甚至有丝丝热意,像个烫手山芋。林烟是真不想再和宁则远有什么牵扯,两个人说的很清楚了,可现在拿人手短,她不好意思直接走掉,于是只能尴尬地杵在那边。

这人买的永远是最贵的牌子,连水也不例外。林烟喝了一口,淡淡的,有蜂蜜的甜味。

这大概是他的习惯,这辈子都改不了…林烟静静思忖,有些往事忽然又窜出来,在心尖掠过,是种浅浅的疼。

她正发着呆,宁则远回过身走过来,手里拎了好几瓶水。林烟连忙掩去异样,向他道谢。宁则远摇头,又递给她一瓶冰水,这才说:“林小姐,客气。”

只这一句话,那种疏离又回来了,回到两个人中间,那是一段很深很深的隔阂,跨不过去…

林烟愣了愣,她很想道一声上次忘记说的“没关系”。

停顿片刻,宁则远低低垂眸,郑重其事地解释:“林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佟先生和秦嫣是工作关系,也不知道你回来,今天又打扰你了。”生怕她生气。

那样的小心翼翼,完全不是他…

林烟心里有一点说不出的难受,她握着那瓶水,望着隐隐绰绰的树影,有些无力。

那人接着彬彬有礼地说:“上面有点远,林小姐你休息会儿,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唇角抿起,是个浅浅又淡漠的笑,格外的远,格外的淡。

他绅士起来,永远这么有风度,斯文又儒雅——只有林烟知道,他混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林烟轻轻“嗯”了一声。男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点点传来,传到她耳中,像是一首凌乱的曲子。林烟蹙眉,抬眼望过去。

绿树环绕之中,那道笔挺又修长的身影时隐时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最是孤寂。

静静地收回视线,林烟望着底下的山涧终于失了神。

——

古刹里拜佛的人很多,香气缭绕,颇有点仙境的感觉。

宝相庄严的殿里,有无聊参观的游客,有碎碎祈祷的香客。这样的喧哗之中,林烟心底却格外平静,她仰面静静和佛祖对视。这座殿里供奉的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凝视着菩萨安详的眼,她似乎能听到隐隐约约和尚功课念经的声音,林烟缓缓跪在蒲团上。

双手合十,闭上眼,眼底一片漆黑,漆黑之中有个人笑盈盈走过来…林烟想哭了,浓浓的哀伤一瞬间弥漫开来,阖着的眼底覆着一片水泽,宛如猜不透的海。

认真磕了头,再睁眼时,那片哀伤还来不及褪下。

宁则远恰好在后面,瞧得清清楚楚,这时不免好奇。更让他吃惊的是,林烟居然去算命!

她什么时候迷信这些?

宁则远疑惑不已。等林烟离开,他这才现身走过去,问先前那位小姐算的是什么。算命的明显为难,可也逃不开钱的吸引力。把几张大钞收好,他悄悄地说:“那位小姐算的是亲戚朋友的运势。”

亲戚朋友?

宁则远蹙眉,问他是怎么回答的。

算命的伸出四个手指,一字一顿道:“噩运连连!”

其实这是他们一贯的敛财手段,谁知道那位小姐听到这四个字丢下钱就不高兴走了,也不问他化解的法子。

谁听了会高兴?

宁则远不悦地瞪过去,视线凌厉。算命的连忙捂住钱包,一脸贪财样。宁则远叹了一声,又缓缓跟过去。林烟已经走到远处,他只能看到个纤瘦背影,步履沉重,闷闷不乐。

他忽然想,自己要不要主动去开解几句?

、第49章 .18|

要不要去开解她呢?

对着心事重重的林烟,宁则远是挣扎的,可挣扎过后,只剩嘴角微垂的无奈。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关心与安慰,哪怕是一句话,哪怕只露出一个怜惜的表情,对林烟而言,都是一种多余的负担。她亲口说过不希望他再去打扰,那他只能站在她划出的距离外,保持该有的风度,如不小心打扰,也需要努力解释——不管林烟信不信,那天他说出口的道歉、他希望她由衷幸福的那些话,绝没有一点掺假,那都是他的真心。

人来人往中,宁则远往人多的地方避了一避。

远处,林烟接起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可她脸上却在笑着,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意,从不会对他绽露——她对着他,一贯都是干瘪敷衍的假笑,恨不得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他会嫉妒,也会发狂,可终究无能为力。

宁则远不得不承认,他在林烟面前,输的一败涂地。哪怕现在放手了,他还是在肖想这个女人,无时无刻!这种肖想在他心底积淀发酵了四年,堆积成厚厚的悸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悸动,如今就算远远看着,也能体会到彻头彻尾的心灰意冷。

天气很热,他的心很凉。

那个撩拨他心弦的人挂下电话,扶着围栏默默发呆,然后,往旁边池子里投了枚硬币,格外郑重其事。

那枚硬币在水中落下一道道涟漪,宛如他的心。

林烟离开之后,宁则远没有再跟上去,他耻于这样的自己。

池子里有许多硬币,在水下闪着光。这种行为大多带有祈福的意思,却不知哪一枚是林烟丢的。

就像她人一样,一旦落在茫茫人海里,他便再也找不回她…

宁则远从山上下来,一行人已经在准备烧烤午餐。烧烤架一字排开,摆在淙淙山涧旁,依山傍水再惬意不过。男女老少齐上阵,一时间热闹欢笑不断,越发衬得他像个孤魂野鬼。

旁边递过来一罐啤酒,带着友善之意,正是佟旭东。宁则远眯了眯眼,第一次仔细打量林烟嫁的这个男人——佟旭东的面相很年轻,应该比他年轻好几岁,这会儿穿了宽松的汗衫和短裤,身上汗渍渍的,却跃动着朝气,看上去极好相处,和他一丝不苟、冷漠疏离的做派完全不同。

难怪林烟选他…宁则远默了默,接过啤酒斯文道谢。

“阿则,你最近身体不好!”秦嫣正在旁桌帮忙,这会儿走不开,于是飘过来一句。

这话亲昵又关切,隐隐透着股恩爱劲,很令人遐想。

佟旭东果然上钩,调侃道:“从没见你关心过别人啊?”

“乱说什么?”

这两个斗嘴,宁则远站在旁边,握着冰凉的啤酒,视线总比思维快一步的往那人瞟去。林烟正在埋头烤东西,烟熏火燎之间,衬得她跟个仙女似的。宁则远微微勾唇,是个不易察觉的笑。

身后细碎的只言片语传过来,林烟当然听到一些,可就像风一样吹过,并不会落在她的心里,唯独那句“最近身体不好”,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山上遇到,他开始买的是温水,后来才递给她一瓶冰过的——原来,他是真的身体不好。

他身体差成这样,总归是应酬多,吃饭不规律…林烟暗自想着,又听见秦嫣在劝宁则远别喝冰镇啤酒,佟旭东见状,一拍脑袋连说忘了忘了。

“忘了?”秦嫣捉到他话里的细节,不由笑嘻嘻地问,“忘记什么了?你们一起吃过饭?”她虽然是问佟旭东,可眼睛却盯着宁则远。

宁则远只“嗯”了一声,佟旭东倒是将他们回国第一天就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阿则,你去北郊墓地做什么?”秦嫣有些疑惑。

林烟心头咯噔一沉,只听身后传来男人不疾不徐的清冷声音。

他说:“去看个老朋友。”

去看个老朋友…

有些事林烟不愿深想,一旦深究,就是个无底洞。

为什么回国就遇到宁则远?

因为,他一直在找她。

林烟垂眸,烧烤的烟热气腾腾的窜上来,熏得她眼睛发酸。经旁边人提醒,她才发现东西快烤糊了,慌不迭将东西一股脑放到盘子里,手忙脚乱。佟旭东连忙过来帮她,关心溢于言表。

这回换佟旭东烤东西,林烟将刚才烤糊的放回桌上。小小的桌旁就宁则远一个人站在那儿。扫了他一眼,林烟淡漠地走过来。

宁则远本该离她远远的,可现在如果突然离开,又有些刻意而为之…他镇静站在那儿,准备找个借口再离开。他不能盯着林烟看,视线只能落在那些黑乎乎的食物上。谁知林烟会错意,她有点窘迫地说:“宁先生,这些不能吃了。”

这些东西…是真的卖相不好!

宁则远却还是有礼貌地捡起一串,算是替她解围。

“你别吃这个!”林烟突然说。

宁则远一滞,疑惑地望着她。

林烟自觉失态,咳了一声,她面无表情地解释:“刚才听说宁先生身体不好,这些不健康。”

虽然回归到冰冷的口吻,可到底是关心他的…帽檐下微沉的眸子倏地一亮,落下来的视线克制不住地带着灼灼热意,连一直抿着的唇角都忍不住扬起来。他好像一盆快死的绿植,只要她愿意施舍一点,就能在枯死的世界里再撑一会儿。

眼底蕴着笑,宁则远斯文地吃了一口,说:“没关系的。”

声音很轻很轻,莫名的悸动,是只有她能体会的情.潮悸动,像他曾在耳畔呢喃过的那样…

心尖上掠过一阵因为熟稔而控制不住的战栗,林烟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自在极了,侧身摆弄桌上的食物。

正好有人给每个人端来一小碟切好的绿色水果,那人极力推荐:“这是反季萝卜,刚买的…”迫于客套,林烟接过来慢吞吞拈起一小段,又慢吞吞咬了一口。入口很辣,她抿了抿唇,违心地说:“很甜,谢谢。”

一脸的无辜,最会骗人!

渔夫帽下,那张好看的薄唇弯成月牙的模样,是个心照不宣的笑。

端着剩下的萝卜,林烟丢也不是,吃也不是,正要强迫自己咽下去,旁边那人忽然摊手过来——

“给我。”这两个字倒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他的手指修长,耀眼的阳光下,白皙的指尖上碎金跳舞,很好看。林烟微微一怔。

宁则远说:“我记得你不爱吃,不爱就别勉强自己…”

林烟还要推辞,他捏住碟子的另一端,轻轻用力就抽了过去。

手中突然一空,林烟心头亦跟着突然一跳。那些久远却又清晰的回忆慢慢冲破心里的防线,一幕幕重演。其实,他们一起的回忆少的可怜。只是,曾几何时,也曾安静地坐在一起吃过饭。那一天,她是个灰姑娘,走进他给的温柔魔法世界,还可耻的沉沦下去。

她以为他该忘了,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他都记得,还记了四年…

林烟怔在那儿,突如其来的痛意撕扯着她的心。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可就算震撼,又能怎么样呢?

敛去心底的惊异,林烟脸上是冰冷的漠然。

可那种涌动的暗流,那种心底澎湃的悸动,像是快要破茧而出的蚕蛹,在宁则远身上怎么都藏不住,他的唇角上扬,是个最清浅温柔的笑意,帽檐底下的眸子很亮…

秦嫣远远看着,脸上有点无计可施的烦恼。

以他俩自小的交情,还有宁则远暗恋过她,秦嫣一度以为自己胜算很大。她只当宁则远离婚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在一起,可她万万没想到,林烟狠心决绝的离开,直接将这个男人的魂带走了,像是给他下了蛊,她根本无处下手…

她夹杂在这段关系里,真像个恶毒的第三者,索性再恶毒一些!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林烟现在和佟旭东在一起。世界很小,他们能够重逢,可林烟也不会是他的!

“林小姐,”她走过来,横亘在两个人短暂的相安无事里,“听旭东说你们上回没领成结婚证,什么时候打算再去啊?”

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某个人!

宁则远举在唇边的手滞住,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他好像在等一个宣判,死刑,或者死缓。

林烟垂眸没回,溪涧边烧烤的佟旭东扭头笑,“下周找个时间吧。”。

下周…这两个字直接戳在宁则远心窝里,足够体会万箭穿心的痛苦!

眩晕袭来,心脏抽痛的厉害,他极快撇开眼,愣愣盯着远处的重峦叠嶂,刚才冒尖的一点点喜悦又悄然无声地退下去,顷刻之间无影无踪,再度灰飞烟灭。

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秦嫣道了几声恭喜,特别爽快地说:“旭东,我批你周一的假,这种人生大事可不能再耽误。”

听上去极为真挚,可其中深意…林烟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说:“谢谢秦小姐。”

这么一来,两人周一去领证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无垠的旷野里似乎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宁则远微微颔首,有礼地说:“失陪,你们慢聊。”

疏离又淡漠,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这样,隔了一层淡淡的纱。薄唇微抿,再不见先前的笑意。

他也不说去哪儿,也不看任何一人,只是快步离开,背影僵硬,却又挺得极直,像走投无路的料峭绝壁。

再踏一步,便是万丈悬崖,会摔得粉身碎骨…

林烟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心底有些怪异的疼——她知道宁则远此时此刻肯定郁卒又难受,偏偏无处发泄,只能和自己较劲。

一下午她暗暗留心,可这人不知躲去了哪里,直到日薄西山集合回城的时候才出现。

挺拔的身上还披着淡淡的余晖,衬得整个人清贵,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寥。

…挺可怜的。

林烟呆住。她明明不想和这人再有什么牵扯,明明不愿这人再打扰现在平静的生活,可他这么孤孤单单站在那儿,她就昏了头,竟觉得他可怜!

收回视线,不想去留心这个人,可宁则远经过身边时,她忍不住抬眼觑他。他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好像根本没有在意到这道视线。

他们之间隔了数排位置,车内喧嚣不已,她却能够听出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他应该是在跟秦嫣说话…他今后是真的再不会纠缠她了!

他刚才还劝她,不爱就别勉强自己…

他大概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林烟心里窜起极其微妙的异样,像是柔柔的羽翼掠过心尖,酸酸涩涩,有些痉挛。

也只是一刹那的事,她根本不敢放任这种异样肆意。她小心地藏起来,藏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没人知道的地方,连她自己都会遗忘的地方…

、第50章 .18|

一行人回到城里已是晚上十一点多,珍珠今天玩得很累,这会儿搂着爸爸的脖子已经睡着了。

秦嫣客气地表示要送他们,又偏头说:“阿则,我们送送旭东和林小姐吧。”

我们…这样的字眼,怎不惹人遐想?也许待会儿还要一起回家…回他们的家…

林烟再不敢深想,更不敢看他们,这会儿静静注视着珍珠的睡颜,替她赶走路灯下想要偷香的小蚊子。

只听宁则远说:“我去取车,你们在这儿稍等。”

声音淡淡的,是他一贯示人的清贵样子,也是他砌出的一道冰凉的墙,将他隔绝在里面,让人走不进去。

这种排列组合共处一室,林烟尴尬极了,偏偏她正好坐在宁则远后面,一抬眼就能看到他!这人摘掉帽子,乌黑又柔软的短发很没精神地耷拉下来,是难得一见的疲倦。他似乎有点累,这会儿略惫懒地靠在椅背上,举手投足之间有股说不出的焦躁在,连那一根根头发丝都在拼命叫嚣这股烦躁。

旁人不知道,可林烟能感受得出来,宁则远在极力忍耐。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不高兴,只是不高兴了,还需要在人前克制的很好,想来是一分一秒都不愿跟他们待在一起…

林烟静静想着,没想到他突然回过头!视线撞在一起,林烟格外窘迫,眼底闪了闪。

宁则远倒是淡定,他说:“车里冷气足,后面有条薄毯可以给珍珠用。”

珍珠这会儿在后座上睡得酣甜,两条小胖腿蜷在一起,摸上去冰冰凉凉,是真的有点冷,难为他心思这么细…林烟道了谢,将薄毯盖在珍珠身上。这毯子做工精良,料子极软,大约是羊绒的。

珍珠睡得更香了,嘴角口水湿湿嗒嗒,林烟擦完回过头,只见那人已在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