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比大姐姐擅长的诗文,那我们便换个方式比,如何?”

苏令娴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眼紧了紧道:“二妹妹请说。”

高台之上,除开一字排开的长桌外,那绛紫桃木做的笔挂亦是极显眼,一溜的长峰短峰,羊毫狼毫,粗圆细扁各个不同,任君挑选。

苏令娴冷眼看着苏令蛮顺手取了笔挂上最粗犷的一支长峰大狼毫,光笔头便几乎有她小半个拳头大,不由迟疑地问:“你确定?”

“确定。”

“阿蛮妹妹,莫逞强了。”吴镇在台下看得不忍,周边还有常玩在一处的富家小郎君们对着台上身形宽胖的小表妹指指点点大家嘲笑。

苏令蛮权当他不存在,俯身自桌上取了几张宣纸,转个身,人去了白壁挂屏的另一面。苏令娴与苏令蛮各站一头,中间隔着十几个儒生,除非特意探头,那是王不见王了。

“二姐姐,你我同时起笔,同时收笔,届时,让这京畿贵客帮我等赏鉴赏鉴,看……这谁的诗词好。”

苏令娴嘴角不意翘了翘:“好。”

白衣儒生们见是两位小娘子比试,兴致大增,纷纷停下手中管豪,关注起比赛来——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站到了苏令娴处,这小娘子体态婀娜,落笔时笔若穿花,一举一动都自带芬芳,便不看字,亦是赏心悦目。

苏令蛮一人便占了两人位,手下动作不停,偌大的长峰大狼毫笔杆握在她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虽动作并不轻盈优美,却也洒脱利落。

被她庞大的身躯遮挡,无人看得清她写了什么。

不过,也没有多少人在乎就是。大部分人的立场和心念,在此时有了高度的和谐统一——这苏令蛮,不过是瞎凑热闹,想搏一搏众人眼球罢了。

为了保持公平,不再有人对苏令娴所写之物吟唱,气氛紧绷,几乎是一触即发。

苏护气得肺都要炸了,碍于邀请来的友人,只能坐在圆桌旁,一盅又一盅地给自己灌茶,不一会儿,竟是灌了满肚子的茶水。

几乎是同时,两人收笔。

苏令娴将自己所作诗文挂上了挂屏,苏令蛮亦挪开了身——台下台上,顿时涌起轩然大波。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同理,也没有两颗相同的脑袋。

可苏令蛮与苏令娴,一前一后,竟同时作出了一首一模一样的诗!

苏令娴在定州素来有才女之称,闺阁里流落出来的手稿不甚凡几,这娟秀的簪花小楷大家是看熟了的,自不会有疑问。

可这苏令蛮,居然写得一手狂放的草书!笔走游龙,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笔锋之大胆肆意,处处可见书写之人胸襟之狂肆,实不像出自一个闺阁小娘子之手。

但墨痕未干,而笔锋粗细与她选的那管大狼毫如出一辙,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杜绝了他人代笔的可能性。

甚至,亦只有这管长峰大狼毫,方能配得上这泼墨一般的草书!

已有人拍案叫绝,苏令娴猛地一把掀开惟帽,露出一张莹白清秀的脸,她走到苏令蛮所作诗前,面色白了白:“二妹妹这诗……”

她竟从来不知道苏令蛮写了一手好字,这字力透纸背,形与意合,没有多年之功如何写得出?便京畿王沐之的字,亦不遑多让。

——莫非她这妹妹一直在藏拙?好深的心机。可这一样的诗词,又如何解释?

这实在是错怪苏令蛮了。

她这字,委实不像女儿家的字,锋芒太露,狂肆太过,吴氏便勒令她不许显露人前,言“女儿家讲究恭敬柔顺,这般模样怕是会为婆家不喜”,苏令蛮思及,便也藏了起来。

而她也确实不学无术,对书本无甚兴趣,除了手头有几分蛮力,与草书上别有心得。如今苏令蛮既然不在意嫁不嫁人,便也不在乎藏不藏拙了。

刚刚还为苏令蛮说话的国子监领头已经念了出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白首太玄经。”

“好诗,好诗!”

“可二位,这诗一般模样……作何解释?”

众声吵杂,一时嗡嗡的议论声都传上了三楼。

“下方何故如此喧哗?”

“左不过是比试,不过,就凭那些人,还上不了我东望的三楼。”刘轩满不在乎地掀开冰绿窗纱,往外觑了一眼:“哟,有点意思。”

竟然是一对姐妹花在比试,还写了一样的诗词。

刘轩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那胖乎乎的小娘子是刚刚在楼梯口与清微絮了几句话之人:“刚刚那小娘子可是你旧识?”

“不是。”

清微声音冷淡,半掀起幕篱,露出的一截下巴如上好的羊脂玉:“你这的酒,确实是天下一绝,便京畿上贡的,亦没有这般滋味。”

烈得堪比关外的西风,而回味甘醇,不过一杯,他就已经微醺了。

刘轩得意地挑挑眉:“若非如此,我东望如何能夸下海口,言三楼有最烈的美酒。”

清微无声无息地又给自己斟了一盅,刘轩看他喝个酒亦还带着幕篱不肯摘,忍不住道:

“清微,我又不是长安城里那些个日日上赶着要嫁你的小娘子,这么多年未见,你便不肯揭一揭幕篱,让我一睹长安第一公子的风采?”

清微直挺挺地坐着,丝毫不为所动:“你也要与那些长舌妇一般?”

刘轩像是怕了他了,瞪了他黑漆漆的幕篱一眼,不甘心地道:“得得得,我不说,我不说了。看戏,看戏。”

清微微微转头,目光从半敞的窗户往下看去。

却见胖小娘子被定州城里那些个早先爱慕苏令娴的小郎君们群嘲:

“苏二娘子,莫说苏大娘子这多年美名在外,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可是你一个粗蛮之人写得出的?”

国子监那帮人,倒一径沉默,并未帮腔小美人,只领头的抬手往下压了压:

“苏二娘子可有话说?”

苏令蛮神秘一笑,转头问苏令娴道:“大姐姐,此诗可是你所作?”

“自然。”苏令娴面色平淡:“今晨偶有所得,方用在了此处。”这话,意图很明显,指着苏令蛮偷了她词,在这沽名钓誉,旁人哪里还听不明白。

顿时已有人仿佛拿了鸡毛令箭要跳上来将她这有辱斯文之人拽下台子,苏护更是满面青红,恨不得没生她这么个女儿。

苏令蛮神秘一笑,伸手将写了自己诗词的纸翻了个面,周围人才发觉,在背后,有一个题缀:“无名居士”。

“大姐姐,这诗明明是你我路遇一无名居士,得他诗词相赠,你怎说是你亲自所作?”

“二妹妹你怎如此……”苏令娴欲言又止。

苏令蛮摇头,“大姐姐,且不提今晨妹妹好不容易醒来,还未有时间去窥探你的诗词。便诗词之豪气,亦与大姐姐你的簪花小楷并不相配。能写出这般诗词之人,必是豪爽任性,大气磅礴之人。何况——”

她转头看向台下:“定州城里谁人不知,我苏令蛮不学无术,一本论语背了一年都未背会,如何能这般机缘巧合地看到大姐姐您的诗句,还这般巧妙迅速地记下来?”

她这话,倒是大实话。

而这一年未背会,也多赖她这好姐姐的贴身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传出去的。

苏令蛮这话,半真半假,但这诗,却是在苏令娴幼时遗落的一张小纸条上见的,其上种种,还罗列了好几首,那时苏令娴不过八岁,苏令蛮自然不信——一个八岁的小儿能作出当今文豪都作不出来的诗词。

所有的诗文,除开才气外,还需阅历。

苏令蛮一向认为,大姐姐的才气确实有,但还未到近妖的地步,这些年流传出的诗文不多,除开特别惊艳的绝句,她曾在那纸条上捕获几首外,大部分都还只是闺阁水平。

只往常,她虽嫉妒于她受阿爹宠爱,却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只今日暗巷所见一幕,让她再无顾忌。横竖——

最坏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苏令蛮又不将其据为己有,大部分人是信了的。

“大姐姐,你何苦来着?早先你与我说,想去三楼看一看,可亦不能如此顽皮作了这么个局逗弄旁人啊。”

苏令蛮走到苏令娴面前,拍了拍她肩膀,揽着她对国子监廪生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

“对不住,姐姐顽皮,就是想去看一看罢了,此事过后,她必然是会澄清的。”这话一带,从一个抄袭之人便成了小娘子顽皮,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苏令蛮虽恨苏令娴下作,明知吴镇与她关系,还与他亲近,可亦没想让她一下子倒了。

吴镇却是不信,一个健步跑上台来,拉开苏令蛮手,将苏令娴护在了身后:

“阿蛮妹妹,你怎会变得如此?我知你平日里嫉妒娴妹妹,可也不能就此血口喷人。”

情节直转而下,不论定州城里还是外来廪生,都看得津津有味。

还有人为不晓得内情的人科普三人之间的关系,言吴镇便是前几日浩浩荡荡退婚的商贾,苏令蛮便是那被退婚了的小娘子,至于这大姐姐……

看这表哥的情急模样,大约也不是一般的关系。

苏护急了:“阿蛮,娴儿,你们都与我回去!”

刘轩在楼上看得津津有味,问清微:“你说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清微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此时他已经半醉,懒洋洋道:“这世上,最肮脏的,就是男女关系,有甚好值得研究的?”

刘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老友又偏激了。

第9章 波澜乍起

今日的东望酒楼,实在是热闹。

定州城里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来了,连太守亦领了消息颠颠儿地坐着马车一路赶来,准备会一会这国子监廪生,将来的同僚。

国子监廪生自负才学,但在苏令蛮苏令娴惊艳诗作划破长空之际,便知——此番的踢馆,算是失败了。

连无名居士的一首诗作,都能压了他们,那登楼的指望,简直是没有。纵能登楼,那也该让那无名居士才是。

于是接下来发生之事简直可以算是高潮迭起,姐妹二人与舅家表哥之间不可言说之事,引起了这些国子监廪生的莫大兴趣——扬名的机会自是没有了,看看热闹娱乐一番倒也不算白来。

他们一字排开陆续下了高台,任这三人对峙台上将人生作戏,见周边桌椅没有了,不讲究些的直接席地而坐,讲究些的羽扇轻摇,直身看戏——莫说读书人清高,他们委实也藏了一肚子的好奇心。

苏令蛮本打算坏了苏令娴这扬名的意图便不计较,权当两人扯平。

没料吴镇中途出来横插一杠,企图英雄救美,再思及那暗巷幽会,胸口顿时跟吃了只苍蝇般一阵恶心:

“吴镇,我曾说过,往后但凡我苏令蛮所到之处,你便退避三舍。这三舍,你……退了么?”她不愿再叫镇哥哥。

苏令蛮的性子素来激烈,一根肠子通到底,唯独在阿娘身上有些反复,这吴镇嘛……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了。

吴镇语结:“阿蛮妹妹,退婚之事,是我对你不住;可你也委实不必将气都撒到娴妹妹身上,你我之事,与她无关。”

苏令娴刚刚缓和下来的面色,白得几乎可怕。

苏令蛮淘气地眨眨眼,猛地探到苏令娴面前吓了她一跳,笑得直大跌:“镇哥哥啊镇哥哥,枉你长了一副机灵样,这不是将大姐姐丢坑里了。”

这些可与她无关噢。

苏令蛮拍拍手心,幸灾乐祸地想到。

这撇清关系的话一出,简直是在告诉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大姐勾搭妹妹未婚夫的丑事。

苏令娴在定州城里细心经营的好名声,完了。

果然,围拢着的人群里,尤其是一些小郎君,已是满面咋舌之态,但联系到此前苏令娴语焉不详,企图以他人诗词扬名之事,这事便有了五分的可信度。

时人重才华,但更重品性,讲究的是仗义疏财,名士风度。寡妇可以再嫁,三嫁,但一个品行坏了的人——

将是跟随终生的污点,受众人唾弃。

若苏令娴今回未处理好此事,她这一生,可以说是完了。便吴镇坚持,她大舅母大舅舅都不可能让她踏入吴家门。

苏护一看事情闹大了,思及面子,不与旁人打招呼转身便偷偷地溜出了门,苏令蛮冷冷地看着楼梯口,心底还残存的一丝火星,真真正正灭了。

原来看热闹的兴致顿时败了。

便阿爹这百般偏爱的大女儿,亦无法与他的面子相媲美,虎毒尚有护崽心,可她这阿爹可真能,自私薄情简直堪称业界之罪了。

她突然一点都不嫉妒大姐姐曾拥有过的宠爱——此时想来,当初压着性子,在阿爹面前装乖不敢放肆,仅为他难得展露的一丝笑容,自己委实太蠢了。

苏令娴似是也注意到父亲的离去,她早便预料到了,反没有苏令蛮的冲击,眼睛紧紧盯着地面,白纱裙摆上星星点点的墨迹,声音里带了一丝哭音:

“二妹妹,你何故如此?我与镇哥哥清清白白,平日里诗文论交,只当是个兴趣相投的朋友。偏妹妹你总是使小性子不肯信,才让镇哥哥耐不住退了亲。”苏令娴拿出一方帕子,在眼间沾了沾,揩去簌簌垂落之泪:

“没想到镇哥哥退婚,竟让你对姐姐我怀恨在心,设了今日一局来害我,我这清白……如何得申!不如一死以明志!”

苏令娴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甩锅甩的高明,唱念做打,简直比戏园子里那帮人做得还真,加之身姿楚楚,梨花带雨地一哭一闹,让在场的小郎君大郎君心都偏了几分。

她急急地冲向白壁挂屏,那一撞之势,实打实的凶猛迅疾,一看便不是闹着玩的,登时让人又对这话信了几分,看向苏令蛮的眼神都不对了。

苏令蛮实在佩服大姐姐的巧舌如簧和当机立断,这弱女子激烈一撞,岂不是坐实了她似海的冤情?

她胖乎乎的身材往前一滚,直接挡到了白壁挂屏前,想将苏令娴挡了,孰料吴镇将她一掀,奋力一推之下,竟是将她连同挂屏一同推倒了。

“撕拉——”

桂青色纱罗裙勾到了挂屏,被硬生生撕出了一条缝,自大腿到小腿,露出白生生的一团肉。而苏令娴早被楼梯口赶来的一道身影迅速接了住,阻了这血溅当场的命。

林木将苏令娴好好地安在了地,转身趾高气昂地对这苏令蛮翘起了下巴:“嘿,蛮丫头,吃瘪了吧。”

苏令蛮在外人面前再骄横再不讲理,也是个十四岁未出阁的小娘子。

众目睽睽之下,被亲表哥推到了挂屏之上,又因体重和推力不小心将酒楼屹立了几十年的挂屏压倒,本就十分丢脸和委屈,再被林木这么幸灾乐祸地一问,当下便红了眼睛:

“关你何事?”

四周涌来的嘲意,动摇不了她。

可看到苏令娴不过低低哭泣,假意寻一寻死,便能推翻她几乎铁证般的结论,而她半躺在地,裙摆撕裂,手心、腿间被木头的倒刺刺入肉里,疼痛难忍,却只得来无数嘲笑。

苏令蛮再一次感觉到了世界对她的森然恶意。

当你有了一副好相貌,那么,这好相貌的说服力,似乎要她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达到统一起跑线。

她拼命用手拉着裙摆,妄图盖住露出的一截腿肉,手心的血氤氲地染了裙摆一角,但只有人在意到了苏令蛮的狼狈和可笑。

甚至有小郎君高声笑她:“愚蠢狂妄,心机狠毒,竟然偷了姐姐诗作泼脏水,只为争一个男人。”

“小人,不屑与之为伍。”

苏令娴微微地啜泣着,垂下的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笑意。

“够了。”

玄色大麾蓦地从天而降,将苏令蛮整个包住,一道冰粹般的嗓音从三楼落了下来:“适可而止。”

众人抬头,只见从来不许人上去的三楼楼梯口,竟然走下来一人。

幕篱遮容,通身玄色,一步一步地踏下楼梯,仿佛是走在金玉殿堂,自有其矜贵冷傲之处。

林木已经小踏步迎了上去,福身失礼:“拜见郎君。”

国子监领头廪生班霖亦抱拳相迎:“不知郎君……?”

清微看都没看他,直接穿过班霖,来到苏令蛮身旁,轻轻蹲下,玄色的衣摆散落在地,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他伸出左手递给她:“可还站得起?”

手指指骨分明,如玉洁白,连指尖,都好似一副精美的工笔画,苏令蛮发觉自己胸口那些屈辱、愤怒,竟然被一只手给奇迹的抚平了。

她愣愣地摇头:“站得起。”

手间传来一股力道,苏令蛮发觉这男子虽不壮硕,但力道不小,竟直接将她这般的体重给拉了起来,大麾恰好将她背后撕裂的缝隙挡住了。

“世人多以貌取人,无视也罢。”

清微虚扶了扶她,手迅速地收回,脚步一转,带着林木便直接往二楼楼梯口而去。

全程再未发一言。

苏令蛮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说话之人明显不太擅长安慰人,但却意外的,让她胸中涌起一股热意,这是唯一一次,当她沉入泥底之时,有人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

在场人已有人议论开来,开始好奇起上了这三楼的人是何等身份,正巧小掌柜匆匆下来,便被人揪住了:

“刘掌柜,刚刚那人……是谁啊,怎么就上了三楼?”

刘轩打了个哈哈,讳莫如深道:“此事诸位莫管,只需记得,我这三楼的规矩,还是在的。”

“至于这位……”他转向苏令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大娘子的诗,刘某看着,委实眼熟了些。”

此话一落,众皆哗然。

定州城的人都知晓,这东望酒楼有位品鉴师,不论诗词歌赋,还是民生百艺,无不涉猎。便刘轩小掌柜的只学了个皮毛,亦不会无的放矢。

眼熟的话……那必不是这苏大娘子所作了。